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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毛将军何将军已经在船上待命。丰将军侯将军到达指定地点!”张宝成的亲兵来回话。
张宝成面无表情对刘义举看一眼,不得不承认他安排得不错。
这个人年少时逼奸师妹,本来定的斩立决,张守户刚才经过,见刘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看了他三篇文章不错,让他娶了师妹为平妻,师妹当晚上吊自尽,刘义举从来跟着张守户,死心塌地。
张守户大帅京中造反失势后,跟在张宝成身边的只有那十几个人。在他还乡后,又来投了不少人,全是盼着世道越乱越好,好发财的人。
这样的人,来得容易,散的也快。张宝成相信的,只有这十几人。
见窗外月色如洗,勾动张宝成思家人的心思。他一想家人,就心动神摇不能自己,唯有疯狂和女人在一起才能解忧。
对外面道:“安排得好!”露出疲倦,对刘义举道:“我安歇了,你也早早睡吧。”刘义举是个色中饿鬼,却不像张宝成大帅一样仇恨深种,他跟在后面叹气:“留着身子,好报仇啊。”
张宝成摆摆手。
白天还好些,晚上月色寂静中,他更容易想到这世上只有自己,孤魂野鬼的心思如杂草遍生心底,弄得人半疯颠。
……。
张宝成的不抵抗,让萧护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父仇母仇兄弟仇,换成任何一个人可以拼命。萧护是个正直的人,就像知道岳父母的冤枉,他都迫不及待寻找十三,伺机寻找方法,直到想出来清君侧为止。
他猜不到张宝成疯狂中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萧护对手,采纳刘义举的主意,徐徐而图之。
刘义举的主意,不仅是要萧护的命,还要重图九州。
大帅帐篷里商议一整天,到近傍晚时。一匹快马急驰而来,在营门上大喊:“钱唐老帅有信来!”
同时亮出一面领牌。
这令牌无人不认识,正是以前老帅在时,号令全军用的令牌。如今是大帅在,也是一模一样的令牌,不过上面的颜色略有改变。
老帅用的苍青色,大帅却是石青色。
而来的人,也是以前侍候老帅的将军。他是萧家的人,叫萧庭,是萧老帅的兄弟辈,是萧护大帅的叔叔,四叔公仅存不多的儿子,排行第六。
守营门的人还认得他,赶快来行礼,喊一声:“六将军到了!”萧庭对他笑笑,有一只手是伤了几个手指的,就像伍林儿少了手指一样。
这也是他血战十数年的功勋。
在营外先见到近水有山,扎得十分有道理。再到营中,见众多帐篷错落有致,众星拱月般捧着大帅帐篷在中间。
不是第一眼就能直接看到,也不是见不到大旗。有人想夜袭的话,大帅都会是从容着衣上马的。
萧庭点头含笑,护哥真的长大了。
没到大帐,就有一些人奔出来:“六将军!您还记得我们吗?”萧庭开怀大笑,勒住马,一个一个地喊出名字来:“不错,你如今是将军!你也不错,你也升了官!……”
营中喧哗,小厮们赶快去回报,萧护大喜过望:“六叔到了,快喊夫人来,一同出迎。”慧娘问过是谁到来,忙不迭的穿好衣服出来。
四叔公那一房的叔伯兄弟,素来在大房里深受尊敬。
且不要说四叔公的三个亲孙子,三爷萧拔现在京里养伤,七爷萧执,十五爷萧据现在军中,三个妯娌随侍在京里。
萧护已经先出帐,满面笑容看着一群人围着六叔过来,笑着欠身子行礼:“六叔一路劳顿!”大帅身上今天是衣甲。
萧庭急忙跳下马,近前两步,行了一个军礼:“军中不行家礼,这是当年老帅的规矩,也是老老帅的规矩,大帅想是最近不挨老帅打,都忘到脑后面。”
萧护一把扶起他,笑道:“见到六叔实在喜欢,再说六叔说得也对,没有父帅在身边教训,总思念他。”
再问:“父亲好不好,母亲好不好,叔公们好不好……”正要一路问下去,身后又拜过来一个人,慧娘是匆忙换就的正装,双膝跪地:“给六叔请安。”萧庭有些慌手脚,却不卑不亢地微侧身子受了礼,扶是不能扶的,再笑道:“夫人请起。”
慧娘起来,讨萧护的主意:“给六叔新扎帐篷在咱们旁边,前天打下的城里有一库好绸缎,我说那紫色团花布料不错,现取出来给六叔做衣服,再取几匹好白绵绸,给六叔做换洗衣服。”
妻子安排周到,萧护面上光彩非凡,笑道:“就是这样,你倒不用我交待。”萧庭哈哈大笑,马在他身后,自有人牵去喂洗。已是壮年的六将军对神采过人的侄子看看,笑道:“你又长高了,”与萧护同进帐篷。
萧执不在,十五爷萧据过来拜见。不大会儿功夫,在营中的将军们一一过来,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笑容满面。
帐篷里忽然就热闹如集市,在这热闹中,大帅展开父亲来信,才看两三句,就喜动颜色。再往下看,就感动起来。微微湿了眼眶,父帅镇守江南,在诸郡王环伺已经不容易,又抽空儿来帮自己。
萧护是很想父亲能帮一把,这样他轻松得多。可父亲不帮,大帅也不是不行,他就没有往家里去信求援,只去信说明出兵日期。
从钱唐到张宝成处,有一处地在地图上是一线之地,要经过两个郡王的封地,左右夹击也不容易过来。
不过那一处,却是水路。
六将军萧庭正在教训十五爷萧据:“祖父听说你不错,很喜欢。就是我,也听着白喜欢喜欢。又怕你给大帅添麻烦,几次要写信骂你,大帅偏夸你好,也就算了。”
萧据,却是六将军萧庭的亲生儿子,也是排行第六,在家里兄弟们中排行,是十五。
父亲在座,萧据不敢坐。听父亲和将军们寒暄已毕,往自己身上扫一眼,萧据赶快恭恭敬敬跪下。将军们说话声也慢慢小下来,知道这是他们萧家训儿子的规矩,当年就是大帅在老帅面前,也是这样众人眼里挨打过来的,都不敢劝。
萧庭只教训儿子:“你也出来历练了,以后要更谨慎,凡事还是听大帅的,不要自作主张…。”萧护放下信,看着六叔训十五弟,自然想到父亲,他微笑着站起,以子侄礼等六叔训完。
萧庭见到他站起来,这才哈哈一笑:“你这是来劝的,也罢,我不难为他。”让萧据起来,这才想起来问,刚才一堆人问候,六将军心里想不起来别人,他四处看:“老三和老七呢?”
