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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老高！”
看到老高这么热情，周谦笑了笑，这老高真是个实诚人啊。
“我们回去换衣服，来迟了一步。”
“没事没事，这个时候来刚好。”
高齐峰咧嘴笑道。
“这是萧萧，你也见过的。”
周谦介绍道。
“嗨，萧萧！”
打完招呼，高齐峰又冲他挤了下眼睛，怎么不是早上哪个？
“别乱想，萧萧是我助手。”
周谦笑道。
“嘿~周谦是吧，听说你的裁缝技术是跟你妈妈学的？”
一个穿着Gucci西装的男生抬着下巴，笑得有几分轻浮。
“这位是李海涛设计师，英文名字叫皮特·李，加州理工设计专业毕业。”
高齐峰轻声介绍道。
周谦微微点头，“你好，我是周谦，你说的没错，我的针线活确实是我母亲教的。”
“承认了？”
见他承认了，周围的人面色古怪，这不是自揭其短吗。
“哈哈~，你的手艺竟然真是跟你妈咪学的，哈哈哈~”
皮特·李捂着嘴笑个不停。
周谦愣了愣，看了看萧萧和高齐峰，
“这里有什么笑点吗？”
萧萧和高齐峰摇了摇头。
“哈哈，一个时装设计师的手艺竟然是跟他妈妈学的，这不好笑吗？”
皮特·李疑惑地道。
周谦摇了摇头，“我不觉得好笑，孟母教会了孟子读书和做人，岳飞母亲教会了岳飞精忠报国，毕加索的母亲教会了他画画，罗曼罗兰的母亲教会了他写作和音乐。
而我也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教会了我吃饭穿衣，教会了我为人处世，也教了我针线活，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能一样吗，你妈又不是什么著名时装设计师，她能教给你什么？穿针引线？拿着改锥纳鞋底吗？”
皮特李呵呵笑道。
周谦摇了摇头，“著名设计师皮尔卡丹先生在回忆录里说过，先学会做人再学做设计，然后才是个受欢迎的设计师。
我母亲教会了我做人，等于把成为设计师的核心奥义交给了我，这还不够吗？又或者你不认可皮尔卡丹先生的观点？”
“我...”
皮特李皱了皱眉头。
“说得好，周谦我支持你。”
高齐峰拍了拍手说道。
“哈哈，说的确实不错。”
欧阳哲走出来拍了拍手笑道，“先学做人再学做设计，周谦同学能随口说出皮尔卡丹先生回忆录里的名言，可见是个学识渊博的人，他自学成才这点，我是信的。”
众人跟着笑了笑。
“这是欧阳哲，美籍华人，帕森斯设计学院学生，去年创立了个人品牌‘ouyangz’，三月份伦敦时装周展示过个人作品，得到了不少赞誉。”
高齐峰介绍道。
“厉害！”
周谦微微点头。
“周谦，听说你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时装教育，也没有在大型时装品牌工作过，凭着家传手艺和自学，在国内高校时装设计上取得不错的成绩，这一点我也是佩服的。”
欧阳哲笑道。
“谢谢，我只是家里穷，没钱出国留学，又恰好对时装设计感兴趣，只能靠着自学掌握一点点专业技能，比起各位，我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周谦淡淡笑道。
“哈哈，谦虚了，你能自学成才，说明你的天赋不错，学习能力也很强。
缺少的是正统的时装教育，我建议你去国外学校深造一段时间。
在国外上学，随时有机会观看各大国际名牌时装秀，听到许多国际时装设计大师的讲座，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时装设计。
而在国内很难做到这一点，国内时尚圈太闭塞，时尚文化也太过贫瘠，根本培养不出什么优秀的时装设计师，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欧阳哲微微笑道。
周谦陷入了沉默，对方说的是事实，但要说对，就等于否认了现场所有的本土设计师。
“凯文，你说太对了。”
皮特·李撇着嘴笑道，“国内的时装show，太无聊了，除了一些破衣烂衫，一些盗版国外大牌的高仿，什么也没有，在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设计师，大都营养不良...”
