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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炎斗气几段啊?”东露君颜慵懒的跟在张管家身后,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我瞧着张管家你的步伐之稳健,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四段吧?”
张管家呵呵一笑,点头道:“少夫人好眼力,老奴的确是赤炎斗气四段。www.Pinwenba.com”
“不客气,我也就这点能耐了。”东露君颜不咸不淡的打着哈哈,心中却狠狠的赞扬了一番季玉溪。这小兔崽子交给她的办法,还真是有效。虽然她不能像季玉溪彪悍的感知到那么大的范围,但只要对方的斗气阶级在她之下,她还是能从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斗气,推断出对方的阶级。
“少夫人,老奴就送您到这里,前边是东殷府的禁地,没有老爷的允许,甚至连少主也不能踏入。您顺着长廊走到尽头的那一间,便是老爷的书房。”
老远,东露君颜就闻到了一股药材的气味,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估计这个院子,就是东殷锦黎炼丹的地方了。难怪是禁地呢,炼丹之地,那绝对称得上东殷府最重要的地方了。她一边抬步不缓不急的向长廊尽头走,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斗气凝聚成网状,向四面八方铺散了出去。
可那张斗气的网才向外延伸了不到十米,她便感觉到有好几股强悍的斗气阻挡住了她的斗气。四个玄紫斗气,两个八段,两个九段。六个赤炎斗气,清一色九段。还有一道斗气,她无法得知对方的阶级。这只能说明,那人斗气的阶级,在她之上。
东露君颜抿唇轻笑,她进入东殷府这么久了,还没有感知到任何强悍的斗气。原本她还在诧异,堂堂四大家族的东殷家,居然没几个高手坐镇。现在看来,不是没有高手坐镇,而是这高手啊,全部都在这个炼丹的院子周围布阵才是。
“九丫头,来便来,何必释放出斗气探查?难道你以为,老夫还能在自家宅院里对你下手不成?”东殷锦黎儒雅的声音从长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
东露君颜神情不变,也用上了斗气,将声音远远的传了过去,她道:“伯父,这哪里是查探。如果心怀警惕的话,那么君颜方才也不会乖乖的将防身用的匕首拱手交出了。既然君颜都不在意卸下了防身的匕首,那么伯父又何必在意君颜的行为?”
最后一个字吐出,东露君颜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长廊尽头的房间门口。
“你这丫头,一张巧舌如簧,果然能言善辩的很。快进来吧,难不成你真要老夫八抬大轿请你进来不成?”
“君颜不敢。”东露君颜抿唇轻笑,笑得优雅慵懒。
她推门而入,可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东殷锦黎一个人。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东露舜威!
东露君颜微微惊讶,但她并不是惊讶东露舜威的出现。而是惊讶,房间里不该只有两人,而应该是三人才对。她刚刚的斗气网虽然被人挡了回来,但还是慢了一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却感知的清清楚楚。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东殷锦黎,一个是东露舜威,还有一道斗气她很陌生,但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看来,那第三个人是有意躲着她呢。她现在更加确定了,那第三个人,她认识!否则,对方没必要特意躲着她。
抬腿跨越门栏进入了房间,东露君颜并不着急说话,而是转身将两扇房门合了起来。随后又不缓不急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左腿优雅的叠放在右腿上,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
“伯父,君颜就无礼一次了。最近常常在外奔波,身子也越发的懒惰起来了。”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敲了敲小腿。
东殷锦黎还未答话,东露舜威便先开了口,“九丫头,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惊讶。怎么,二叔的出现,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么?”
这位赫赫有名的二爷,虽说他气宇轩昂谈不上,霸气威严差几分,可那一身的贵气,却是逼人的。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虽然跟她想象中那个满脸肥肉,秃顶,大肚腩的形象有些偏差,但那暴发户的样子,她猜的一点不差。东露舜威还真是把富可敌国诠释的淋漓尽致。瞧瞧他那一身行头,只怕这人要将整个宝石铺子都戴在身上了。
东殷锦黎眼皮一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和煦,“舜威兄,我估摸着是了。你原先还说九丫头见了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现在看来,你堂堂二爷也有失算的时候呢。”
他们东露一族的人,五官长相都是那种很细腻,很耐看的类型。东露舜威虽然他留着一把大胡子,让人瞧着不像是个富可敌国的大盐商,倒有几分匪气。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长相五官还是属于东露一族那种秀气的类型。不过东露舜威这哈哈一笑,更加给人一种土匪头子的感觉。
“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摆摊算卦的,怎么可能料事如神,事事都猜的准确无误?这偶尔有些失误,那也是正常。九丫头,二叔说的对不?”东露舜威说话做事一向十分的猖狂,就连笑也是猖狂至极。他这一笑,连那一把大胡子似乎都要随之飞扬起来了。
这样一个看似莽撞之人,真的是那个大盐商二爷么?东露君颜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惑。可当她眼角扫到东露舜威充满生意人惯有的算计的眼神之后,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东胤国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张面具,用来隐藏真正的自己。胤麟权的面具是轻佻风流,东殷锦黎的面具是儒雅和煦,而这位二爷的面具,则是莽撞豪爽了。
念及于此,东露君颜是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仔细的琢磨和权衡利弊之后,才说出口的。
她眉头一挑,优雅的笑道:“哪里。二叔你不是摆摊算卦之人,君颜同样也不是。我哪儿能料事如神到连二叔你来东殷府都能猜出来。只是君颜方才将斗气凝聚成网,释放出去的时候,发觉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罢了。”
“九丫头,你如何能知晓老夫的斗气?”东露舜威还在笑,可那小眯眯眼却折射出与他外表不相符的精明。
“锁梵天法。”东露君颜简单明了的回答。
东露舜威捋了捋那把大胡子,点点头,“原来如此。常年修习锁梵天法的人,斗气是与旁人不太一样。可是丫头,你怎么就知晓房间里的就是老夫,而不是你爹,或者是你三叔呢?”
“二叔,你这话是在拿君颜打趣么?”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唇边的一抹微笑加深了几分,“我爹的斗气,我很熟悉,他是玄紫斗气的斗灵。而二叔你的斗气,却只有赤炎斗气六段。至于三叔,他的斗气,我虽然未曾见到过,但也知道,三叔的斗气也已突破玄紫斗气。更何况,三叔带兵驻守在马嵬岭,除非有陛下的召见,否则三叔不能踏入胤琼都一步。如此一来,这房中之人,除了二叔你,君颜实在想不到还能是谁。”
东露舜威侧头与东殷锦黎相视一望,然后这才带着感叹的道:“九丫头,老夫今天总算是相信你一夜之间的真的变化巨大了。以前你总是躲在丫鬟小厮里边,个头又小,身子也消瘦,十分不起眼。老夫也从未将你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老夫疏忽大意了。你对一品居的整顿,老夫略有耳闻,那些新奇的规定玩意,老夫也是头一次听说。你这丫头,真是有经商的天赋。如何,要不要过来给二叔帮忙啊?”
东露君颜轻轻柔柔的一笑,缓缓的摇头道:“二叔这话太抬举君颜了。一品居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谈不上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君颜还怕过去了给二叔添乱,让二叔赔了银子呢。”
“咦,瞧你,见外了不是。”东露舜威眉头一竖,眼睛一瞪,“二叔旁的没有,这银子倒还有些。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九丫头你赔上一赔的。这点银子,权当是二叔拿来给你当学费了。”
“啧啧,二叔果然是财大气粗。”东露君颜平静的抬头,微笑,与东露舜威对视,“二叔不在意这点银子,可君颜在意。还是算了,莫要让君颜砸了二叔的金字招牌才好。”
“哎,你这丫头,还是不愿意过来给二叔帮忙啊。”东露舜威一脸的遗憾,简直教人分辨不出真假。
“二叔,你我本是一家人。如果二叔真的腾不开手,又缺人的话,不管君颜再如何无能,那自然责无旁贷是要站出来替二叔分忧的。可是五哥聪明伶俐,君颜想,有五哥在,二叔哪里会缺人。自然也不需要君颜来硬着头皮上阵了。”
东露舜威连连摇头,“你这丫头,不愿意帮就不愿意吧,何至于说这些话来挖苦老夫。你五哥是个什么德行,老夫心里便清楚的很。他聪明伶俐?哼,他的聪明伶俐全用在花天酒地上边了!”