“三哥还在京中养伤,七哥出营去还没有回来。”萧据回话。
萧庭哦了一声,关切地问:“老三的伤好了多少?”萧据一笑让父亲放心:“已能走动。”又想说三嫂不让三哥走动,时常为这个和三哥争执,恨不能三哥天天睡床上才好。又怕父亲笑自己贫嘴,忍住没有说。
萧庭见到儿子的笑,就放心不少,三爷萧拔不是他的儿子,却是亲侄子。又问道:“你媳妇好不好?”
“好。”萧据低头笑:“时常挂念父母亲。”萧护不由得想到慧娘,慧娘也时常挂念父母亲。正发怔间,六叔转脸问自己:“夫人,竟然还没有喜信儿?”当六叔的都急了,面上闷闷。萧护急忙往外面看一眼,这一眼看得帐篷里人全都在笑。
见慧娘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萧护才含笑:“她还小,会有的。”
“哈哈哈哈……。”大帅对夫人的体贴,怕她听到难过的样子,让帐篷里将军们笑翻了天。正笑着,慧娘进来问六叔爱用什么菜和酒,才进来,见人人对着自己笑得就更厉害。没来由的认为和自己有关,涨红面庞先找着瞪姚兴献,姚兴献却不在,又找几个爱开玩笑的促狭鬼儿看,也都不在。
这又是为什么笑?
慧娘不解,只先来问候过六叔喜好,羞答答去了。
身后,又是一通大笑声,笑得慧娘心头发毛,步子都快不稳,到外面后,摸一摸脸,面红心跳得不行,嘟嘴无端怪到夫君身上,一定是他在说十三不好的话,别人才笑,才来的六叔也笑得只看自己。
大帅,被生生的冤枉了一回。
接下来,慧娘让人杀牛宰猪,附近城市里采买青菜。水菜军中本来是有,为六叔来,又去采买一回。
把她忙得没半点功夫。
小丫头们跟前跑后,也一身汗水一身汗水的出来。
帐篷里,此时已经不哄笑。兵贵神速,大帅命帐篷外巡逻,帐内开始会议。萧护双手把信抬一抬,满面春风:“父帅援兵到了!将军们,我们也不拖延。张宝成,要么是想跑!这真让我费解。
他扎着势子等我,我来了,他却走了!
再者,他是诱兵计。我身为主帅,三军不动我不动,他未必是想擒我,兴许是想擒一位将军,好与我说话!”
大帅目光炯炯,扫视一下坐得笔直的将军们,还有六叔路上辛苦才到来,也是身姿笔挺,不次于别人。
父子情,兄弟情,把大帅萧护心中堆得满满的。有这些后盾在,他自然雄心勃勃。面上笑容更甚,萧护这就吩咐下去:“有父帅援兵在,我们昨天说的,就更万无一失。”
案几上令箭筒取出令箭一枚,肃然道:“令伍思德带前锋攻打泰城!”伍思德不在,萧北代他接过令箭,出去让人快马送给他。
“郭辰将军!”大帅一声令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站出来。六将军萧庭面有笑容,这是他以前并肩作战过的人,是六将军以前的副将。
萧护吩咐他:“你带右翼攻打怀城。”
“是!”郭辰接过令箭后退后。
接下来的一一分派已定,最后一座城,是张宝成常住地,人人盯着大帅,都想去,见大帅玩味着笑容:“我亲自去会会他。”
“大帅不可……”先出来一个劝的,再出来一个劝的,都是劝大帅不可以身入险地。萧护执意要去,就这么要定下来时,六将军萧庭起来,拱拳躬身:“大帅,我呢!”
萧护愕然,才说一句:“六叔才到,”萧庭毫不客气打断:“我父子跟随大帅去。”他嘿嘿冷笑:“莫不是大帅嫌我老了,怪我在家里呆上几年,竟然不行了!”
“我怎么敢这么想,”
又是才一句话,萧庭再次打断:“当年诸葛不嫌黄忠老,大帅你看我,比老黄忠还要年青,大帅你嫌弃不得!”他再次慨然请命:“我父子,随大帅前行!”
萧护在今天里,又湿了第二回眼眶。
帐篷里的将军们也全敬佩在面上。
萧家凭的就是父子兄弟兵,在今天又一回验证在人眼前。
听大帅动情,嗓子眼里有哽咽:“是,那请六叔带十五弟,与我一同前往。”随着他的嗓音,有着什么悄无声息弥散开来,是那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壮志不弱少年的豪情……
总之,让每个人都不忍走开,就是大帅说散了,也都想在这里多呆了一会儿。
晚上无酒,尽欢而归。
萧护巡营过,往帐篷里走去,先想好怎么对十三说。凭心而论,他是不愿意十三跟去,总是有危险的。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丈夫,萧护希望妻子掐花弄水,在自己回房时撒娇吃个小醋什么的,他喜欢到心里。
得想好怎么哄好十三。
帐帘子打开,大帅先笑容可掬,亲切地喊一声:“十三。”慧娘从榻上抬起面庞,手中又是一件衣服。
萧护自成亲后,就宣称自己不再穿别人做的衣服,十三也尽力地做到。幸好她手脚快,又有奶妈和丫头们帮着,打绊子,弄浆子的,才在管理家务,又到书房里吃醋的时候,还能丈夫里衣外袍腰带汗巾子帕子鞋子件件不差。
大帅不挑剔,却是个讲究的人,侍候他,不容易。
他可以在军中穿血染旧衣,却在安宁日子里,对针脚儿细密很讲究。他生得英俊,慧娘又格外地愿意打扮他,虽然打扮出来后,还是自己多吃醋。
这手上做的,又是大帅一件见人的衣服,象牙色的衣料,刻丝暗纹,慧娘打算配上雪青色腰带,光想想,就很诱人。
听丈夫唤自己,慧娘放下来,小小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帅张开手臂,把慧娘抱在手臂上,抬她去够帐篷顶,高,手摸不到,慧娘就格格笑:“再高,再高些。”
大帅把她放下来:“再高你就踩我肩膀上了。”慧娘嬉皮笑脸,凑进怀里,就是习惯性的娇滴滴:“人家还没有踩过。”
耳朵被拧,才不再撒娇。
大帅舒心畅意地坐下来,让十三坐膝上,先好好的哄她:“十三手艺越来越好,”慧娘笑眯眯,长长的一声:“嗯。”
“十三也生得越来越好。”
“嗯……”又是长长一声。
“十三呐,和你说件事情。”大帅笑容多多,慧娘一听眼睛亮了:“让十三做什么去?”萧护失笑,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就由不得莞尔:“我离开两天,让你当大帅好不好?”