“哼！”
现场几位本土设计师顿时黑了脸。
“呵呵，我说错了吗？”
皮特·李看向了周围大笑道，
“国内的时装show不是这样吗？完全在国内成长起来的设计师不是这样的吗？”
现场几位本土设计师张了张嘴，却也无话可说。
国内的时装秀比起国外确实差了好几个境界。
国内现有的著名时装设计师99%都有留洋的经历。
完全在国内成长起来的几乎没有，这状况太令人尴尬了。
“哼，我们的时尚圈才发展起来，我们的设计人才还在成长之中，我们需要时间！”
高齐峰大声反驳道。
“所以你还是承认我的话，承认在本土成长起来的本土设计师营养不良？”
皮特李微微笑道。
“我…”
高齐峰低下了头。
“哈哈…”
皮特李得意地大笑几声，冲着欧阳哲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了周某人，
“自学成才的周谦同学，跟着妈妈做裁缝的周同学，你有没有营养不良呢？”
周谦呵呵一笑，“营养不良？”
他上前了一步，站在对方的面前，比对方高出半个头，壮了一圈，精气神更加昂扬。
“哼，我说的是服装设计！”
皮特李黑着脸后退了两步。
“这个更是没有了。”
周谦看了看周围的同行们，“各位也都知道我自学成才，在技术方面主要靠家传手艺和自我摸索。
在服装文化上，我自学的渠道有两条，一是大量翻阅国外的时装杂志、专业书籍，吸收外部营养。
另一部分是研究华夏本土有关服装类著作，汲取了历史文化中大量的与服装文化有关的精粹。
就我个人而言，后者更重要，因为它是我的根，是我设计的灵魂。
最近我在读沈从文先生《华夏古代服饰研究》，每次看到那些古代服装设计，我都会大受震撼，从最早的夏商周到最近的民国，各朝各代都有别具代表性的服装。
汉服、唐装、儒袍，襦裙，旗袍等等。
我们服饰之精美，设计之巧妙，做工之精细，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服装不止是我们本国的时尚，一直是其他国家争相模仿的对象，只是近些年破烂了些。
我们的服饰文化也一直领先于世界各国，只是近些年落后了些。
但我认为，如果能吸收少许消化少许本国那些与服装文化有关的营养，就足够我们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巨人。
营养不良？又从何谈起？”
周谦摇了摇头。
“没错，服装也是一种文化，比起欧美可怜的几百年服装文化，我们有五千多年的服装文化底蕴，这是一个巨大的营养库，我们怎么会营养不良？！”
高齐峰大声说道。
“说得对，我们只是近些年落后了，但我们的底蕴还在。”
周围许多本土以及海归设计师暗暗点头。
“哼！不行就是不行，老子祖上也阔过，这种话说着有意思吗？”
皮特李冷笑道。
众人静默。
皮特李呵呵一笑，又看向了周某人，“你挺会胡扯的，什么服装领先世界？什么其他国家争相模仿，这些不过是一些人的自嗨，你还当真了。”
“自嗨？你还真是不学无术！”
周谦皱眉道，“高丽国服韩服源自汉服、东洋国服和服源自唐装、越南国服奥黛仿照旗袍，这是自嗨？！
从两千多年前丝绸之路开启，丝绸服装在欧美地区风靡了两千多年，至今还深受追捧，这是自嗨？这么明显的证据你看不到吗？”
现场的设计师点了点头，从汉朝到明朝，乃至最提不上串的清朝，一直都是东亚甚至整个亚洲的时尚最前沿，只是近百年落魄了些。
皮特李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又听那个土裁缝放大了声音说道，
“我们都是华夏设计师，不论现在是什么国籍，我们身上流淌着都是华夏人的血液，那么什么是华夏？”
周谦看向了皮特李，看向了欧阳哲，以及周围的年轻设计师们，
“没有人知道什么是华夏吗？”
“华夏者，以服饰华采之美为华，以广阔的疆界与和雅的礼仪为夏，是谓华夏！”
高齐峰淡淡地道。
“不错！以服饰华采之美为华，以广阔的疆界与和雅的礼仪为夏，是谓华夏。
时尚是印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基因，爱美是先人们遗传下来的美德。
