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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了窗子,柔若无骨的靠在窗前,看向楼下。
果然是他。
玉允笑了笑。
一瞬间,笑容又暗了下去。
他来这里,是干什么呢?报恩?一个解元而以,她的恩客,各个都比他有钱。
玉允站在窗边的时间长了,她房间里的客人走了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跟着她一起看向楼下。“楼下怎么这么热闹?”
许兼就是在这时抬起了头。
许兼看到了被别人抱在怀里的玉允。
可是,他脸上并没有一丝的鄙夷。
他兴奋的冲玉允挥了挥手,大声朝她喊:“姑娘,我中了解元,你等我拿了状元回来娶你。”
玉允笑了。
他身后的恩客也笑了:“这是哪来的傻小子?玉允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灯火璀璨间,玉允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笑容温暖。
玉允对楼下的许兼说:“好呀,你中了状元,就回来娶我吧。”
底下看热闹的人哄笑。“玉姑娘你就别逗许公子了,万一许公子真拿个状元回来了怎么办?”
玉允只是笑。
笑容温暖澄澈。
许兼永远忘不了那个可以祛除一切寒冷的温暖笑容。
为了这个温暖的笑容,许兼失去了自己的温暖。
许兼是好人,在没有遇到玉允之前。
遇到玉允之后,他成了坏人。
最坏的就是,他毁了另一个同样温暖美好的女子。
许兼与沈碧水的相遇,是刻意安排的。
许兼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上他,一个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那一个美丽的幻影的人。
当他被带到大司马面前的时候,玉允正坐在大司马面前,帮两人沏茶。
大司马告诉许兼,若是听他的安排,就让许兼前途光明,并把玉允送给许兼。
如若不然,就让玉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许兼看着那个淡然的女子。她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已经是别人的筹码。
她只是安静的沏着茶,动作依旧美好如画。
许兼故意饿晕在沈碧水回家的路上。
颜青告诉过许兼,那个善良的姑娘,一定会救他的。
轻盈的脚步声在箱子里响起的时候,许兼却暗暗祈祷,祈祷那个姑娘不要那么善良。不要被自己的善良伤害了。
在许兼的祈祷声中,沈碧水救起了他。
许兼看到了他人生中第二幅美好的图画。
沈碧水眉眼温柔,柔和的仿佛能让人化在里面。
许兼被这个善良的姑娘救起。这个姑娘不知道,她救起的,是一条随时准备攻击她的毒舌。
许兼早就知道,有一个人深爱着这个姑娘。
本来,这会是一段曲折却感人的佳话。若是他不出现的话。
许兼装成深爱沈碧水的模样,一次又一次的挑拨沈碧水与许兼的关系。
他其实并不爱沈碧水。或者说,不能爱。
许兼只是为了最后一步。如果成功的话,他就能救出玉允了,那个笑容绚丽而空洞的女子。
前几日,壤州来了一命士兵,跪在朝堂上对大昌帝说,宋副将叛国通敌。
昨日,他殿试高中,拿了状元,封官上任。
今天早上,大昌帝就下了圣旨,命他与大皇子江珩夜一起,缉查宋副将一家。
许兼第一次穿上官服。
好多人都知道,今年的状元、大昌帝面前新一任红人,与宋副将家的世子喜欢同一个女人。朝堂上肯定有热闹看了。
可不是很热闹嘛?
许兼第一次穿上官服,去找了那个姑娘。
大皇子带了上千的人马,把宋府层层包围。
许兼敲门。
宋府府门打开。
千名士兵闯进去,一番查找,却发现宋府的主子全部都连夜跑了。只留下一干无辜的下人。
大皇子在宋家搜出了宋府通敌的证据。
那证据在宋家世子新婚妻子的衣服里面发现的。
传言,宋家世子的新婚妻子,曾经独闯大昭,救回了宋从。
罪名坐实。剩下的,就是抓人。
抓人可不好抓。宋家在壤州自立为王,若是被他们带着平阳城剩余的人马汇合,投靠了大昭,那么青冥大陆的现状,就会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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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瑶没有去看许兼抄家。
因为,她的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正是被通缉的宋从。还有他的妻子,沈碧水。
雪竹将两人引到楚风居,平瑶远远的看了宋从一眼。
他还是那么的沉默寡言。
平瑶沏茶,等两人走了过来,她笑着让两人坐下。“据我所知,宋公子的通缉令现在才刚下来。平阳城里还有好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儿。公子不趁着现在出城,来我这儿干什么?”
