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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初见深吸了一口气,她明明不急,却不知道声音里为何会带着哽咽:“嗯,他还没把别**害够,哪里会这么容易……”
等挂了电话后,许初见坐在沙发上面很久没有动静洽。
我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下,你就这么吓我…
生活中少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现的人,那一切就会重新回归到原点。
可这两天的时间,许初见却莫名的觉得度日如年钤。
她做了一场梦,是在瑞士的那个小镇,他站在二楼阳台上,逆光迎风而立,身后的天际是深蓝的火山灰,而他浅笑着问她,恨他吗?
他爱吃甜的东西,心情好的时候眼角会上扬,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有酒窝,脾气不好还别扭,还死心眼。
她记得他的坏,也记得他的好,梦境里面铺天盖地都是他的身影。
就像是进入了让另一个世界,一个被她下意识尘封了很久的世界。
她看到他孑然一身的背影,想要伸手拉住他,他却又突然间消失……
顾靳原,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总是自己猜想别人是什么意思,我不恨你。
恨你,太累。
许初见的眼皮沉重得掀不开,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一丝光亮,像是溺水的人重获新生。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汗涔涔的,令她难受着皱眉。
额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许初见就听到了舅妈的声音,“还好发了身汗,退烧了就行。这有了身子就得格小心,有个感冒发烧的还不能吃药。来,喝杯水再睡。”
许初见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乖巧地结果舅妈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喝了大半杯,嘴里还是觉得发苦的紧。
“舅妈,你没放蜜。”她掀起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随手又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这孩子现在嘴倒是越来越刁了,行,下次给你放蜜,多放一些。”
“那当然好啊。”许初见笑着回答。
舅妈又嘱咐了两句就让她早些休息,离开的时候替她关上了房间的灯。
许初见靠着床头坐着,第一时间便去看了自己的手机,他没事的消息还是从蔚宛那里听来的,无端的,她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人还没把别**害够,怎么会舍得出事呢?
仿佛是心灵感应,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她伸手轻轻抚着,喃喃道:“放心,爸爸舍不得你。”
蔚宛说那天凌晨,应该就是出事的时候,他……是想要和她说什么?
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顾靳原的号码。
这期间她试着联系顾靳原,可打出去的电话从来没人接,现在看到这个闪烁的号码,她怔楞了一瞬,有种放心和安心的情绪涌上来。
哪知道她接起电话,听到的却不是顾靳原的声音,是杨续。
杨续的语气和他本人的性格一个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很大,又好像在生着闷气。
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无奈的味道,他心烦意乱的冲着电话那头的许初见说:“许小姐,奥不对,嫂子,我这样称呼应该没错吧?你想要怎样能不能爽快些说了,这样成天折磨别人,谁心里都觉得不痛快……”
许初见听着皱眉,“这话怎么说?”
杨续听着她这淡定的声音,心道这女人心硬起来还真的不是开玩笑。
“嫂子,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就给个准话,别整天这样吊着别人。你说他要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往那不归他负责的地方跑什么?这次算他命大,下次要是再来一次,谁知道会怎么样。”
许初见的手心很凉,与之一致的是她镇静的淡然的声音,“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是强装出来的淡定。
杨续凉嗖嗖地开口:“没怎么样,挺好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就是……”
他故意顿了顿,却一下子把许初见的心吊了起来。
她拧着眉问:“就是什么?”
“就是在公路上翻车被困了四十八小时才被救援队找到,也没大事儿,他死不了。就是这会儿看人还不清楚,还没好全结果今天就往回跑了,您说他到底图什么?”
杨续到不是故意说得严重,而是当时的场面太心惊,要是顾三少出了点什么事儿,他怎么北京交代!
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问句让她觉得不是滋味,围困四十八小时才被找到……光是听着她就觉得一阵后怕。
许初见紧握着手机,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平复着那股子翻涌上来的情绪,慢慢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她的思绪并不像她此刻的声音一样平静,后面杨续说了什么她也没在听,只是他问的那一句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是不是他真的出事了才好?
不,不是的。
虽是上午,可今天许初见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这时候舅妈看着她拿着包出来,不解的问道:“今天不是说没事,现在这又是要去哪里?要不我陪你出去?”
许初见摇了摇头,想了想才说:“舅妈,我想去……看看他。”
见舅妈满脸疑惑,她也不再绕什么弯子,直接说道:“是顾靳原,他出了点事情。”
随后从外面散步回来的许老爷子也听到了这话,屋子里面的人都沉默着。
这段时间来许老爷子对顾靳原的看法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绝对,却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喜欢,而现在看到外孙女透露出来的担忧之色,老爷子的眼神若有深思。
客厅的角落都是那人送来的东西,那小子虽然不讨人喜,却也终究是孩子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句老话说得很好,有些事情也许是命中注定。自己这外孙女长大了,她有自己的主见。再怎么为她感到不值,只要她做的决定,做家人的,只能支持。
许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和颜说:“你想去就去吧,记得小心照顾自己,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许初见得了外公这句话,立马就松了口气,换了柔软的平底鞋就出口了门。
许初见刚到军区医院门口,杨续早就在那等着她了,好像早就猜到了她会来这里一样。
当看到许初见出现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得意,扬了扬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着:“我就说,这女人哪能真这么心肠硬……”
他本来是跟着顾靳原一起去南方的,却因为临时在路上因着一些事情耽搁了下来,谁知道就因为这一耽搁,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杨续这打心眼里是过不去,总觉得顾靳原这次的意外是替他挡了的。
杨续这不轻不重的嘀咕声,正好就传到了许初见耳朵里,不过她就算听到了也权当没听到的样子,保持着脸上淡然的情绪,细声细语地问:“他人在哪里?”