近些年来，我们确实看到一些破衣烂衫，穿过一些盗版的外国名牌，我们落后了，但有什么关系？
国家在一天天富强，我们骨子里那点时尚基因也在一点点觉醒。
只要我们华夏人在，只要我们对时尚的追求没有改变，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服装会重新美起来，这里也会变成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最前沿。
我们都是华夏设计师，该有这个信心，也该有这个信念，不是吗？”
“说得对！”
“让华服重新美起来，这是我们的责任。”
啪啪啪~现场几十人呱唧呱唧地拍起了手来。
“哼！”
皮特李黑着脸退出了人群。
啪啪啪~
欧阳哲也拍了拍手，“说得好，周谦同学的志向令人敬佩。”
“见笑了，只是一点个人见解。”
周谦淡淡笑道。
“周谦同学，你不用谦虚，你确实说得很好，只是我有个问题可以问问吗？”
欧阳哲温和地笑道。
“请！”
周谦突然有点寒毛直竖。
欧阳哲微微一笑，“周谦同学，从你的话里我能看出你对汉服的热爱，我同样如此，只是我并不排斥外国品牌服装。
就像现在，我身上这套西装就是迪奥，我之所以穿这套，并不是因为它是名牌，而是它很合身，穿得很舒服。”
“确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外国的西装确实比国产西装更合身。”
周围穿着外国名牌的人挺直了腰背。
“咦~周谦同学，你身上这套应该也是外国品牌西装吧？”
站在欧阳哲身后的王熙博忽然大声说道。
现场的人齐齐看向了周谦的西装，设计精良，做工精美，样式跟国内那些宽大的西装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外国的名牌。
但一个对国外名牌有抵触情绪的人，身上却穿着外国名牌，太虚伪了。
“嘁~”
现场很多人暗暗撇嘴。
周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排斥外国品牌的话了？这一招无中生有用的真棒。
“对国内国外品牌，我从来平等看待，没有敌视或者轻视的意思。
我之前的话也只是想证明国内的服装并不只是破衣烂衫，我们也有很多精美的传统服装值得研究，不应该一味贬低或者视而不见。”
“哈哈，周谦同学，穿了就穿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熙博咧着嘴笑道。
“嘿嘿，说了半天大话，原来是个伪君子。”
有人在人群里阴阳怪气地说道，听声音很像那个皮特·李。
“各位！”
周谦懒得再说什么，他解开了衣服的纽扣，打开了内衬，在内兜的位置有个标签‘Z’的变体。
“杰尼亚？”
“不像，这不是杰尼亚的标识。”
“难道是在国外订制的西装？”
周围的人纷纷猜测道。
周谦摇了摇头，“这套西装是我自己裁剪制作的，这个‘Z’，是‘周’的意思，周先生是我的个人品牌，并不是外国货。”
“这是你自己做的？”
“你会做西装？！”
“还做得这么好？！”
众人惊讶了片刻，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不到十秒钟，全部散开了。
“周谦，你真牛逼，说得太痛快了！”
高齐峰竖着大拇指说道。
其他几个本土设计师也凑过来赞叹了几句。
周谦摇了摇头，手艺人就该动手，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窝里斗更没意思。
“老周，补点水。”
萧萧递过来一杯香槟。
哈哈，谢谢，说了半天，嘴都说干了。
“诶~老周，刚你引用的那句先做人再做设计，真是皮尔卡丹说的？”
萧楚楚眨了眨眼笑道，在一起久了，她也知道这家伙有个恶习，就是动不动给名人安排几句台词。
周谦微微一笑，“那句话皮尔卡丹肯定说过，不过你需要自己总结！”
“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