没有意料中的十三笑逐颜开,慧娘反而颦眉头,面色在大帅担心中越来越暗,最后泫然:“你又想抛下我,你又不要十三了,”
她伤心时人不走开,手攀住丈夫肩头不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
“早知道不让你过来,让你京里!”萧护假意训斥。听慧娘呜呜似哭:“我偷着过来,看你一眼再走!”萧护扳过她面庞,一看之下,放声大笑,那脸蛋子上半点泪水也没有,十三在假呜呜。
见被发现,慧娘扮个鬼脸儿:“你骗不了十三的,夫君去哪里,十三去哪里!”
“我去打你,你呢,也跟着打自己?”萧护逗她。慧娘讨好的笑:“那十三喊夫君不打。”这一声说得娇柔动听,萧护亲一亲她额头,满面温柔:“乖,疼你还来不及,你听话,”
“不!”
大帅笑意震吓的眼眸,对上十三固执撒娇的眼神。
烛光,一滴子一滴子往下流着泪,大帅先泄了气,喃喃:“我就知道和你说不通。”他大可以偷着走,可潜意识里,就怕自己不告而别,十三要难过伤心。
还要攒一肚子泪水对着自己流。
大帅对自己没好气,对慧娘板起脸:“做你的活吧,我现在不想理你了。”慧娘对面做针指,偷偷地看他,嘴角儿勾起,如偷吃小狐狸。
第二天还是跟去了。
一行人,萧护慧娘萧庭萧据萧西萧北萧墨和小鬼,悄然离去。姚兴献提出任夫人来,对她不客气:“大帅有吩咐,你助我们攻城,我们放你自去。”任夫人心情复杂地答应一声:“是。”这仗打得任夫人听过也啧舌,她这几天养伤中,想的全是张宝成不要自己了?
他对自己说过,如性命般珍惜自己。而去京中,是任夫人自己请命,她对张宝成用情过深,想在他面前脱颖而出。
任夫人发疯似的百般回想张宝成为自己送行时,难道他是借刀杀人?正不想自己了!
姚兴献命拔营,去接应大帅,任夫人骑在马上,见碧空蓝天,心情忽冷忽热。一会儿想大帅含笑,又知道他是色诱不怀好意;一会儿想张宝成珍惜,又怀疑女人太多,张大帅烦了自己。
不过一天的路,任夫人被折磨得面容憔悴。
萧护一行人,半天快马,半天等待,夜晚来临时,一只小船由水城门驶入城中。城门上人是买通过的,打前战的,是伍思德的外甥兼亲兵伍小伍。
伍小伍对慧娘用口型说了一句:“十三姨。”再来对大帅见礼。多有不便,随便哈哈腰,带他们到城中落脚点,单门独户的小院子。
月光如流水,把每个人都染上银色。房中点起蜡烛,萧护面色冷峻听伍小伍介绍,银光和烛光红晕交织衬托出来他直挺的眉,凝重的眼眸。
不要说慧娘心中得意,这是她的夫君。是一军之统帅,也敢深入险地。就是萧庭看在眼中,也自豪非凡,这是他萧家的后辈。
萧庭不动声色,又打量了慧娘。
对于慧娘过去的功绩,萧庭都知道。不过萧庭认为杀乌里合之功,与大帅萧护,当年的少帅相助有管。
六将军征战十数年,知道大军混战中,杀一个英雄并不太难。而六将军是会过乌里合的人,他自认不能。
因为杀乌里合,六将军在萧家时,对慧娘是认真看过再看过,在心里下一个结论,她不可能一个人杀了乌里合。
这个看法,六将军谨慎的放在心里,他不能扫大房的兴致。
此后,慧娘跟着在京里,肯定有人夸她辅佐夫婿,英勇过人。六将军听到,没放心上。
今天,萧庭才真的刮目相看。不管是马上也好,进城也好,一有动静,萧夫人慧娘就会移动位置,或多或少的用自己身子挡住丈夫。
这一点儿,萧庭打心里认可了她。
伍小伍简单说完:“……他是要走,江上停的全是船。”最后才埋怨:“怎么是大帅来了呢?”萧护欣赏他的忠心,伍家是萧护用心栽培出来。他就多费几句话解释:“咱们人也不多,”一语未了,伍小伍恍然大悟。
慧娘也心疼不已。
她深情地看看丈夫,从京里一路守到这里,得多少将士才行?
可恨京都护卫们不能来,不是他们不想来,是宁江侯和大成长公主都不答应。还有一干子郡王们也不出兵,只怕……
还在后面等着捡好处。
想到这里,慧娘一惊,本能地再看夫君。见他云淡风轻的摆摆手,慧娘抿抿嘴唇,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
如流水般月光,是沁入人心中,滋润着。
伍小伍又怪慧娘:“十三姨,你咋也来了呢?”