“哪里哪里,五哥只是尚且年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等再过两年,想必五哥会收起心来帮二叔分忧的。”东露君颜笑得优雅得体,话语也是滴水不露。
光是看表面,如何能想到,她早已经动了要整治东露杰泽的心思,只是碍于东露舜威的势力,一直按捺着罢了。只是有一点,让东露君颜微微吃惊。没想到,那个护犊子出了名的东露舜威,居然会当着外人的面,直截了当的数落儿子的不好。
看来,她倒是要重新评估一番东露舜威了。这人,似乎没有她原先预计的那般狡诈和阴狠。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还有句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小心提防一些比较稳妥。
“行了丫头,你也少给我宽心。你五哥的德行,我比你清楚。莫要再说好话替他开脱了。老夫别的念想没有,就想多给他攒点银子,让他不至于饿死。别等老夫百年之期已到,却仍旧放心不下这个孽子。”
“怎么会,五哥的名字里,姑且还带着东露二字。就算没有二叔的银子做后盾,那也有咱们东露府这颗大树。总不至于让五哥饿死。二叔的这个担忧,似是有些多虑了。”
闻言,东露舜威脸上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那是种混杂了许多情绪的表情。有惊叹、有惋惜、有后悔、有欣慰,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
怀念?对,就是怀念。东露君颜眉头下意识的蹙起,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她从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怀念。以前,那些人是透过她在怀念君沁云,可东露舜威的这个怀念,好像并不是在怀念君沁云。不是的话君沁云,那究竟是谁?
还不等东露君颜想个清楚,东露舜威便道:“丫头,以前你不起眼,也总被人欺负。说实话,老夫是瞧不上你的。甭以为你是东露府的九小姐,便要人人捧着你。没有这个道理!不管是在东胤国,还是在咱们东露府,甚至是在整个斗气大陆上,想要人家对你尊敬,那你必须要有实力。可是现在,老夫要对你重新改观起来了。你比你那三个兄姐强多了。”
东露君颜不卑不亢的欠身,“二叔过奖了。”
“尤其是芷柔那个丫头。她可是号称咱们东露府新一辈里,最有潜质的一个了,可在老夫看来,她尚且不及你三分姿彩。”
“二叔这话,君颜惶恐。”
“咦真是奇怪了。究竟是老夫以前没有注意到你,还是你太过于韬光养晦,怎么家里出了你这么个丫头,老夫也是浑然不觉?”
“二叔诸事繁忙,君颜哪里值得二叔你特意注意。更何况,二叔常年奔波在外,莫说是住在偏院的君颜,就连五哥,他也不能常常见到二叔呢。”东露君颜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东露舜威很少回家,他们父子俩也是鲜少见面。就算是没银子花了,东露杰泽也不用去见他爹。甚至连招呼都不给他爹打一个,他就可以直接上账房拿银子。
其实不止是东露舜威,整个东露府的人,都很少跟倒霉蛋有直接接触,包括倒霉蛋的亲爹,东露冥衡。也就是花嬷嬷跟东露隼修三兄妹与倒霉蛋接触的多一些,可那也是为了欺负倒霉蛋才经常去偏院的。
也是得益于这一点,众人对于她的巨大变化,虽然有震惊,有惊讶,但是却没有怀疑。一个从来不被人关注的人,就算她一夜之间变化巨大,旁人也无从下手。毕竟,不了解的话也就没有发言权了么。
捋了捋胡子,东露舜威赞同的点点头,“九丫头你这话也没错。以前就算是老夫疏忽大意了吧,现在老夫可是对你另眼相看的很。丫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过来这边帮你二叔打理照看生意?”
“真的不了。”东露君颜语气很轻柔,但却十分坚定,“君颜志不在经商,就算有些好点子,那也多亏了莫掌柜的多方帮助。一品居的整顿,大部分都是莫掌柜的功劳,与君颜无关。”
见东露舜威还想出言游说,东殷锦黎连忙出面制止,道:“行了。舜威兄,你与九丫头的事情,还是押后再说吧。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回家了再慢慢说。现在,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的好。”
终于要谈正事了?东露君颜眉头一挑,在心中玩味的笑了笑。她还以为,这两个人能再坚持一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对于东露舜威今天的来意,她猜了个七七八八。能有什么来意,除了纸条一事,她与东露舜威再无交集。所以她笃定,东露舜威今天是要找她说一说纸条的事情。
谈判就是这样,谁先着了急,那就已经输了一半。东露舜威不谈正事,她也不会率先开口。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忍不住。不就是扯皮闲聊么,比耐心,她还从来没有输过。
露舜威猛的一拍脑门,浑厚的大嗓门简直快要赶上他们偏院的庄师傅了。
“对对对,谈正事,谈正事。你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提起来生意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居然连今天的来意都抛在了脑后,真是该罚该罚!”
东露君颜轻轻一笑,道:“二叔要不是如此心系生意,哪里能有今天的成就?这怎么该罚,应是该赞才对。”
“行了丫头,你也莫要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二叔今天的来意,想必你也猜了大概吧?”
东露君颜眼睛眨巴眨巴,无辜的道:“二叔今天的来意,君颜哪里能猜得到?伯父,君颜真的不是那摆摊算卦之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东殷锦黎眼皮一掀,不冷不热的道:“九丫头,你二叔都已经如此开诚布公了,你也莫要再遮遮掩掩,有什么话,直说。”
“这话该君颜说才是。伯父与二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君颜洗耳恭听。”东露君颜挺直了脊背,坐姿也不再慵懒随意了,而是变得十分的严肃,颇有几分小学生上课的模样。
“呵,你这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东露舜威乐了,“成,那直说就直说。原本这话在哪儿说都成,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今天老夫恰好在东红明珠的婚宴上碰见了锦黎兄,而且老夫本就打算来过来看看亦秋。这不是刚好又听闻丫头你也来看望亦秋了么,老夫心想,得,一箭双雕,看望亦秋,找丫头你说说事,一次解决了。也省的老夫我跑来跑去的,麻烦。”
只要东露舜威没有谈及正事,那东露君颜也就不着急,继续跟他扯皮,“君颜刚刚还在诧异呢,怎么伯父忽然就想起来要上咱们东露府用膳了,看来,这是二叔你邀请的吧?”
“是老夫邀请的没错。咱们东露府跟东殷府的关系一向密切不说,我们二人秉性也本就相投的很,再加上你五哥身子骨不好,经常需要你伯父的灵丹妙药,一来二去,我们这关系就更加亲密了。相互邀请着去各自府上用膳,这也不是头一次。没什么好诧异的。”东露舜威不甚在意的说道。
“我说舜威兄。你还是谈谈正事吧。”东殷锦黎催促了一句,“你与九丫头说完话,老夫也有话要与九丫头讲。舜威兄,你可不能一个人把九丫头的时间全占去了,那等会老夫没时间找九丫头说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东露君颜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东殷锦黎这是明着暗着在告诉自己,他只是要与自己说一说有关东殷亦秋的事情而已。至于那纸条,完全与他东殷锦黎没有一点关系。
幸好与东殷锦黎无关,不然这件事的背后,牵扯的人就太多了。那可真是令人担忧的很呢。
“不会的,伯父你就放心吧。君颜就算是今晚不睡了,也要让伯父把话说完才行呢。毕竟,这事关亦秋,君颜也有些话要与伯父说上一说呢。”她也不动声色的示意东殷锦黎,他话语背后的深意,她已经明白了。
东殷锦黎闭了闭眼睛,笑着道:“那好,既然九丫头都说了今晚不睡也要给老夫把时间空出来,那老夫也不用担心了。这样,这书房老夫就腾出来了,等你们两人谈完了,老夫再来找九丫头。”
东露舜威看似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锦黎兄,我与九丫头的谈话,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你实在无须退避。”
“罢了,老夫还是避一避吧。你们一家人说说心里话,老夫还是不要打扰你们的好。”东殷锦黎笑了笑,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摆摆手道,“你们说,老夫就在隔壁。说完了,过来知会老夫一声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锦黎兄你了。”东露舜威抱歉的拱了拱手,当真就要让人家东殷锦黎回避起来了。
这一幕被东露君颜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已。这东露舜威的话,她怎么可能全部信以为真,她又不傻。她能信一半,已经是勉强了。人家说没什么好遮掩的,那就真的不需要遮掩了么?