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她不止一次想让司机掉头回去,不过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矫情了些。就只是看一眼他有事没事,嗯,只是这样。
“现在他应该还没醒,脑子里淤血还没清他就赶回来,谁都劝不住,反正我不管他了!”
杨续带着她走到了清净的高干病房,到了门口走杨续就不见了人影。
开玩笑,要是在留下来……顾靳原非剁了他不可,还是趁早快些逃得好。
许初见在门口站上了好一会儿,好几次推门却又在最后关头又把手收了回来,甚至想打退堂鼓,可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没底气,都已经到这了……
她推门而入,专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忍不住皱眉,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终于看到了已有小半个月不见的顾靳原。
正如杨续说的那样,他还没醒,睡得似乎也不舒服,眉心微微蹙着。
也许是室内的温度太高,他额头上渐渐出了层汗,下着眉宇间的不悦之色越来越明显。
许初见知道他有点洁癖,她叹了口气,在洗手间热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他将脸转到一边似乎在抗拒着她的触碰。
她刚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嘴里还低声喊着‘初初’……
这下许初见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此刻甚至怀疑是他装的,可低下头仔细一看,却又不像是装的。
放下毛巾,她坐在床沿看了他好一会儿,指尖还忍不住抚着他的眉,即使是在睡着,他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减了几分盛气凌人,少了几分倨傲。
她转身打量着这间病房,盛夏的阳光从玻璃窗子里面透过来,同样的场景慢慢切换,好似和很久以前渐渐重合。
“顾靳原,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几个年头?”她轻点着他的眉眼,声音轻的像是念给自己听。
到底认识多少年了?若是从那时候算起,快十三年了吧……
许初见的手指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曾经这是她沉沦的开始。
想起自己一次一次的招惹他,甚至有些无赖地在他身边,在深夜里抱着枕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求他收留……
这一幕一幕,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后来,这些曾经被她忘的一干二净,偏偏他从未忘记。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他到底是给过她依赖的那个哥哥,还是后来强行闯进她生命里的顾靳原。
是那个好脾气的他,还是冷眼相对的他,可兜兜转转不过都是她的自欺欺人。
都是他,都是一个叫顾靳原的男人。
他叫她初初,这是曾经她给他的特权。是不是那时候她没有缠着他,没有主动招惹他,就不会有多年之后的事情。
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意外,虽然这中间分岔了十年的光景,可命运还是把她和他搅在一起,纠缠不休。
她替他掖好毯子,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收起了所有情绪轻声说:“不是我想来看你,是孩子闹得厉害,可能比较喜欢你。”
顾靳原是被一阵低声的说话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之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人影儿。
此时许初见正和他的主治医生在说着什么,他清醒了好一阵子眼前的雾气才褪去,然后视线才定格在许初见身上,思绪有半刻的停顿。
她在门口把医生送走之后,转身走进病房,就看见顾靳原靠着床头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许初见脑海里面还回响着医生刚刚说的那些话,他的眼睛从两年前的那场人为的车祸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出了问题,那时候是因为他护着她。
就在她还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得走近了他身边。
“谁把你叫来的?”顾靳原的脸色不是很好,态度有些别扭的生硬。
他故意不让人告诉她,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丝的担心,可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看到我?正好,那我走了。”她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离开。
许初见的身子已经很明显,她的长发用皮绳扎了起来束在脑后,带着学生稚气的容颜也逐渐显出了当妈妈的风韵,这时被她一瞪,顾靳原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靳原握了握拳,感觉说话有些不利索。
“嗯。”她应了一声,不喜不怒。“我听杨续提起了两句,所以来看看。”
行,杨续。他记住了!
顾靳原笑眯眯地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许初见虽然有抗拒,却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坐在床上。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的肚子,很轻,生怕多用了一分力气就会吓着了这个宝贝。
“初初,出事那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他轻声喃喃,“但是我又想,有可能也是老天爷觉得我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这是在替你出气。”
许初见的喉咙有些发紧:“你这种人,天不收。”
他不在意地轻笑了笑,“当时,周围太黑太冷,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个生死攸关之间的电话,他竟然想到的都是她。
“那你想要对我说什么?”许初见问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用着不一样的方式,好似已经问过了好多遍,可每次给出的回答,可从来都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顾靳原一直藏在心底的情绪像破风般汹涌而来,不再有任何的顾忌和保留。
他将她搂紧了些:“初初,我爱你。”
这是他从来都不曾说过的那句话,轻飘飘的一句,却让人的心无端的沉闷。
许初见闭了闭眼,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此时听到的都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却搅乱了她整个心湖。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才问:“然后呢?”