大帅轻轻地笑:“她呀,是个……”下半句咽回去。慧娘微红面庞,娇嗔地垂垂头,这里不是撒娇的地方,又警惕地摆正脑袋,侧耳不住听着外面。
有脚步声,轻轻地过来。房中的人迅速闪身,避开窗户后面的,闪到门后的,小鬼一弯腰,钻到高几下面,萧墨胖,就钻到红漆雕刻花鸟桌围的八仙桌子下面。
“小伍,是我。”
伍小伍对大帅轻声道:“俺找到的同乡,在张宝成手底下当兵。”萧护示意他去开门。伍小伍打开门出去,在外面和他嘀咕几句,“乔大人…。啊?知道了,”
窗户旁边,大帅夫妻并肩而战,月光从窗棂上透入,在他们面上。慧娘耳边一暖,是夫君凑过来,轻轻一吻,慧娘羞得不是低头,是赶快去看房中别人有没有注意到。
见老的小的全盯着房门,才松一口气,夫君低声悄骂:“跟屁虫。”这是刚才回答伍小伍时,没有说完的下半句。
慧娘一直没有撒娇,是全心全意护卫夫君。听夫君又这般骂,也悄声地回:“是粘人情。”比跟屁虫好听得多。
夫君轻轻一笑,月华恰在他唇边涌动,似明月出大海前,先有无数光辉显露形迹。又于深海中跳出,亮得让人赞叹,赞美。
慧娘心中动情,知道这是险地,自己克制着,只老老实实贴着夫君站着,佯装看不到他的笑。手,让萧护温柔握住。
伍小伍重新进来,关上房门大喘气儿:“张宝成要今晚杀乔大人。”乔夫人的丈夫,有纳妾的爱好,却是一个不错的官。
张宝成划自留地后,乔大人大骂不止,不愿在他手下为官,张宝成恼羞成怒,还不敢杀他,怕百姓们不依,就一直留到现在。
萧护就很重视。
慧娘和自己都答应过乔夫人,保乔大人安全。如果死了,怎么去见乔夫人?让以后来投的人,又怎么去想?
大帅奇袭本城的想法,一半是为乔大人而生。以前还想着拿任夫人来换,现在看来张宝成是不想要这个女人,唯一只盼着任夫人说的一些情报还能用得上。
萧护毫不犹豫:“去救他!”
余下的人,更没说的。来到是做什么的,就是轰轰烈烈让张宝成难过的。
再说大军,就在后面。
伍小伍走前面,两个小鬼紧跟后面,出去的比萧西和萧北还要早。萧西和萧北就笑,让六将军和十五爷出去,他们准备跟在大帅夫妻后面断后。
萧护不松手,扯着慧娘的手出去。夜静更深,又不能正大光明,就走得悄无声息。大帅是美风姿,步子不慌不忙,好似闲庭步月。
夫妻两个人同时想到赏月时,对视一眼,各有笑意一闪而过。
不想要她跟来,她偏偏跟来了。
大帅悄悄摩挲妻子的手心和指肚。夫妻全是有硬茧的手,十三重修饰的多,手心中硬茧磨去不少。
可大帅还是心疼了,几时才是香葱素手?嫩得如豆腐,捏一把让她呼痛,倒在自己怀里撒娇不已。
他就更微微地笑着。
此时的一笑,更是当年寿昌郡主情根深种的祸根。
大帅也正在内疚,内疚还不能给十三一个安静掐花弄水的太平日子,这内疚让他打起全部精神,心中豪气干云天!
放开慧娘的手,这不是缠绵时候。
指尖的温度离开,让人留恋。慧娘悄悄看夫君,见他目不斜视,一脸你是跟屁虫的神气。慧娘在心里偷偷地笑,在心中回一句,十三是粘人精。
只是粘人精。
乔大人关的地方,在张宝成住处隔壁一进院子里。飞檐重阁下,更显得小院冷清。四月初风暖得薰人如醉,风中还有女子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伍小伍无声对着地上啐一口,这个糟蹋女人的张宝成!
俺村里洗马桶的,都比你有廉耻。
虽然是静夜里,除了这些声音外,还有一些匆匆的脚步声,手中必定有重东西。萧护认真听过,作个手势:“动手!”
萧庭,和儿子萧据闪身往后门去。小鬼,拿出飞抓对伍小伍笑得又天真烂漫:“小伍爷让让。”伍小伍急了:“你咋抢功呢,这是俺花了大心思。”
压低嗓子悄声骂。
萧墨不理他们,走到门前,伸出小胖手,“当当当!”敲得如鼓点子般清晰。
伍小伍才大惊失色,见门开了,一个人在门内:“干什么!”门开半扇,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在门内。
萧墨一本正经:“大叔,我弟不见了!”
“滚,”那人忽然住声,一双眼睛死鱼般凸出来。萧墨两只胖手贴在他肚子上:“咦,大叔你肚子疼?”
伍小伍见再不杀人,功全没了,往上一跳,扒住墙头就上去。门开的不多,门后的那个人听到萧墨说话,双手扶住前面的人,还没有发现他断气,反而笑问:“昨天夜里那女人把你弄干了?”
院子里并没有别人,伍小伍拔出短刀,正想一扑而至。银光一闪,小鬼飞抓隔着人到了,一抓之下,那人一声没有,咽喉上多出一个洞来。
无声倒下,萧墨用他身前的那个人抵住,回头低声骂:“你弄我身上血了!”小鬼摊开两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两个屁小鬼!”伍小伍在牙缝里骂,无声无息滑入院中,先搬开一个人,萧墨扛一个,靠墙放着,好似站着说话。小鬼走进来,想一想,把一个人手抬起,放到另一个怀里。而另一个人的手,揣到另一个人裤带里。
满意地走开。
小院寂静,萧护露出疑惑。伍小伍手指脚下,在地下。
慧娘是男装,个头儿也高挑,手微用力,把夫君推开,意思我下去,和伍小伍,走入房中。房中,地道一眼可见。
揭开盖子,见一条通道往下。伍小伍想也不想,往下就跳。跳得慧娘冒冷汗,下面有几个人?只听伍小伍大叫一声:“有埋伏!”