如果真是没什么好遮掩的,那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上人家东殷府说,在哪儿不能说?更何况他们还住在一个府上呢,她就不信了,东露舜威有时间来东殷府,就没时间多走两步去偏院寻她说事情了?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关上。
似乎真的是为了避嫌,东殷锦黎甚至离开了这个院子,她都听到东殷锦黎招呼了张管家离开,说是要去东殷亦秋的院子里看看他。
东露舜威不开口,东露君颜也不催促,反正这纸条一事,她还真的没有很在意。牵扯到了季灵斐,胤麟权也主动踏入了这场纷争,就算是焦心,那也该是东露舜威焦心。她是受害者,她着什么急啊。
于是,东露君颜竟然在东露舜威那凝重的目光下,开始悠悠闲闲的开始品起茶来。这东殷府的金骏眉,倒是极品哦。入口甘醇,茶香四溢,在口腔里久久不会散去。真是不错,只是,相比于品茗,她更喜欢啜酒一些。
看见东露君颜悠闲品茗的模样,东露舜威眯起那双小眼睛。他拿起茶盏放在嘴边,低头喝了一口,不动声色间便敛去了眸子中的精光。
“九丫头,你真是沉稳的很。怎么,你难道就真的不好奇老夫找你是所为何事?”
放下茶盏,东露君颜抬眼,掀起眼皮,平静的道:“二叔若是想说,不用君颜催促,二叔也会说。二叔若是不想说,那么任凭君颜如何催促,二叔也不会说。既然如此,那君颜何必要多此一举?安安静静的等待二叔自己说,岂不是更为明智一些?”
东露舜威呵呵一笑,道:“你的长相完全袭承了你娘亲,小小年纪便以出落的如此水灵。可性子,却与你娘亲大不相同。你娘亲性格火爆,耐性不如你,性子也不如你沉稳,她做事情总是风风火火的。你做事情虽然也果决之极又雷厉风行,但相比于你娘亲,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冷静。我瞧着你这性子,倒是与那人更为相似一些……”
最后一句话,东露舜威咬字极轻,显然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她耳力超于常人,恐怕真的就要忽略掉了。
那人?那人是谁?
心里虽然对于‘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可东露君颜并未追问出口,东露舜威是自言自语,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既然如此,那她何必没事找事。今天的重点,还是在那张纸条上。
似乎是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了一些,东露舜威嘿嘿一笑,道:“行了,说了这么久,也该谈及正事了。九丫头,你二叔不像你爹,念书多,说话文邹邹的。我就是个粗人,一介莽夫,有话我就直说了。”
东露君颜不动声色的讽刺,她道:“君颜一直在等二叔的‘直说’呢。”
对于她的讽刺,东露舜威也不甚在意,他摸了摸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眼神不停地下意识往书桌后边瞥。
顺着东露舜威的目光看去,东露君颜心中明亮了几分。都说这书房大有玄机,这话果然不假。东殷锦黎的书房里,显然还有个暗室。书桌后边悬挂着一副百鸟朝凤图,她定睛仔细的望了望,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玄机。
其中一只凤凰的眼睛被戳了两个小洞,明显是方便暗室里的人观察书房里的动静。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暗室里的那人瞬间挪开了眼睛,合上了机关,阻绝了东露君颜试探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该怎样形容?想了半天,东露君颜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双眸子里透出的杀气,她感受的清清楚楚。这样一双沾满杀气,却又正直耿直的眸子,不是身处在安逸环境当中之人能够出现的拥有的。
那是一双沾染过殷殷鲜血的眸子!这样浓烈的杀气,上一世她只在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们眼中看到过。可那些黑道大佬们,又缺少了几分耿直肃然的感觉。那双眸子,叫人一看到,便下意识的感觉肃然起来。
“九丫头,想什么呢?”见她目光直直的朝暗室的方向望去,东露舜威心头一紧,连忙岔开话题,道:“你这幅不说话拧着眉头沉思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崇明的模样。”
“三叔?”东露君颜一愣。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可那感觉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一时间也叫她无法捕捉住那灵光,弄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可不就是你三叔么。每次他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就是你这幅表情。神情十分的凝重,叫人看了,不免心生疏离。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瞧见崇明摆出这幅表情,心里边就开始犯怵起来了。”
东露君颜忽然展颜一笑,笑得特别开朗,“二叔,闲聊到此为止。说说正题吧,如果二叔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就慢慢想,不着急。或者,二叔实在不好开口,那不如让三叔代劳好了。”
“九丫头,你……!”东露舜威猛的一惊,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淡定。
“三叔,君颜的提议,你觉得如何?”东露君颜轻轻一笑,目光挪向了那副百鸟朝凤图后边的暗室。
房间里响起了第三道声音,那低沉且慷锵有力的声音,先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是机关响起,暗门开启的声音。
东露崇明自暗室内走出,矫健挺拔的身形,一看便知,这人是常年锻炼的。隐藏在一身素衣之下的,是那结实的肌肉和身材。
她早就知道,东露一族的人,各个生的十分标志。包括大胡子东露舜威在内,东露舜威如果剔去了那一把大胡子,估计也会是个帅大叔。但她从来不曾料到,那个声名远播的常胜将军东露崇明,居然会是这么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
如果不是东露崇明的眼神,那眼中闪过的精光与喋血,单单只看他外表和气质的话,她真的无法将眼前这一袭素衣的中年男子,与那个叱咤沙场戎马一生的将军联系起来。
不说话时的东露崇明,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书生。耿直有余,却略显不谙世事,有些稚嫩。可一旦东露崇明开口,那其中的不怒自威,叫人听见了,便忍不住要肃然起敬。
“二哥,你总是这般不小心,事前我是如何叮嘱你的,你竟然都忘记了么?”
明明东露崇明才是弟弟,可他的语气姿态,却好像他是兄长,而东露舜威才是弟弟一样。
东露舜威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恼的摊手,“崇明,你也看到了,这九丫头如此聪颖,你被她察觉到,估计也是时间问题。九丫头,我说的对不?”
东露君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在进房门之前,一早就察觉到了这房间里,除了伯父和二叔,还有第三个人。只是我一叶障目,总想着按照三叔的性子,如果没有陛下的诏书,是绝不会出现在胤琼都的,所以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东露崇明的目光挪了过来,他平静的眸子下,隐藏了很多的情绪,有波涛汹涌的杀气、肃然、喋血、威严,以及那一分坦然的光明磊落。浴血杀敌的大将军,指挥方遒的一员儒将,打了一辈子的仗。只有东露崇明,才够资格拥有这双充满杀气,却又耿直肃然的眼神。
看到这双眸子,东露君颜终于相信,眼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果然就是那个东胤国的战神,保护神,东露崇明!
“是我的斗气?”
虽然东露崇明问的很简单,但东露君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用力的点点头,道:“对。三叔也是修习锁梵天法的,所以你的斗气与旁人不一样。但还是那句话,我是一叶障目了。所以下意识的便排除了三叔,其实我早应该察觉的。”
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她从未看到过东露崇明的斗气。熟悉是因为东露崇明的斗气之中,锁梵天法的痕迹十分明显。
“你的斗气,不简单。”东露崇明说话一向简洁的很,简直比季灵斐还要惜字如金。
面对东露崇明这样耿直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将军,东露君颜是没有什么防备之心的。这或许也是东露崇明的领袖魅力。
她将斗气凝聚在掌心,缓缓的摊开手掌。
东露崇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平静的道:“玄紫斗气,纯正的颜色与火焰,不错。”虽然他的神情变化十分细微,但明显还是看得出来,对于东露君颜的斗气,他是十分赞许的。
“谢三叔夸奖。”
“该说正事了。我回来一趟不容易,未时之前,我必须赶回营地。”
刚才东露君颜跟东殷锦黎轮番轰炸,也没能让东露舜威开口。可东露崇明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撬开了这位二爷的嘴巴。
“是这样的,九丫头,花管家派人送去给权皇子的纸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东露君颜点点头,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之姿,“知道。”
“那废话不多说了。花管家的确收了我的银子,听我的命令。但那仅仅是限于监视你爹,也就是我大哥东露冥衡而已。除了这个,我没有让花管家做过其他的事情。这里边当然包括那张纸条。”东露舜威语速极快,显然是有些惧怕东露崇明这个弟弟。
这时候东露君颜要还不明白这兄弟俩,做主的人是东露崇明,那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话虽然是对东露舜威说的,那目光,却毫不躲闪的定格在东露崇明的身上。
笑的虽然优雅温柔,但东露君颜的语气却十分强硬,“如果仅仅因为二叔的这一番话,我便信以为真。那我就是真的傻。”
“二哥的话,是真的。”东露崇明表情很淡然。
嘴角一勾,掀起一抹嘲弄的微笑,东露君颜道:“如果仅仅因为三叔的一句话,我便信以为真,那我就是真的傻。”
东露舜威一愣,然后道:“九丫头,你怎么翻来覆去总是这一句,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好。”东露君颜点头,从善如流的接道:“我需要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放屁。”
她语气虽然恭恭敬敬,可那话,显然一点都不恭敬,还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倨傲。一听她这话,东露舜威立刻炸毛起来。
东露舜威一动怒,他那大胡子都跟着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崇明冒着被陛下发现砍头的危险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骗你玩的么?九丫头,你就是不信我,也该信崇明吧?你不想想,造谣你跟国师,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被国师大人发现了,那我岂不是没命可活了?”