听到平瑶的话,沈碧水原本沉默的表情,变得忧郁了起来。
宋从站在平瑶面前。平瑶让座,他却不动。
宋从看着平瑶,沉声开口:“我以前得罪过姑娘,原本这事儿,不应该求到姑娘这里来。可是宋某实在走投无路。”
宋从这种人,说出走投无路这种话,着实辛酸。
沈碧水眼里拢了层水泽。
平瑶收了脸上的笑意,问宋从:“你是想把沈姑娘托付在我这儿?”
宋从点头:“阿碧现在有了身孕,我不能带着她逃命。我知道姑娘不是普通人,姑娘一定可以护住阿碧的周全。”
平瑶没有说话。
护住沈碧水,不是不可以。本来这件事儿,沈碧水才是最无辜的人。
只是这件事儿,也与她无干啊。
平瑶的沉默,却让沈碧水脸上露出了笑容。沈碧水拉着宋从的衣袖,轻声祈求:“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想跟着你,我不怕受苦的。”
“可是我怕。”
宋从固执而坚持。
他甩开沈碧水的手,在平瑶面前跪了下来。
平瑶吓了一跳。
现代人不兴这个的呀。
就在平瑶准备去扶宋从的时候,沈碧水也跪了下来。
宋从一字一句的说:“不知道姑娘还记不记得,那****在驿站里,让姑娘转达的话。”
平瑶怎么会不记得?
“我这一生,比很多人都幸运。我生在富贵之家,过的顺风顺水。就是现在让我死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阿碧。她只是一个被我无辜牵连进来的人,她这么善良,不应该因为我而死的。”
平瑶默然。可是你哪里知道,沈碧水的悲哀,就源于善良。
平瑶最终还是松了口:“我跟沈姑娘也有缘分,就让她就留在我这儿。等你安定下来了,我再把人给你送过去。”
宋从脸色平静,俯身给平瑶行了叩拜礼。
沈碧水哭着跟随。
平瑶只好把宋从扶起来:“我不习惯别人给我行礼。”
宋从闻言,笑了。笑的让人心冷。“我从小到大,连父母都不曾跪过,只跪过皇上一个人。然而到头来,要杀我的人,却是我唯一跪过的王。”
平瑶不诬陷人,她实事求是的说:“其实这件事儿,也不怪皇上。是大司马挑拨,皇上信以为真。不然皇上如此倚重宋家,怎么可能轻易的查抄宋家呢。”
宋从冷笑:“疑心之主,跟之必死。”
死之一字,从宋从口中说出来,惊得沈碧水面色苍白。
宋从回头看向沈碧水,整个人温和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沈碧水的脸,轻声交代她:“你好好跟平姑娘待在这里。这次,不要在乱跑了,也不要来找我。等我安定下来,会让人来接你的。”
沈碧水的泪水簌簌而下。
她拼命点头:“我听你的。我会好好呆着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
宋从笑了:“你要是总是这么听话,就好了。”
沈碧水愣了愣。“是呀,要是从开始就听你的话,宋家和你,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别胡说。”
宋从将沈碧水抱进怀里,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
温暖低沉的声音在沈碧水耳边响起:“遇见你,才不枉此生。”
泪水一滴滴的渗进宋从肩膀处,冰凉一片。
宋从捧起沈碧水的脸,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你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之前我总说想要个女孩儿,其实,我真的只是想有一个像你这般漂亮善良的姑娘,把她捧在手心,从小养到大。没早点碰见你,真遗憾。”
沈碧水如水的眼眸,眼睫微颤。
宋从没再多说,他捧起沈碧水的脸,深深在她淡粉的唇瓣上吻了下去。
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沈碧水没有追。
她想让他走的好过一点。
她在原地哭的全身没有力气,抱膝蹲在了地上。
平瑶上前,扶起沈碧水,安慰她:“你别担心,你们还会再见的。”
沈碧水轻笑。她哭的脸色潮红,眼中泪水迷蒙,这么笑起来,美的朦胧。
“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知道,他回不来了。”
“不会啊,”平瑶跟沈碧水分析,“从这里到壤州,骑马不过八九日就到了。宋家的军队有两万人马,就算皇上派兵追杀,但是宋从平安到达壤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是这样的。”
沈碧水从身上拿出一枚玉佩。
她泪眼婆娑的将玉佩递给平瑶:“这个,是号令宋家军的令牌。”
平瑶惊讶。“怎么宋从没有带在身上?”