院子里,忽然金戈鸣响。
墙头上挑出无数灯笼,照亮此地如白昼,有一个人从墙头上走过来。这院子本和隔壁墙头相连,这灯火通明,可以看出来墙头上直通隔壁门楼,竟然是如履平地过来。
走来的这个人,鹰鼻鹫眼。他自黑暗中走来,不管是散发的气势,还是面上的阴郁,都和黑暗没有区别。
像他身上深色的袍子,只怕在银河里洗也化不开,是一团如老潭底绿深处成墨的郁结。
张宝成!
他仰天狂笑:“哈哈,姓乔的老匹夫还真的能吊到人!”把闪烁着危险的眼睛张一张,阴险地问:“推出来让我看看是谁?”
张宝成不去看树下,墙角的那几个人。
在他心里,认为都离死人不远。
小院墙头上,强弩无数,只要一射出,织出的就是天罗地网,带出的是死亡气息。
慧娘在伍小伍往下跳的时候,冷汗冒出,同时往旁边一躲,钻到柜子后面。见到张宝成出来,恨不能给他一刀。
她忍住,还不知道小伍好不好!
见地窖中,先出来的是几把刀剑尖,上来四个人,再推出来的,才是伍小伍。伍小伍垂着头不说话,只有胸前微微起伏着,要很用心才看得出来。
慧娘看得眼睛都快直了,才放下半条心,认真打量出来的这六个人。步子敏锐,举手抬足都有刚劲味道。她自问自己不能一刀斩了,就先忍着。
张宝成明显对伍小伍不满意,就着火把只看一眼,就摇头阴阳怪气:“不好,不好,这个不值钱!”
双手一拍,大喝一声:“值钱的出来!”
一下子出来好几个。
最早出来的一个,束发金簪,面容白净,俊秀中还带着一股子温婉味儿。张宝成看直眼睛:“哈哈,这个好!你是萧护帐下哪一员大将,我从没见过你!”
忽然顿住!
不能控制的东西在张宝成眼底肆意攻击着,张宝成面容扭曲,嗓音都变了狰狞:“啊啊啊,”他缓慢而又痛苦,如被一架老水车慢慢地辗转着,也去不了那万年的痛。
“这莫不是萧夫人?”张大帅又惊喜又沉痛,又想上前一把扼住,又强止住自己。就形成他面上无边的痛苦,如秋之落叶萧萧而下。
慧娘看也不看墙头上强絮,冷淡地道:“是我啊。”
张宝成抽风似的冷笑,嘎嘎笑声如人脚底下踩无数纸张一样,先开始清脆,到最后踩,再踩,只扎耳朵。
“啊?哈哈!你丈夫在哪里!”
“不在!”
“我在这里!”
萧护早已走出,此时更是缓缓上前一步。强弩虽然没有动,也能感觉出来“唰”一下移位重新瞄准的感觉。
谁不知道这是坐镇京都的年青大帅!
当兵的有野心的,谁没有羡慕过大帅的好机遇!
而这个人,又是张大帅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张宝成一个字也没有了。
他眼睛奇怪的瞪着,用一种奇怪的角度凸出来,下一刻只怕会翻出来。他嗓子眼里没有任何声音,却人人心中听到他心中的交战,这交战往上到了嗓子口儿,就会有一种格格嘎嘎吱吱嘭的怪声。
如拉钝锯,磨得人神经快倒下。
这是张大帅的痛苦蜂拥而出,全挤在一处出不来,又争先恐后的声音。
夜晚,早就一沉,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远处,有雄鸡,尖尖的只叫上一声,就没有了。也许,是让城中突然袭击的生死存亡气息掩盖住。
萧护,则是安然。
火光不自觉地在他眉宇间跳动,像是也偏心英俊的人,只在他面上多一些。他在这天亮前最暗的那一刻,走出在无数火把下,还是他最亮。
压过火把光。
四周有热气涌出,像是人身上焦急的汗水。
萧护如此镇定,别人就要出汗了。都听说过他少年执掌玄武的名声,也听过他青年平乱京都的事迹。
这一位大人物到此地来,不会是访客观风景。
虽然此地也有好江水。
两双眼睛,一个疯狂如死鱼般,一个如繁星下璀璨,镇定自若。死鱼,就更没有理智!
张宝成大叫一声:“杀了他!”给父亲报仇,给母亲报仇,给弟弟报仇……可怜最小的弟弟,是让他弄成接近废人,才在战乱中无法自保。
明光忽起。
惨叫也起!
电光火石般,
如放烟花,又如惊雷闪电,震慑人心!
左边墙头上,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一个手持双剑,剑把上彩丝盘旋,指东打西!另一个手持长剑,如一汪秋水,到哪里,哪里断肠!
萧庭和萧据父子跳出来。
而右边墙头上,更比光明耀眼。
一个白衣人步月踏星,负手施施然,似在散步花间,可步子前后一拧一踩,强弩就断了弓弦!
他面容淡漠,腰佩古式长剑,在墙头上一堆弓弩中,坐了下来。
稳稳的,如坐庙中蒲团。定定的,如在佛前诵经。
张宝成眼睛都直了。
岳灵!
在京中杀人不眨眼,会装神会弄鬼的岳灵!
他眼底泛起一片血色,就没有看到底下院子中,一个磨盘上半扇旋风般砸来!
萧护他们手脚足够的快。
见有埋伏时,先把院子里可以藏身,可以抵挡的地方全看在眼中。张宝成才开口吐一个字,慧娘飞鹰般起,扑到萧护身前!
她和小鬼撞在一处。
一人护住萧护半边。
箭,在慧娘刀光下纷纷落下,而小鬼,却闷哼几声,中了几箭。
萧墨,则是不顾自己,上前一步,对着院中一个大磨盘,吐气开声,用力一拳:“嘿!”上半扇磨盘自平地起,虎虎卷风,对着墙头上张宝成砸去。
“保护大帅!”
涌上来十几个士兵!
“哄!”