东露君颜丝毫没有被东露舜威这一连串的质问给打懵,反而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其实一开始揪出来东露舜威的时候,她是有些怀疑的。可当她今天真的见到了东露舜威之后,这怀疑便被打消了一半。再当东露崇明出现的时候,这怀疑,其实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但这还不够,她得弄清楚,这纸条究竟是出自谁的阴谋!不弄清楚这一点,她就无法做出对应,无法想好对策。她敢打包票,这两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她要做的,就是撬开他们的嘴巴,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给找出来!
“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我都信。但还是那句话,我要看到证据,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放屁。”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究竟要——”
“二哥。”东露崇明低低的唤了一声,东露舜威立刻嘘声。
“三叔,有话请讲。”
“没有证据,那边做事情很干净,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呵。”东露君颜毫不掩饰的讽刺大笑起来,语气辛辣的道:“三叔,你虽然身为堂堂将军,但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便信以为真了吧?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三叔的清白,可我却有证据坐实三叔的嫌疑。如此,你还要我因为你一句话,便就此作罢么?”
东露崇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良久才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相信了。”
“三叔的眼神也告诉我,你在骗我。”东露君颜轻松的反击回去,“眼神这东西,能靠谱?”
收回了目光,东露崇明似乎对她的咄咄逼人有些无奈,他的性子,其实本就是个温柔谦恭之人,不似他在战场上那般剑锋所指的凌厉。如果不是因为崇拜那个人,东露崇明肯定不会去参军,而是选择去当个闲云野鹤,或者安心在家做做学问。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东露崇明有些无奈的道:“你想知道什么,问。”
东露舜威连忙补充,“最多三个问题,丫头你要仔细考虑清楚再问呐。”
“呵……”东露君颜低笑出声,似是不介意的道:“无妨,三个就三个。”
东露崇明抬手,“问吧。”
“简单。第一,那边做的很干净,那边指的是谁?”
东露崇明道:“宫里。”
“具体点。”
“尚且不清楚。”
“究竟是皇宫之内,还是朝堂之上?”
“两者皆有。”
东露君颜暗自点头,是了,这个回答,与她事前猜测的大致一样。看来,东露崇明倒是没有隐瞒欺骗。
“那第二个问题,造谣我跟季灵斐的目的是什么?”
“尚且不清楚。”
东露君颜佯装出一幅怒不可及的模样来,“又是尚不清楚,那你究竟知道什么?什么都尚且不清楚,你们俩干嘛来找我?浪费别人的时间好玩么?”
东露舜威眼睛一瞪,“九丫头,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说话注意些,没这么没大没小。”
“这已经是口下留情了。你们二人若不是我的长辈,你以为我会如此收敛?”东露君颜冷冷反问,“难道二叔不是知道了权皇子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所以才来找我澄清的么?”
“老夫自然是察觉到权皇子在调查我,所以才来找丫头你澄清的。事关国师大人,老夫凭什么要背上这个黑锅。”
“既然二叔已经知道胤麟权开始调查这件事了,那你最好把你们知道的悉数说出来,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遮遮掩掩,对二叔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二叔要认清楚一点,胤麟权对国师的重视,远在你们的想象之上。谁若是敢造季灵斐的谣言,胤麟权是宁可错杀,也绝不过放过!”
不等东露舜威开口,东露崇明便平静的道:“最后一个问题。”
“好,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只是希望你们别再用尚且不清楚来搪塞我了。”东露君颜没好气的问道:“二叔为何要派花管家监视东露冥衡?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别跟我说没有理由,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二叔这么精明的人不会做的。这里边肯定有原因。”
东露崇明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因为东露君颜的这番话,猛的爆射出一记精光。凌厉威严,叫人望而生畏。
“崇明……?”东露舜威唯弟弟马首是瞻,看到东露崇明动了怒,他也有些慌神起来。
“不说话?”东露君颜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道:“那君颜斗胆说说自己的猜测,三叔听听君颜说的对是不对。”
“说。”东露崇明如利刃般的眼神扫了过来,但东露君颜却镇定自若的很,丝毫没有被影响。
“如果说是为了夺取族长一位,君颜估计不太可能。因为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显然都志不在这里。那么,能是什么呢?哦,对了,我记得,二叔当年经商之前,其实也曾在军中效力,对吧?还有还有,如果君颜没有记错的话,二叔与三叔当年,都是在废太子的部下效力,没错吧?”
此话一出,莫说是东露舜威慌神了,就连东露崇明的眼神也有几分松动的迹象。
“丫头,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东露崇明的语速很缓慢,显然,他是一边说,一边在观察东露君颜的反应。
可东露君颜不是表面上那般幼稚的小姑娘,她神情不变,依旧径自的继续说道——
“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那便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在君颜心里,废太子不是一个会做出以下犯上,弑父杀兄,举兵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虽然君颜年纪小,但当年废太子的何等风光,君颜也是略知一二的。当年,废太子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东胤国的大权,他为什么要着急那一两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用废太子出手,老皇帝不出五年也该驾鹤归西了不是?好,那咱们再退一万步说吧,废太子是真的有心要谋逆好了。可凭借着废太子的权势和部队,他怎么会被当今陛下轻而易举的格杀在白渺城?还是在我娘亲君沁云的家族势力的掌控之下?这些疑团,一直困扰着君颜。如果两位叔叔愿意,还请提点一下君颜。”
东露崇明抿了抿双唇,语气不缓不急的道:“正是为了弄清这些谜团,我才会让二哥收买花管家来监视东露冥衡。”
“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东露冥衡的原因?”她随意的问道,显然心中早就有了推测。就算事前没有,事后也肯定有!因为如果不是东露冥衡,废太子旧部的暗潮涌动,不会那般轻易的便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清楚。”东露崇明回答的很简单粗暴。
还是东露舜威接过了话茬,他道:“九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当年,废太子最信任的部下,不是我,不是你三叔,是你爹。”
“东露冥衡?”东露君颜一愣,“可东露冥衡却是头一个向当今陛下示好的人啊!”
“不是这样卖主求荣,东露冥衡怎会有今天的风光?”显然,东露崇明对自己的大哥,简直厌恶的到了极点。口口声声东露冥衡的叫,连句大哥也不肯称呼。
闻言,东露君颜一乐,没想到,这个东露崇明也会有如此尖酸刻薄的语气啊。
“起先我只以为,东露冥衡是见风头不对,才向新主子摇尾乞首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原来东露冥衡是靠着卖主求荣才有今天的无限风光。”东露君颜咋舌。语气里只是惊讶,却没有对东露冥衡的不屑与厌恶。
东露舜威经商多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这一点,他比性格耿直的东露崇明要圆滑很多。看事情也比较周全一些,不会那般偏激。
“九丫头,你也不能这么说你爹。大哥他其实也有自己的难处,废太子当年已经被格杀在白渺城。能继承皇位的人,只能是当今陛下。如果不是大哥当机立断投靠了陛下,莫说是现如今的风光无限,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首,就是还有没有咱们东露一族,那也要两说了。”
东露崇明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九丫头说的对,摇尾乞首。”
“得了吧。”东露君颜也冷笑连连,“三叔你也甭这么说东露冥衡。我倒不是看在他是我爹的份上才帮他说话。实在是二叔跟三叔能有今日的权势地位,说句老实话,那也是靠东露冥衡卖主求荣才得来的。”
东露崇明不说话,只是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些。显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能手握雄兵,驻扎保卫胤琼都,也是因为陛下信任东露一族。再说的直白一些,陛下信任的,那是东露冥衡。
至于东露舜威的生意能做的如此之大,没有皇室在背后的一句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单单说这大盐商与运河的掌控权,不是你有钱有权就可以得到的。那可都是要经过皇帝陛下的首肯,方能取得掌控权的。
“不说话?又不说话了!”东露君颜眉头一挑,“每次被我戳中红心,你们就不说话了。这样玩沉默,有意思?”