“宋将军知道平阳城的事情后,来了信。他说,虽然宋家不是愚忠的臣子。可是如果真的因为要保住宋从的性命,而让宋家军还有大昌的士兵陪葬,他不干。他说,宋家效忠的不是大昌的皇帝,而是大昌。他不能让大昌陷入内忧外乱的困境。”
“他说,牺牲宋家一家,换取上万个大昌百姓的性命,不算冤。”
这就是??????民族气节?
平瑶被震撼了。
所以,在皇帝的追杀下,在漫长的逃亡路上,人宋从武功高强,也抵不过皇权。
宋从几乎是必死无疑。
沈碧水拉过平瑶的手,轻轻地将那枚玉佩放在平瑶的手里。
平瑶望着那双柔嫩的、颤抖着的手,沉默不言。
手中的玉佩湿滑。是被沈碧水的眼泪打湿的。
“宋从让我把这枚玉佩交给姑娘,希望姑娘代为转交给奉命追杀他的人。”
平瑶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儿?
她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偶尔做点好事儿的商人。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种慷慨大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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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水怀了身孕,但是身体却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她就在楚风居,每日里做点针线,养养花草,平静的与常人无异。
这几日,平阳城很平静,没什么消息传来。
对沈碧水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若非要说有什么事儿,就是大司马家的公子颜青,跟大周太子云弋,又狭路相逢了。
事情的起因,是俩人某天,都觉得无聊,就都去了青楼,找找乐子。
俩人都指名要头牌过来陪着。
结果就杠起来了。
大周太子美名在外,颜青一掷千金,头牌也不知道选谁好,于是为难之下,说道:“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我就陪谁。”
云弋一招完败颜青。
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顺便拎出了不久之前颜青跪在云弋面前的那件事儿。
每个人都不留余力的戳颜青的心窝子:“你哪来的勇气敢在这儿挑衅太子?你忘了当初你怎么跪在太子府门口给人家太子的小妾赔礼道歉的?看的我们都觉得丢脸。大昌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颜青当时被家丁扶起来,也没说话,直接打道回府了。
从此,再也没在青楼这种地方见过颜青。
就在颜青被羞辱那日,楚风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黄昏时分。
沈碧水坐在院子里泡茶。落日熔金,沉沉的缩在她的茶杯里。
茶香袅袅,水汽渐渐上升,朦胧了沈碧水的脸。
水雾后,沈碧水的眼睛湿润的能滴出水来。
宋从走后,沈碧水的眼睛成了一片潮湿的湖。
许兼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楚风居的。
看到沉沉坐在那里,看着茶水发呆的沈碧水时,许兼停在了原地。
他许久没见过沈碧水了。
最后一次见沈碧水,是千溯楼那一晚。他在沈碧水的衣服里塞进了陷害了宋家的罪证。
记忆中那个总是柔弱清丽的姑娘,突然就变得沉默忧郁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