磨盘砸中墙壁,一个大洞现出,飞到墙外去了,落地时,地面一震,然后“哗啦啦”,墙头塌下半边,张宝成等人一起落下来。
别人是跳下来的,而张宝成却是摔下来的。他不是没能耐跳,而是全部心神都在岳灵身上。他眼睛越来越红,脑子里不住盘旋几句话,他杀了父亲母亲,他杀了父亲母亲。
岳灵没有杀张守户和张夫人,可整个京中局势,当时与他有关。
张大帅,就一屁股坐碎墙上,戳痛屁股也丝毫没感觉。
他直勾勾,只对着岳灵!
沙哑着嗓子问:“你是萧家的人?”当时一直怀疑是萧家的人,后来想萧家要有这种人,直接一剑取了张守户首级,不是更省事,就放下疑心。
害得当时的张守户不敢乱出门的,就是这一位。
院子里响起哭喊声:“小鬼你没事吧!”
萧墨抱住萧规,对着他身上中的箭悲伤。小鬼中了好几箭,右手臂上有两只,胸前有一只。腿上也有一只。
说也奇怪,右手臂上和大腿上的箭全在。胸前的,却只有一个大洞,扎破衣裳。
萧护手也在萧规背后,也是抱着他,沉痛地喊一声:“小鬼!”就愣了愣。萧规眼珠子很是灵活的动几下,对着萧墨的泪水笑逐颜开:“骗到你一回!”
另一只好手臂把身前衣服解开,里面是一片牛皮护垫。萧规笑嘻嘻:“我看你有个垫子,求三奶奶帮我也做了一个。”
又皱小眉头:“手上痛。”
萧墨和萧护长出一口气,这个小鬼!
可他还是中箭。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慧娘和六将军父子,萧西萧北正战得痛快。箭雨一出,萧西萧北就看到夫人和小鬼对大帅扑出,他们一左一右,护到大帅身后,剑划圆弧,把萧护身后遮得密不透风。
不时有人倒下去。
院中火把暗了一半,只有那明珠刀光,如飞凤而舞;彩丝,给人面前一片春花烂漫,又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十五爷萧据用力一抽,再次把彩丝从一个人脖子上抽出。那人,直挺挺倒下。
萧庭骂:“你小子是练剑,还是练剑把子!”
六将军不减当年,剑如天外光闪,一剑一个,剑剑毙命。
他们全是不顾自己的打法,只求多杀一个,不想自己会不会中箭。身在强敌中,大帅最重要。
而慧娘,刀如雷霆,展开来在他们身后。
不时有绝妙刀光,萧庭就放声大笑:“好!”
张宝成不错眼睛瞪着岳灵!
少年瞪着六将军。忽然忍不下去:“哎,那老头儿,你这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有几招与自己家传的相似。
萧庭不看他,在激战中有了一丝笑容:“你姓岳是吧?你老子好吗?你老子当年与我大哥大战,那剑法,啧啧,比你强多了!年青人,习武不是为了卖弄!”
走得跟小旦扭腰似的。
岳灵面上一红,强词夺理地道:“你没看到我这几步十分巧妙,尽得武功真心法。”萧庭一剑送出,毒而狠地正刺中一个人咽喉,手就收回。
他横扫而过,那个人脖子下面血光喷出,如洒丹朱。
萧庭这才看了岳灵一眼:“杀人就是杀人,你鸡走路似,唱戏吗?”岳灵气急败坏:“你偷学我家剑法!”你还有理了!
“啊……!”
张宝成手持一大块断墙,挟着风声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他晕了头,对着岳灵就砸!
萧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已经神智不清!
你的仇人在这里!
而这里从名声上最具有威风性的,却是岳灵!
见断墙飞来,岳灵出剑!
寒光一闪!
如绽白梅!
似乎还有芳香,一剑挑出,硬生生击中飞来断墙!
断墙有一人多宽,半人多高。一掷之下,挟威惊魂。在这一挑之下,就此停住。岳灵喝一声:“还你!”
剑身嗡嗡作响,断墙后势变前势,又对着张宝成飞过去!
张宝成闪身跳开,没有落地时,天边巨震传来,有红光似日边才闪深海,似乎半边天都亮了。
“杀!”
有人大喊:“玄武军攻城了!”
无数火箭,呐喊声,瞬间响彻耳边。
院子里人,更是暴起。萧护把小鬼放在磨盘下,让萧墨守着。走出对直盯盯看着岳灵的张宝成道:“你有悲父之思,我父也有舔犊之心!”
大喝一声:“张宝成,你敢与我一战!”
飞抓自耳边出,一个人手持弓箭倒下。
岳灵喝彩:“小鬼,有你的啊!”
萧墨搔脑袋:“兄弟一场,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左手也能抓!”小鬼回他一个笑容,露出八颗牙。有一半还没有长全。
“我不和你笑,你一笑,就代表心里有鬼!”萧墨撇嘴,见地上断砖不少。上前一脚,踢起来一个,一拳砸中,飞出去直中一人脑袋。
“好啊,再来一个!”萧北夸他,同时俯身躲避一人攻击。
“萧墨!”萧护大喝一声。
断墙外,忽然扑上来一队士兵,手中强弩闪着幽光。才举弓弦,才张上弓箭,齐唰唰乌亮的箭头。
萧墨飞身扑过去,他身子太胖,跳不远。萧护用力一脚,把他踢飞出去。萧墨在半空中大叫:“助我!”
萧西百忙中给了他一拳。
慧娘抡刀,为他劈出一条血路。
小鬼在磨盘下面笑:“好哎好哎!”
岳灵直着眼睛,这是什么打法?人肉攻势?
见萧墨双足在断墙上一蹬,到了弓箭手侧边,用脑袋当武器,流星般飞去。
“啪啪啪啪……。”
一排脆响,弓箭手训练有素排得整齐划一的弓箭,被他一脑袋顶断,身子去势不灭,继续往前,顶破一排弓箭弦。
久受训练的弓箭手,会站队很整齐,这倒方便了萧墨。
他人在半空中,手中拳头蓄劲,同时“啪啪……”脆声格格,打歪一群人带盔甲的脸。
“扑通!”
“哎哟,娘呀!”
落在断墙上尖头上,手,肿起来!
他是赤手空拳,对上别人头盔。
强着身子起几起,又落了下去。
手痛可以忍,胖身子扎在尖墙上,幸好肉多,才没有伤到骨头内脏。
岳灵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功夫?铁头破箭!”