“行了,行了。怎么回事,今天是来洗脱我的嫌疑,你们两人怎么杠上劲了?”东露舜威连忙插在中间,缓和气氛。
“二叔,给你说句老实话。你的嫌疑,在我这里早就洗脱了。”
“什么?”东露舜威一愣,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早就洗脱嫌疑了?那他今天还特意拖上了崇明一起来解释,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至于胤麟权是怎么想的,我却是不清楚的,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这个只能靠二叔你自己去努力澄清,让胤麟权相信你了。”
“这个不必说,老夫自然要找时间去拜见一下权皇子的。只是……”东露舜威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丫头,你是何时确定的老夫与这纸条一事没有关系?”
东露君颜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侧面答道:“花管家的主子,不止二叔一个。花管家同时给好几个主子办事。除了二叔你,花管家还是东红家的暗探,每个月都将自己偷听到的消息高价卖给东红家。”
这个消息,东露崇明跟东露舜威显然都是头一次听闻。他们两人齐齐一愣。
良久,东露舜威才严肃的追问道:“九丫头,饭可以乱吃,这话却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花管家在东露府的地位,那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这人成了死对头东红家的暗探,天知道他究竟卖出了多少机密的消息!
“没证据我会瞎说?”东露君颜冷笑,点了点唇角,轻飘飘的丢下一记重击,“花管家替东红家办事不止我知道,我那三个好兄姐也知道。他们就是捉住了花管家的这个把柄,今天早上便让花管家给我下了个套。”
“那纸条便是东红家为幕后主使了?”东露崇明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可造谣九丫头与国师大人,他们东红家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
东露舜威却摆手,道:“崇明,只要这件事排除了我的嫌疑,管他那么许多。与我又没有关系。”
“好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叔,这过了河就拆桥,你真不愧是生意人。”东露君颜讽刺。
“老夫今儿之所以过来找你澄清,也是因为权皇子的调查,让老夫损失了不少生意与银子。”
“哦。”东露君颜拖长了尾音,语气中的戏谑毫不掩饰,“原来二叔的本意就是为了生意呀。那君颜可真是对不住了,居然误会了二叔。”
“丫头,你也甭拿话挤兑我。激将法,老夫不吃这一套。”东露舜威嘿嘿一笑,透着生意人特有的奸诈,“至于我派花管家监视你爹,大哥他也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罢了。”
东露君颜嘴角一撇,“二叔,我本以为你只是带有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算计而已。现在看来,竟然是我错了。”
东露舜威微微一愣,“九丫头,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从未想过拿你监视东露冥衡这件事威胁你,你自己却小心眼起来了。”东露崇明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对于这个弟弟,东露舜威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见东露崇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而是哈哈一笑,道:“崇明,这也不能怪二哥,你瞧瞧这九丫头,聪明的连那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与她打交道,我没办法不谨慎一些。”
“行,二叔与三叔今天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咱们的谈话便到此结束。”
“哟,你这丫头,见问不出东西了,便要赶人。这性子,我看与你母亲是一模一样。”东露舜威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嬉笑。
东露君颜眉头一挑,笑着道:“不是君颜要赶人,实在是君颜替三叔担心。他没有陛下的诏书就擅自离开驻地,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对三叔不利。”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不管你是赶人,还是真的担心你三叔。这些都无所谓了。”东露舜威侧过头,看向弟弟,“崇明,你还有什么话要与九丫头说么?”
东露崇明轻轻的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今天不是说话的日子。九丫头这句话说得对,我擅自离开驻地,本就是违反了军规。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改日再说也可以。”
“也对,锦黎兄恐怕也等的不耐烦了。”东露舜威说道。
“三五日过后,一品居便会重新开张。到时候,还请三叔一定赏脸。”东露君颜轻描淡写间帮东露崇明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算算时间,快马加鞭的话,到时候陛下的诏书也能到达。”
“好,我一回到驻地便上书陛下,请求陛下允许我归家两日。”
东露舜威有些怀疑,“不就是间酒楼开张么,陛下会允许你这个戍卫京城的大将军回来?”
“陛下一定会的。”东露君颜狡黠的掀起嘴角,“因为一品居背后的大东家,不止是我,还有胤麟权。而胤麟权也已经给我飞鸽传书,他说季灵斐那天也定会前来。”
东露崇明波澜不惊的眸子猛烈的闪烁了一下,可他并未说话。显然,他已经明白了季灵斐那天前去一品居背后的深意了!
东露舜威当然也明白,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九丫头,你与权皇子……?”
“对,就是二叔你想的那样。”东露君颜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道:“既然有人要造我与季灵斐的谣言,那么我就给他一个大好的机会,让他坐实这个谣言!”
季灵斐是什么身份?堂堂国师大人,别说连宫门都很离开,就是去哪个家族视察一番,那都是天大的殊荣。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前来参加一品居的重新营业。这件事要是被传了出去,造她谣言的人,岂会轻易放过?那肯定是要大作一番文章的。
“呵……”东露舜威低低的笑出声来,“九丫头,你这哪儿是给人家一个大好机会。怕只怕,那人钻进了你的圈套,可还不自知呢!”
东露君颜不可置否的耸肩,“那就各凭本事咯。”
东露崇明却忽然道:“兵行险招,剑指偏锋。胜,则大获全胜。败,则一败涂地。”
“还是那句话,各凭本事。”东露君颜笑的温柔优雅,可眼底的冰冷却是骇人。
说是各凭本事,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才是!她就不信了,她这边有胤麟权,有季灵斐这两个人在,她还能输了?这么豪华的阵容如果输了,那她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东露崇明顿了顿,又道:“也不要将你这边的实力太过于高估。轻敌,自负,只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无法翻身。”
东露崇明打了一辈子的仗,他的话,东露君颜会听,而且必须听。况且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好像对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有点底,所以才会出言提醒自己?
想了想,东露君颜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君颜谨遵三叔的教诲。”
“行了崇明,九丫头的手段你还不了解么?再加上她背后还有权皇子与国师大人,怎么想,她也不会输才对。就算输,也不会一败涂地,你就莫要瞎操心了。”
他们二人今日来的目的,本就是洗刷东露舜威的嫌疑。目的已经达到,东露舜威当然是不愿意再牵扯其中的。东露崇明也明白哥哥的意思,他点点头,没说话,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便又转身回到了暗室。
想来,暗室是有直接离开的暗道才对。而且对于东露舜威的明哲保身,东露君颜也十分能够理解。商人嘛,都是精明且自私的,她懂,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再多言。
“既然崇明也已离开,那老夫也先行回府了。”
“二叔慢走。”东露君颜点头,微笑。
说是要走,可东露舜威却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那老神犹在的模样,就跟在自个儿家的亭子里赏景一样,悠闲的不得了。
东露君颜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而是从善如流的给了东露舜威一个台阶。
她笑着问道:“二叔还有什么吩咐,便请直言相告,君颜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倾尽全力。”
对于东露君颜的有眼力劲儿,东露舜威显然是很满意的。他不住的点头,捋了捋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可人儿。”
“二叔直说吧,让主人在旁边等得太久,也有些失礼了。”东露君颜不耐烦的催促。反正东露舜威是有求于她,她当然不需要再虚与委蛇了。
“是这样的,既然丫头你都确定了这件事老夫是清白的,那老夫莫名其妙背上这个黑锅,叫权皇子视为眼中钉,是不是有些太委屈老夫了?”
“二叔,说到委屈,那君颜平白无故被牵扯到这种谣言里,才是最该喊冤的吧?”东露君颜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东露舜威。
东露舜威小眼睛一眯,爽快的道:“丫头,你也莫要给老夫装可怜扮无辜,你直接说吧,想要什么好处,你才愿意帮助老夫在权皇子面前澄清美言?”
东露君颜狡黠的掀起嘴角,不管对方是谁,她的三七论,都同样适用!想要让她出面帮忙,那必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个东露舜威,倒是很上道嘛。正好,也省的她多费口舌了。
“瞧二叔这话说得,你我本是一家人,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这个提议,是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哦?”东露舜威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丫头,你说说看?”