“然后?哪里还有什么然后?我还能期望什么?”顾靳原突然放开了手,低头怔愣地看着她娇小的身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慢慢升起,是一种从身体到心里的疲惫。
他能期盼什么?以为就算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一圈之后,她就能轻易接受他?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许初见起身,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这么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而顾靳原一直看着她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许初见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里,显然被刚刚那段对话搅得心烦意乱。
这天她再来的时候,正好和门口的杨续撞了个正着,杨续手里提着一个大的公文包,是事发当天遗留下来的,有些散落的文件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不过杨续现在不是很敢出现在顾靳原面前,就匆匆忙忙地叫住许初见:“这些东西你帮忙给他吧,我为了生存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说罢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全都给了许初见。
病房内并不见得到顾靳原的身影,许初见手里拎了一些水果,她放在桌上就开始打量起了刚刚杨续给她的那些东西。
公文包,笔记本。
她也没心思去看这些,刚拿起那本笔记本又打算随手放在一边。就在此时从笔记本里掉出来一只钢笔,滚到了她的脚边。
许初见有些费力的弯下腰去捡,却不小心看到了正好翻开的那页笔记本上书写的内容……
短短的几句话,却一字一字让人心里钝痛。
出事那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当时,周围太黑太冷,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
她想起他说的那些话,眼眶有些发涩,抬手将那页纸张撕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将那本笔记本重新收好。
顾靳原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在这里,面上的那些不悦之色一扫而空,笑眯眯看着她说:“怎么绷着一张脸,谁欺负你了?”
“没有。”许初见浅淡的回应他,却又在下一秒抬起头来冲着他说,微嗔道:“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事情?”
顾靳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初见已经很久没这样和他说话了,娇嗔嬉骂,好像重新开始有了一点点小脾气,是那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小性子。
那以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靳原在检查下来没事之后又继续出现在许家,而许初见依然没有松口答应他什么。
也就是说顾先生到现在还是处于没有名分的尴尬境地。
许则扬夫妇则是当他是透明的,不过不再是一来就把他赶走,时间久了,刀子嘴豆腐心的舅妈还会看着外面的天气说一句,“这雨又下大了,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显然是留人在家里吃饭的意思,顾靳原这会儿眯着眼瞧着站在一旁的许初见,他这会儿大概知道她这性子是随谁了。
不过许初见就算是在放桌上面也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还是浅浅淡淡的样子。
有的时候顾靳原还会自告奋勇地跟许老爷子杀几盘,他从小被自家老爷子抓着练手,棋艺不说更是青出于蓝,好几次许老爷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顾靳原却总会在关键时刻输上那么一步,不着痕迹地落于下风。
许初见怀孕以后就有了午睡的习惯,随着身子重了之后有的时候她一睡甚至是一下午,而且怀孕之后口味变得也很厉害,就喜欢吃甜甜软软的糕团。
这段时间,顾靳原从公司开车去许家的时候,总会绕一段路去那间老店里面排很久的队,去买一份甜甜的糕点。
还有最近她喜欢那种撒了厚厚的巧克力粉的蛋糕,口味变得很多。
他更爱看的是她明明嘴馋的样子,却又因为是他买的就晾在一旁不多看。
顾靳原在这时候就会笑着说:“初初,你看咱们孩子随谁啊,这喜欢的口味都和我一样,一定是喜欢我多一点,要不,你也和宝贝学学?”
许初见擦了擦嘴,很不给面子地呛声:“孩子小不懂事,所以可能被骗了。以后喜欢别人也是一样的。”
“你!”顾靳原太阳穴微微跳着,以后喜欢别人?她是说孩子,还是她自己?
如果是她,想都别想!
最近许初见好像还就喜欢上了和他呛声,有的时候顾靳原被她气抹不开面想晾她几天,结果人家照样是该吃吃该睡睡,反而是他自己管不住脚步还是会每天来报道。
许初见着三个字,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心底,是他心头的朱砂痣,割舍不断。
这天许初见刚睡醒就见他站在她房间里面,在她的书桌前打量了好一会儿,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她,笑道:“没想到你小时候长这么胖?”
他手里指着一张老照片,是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可爱的羊角辫,肉肉的脸颊笑的甜甜的。
许初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的照片,耳根子一红。
随之而来回答他的,是一个柔软的枕头。
顾靳原笑着接过,重新走到她床边坐下,这间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子住的,碎花的窗帘,玩偶,音乐盒,以及一些小摆件。
不知怎么的,他视线落在了房间里一面全身镜上,思绪飘得似乎有些远。
以前他来过一次她的房间,却又很凑巧的正好看见她在换衣服……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还说了什么混账的话,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能让他把那些话通通收回。
唉,以前,他怎么就能那么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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