院子里,萧护和张宝成离开几步远,凝神互视着。
张宝成眸中血色渐渐下去,他呼吸也平稳下来。而远处,一丝白光现,日头就要出来。每到早上,张宝成就能宁静,吵闹的人声,来往的人流,可以安抚他思念家人,自己孤单的心。
他一伸手,有人为他送上兵器,一对铜锤。而大批的人声马蹄声,惊雷般袭来,姚兴献带着人搜寻大帅,任夫人和乔夫人带路:“张宝成住在那边!”
萧护,也心息平静。他手中无枪,只有长剑,去了剑鞘,握在手中,等候张宝成的到来!
锤卷起漫天灰尘,是张宝成先对着地上用力一击,砰然声中,灰飞如雾。岳灵嫌弃的后退,弄脏了衣服。
而慧娘等人,急切间寻找大帅身影。
见黄尘落下时,只有大帅一个人站着!
地上,现出一个大洞来!
一丝衣角还在洞外。
一个人扑上来,用力握住那丝衣角,任夫人苦苦的叫苦:“你竟然抛下我?你让我去京里,就有不管我的心是不是!”
灰尘弥漫中,她发上是灰,衣上是灰,灰头土脸的纠缠女人,岳灵吓了一跳,喃喃:“女人如老虎。”
姚兴献等人目中涌出泪水,来见萧护。把大帅看了好几眼,见他安然无恙,才噙着泪道:“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婆婆妈妈!”萧护没好气!
“我为你毒杀了丈夫!我为你不要名节!”
慧娘撇嘴,你本来就不要名节!
“我为你冒险入京,我为你可以做任何事!你怎么能抛下我,”任夫人半边身子被拖进地道中。在地道里接应的徐义举焦急地道:“大帅,事急当从权!”
张宝成大叫:“且慢!”
任夫人身子腾空而起,让张宝成一脚踢出。
“轰!”
地道口倒塌,再没有路。
任夫人身在半空,也能明白张宝成救了她一命。这里的装置,是随时可以毁坏地道口。身在半空中的任夫人,陡然明了是谁造成这一切。
一落地,就见萧夫人离自己最近。任夫人张牙舞爪奔着慧娘就来……。
她面容如鬼,牙呲眼裂,岳灵又吓一跳:“女人如鬼!”不想再呆下去,清一清嗓子道:“萧大帅,方外人特来助一臂之力,别矣!”
正要走,见萧墨跳起来,一头又撞到扑来的任夫人身上。任夫人身子软,萧墨摸摸脑袋,眼前乱晕少了一多半儿:“哎,我好了!”
慧娘还没有动手,任夫人已直奔墙上,带着一堆的灰,如漫天飞舞中的落叶,这叶子就是大了一些,直直撞中岳灵站着的墙壁。
“我的衣服!”岳灵咳了一声,让灰尘咳到。人人见到他白衣一闪,冲天而去,身前,若干游丝轻舞,不知系在何方。
他曼声而吟:“大雪满弓刀,夜来杀人时,还是雪中杀人的好!”萧西在下面接上话:“不会弄脏衣服!”
源源不断的人马进城,萧护先让人给小鬼包伤,取治跌打的药酒给萧墨喝下,又看视六叔和十五弟,都有轻伤,还有萧西伤在腿上,萧北肩头让人削去一片。
最后,才来看慧娘。
四面围的人默不作声看着。大帅让人感动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会先去看自己,也不会先去看夫人,他要把别人全看完了,才会看夫人,再看自己。
慧娘头发半散,让人截去一半,不及查看,在帮小鬼们看伤。
肩头一暖,夫君的手搭上来。大帅怜惜地抚摸她的发丝,用另一只手,叹道:“夫人,可怜你的发丝。”
慧娘心头一热,还是细心地把小鬼最后一处剑伤包好,回身来看夫君,见他额头上伤了一处,幸好不深。
是飞矢擦中。
面上,灰头灰脸都不会好看,可慧娘一把抱住,夫妻紧紧相拥一下,慧娘惊问:“快追张宝成!”
大帅不慌不忙:“他跑不了!”
“大帅,夫人!”张家见神见鬼的扯一嗓子,慧娘白眼儿他:“叫什么!”夫人少了一半头发,正不能见人时。
张家牵着马过来,夫妻上马,萧护认认路:“去江边。”
身后,伍小伍这才悠悠醒来,对着断墙和晨光中还飞扬的灰尘愣着,忽然跳起来:“俺没有功!”
和他叫声的,是乔夫人的痛哭声:“老爷,老爷你醒醒……”生生地把伍小伍的叫声压下去。
城外码头,张宝成已上船。对着江水滔滔,就要离开的城市,他流下痛心的泪水,喃喃轻呼:“父亲,我必回来!我必杀萧护,为你报仇!”
日头又升,晨光一片,晨光中,一行人马奔到江边,萧护在当中。
江水波声,夹着张宝成的狂笑:“萧护,我会再回来的!”
萧护吩咐:“打旗语!”
萧北取出一对小旗,站在江边打起来。
早上江面有落雾,雾中,忽然现出数十只战船。有大船,有快舟,船上都有一面烈烈随风的旗帜。
上面写着“萧”!
正中船上,坐着一个中年将军,姚兴献急了:“是大帅么,是大帅么?”又难为情的看看萧护,手放嘴边大呼:“老帅,我是姚兴献!”
中年将军大笑相迎,招手有人送上弓箭,他抱月开弓,大喝一声:“张宝成!老将萧廓在此!”一箭飞出,张宝成船上帆落下!
萧据欢声大叫:“五叔,好箭法!”
这是萧家旁支中功夫最好的将军,不是三叔公一房,也不是四叔公那房。
慧娘对萧家的老将军们今天深刻认识到,六叔也好,五叔也好,都是见过的,当时见到不过是一个精神炯异的中年人,没有想到个个宝刀不老!
她不禁神往,公公使全套枪法时,是什么模样?