“一品居即将重新开张,这其中做出了很多的调整,想必二叔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一清二楚。”东露舜威倒是直截了当的很,“莫曲阜虽然藏着掖着,但老夫的眼线,还是有点能耐的。”
“也好,也省的君颜再浪费口舌与二叔解释了。”东露君颜丝毫不介意被人家知晓了商业机密,反正旁人知道了,也没办法复制,因为不是每一家酒楼的背后,都有东露府这样强悍的后盾最为支持。这些改革,也就放在一品居身上能够出效果,随便放在别家,那妥妥的倒闭。
“一品居要与二叔名下的所有商铺老号签订契约。”
“契约?”东露舜威皱眉,神情有些不自然。如果将一品居要绑在他的战车之上,那还不如让他每年花些银子来支持一品居呢。几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权当是打水漂了。可若是将一品居与他的商铺联系在一起,那麻烦可就不断了。
对方心中的顾忌,东露君颜当然摸得通通透透,她撇嘴,道:“二叔也无须惊慌,这契约的内容很简单,不需要二叔对一品居做什么。”
“那你是想要……?”
“只是想请二叔开个方便之门罢了。上一品居用膳的客人,花费金额达到一定的数目,去二叔名下的商铺老号,便能有一定的优惠。当然,这个优惠自然是要由二叔来定夺的。”
“比如说?”
东露舜威心中已经有了算计,但他还是出言问了一句,权当是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做生意嘛,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莫要等到已经签订了契约对方狮子大张口,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比如说,在一品居花销累计达到五千两银子,那么去二叔的舜威钱庄存钱的时候,这利息嘛,就稍稍提高一些。不需要太多,一分利变为一分一的利就成。还有去二叔的舜威河运输送货品的时候,价格稍微往下压一些。其他的还有二叔名下的各种商铺,都相对应的给些优惠就是了。”
“丫头啊,老夫怎么只听出来对一品居有利的地方,却没有听出来对老夫有利的地方啊?”
“二叔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东露君颜笑容可掬的说道:“同样的道理。在二叔名下的所有商铺花费累计到一定的金额,来我们一品居用膳,那也是有优惠的。给谁好处不是给,二叔何不给自家人呢?再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吧,这一品居背后有胤麟权撑腰,生意自然不会差。强强联手,二叔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份契约,说到底其实还是东露舜威吃亏了。这一点,东露舜威自己心里边也清楚。可东露君颜就是笃定了,就算是吃亏,东露舜威也心甘情愿的吃亏。为什么,太简单了。
虽然他的舜威商行,名气客源显然都要比一品居好很多。平心而论,是一品居沾了人家的光,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对于东露舜威来说,那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更何况,东露君颜更相信一点,只要能让胤麟权打消对他的敌意,就算没有好处东露舜威也愿意。
果不其然,听完她的话,东露舜威立即伸手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丝毫没有迟疑的高声道:“好一个强强联手,这个契约,老夫同意了!”
东露君颜笑得像是偷吃了鱼的猫儿,别提多狡猾了。她早就说过,她的三七论,是不会对任何人大开方便之门的。对方占了她的好处,那她肯定要比对方多出七成才行。
“那好,二叔定个时间,具体的事项,我让一品居的掌柜去与二叔的人谈。”
“老夫这次回来不会待的太久,速战速决好了。今晚邀请了锦黎兄来府上做客,那就明天吧。明天一早,我让晓宁和莫曲阜直接上一品居找你的新掌柜谈谈。”
东露君颜一愣,“莫曲阜?”晓宁这个人她知道,他是东露舜威的头号幕僚,帮助东露舜威打理着庞大的产业。这人原名叫高德亮,字晓宁。东露舜威让他去找方霖谈,她能理解,可这里边跟莫曲阜有什么关系?
“丫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跟我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啊?”东露舜威笑骂了一句,道:“虽然二叔的产业是自己的,但你真以为二叔的产业,能够与咱们东露府的产业泾渭分明吗?不可能的。二叔的舜威商行与东露府的众多商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这里,东露君颜哪儿能不明白啊。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感觉有些难为情。她这个问题,却是太白痴了一些。说到底,东露舜威也是东露一族的人。他的生意,难免要和东露府的产业有联系。
既然如此,那和一品居签订契约,势必要征得东露府的同意,而东露府的产业,又尽数由莫曲阜打理。所以让莫曲阜跟高晓宁一起去找方霖,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了。
一看东露君颜的表情,东露舜威就知道,这丫头是反应过来了。他有些啼笑皆非的道:“丫头,你看着挺聪明,怎么有些地方却总是很迟钝呐?”
“瞧二叔说的,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君颜一个小丫头呢。有些地方考虑不周,那也是情有可原。二叔就莫要打趣君颜了。”嘴上这么说着,但东露君颜心中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会没想到,还不是因为东露舜威表现的那么不待见东露崇明,这能怪她?他们要是哥俩好啊,一口闷啊的,她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是。
“契约老夫同意了,那权皇子这边……?”
“二叔放心,君颜的话,胤麟权多少还是会听进去一些的。虽然不能保证胤麟权百分之百的对二叔解除戒心,但君颜能保证一点,胤麟权至少不会再对二叔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如此甚好。那丫头你准备何时去找权皇子呢?”
东露君颜眼睛一眯,心中不禁又好笑又无奈起来。如此焦急,看来这胤麟权在背后没少给东露舜威使绊子。瞧瞧,把人家都逼成什么样子了?心中腹诽归腹诽,但该表的态,她还是不能省略的。
“一品居这些天正在整顿,比较忙,君颜一时间也抽不开身去找胤麟权。但二叔又如此焦急,这样如何,君颜晚上一回府,便先差人给胤麟权带个话,向他解释一番。至少让他不再对二叔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待一品居忙完了这阵子,君颜再好好的与胤麟权说上一说。”
“可以,就这么办。那就麻烦丫头替老夫在权皇子那里美言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君颜应该做的。”
东露舜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应该做的?如果不是自己让她占了便宜,她才不会出面帮忙呢!心里这么想,可话绝对不能这么说。这丫头十成十是那种特别记仇的主儿,如果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保不齐这丫头要怎么报复回来呢。东露舜威浸淫经商大半辈子,识人倒是有一手的。对于东露君颜瑕疵必报这一点,看的倒是很准确呢。
“丫头你办事,老夫放心的很。”
“那君颜也不耽误二叔了,二叔慢走。”
“嗯,不用送了。”东露舜威连连摆手,“锦黎兄还有话要与你谈,九丫头就留步好。”
一听这话东露君颜就乐了,谁说要送他了?这么自来熟,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二爷,这脸皮,就是比旁人厚!不过也对,脸皮不厚,怎么做生意?
东露舜威这边才推门,东殷锦黎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这前后的时间差,绝对不超过三秒钟。
“舜威兄,这么快就要走了?”东殷锦黎客嘴上套着,其实他心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是啊,我难得回来一次,要拜访的人可不少,得回府打点打点。而且,这不是晚上邀请了你来府上用膳么,我也得好好置办一番才是。”
“那我就不多留舜威兄了,你快点去办正事要紧。”
“好,叙旧的话咱们晚宴上再说。”
“张管家,替我送送舜威兄。”
“诶。二爷,这边请。”
对待下人,东露舜威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他语气十分跋扈的道:“带路。”
东露君颜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不作声的暗道:这些人呐,都跟外界传言的大不一样。果然,识人识人,必须要经过自己的眼睛去识,否则,是会有很大偏差的。
就拿这个东露舜威来说,精明老辣圆滑狡诈有余,却少了几分居上位者的大气。恐怕他能成为这赫赫有名的大盐商,这背后少不了东露崇明的暗中帮衬。不然以这人的性格,撑死是个大商人,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想着呢,东殷锦黎也已经寒暄完毕,听见他的脚步声,东露君颜抬起头,轻轻一笑。
“伯父,时间不早了,咱们就直截了当些吧。”
“好。”东殷锦黎一口答应,“关于秋儿,老夫只有一句话对你讲,你不适合嫁给秋儿为妻。”
东露君颜一愣,说是直截了当,这人还真就直截了当的很!连点客套话都不说,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她很喜欢!
