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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眸子,一贯清隽的眉宇深锁,蔚宛看在眼里,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悲凉和酸涩。
蔚宛紧紧的抓着被子的一角,慢慢低下头也不说话。
她一直在想着醒来之后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她明明知道不会有耳鬓厮磨的缱绻,也明知道会在他眼里看到后悔与愧疚洽。
唯独不会有,他不清醒之时的怜惜。
“二哥,你出去吧。”她努力向他弯了弯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不自然,看他不为所动地站着,她的眼眸中带着三分挪俞道:“难道要在这里看着我换衣服?钤”
他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凝着她唇边淡淡的弧度,目光幽深而复杂。
“我有话和你说。”
言罢,他转过身,侧脸的线条很明晰,鼻梁英挺,神色间却是化不开的阴郁之色。
蔚宛微微一怔,眼神闪烁,随即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以前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温润清隽的样子,她很少见过他别的一面,而今日,她终于可以令他的情绪起了波澜,却不曾想是因为这样尴尬的场面。
他的反应意料之中,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沉默着穿上衣服,指间的温度渐渐转凉,她知道这一夜过后,有些东西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脖子下方青紫不一的痕迹,可以见得他到底是有多想拥有那个人……
等她洗漱完出来之后,慢慢地在客厅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沉默着并没有去看他。
而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无形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客厅内的窗帘被拉开,温暖的阳光洒进了室内。
清亮温暖的阳光,蔚宛却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模糊,她眯着眼睛感受那一阵温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想什么。
在想着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用什么开场白,怎么样的语气,又该用什么样的情绪与措辞。
想了很多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考虑。
不知沉默了多久,蔚宛终于有勇气转过身。
此时男人深邃的眸底那抹茫然无措,毫无预警的闯进了她的眼中。
蔚宛在他面前站定,轻轻抿着嘴唇,勉强地扯着唇角笑了笑:“二哥,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还用着一贯以来和他说话的语气。
亲昵,又若无其事的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顾靳城的眸光深锁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底看到不一样的情绪,责怪也好,甚至是大吵大闹,也好过这样的平静的若无其事。
良久,他紧抿的薄唇终于松动,在寂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蔓延——
“宛宛,我负责。”
略带沙哑的声音,使得她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颜,唯有这几个字在耳边回响。
他对她说了两句话。
对不起。
我负责。
两句都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带着寒凉的利刃,将心底某处伤的体无完肤。
那样疼,疼的她近乎难以承受。
明明失去最多的是她呀,她要求他负责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可她自己心如明镜,他要的始终不是她,造成这一切后果的,还有她自己的沦陷。
蔚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她苍白的脸色上渐渐浮起一抹笑容,云淡风轻的问他:“二哥,你负什么责?你喝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明心里疼到了极点,可她唇边的笑容却是那般明媚,好似昨晚那些疯狂的记忆真的不曾发生过。
她复又低声地近乎喃喃自语:“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宛宛……”顾靳城紧皱着眉,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复杂。
他看着眼前对着自己巧笑若兮的女子,眸色渐渐深沉。
依稀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雨天的润泽下,她的眼睛明亮的好似盛着一弯静水。
之后,她叫他‘二哥’,这三年来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几乎成了习惯。
蔚宛咬了咬唇,忽而又笑着对他说:“二哥,我饿了,早饭呢?”
他微愣,这熟悉的语气,像极了曾经很多个夜晚,她有些无赖地要他做夜宵一样。
“你等一等,我很快回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蔚宛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她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这间公寓里每一处都极尽温馨,不难看出来有人曾经细心地亲手布置。
而她只是一个卑劣的侵略者,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应该踏进的地方。
滚烫的液体砸在自己的手背上,烧的她颤了一颤,匆匆的擦干眼泪,起身离开了这个令她崩溃的地带。
没有什么比他复杂的眼神还要伤人。
在他眼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不堪。
离开了那间公寓,蔚宛一个人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回家吗?
可这个‘家’,说到底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今天过后她更是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情绪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又要怎样来面对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回去的路上路过药店,来来回回徘徊了很久还是走了进去。
收银的是一个中年女子,蔚宛只是绞着自己的手指,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别人考量的眼神,会无限放大她心里的不堪和罪恶。
她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收银的阿姨什么都没说,直接从货柜中拿了一盒药给她,似乎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蔚宛从小到大可说是受着很重的规矩长大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不齿的一天。
付完钱,她头也不抬的疾步离开。
……
顾靳城回到公寓里却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属于她的气息,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凌乱的浴室,还带着旖旎的卧室,昨晚的记忆慢慢在他的脑海里面清晰明朗。
隐约中她一直在哭,顾靳城回想着这三年的时间,除了离开她家那座城市的时候看到过她落泪,从此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哭过一次。
素素和她不一样,一直是个性子柔软的女孩子,即使是两人住在一起后,也从未逾越过雷池,他说最珍贵的就要到最合适的时机……
可如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一片狼藉的卧室让他心底的不安和无力越来越沉。
掀开被子时,素色的床单上那抹暗红的印记,刺痛着他的眼睛。
顾靳城一遍一遍地拨打着蔚宛的号码,始终是无人接听。
他几乎是每隔三分钟就给她打一个电话,可不想接电话的人,永远都不会愿意接。
顾靳城沿着公寓附近找了很久,最后没办法之下,他拨通了自己母亲的号码。
傅友岚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毕竟他这次和家里冷战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呢?
顾靳城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妈,宛宛回家了没有?”
“没有啊,宛宛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傅友岚心里还有些奇怪,随后又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靳城顿了一下,眼睛望向车窗外的街景上,他淡淡地说:“没有。”
……
蔚宛无处可去,到最后她还是只能回家。
临近过年的时间傅友岚自然是闲了下来,她看到蔚宛回来之后,将她叫到了自己身边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蔚宛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就是可能有点感冒。”
闻言傅友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上去睡一觉吧,你二哥那脾气,估计没给你什么好脸色,算了不提他。”
倏然听到她提起顾靳城,蔚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蔚宛才敢把那盒药拿出来,吃完药之后没多久她觉得很不舒服,最终没办法她才在床上躺了下来。
也许是太累了,没想到她还就真的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暗地,梦里面出现的,却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梦里面,顾靳城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仿佛直接冷到了心底。
她怕自己会不会和他连兄妹都做不成。
这期间傅友岚进来房间里叫过她一次,看着她睡得正沉,也没忍心打扰她。
起身将窗帘拉上,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
傅友岚替她将被子掖了掖,视线却突然扫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药盒,看清楚那药盒上的名称之后大惊失色……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觉睡得竟然会这么难受,坐起身之后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空荡荡的胃里泛起强烈的不适感。
她喝了半杯水想将这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而这种不适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最终她没有忍得住,跑进卫生间吐得撕心裂肺,额头上开始发着虚汗,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她缓了好一阵,才颤抖着手冷水洗了一把脸后走出卫生间。
“宛宛?起了没?”傅友岚听到动静之后在外面敲了敲门。
蔚宛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稍微精神一些。
开了房门,唇边漾起一抹笑容甜甜的看着来人说:“阿姨。”
傅友岚的眼神里面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她走进房间里,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泻而入。
气氛有种死寂的沉默。
蔚宛忽然有些忐忑,她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心跳的有些不自然的快。
“宛宛,这是什么东西?”傅友岚指着她桌子上的药盒。
蔚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
“阿姨……我……”她紧张地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此刻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
甚至不敢去看傅友岚的脸色,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还没说出第二句话,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再次袭来,她捂着唇不管不顾的跑进卫生间,额头上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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