船越现越多,竟然不下百只。
旗帜乱舞,大船迎风撞来,竟然是不管不顾自身如何。而快舟,飞鸟般而至,盾牌手立于船侧,后面不住放出箭来。
不管是大船,还是快舟,船头全是精铁尖刺!
徐义举大骂韩宪王:“他竟然不牵制萧家!”张宝成沮丧:“算了,他是皇裔,与皇位有份!”只难过一下,就打起精神来:“我还不想死呢!”
大声吩咐:“迎战!让我们会会江南水军!”
船撞破声,落水声,无数钩抓搠下来,又有无数箭矢对着水中疾射。水面,红通通如晚霞映江,血色一片……
江边上人大声欢呼,助威。
后赶来的伍小伍,却不会水。急得抓耳挠腮:“来只船,接我去杀几个!”
慧娘一巴掌推开他:“挡得我看不见!”十三为夫君是南边儿人才学的水性,可水上作战,是头一回见。
她忽而惊然,忽而啧舌,忽而赞赏得不能自己,就差来一句:“当浮一大白!”
萧护对着江上越来越多的死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当枯,而一国当成,是多少骨枯?多少人家血肉分离?多少人家哭声震天?
大帅隐隐地想到一件事,就是有忠臣,可经不起离乱世道,也经不起昏庸君主?他长叹一声,把心思收回到新帝身上。
谁可以当一个开明的新帝?
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人,是姚将军。姚将军找了半天,没有见到前大帅。他伤心得不行,老帅,真的不要我们了。
萧护在这种时候,都要关切他一下。温和地道:“你看,父亲放心地把我交给了你。”姚兴献吸吸鼻子,眼睛里水光弥漫,咧开嘴一笑。
一叶小舟应伍小伍的呼喊飞来时,却不是接他。
舟停下,又是一员老将下来。萧护带着人拜倒:“五叔!”这是四叔公的第五个儿子萧庐,是三爷萧拔的父亲。
他少一目,面上伤疤纠结,如老树地底下盘根。萧家的人生得都不坏,而这一位五老爷,却不能再见当年英俊眉目。
慧娘没有害怕,只有感动只有感激。
萧庐让萧护起来,也是肃然命他:“此地不是家中,不要多行家礼!”他甚至在晨光中开怀大笑:“你是大帅,当我们来见礼才是。”给了萧护一拳,再瞪眼:“小子,你不打招呼,就把你老子的官撸了,害你老子自己封了一个,现在叫钱唐守备军大帅。不过我们只喊他老帅,他不乐意。可两个大帅,不是乱了!”
萧护忍俊不禁,垂手道:“是是,这事情我亲自去和父亲解释才是。”
慧娘才偷着要笑,见精光四射的眸子投到自己身上,萧庐似乎要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又不问心中放不下,这强硬的汉子强软着嗓音,让听的人别扭到难过地步。他在问:“夫人呐,你,也来了?”
他舔舔嘴唇,怕慧娘听不明白,再加上一句:“你就没歇着?”这句话压得慧娘站不住,再次跪下不敢回话。
萧护忙道:“开枝散叶必有时候,五叔,我天天不离开她……”大帅一急,把这句话也说出来,衣角一沉,让慧娘扯了一下,这话当着人也能说?
十三羞得只想钻到江水里。
萧护轻笑,在慧娘头上抚摸一下。夫妻眷恋,由此可见。
六将军萧庭解开这尴尬:“当年大嫂,也不是头一、两年能有。”五将军萧庐憋出一句话:“不是说能生,定亲的时候,大嫂就让人看过。”
这句话分明家中也知道是封氏慧娘。
慧娘先不管小孩子脸上屁股上是怎么能看出来能生的,对着两个叔父叩了一个头:“封氏见过叔父们。”
“啊,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以后再细说吧。”萧庐性子明显是大大咧咧性子,他在自己房头里排行五,却比六将军萧庭小,道:“六哥,我们该走了!”
萧护想到是这样,还是微惊挽留,诚恳地道:“请叔父们歇息几天再回吧。”又给江面上还喊杀震天的船只看看。
有留恋和思家的意思。
两位叔父们不肯留下,是说走就走的性子。萧据跪在码头上送父亲,任由江水冲了一身。小舟一叶,带走两位老将,留下来一片深情。
如江水滔滔,万里之遥。
转回城的时候,慧娘才纳闷,自己能生,定亲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她出了一下神,是婆婆有这功夫,还是请别人相看的自己?
请的是谁,以后自己生下哥儿来,是不是也可以请她帮着相看媳妇?
小孩子看屁股?全是肥屁股才是。
慧娘在心里只有一句话,此人必然是个神人。
是夜,江水哗哗,下游几百里外,几个人水中钻出,吃力的把一个人往江上拉。他鹰眼鹫鼻,紧闭眼睛。
张宝成!
一到岸上,徐义举浑身酸麻,胳臂腿全抬不起来,大家全呼呼喘气,歇上好一会儿,有了力气,把张宝成抬起来。
江边,碎石扎脚,路也不好走。没走几天,手中都一重。张宝成张牙舞爪挣开众人,身子落地,让鹅卵石刺得面上一歪,跳起来。
浑身带水,发散披落的他,好似水中才出来的恶鬼。
对着茫茫夜色,张宝成放声狂呼:“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徐义举扑上来捂住他嘴巴,恳求地道:“大帅,咱们在哪里还不知道!”
张宝成茫然不知所措:“啊啊?在哪里?”他甩开徐义举,对着四面魑魅魍魉般群山,呼啸低应的江水,眼神儿涣散:“父亲……”
江水中升起的,黑瘦,分明是自己父亲。
他狂奔而对江水去。
“砰!”徐义举是文人,捡一石头打倒他。七手八脚按上来,给大帅嘴里塞上帕子,抬起他往密林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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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一早起来码字的仔表示很喜欢雨天。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常思雨季。
特别是夜晚蒙蒙,和早上黑青青天时,雨声滴哒,心中就说不出来的欢喜。
兴许是下雨,就当时令了。
秋雨绵绵,亲们添衣换衣时,请检查口袋中有月票若干,仔张口袋接着呢。
标准姿势:五指鹰爪,直插袋底……取出,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