“那我也有句要与伯父讲,关于亦秋,我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却没有一点男女之爱。”
东殷锦黎一针见血的道:“可你却让秋儿对你死了心塌了地。”
“我承认,同意这门婚事,并且定下了两年之约,是我的缓军之计。”东露君颜耸肩,脸庞上丝毫找不到愧疚之情,“可这不能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天我要是不答应,我的处境就很为难了。更何况,我此举也让亦秋重燃了希望,他这不是已经想要好好的治病了么。两相比较,就算君颜功过相抵吧。”
“九丫头。”东殷锦黎幽幽的唤了一声,一向儒雅的脸庞上,竟然也沾染了几缕苍老之色。
东露君颜点头,轻笑。并不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说句老实话,对于你,老夫是有怨愤的,毕竟,你利用了秋儿的感情。但是相比于怨愤,老夫对你,更多的是感激。如果不是你,秋儿的身子不会恢复的如此迅速。”
“伯父,既然你坦言相告,那君颜也有句心里话想说。我知道伯父心里边的担忧是什么。嫁,我是肯定不会嫁的。这一点,想必伯父心里边也瞧得分明,不用君颜再多言。可这不嫁,却比当初拒绝亦秋的求婚还要伤人。您就是担心,这给了一个希望,却又残忍的夺去,以至于让亦秋更加心碎,继而身子更加虚弱,君颜说的对是不对?”
“你知道就好。”东殷锦黎看向她的目光很复杂。这个女人,给了他儿子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他本该是怨恨她的。可偏偏又是这个希望,让他儿子有了生的念头,他又该感激她。这就是个死结,如果不能解开,或许他的秋儿,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这丫头有句话说的很实在。嫁,她肯定是不会嫁的。就算她肯嫁,这丫头的心计手段,也注定了她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他的秋儿身边。虽然秋儿是他的独子,但有一点,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的秋儿,的确是无法让这丫头心甘情愿的委身下嫁。能够让这丫头心悦诚服下嫁的男子,除了一国之君,恐怕也只剩下国师大人那般超然脱俗的仙子人物了。
瞧着东殷锦黎的一瞬间变得苍老的脸庞,东露君颜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她这究竟算是救了东殷亦秋,还是算害了东殷亦秋?说句老实话,她心里是没有底的。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除了补救,也别无他法了。
毕竟心里边有愧疚,东露君颜的语气也少了平日里惯有的倨傲辛辣,变得十分的真诚温柔。
“伯父,话已经说开,你恨也好,怨也罢。都是没用的,咱们不如来说说该怎么解决,这才是正经。”
“好。”东殷锦黎抬起头,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老态,早已经不复存在,他又变回了那个精神矍铄,儒雅的一族之长,“丫头,那你就说说你准备如何解决?”
东露君颜一仰头,说不出的自信倨傲。
“简单。伯父什么也不用做,全部交给君颜就好。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亦秋伤心。”
“说着简单,你具体要如何实施?”
“六个字,入读皇家学院。”
东殷锦黎是何等的心计,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深意。他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可很快便又阴沉了下来。
“入读皇家学院的学员,的确不能够嫁娶。但是,这也是有期限的。你这丫头,斗气至少也有赤炎斗气九段了吧?凭你的资历天赋,最多五年,肯定能从皇家学院毕业。到了那时候,你又该如何推脱?总不能让我家秋儿眼巴巴的等一辈子吧?”
东露君颜不愿意太早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并未纠正东殷锦黎的错误。她伸手点了点唇角,自信的模样,显然是早有了打算。
“伯父,你感觉亦秋对我,究竟是男女之情多些,还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多些?”
东殷锦黎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的摇头,“起初,老夫以为秋儿是真的爱惨了你,可现在看看,似乎又不是这样的。时至今日,老夫竟也猜不透秋儿的心思。你们二人,见面的次数也不过寥寥,秋儿甚至都不清楚你的本性。当然,老夫这里并无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懂。”东露君颜爽快的点头,“我理解伯父的意思。我的本性,亦秋的确不了解。在他心里边,我就只是一个软弱的,受人欺负还不敢叫委屈的废柴。可实际上,我没有亦秋想的那么美好。我心狠手辣,机关算计,杀人不眨眼,缺德事虽然没做过,但那些卑鄙的事情也没少做。是亦秋将我想的太美好了。”
“丫头,你也不要这样说你自己。这人在世,难免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也是迫于无奈,老夫身为东殷家的族长,这一点倒也明白。不似秋儿,硬要将是非黑白分的那般清晰。”
她冷笑道:“伯父真是替君颜美言了。”
东殷锦黎缓缓的摇头,但却很坚定。
“九丫头,如果你真是如你自己所说那般的心狠手辣,老夫是绝对不会与你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话,老夫也绝不会任由你继续与秋儿接触下去。你这丫头,小恶不少,但大奸却没有。你的所作所为,老夫虽然并未时刻关注,却也知晓一二。你的种种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当初你若是不大肆惩戒一番花嬷嬷,你以后难以在东露府立足。而你之后的行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你没有害人之心,有的不过是防人之心,老夫懂,都懂。”
如果说之前东露君颜对东殷锦黎的尊敬,只是流于表面。那么听了对方的这一席话之后,她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起了敬意。
她站起身,恭恭敬敬,发自内心的朝东殷锦黎鞠了一躬。
这才道:“伯父,君颜的苦衷不提也罢,只是有一点,我的确是对不住亦秋。”
“不说这些了。”东殷锦黎连连摆手,“就像你说的,咱们还是解决这个死结才是正经。只要秋儿好,叫老夫做什么都可以。”
东露君颜也不是那种拘泥于感情而无法自拔之人。她甩甩袖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眯着眼睛道:“伯父,亦秋对我,归根结底还是优越感多于男女之情。”
“优越感?”东殷锦黎愣了。
“对,就是优越感。”东露君颜一口咬定,“或许,亦秋一开始对我的确有男女之情,但这男女之情,很少。更多的,还是优越感。伯父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听君颜慢慢说完,有不对的地方,你再反驳也不迟。”
“那好。”东殷锦黎生生将话咽回了肚子里,“丫头,你先说。”
“亦秋的处境,想必伯父比我清楚。他身为东殷家的少主,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他身子孱弱不说,性格也比较懦弱,也没有什么能力和天赋。这话有些不好听,伯父你别介意。”
“无妨,你继续。”
“顶着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名号降临在这个世上,可亦秋又没有与匹配的能力。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伯父以为亦秋当初一心寻死,仅仅是因为不想拖累你与伯母那般简单么?不是的。亦秋是打心眼里自卑。”
“秋儿如何会自卑?”东殷锦黎皱眉反驳,道“他是我东殷家独一无二的少主。是四大家族里决策者之一,他的一个决定,甚至能够影响成千上万百姓的生计。旁人穷尽一生都得不来的东西,秋儿唾手可得。至此,秋儿为何要自卑?”
“恰恰是顶着这些光环,才让亦秋变得自卑起来的!”东露君颜也是寸步不让,无法说服东殷锦黎,他们的谈话,便无法进行下去。
“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权势,可亦秋却无法真正的将之纳入怀中。外界是如何谈论亦秋的,伯父肯定比我清楚的多。难道伯父真的以为将亦秋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那些流言蜚语,亦秋就当真是听不到了么?那些话有多恶毒有多难听,伯父还不清楚么?”
说东殷亦秋懦弱无能都是好听的了。那难听的话,简直多了去了!饶是她一向毒舌腹黑,听了那些话,也是禁不住要骂娘,再撸袖子大耳光子抽丫呢!
东殷锦黎抬手压了压,“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可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就是,在亦秋心里,我是个懦弱的,需要被人保护的可怜蛋。而一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被人需要存在感的亦秋,却独独在保护我这件事情上找到了这种存在感。他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他不是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所以他才会铁了心的要娶我过门。因为他想保护我,如果亦秋无法娶我过门,那么他就又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弄清楚这一点,想必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东殷锦黎自然会明白的。
果然,东殷锦黎眯起双眼,幽幽的道:“秋儿觉得自己很无能,很懦弱,一事无成。而你的出现,恰好让秋儿觉得他并不是最无能的人。至少,他还能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一个人。这让秋儿得到了一种优越感和满足感。也就是说,秋儿并不爱你,他只是爱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或者说,这是一种表明秋儿不是无能之人的存在感。”
“对!就是这个意思!”东露君颜打了个响指,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用浪费太多的口舌解释,对方很迅速的就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即便一开始是这样。但是现在,秋儿对你也动了男女之情。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谁说我要否认了?”东露君颜从善如流的反问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伯父你了解亦秋对我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并不是想否认或者撇清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东殷锦黎有些纳闷了。
东露君颜自信的一笑,道:“很简单。我只要表现出我很厉害,根本不需要亦秋的保护,我照样能活的很好。或者,让亦秋在我面前感觉自惭形秽,让他觉得自己不如我。总之,只要能粉碎亦秋这种优越感就可以。”
“不行!”东殷锦黎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定了,他道:“如此一来,秋儿又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你怎么能保证,秋儿不会再起轻生的心思?”
“这更简单了。找一个真正需要被亦秋保护的女子,让他把对我的感情,转移到那个女子的身上就可以了。亦秋需要的不是具体哪一个女子,而是需要一个让他能找到存在感的女子。至于这个人选是谁,家室如何,长相如何,都无所谓,谁都可以胜任。”
东殷锦黎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眯着眼睛思考了很久。显然,他在权衡利弊,在思考东露君颜的这番话究竟有几分胜算。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可你的这些方法,必须是秋儿对你的爱意要建立存在感的基础之上才能实施。一旦秋儿对你的爱意高于这种存在感,你方才所说的一切,便是无稽之谈。这,需要时间的验证。”
东露君颜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道:“所以呀,君颜刚刚才说了要入读皇家学院。这不是正好有时间可以慢慢验证那番话的真伪了么?”
“可如果你的话有误呢?”
“那君颜承诺,只要亦秋是真的爱我,那我心甘情愿且毫无怨言的嫁给亦秋为妻。绝不会反悔!”
“好!”东殷锦黎一拍桌子,扬声道:“那老夫便给你时间去验证你的观点。可前提必须要给丫头你说清楚,只能是秋儿主动退婚,否则的话,你还是要嫁入我们东殷府为少夫人的。”
第三百章 锋芒毕露(050)
东露君颜一愣,倒不是因为东殷锦黎提出的条件,只要能在不伤害东殷亦秋的情况下,免除这桩婚约,谁开口来退这个婚,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一点,让她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起来。
这么算下来的话,她前后要被两个男人主动退婚抛弃了啊。这要是传了出去,估计又会有一番难听的话要说了。她虽然不畏惧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被人当饭后茶余的谈资,今天揪出来讨论一下,明天再丢回去八卦一下,这真心让人有些无语啊。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东殷锦黎放缓了语调,道:“丫头,这件事也是委曲你了。你一个女子,被人退婚,对你名声总归是不好的。可这一点,伯父真的无法做出让步。你也知道,这秋儿他——”
东露君颜摆手,打断了东殷锦黎的游说,她不提谁来退婚,只是道:“那这时间的限制嘛,就规定在我从皇家学院毕业之前,伯父以为如何?”
见东露君颜不远谈及这个话题,东殷锦黎肯定也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当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点头,道:“没有问题。如果你从皇家学院顺利毕业之后,秋儿还是无法割舍你,那么,你就踏踏实实的嫁入我们东殷家当少夫人吧。”
东露君颜笑得十分惬意,等了这么久,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为什么敢提出这个赌约,那是因为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方才与东殷亦秋一上午的聊天,东露君颜故意的透露了自己的一部分实力。她发现,只要她谈及一品居,谈及她手中握有的资本之时候,东殷亦秋的眸子,变得开始不坚定起来!
这恰恰证明了她方才的观点是准确无误的!因为东殷亦秋感觉到了危急,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那么重要的作用。所以他才心生恐惧!
她说过,她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她哪儿敢将自己的一生当做赌注?
东露君颜莞尔一笑:“君子一言?”
东殷锦黎点头,道:“驷马难追!”
“很好。”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响指,“伯父,这替换我的女子,想必伯父心中也有了人选吧?”
事到如今,东殷锦黎当然不会再有什么遮掩的,他点点头,悉数相告:“这个当然。有一个女子,是老夫从小便将她买来准备给秋儿当妻子培养的。虽然这丫头心计手段不如你,但至少她胜在一心只念着秋儿。秋儿这一生,大富大贵已坐拥在他身下,有了这个女子,料想也能安枕无忧。老夫能为秋儿做的,只有这个了。”
叹了口气,东露君颜有些感慨的道:“父母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子女。有伯父如此费尽心思,亦秋总归是幸福的。”
显然,大家都习惯了东露君颜的嚣张跋扈,高高在上,她猛的这么一感慨,东殷锦黎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了,他付之一笑,道:“那女子虽然比不上你聪颖极惠,却也有些聪明伶俐。至少,替秋儿撑起这个东殷府,还是可以的。”
“要那么聪颖极惠作甚,简简单单,平平稳稳的活一辈子,才是最大的幸福。”东露君颜扯了个自嘲的弧度,“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句话伯父听过吧。像我这种走一步,想三步乃至五步十步的人,注定活不长久。”
这一世的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想得太多,伤身伤神,就算她不出意外没有从窗户掉下去,她也没有几天好活了。那张体检报告上边写得清清楚楚,殚精竭虑,战战兢兢,长年累月高强度的工作,一颗心从未放松过警惕,她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如果精心调养,或许还有转机。可她的人生,注定了无法脱离那种尔虞我诈的阴谋。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啊。
第三百零一章 锋芒毕露(051)
东殷锦黎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触动了这个丫头的心,以至于她竟然摆出这样一幅凄凉的表情来。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了。这个丫头,可能有这种示弱的表情吗?肯定是他看错了。
即使是他无意中刺痛了这丫头,那也没有办法。只要是对他秋儿好的事情,就算让他负了天下人,他也在所不惜!
敛去了眉间的情绪,东殷锦黎直截了当的问道:“丫头,这人选我已经有了。接下来该如何去办?”
“啊?哦。”东露君颜回神,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的朱砂,她这是怎么了,真是无病呻吟,让人好不厌烦!看来她真是老了,跟上一世的心狠手辣相比,这一世,她倒是多了几分优柔寡断啊。
直觉告诉她,对她来说,这或许不是一件好事。心慈手软,到最后只能是对她自己不利。稳了稳心神,东露君颜将计划在心中又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这才开口。
她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让亦秋觉察出来,否则他会有抵触情绪的。这女子与亦秋的见面,还是要设计一番的。而且要设计的很自然,不能流露出一点故意的成分。”
“你说,只要能帮到秋儿,伯父全听你的。”
显然东露君颜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想也不想便拍案道:“如果伯父若信得过君颜,便将那女子交给君颜。君颜自会安排妥当。”
东殷锦黎连忙道:“信得过,老夫定是信得过丫头你的。”
“那好,其他的事情伯父不必过问。如此一来,也不算是伯父你算计亦秋,伯父心里边也不需要有太多的愧疚。只要一品居重新营业那天,伯父带着伯母与亦秋前来便是。其他的,都交给君颜来办。伯父若是答应,便——”
东殷锦黎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东露君颜的话,他扬声道:“好,今晚老夫便悄悄的将云一这丫头送去你的偏院。”
云一?东露君颜一愣,然后便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东殷亦秋字池云,意为: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使化龙。这云一,不就是暗含着,将池云视为唯一的意思么?
摇摇头,她不禁哑然一笑。看来,这名为云一的女子,还真的就为东殷亦秋而生,为东殷亦秋而活的人啊。
摆摆手,东露君颜道:“不必这么操之过急,在一品居重新营业的前一天晚上,让云一来我府上一趟就可以了。”
“丫头,伯父在这里先感谢你了。”说着,东殷锦黎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作势就要给她行礼。
这可吓坏了东露君颜,她一惊,连忙起身,足尖点地,飞身跃到了东殷锦黎的旁边,不由分说的将他扶了起来。
“伯父,这本就是君颜对不住亦秋再先。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罢了。君颜汗颜,哪里敢受得起伯父这一鞠躬。伯父莫要折煞了君颜才是。”
她要是接受了东殷锦黎的这一礼,那可真就撇不干净了!
“也罢,这感激也不必流于表面。九丫头,老夫今天给你丢句话,日后你若是有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即便是天大的麻烦,老夫也替你一力承担了!”
“得伯父这一句话,君颜才真是感激不尽。”
“不过,这只有一次。丫头,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莫要浪费了才是。”
东露君颜扬起削尖的下巴,自信的一笑,“伯父请放心,不论何事,君颜最起码还有自保的能力。如果真遇见什么天大的麻烦,那君颜也绝不会拖累伯父。”
“这话见外了。你如果真能帮助我家秋儿幸福开心,老夫替你解决点麻烦,这怎么能算是拖累。”
东露君颜不愿多说,只是道;“那君颜就在此先谢过伯父了。”
“呵呵……”东殷锦黎笑的儒雅,“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丫头,准备一下,咱们去你们东露府上用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