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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悠给的速效止疼片怕不是假药,等江霁初疼痛过去才开始起作用。
他意识昏昏沉沉,像离开了海底城堡的玻璃罩,毫无阻挡的陷在深海。
谢寄应该去谢泉和思悠房间了吧,三个人挤一晚上。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再次出现在谢寄面前,只让思悠照顾谢泉到兄弟相遇就好,以谢寄的本事,肯定能通过第七层。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着看一眼,就看一眼。
他真的打算新手关后就和谢寄分道扬镳,女王却用生死簿绑定到了一起。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开绑定,但被推了一把,他就开始变得自私起来。
以谢寄的速度离开祭坛只需要几个月,他余生漫漫,只有在谢寄面前能活得像个人。
再多留一天,多听谢寄说几句话……
闸门开了个口子就再也挡不住,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认识谢寄的迹象,以谢寄的聪慧,哪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觉察到真相。
可哪怕他已经尽力遮掩,谢寄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不对,他只能想尽借口掩饰自己,甚至说要利用谢寄帮哥哥报仇。
话倒也没错,当初那样惨烈,可不是得报仇吗。
他不舍得谢寄想起来从前发生的事。
谢寄最不愿看到亲近的朋友发生意外,可主城区城外的墓地中还埋着一具尸体。
他也不敢用现在的样子去面对谢寄,要说什么呢,谢寄离开后自己在祭坛过的什么日子,借此来换取谢寄内疚吗?
以谢寄的责任心,肯定会带他一起走,可他已经回不去了。
还不如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几个月后,谢寄身无负累,带着胜利重回人间。
只要能从后来人嘴里零星听到谢氏谢总的一点消息,事业有成,结婚生子,就足够他慰藉余生。
今晚谢寄应该很生气吧,觉得他像喂不熟的白眼狼。
会不会不要他了……
江霁初又往里缩了缩,只是还没挪半寸,胳膊就被人按住。
他错愕地睁开眼,走了的谢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床边,被扶正的床头柜上放着个医疗箱,谢寄脸上连天生的笑意也消失不见,用镊子夹着块沾了酒精的棉球:“别动。”
江霁初是真的忘记动作,愣愣躺在那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怎么在这儿?”
谢寄:“刚去谢泉那儿给你个没良心的找药了。”
江霁初:“我……”
谢寄:“我什么我,难道我真能把你丢这儿不管吗。”
江霁初下意识小声道:“对不起。”
谢寄眼皮都没抬,认真地替他清理被地板碎片划烂的伤口:“错哪儿了?”
江霁初清醒的时候说不定能回答出个所以然,可刚才疼痛到脱力,止疼片药效上头,尤其谢寄去而复返给他造成巨大的冲击,混乱间脑子嗡嗡直响:“我……我不该赶你走。”
谢寄:“为什么赶我走?”
江霁初:“尾巴,不想让你看到,怕你恶心。”
谢寄没什么起伏的声调表明他不高兴:“我是那种人吗?”
江霁初再次认错:“对不起。”
白天揍焦舸时堪称嚣张、刚刚痛到他都要抱不住的青年半靠在床头,像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低眉顺眼地听他责备。
江霁初因疼痛冒出不少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碎发也乖乖贴在额前,因低着头,还遮住了一半眼睛,平日里的生人勿近分毫不剩,属于十九岁的青涩终于从惊艳的五官间浮现出来,配着苍白脸色,叫人心中一悸。
谢寄虽然无奈,却也没真生太大气。
江霁初就是这种性格,他要能在短时间内让人脱胎换骨,早就投身青少年心理教育行业为祖国做贡献去了。
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惯着。
知道错了就能改,谢寄板起脸:“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怎么办?”
狂喜和后悔疯狂将江霁初整颗心填满,如果谢寄真的离开,他也能一个人撑过去,反正几千个日夜都是这么过的,他早就习惯。
可谢寄偏偏回来了,不但回来,还给他上药、提到“以后”。
记忆争先恐后涌来,每一幕鲜活地烙印在他脑海中,他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自己的爱人,还是失去记忆的谢总。
但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放开。
江霁初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过去抱住谢寄,他把头埋在谢寄肩颈轻轻蹭了蹭,声音还在发颤:“跟谢总撒娇。”
江霁初出了一身汗,身子是凉的,汗也是凉的,可谢寄却在一片湿润间感觉到些许温热的液体。
谢寄叹了口气,却是终于欣慰地笑起来。
他捏着江霁初的后颈,鼓励道:“恭喜你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案。”
知错就改的江霁初老老实实配合谢寄擦干汗水和处理伤口,等收拾好,两人挤着靠在床的另一边。
硕大鱼尾安静地摊在床上,江霁初在谢寄的开导下勉强过了自己那关。
可谢寄是真不觉得恶心,他甚至觉得可爱。
当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也很惊奇,打了那么久的怪物,在看到象征着怪物的鱼尾时,他竟会觉得可爱。
江霁初打架时可爱,跟他要东西吃时可爱,斗嘴时可爱,撩他时可爱,哪怕长出了条尾巴,也很可爱。
连日来的相处已经足够他弄清楚江霁初的心意,而他对怪物江霁初的态度也足够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敢于承认,敢于面对自己。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跟个男人看对眼怎么了,反正两人又都是单身,他不偷不抢,没违法乱纪,喜欢得堂堂正正。
谢家又不止他一个孩子,他还有妹妹有弟弟,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仨都没后代,产业还能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或者干脆捐给国家做贡献。
谢寄将目光从尾巴上挪开,关心道:“还疼不疼?”
江霁初摇摇头:“不疼了,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谢寄:“也是,不然以后跑路都不好跑。”
江霁初抬眼看他;“要是变不回去怎么办?”
谢寄笑了下:“那我就在家建个大鱼塘,里面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你以后还能吃人的饭菜吗?人肉可不能吃,不行我给你打两只兔子。”
江霁初仰起头,因映着鱼尾忽闪的蓝光,谢寄眸中竟显得流光溢彩,唇角也弯得刚刚好,笑意亲和又温柔,让人不自觉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眼眶发热,一时说不出话。
谢寄被江霁初这么看着,无端想起幻境里见到的一幕。
江霁初的动作神情,和幻境里别无二致。
他不由把江霁初额发向上拢,凑近问道:“你是在索吻吗?”
江霁初最后的理智被谢寄低沉嗓音烧断,二人离得极近,眸中只剩下彼此:“如果我说……是呢?”
他们对彼此感情心知肚明,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挑衅被江霁初彻底抛开,率先将自己袒露在谢寄面前。
谢寄笑意渐深,低头吻了下去。
所有的缺失仿佛在这一刻得到圆满,所有的苦难也仿佛在这一刻得到终结。
谢寄无师自通地安抚和占有,他感知到一种久违的满足,好像他们早就该属于彼此。
直到江霁初快喘不过气,谢寄才将人放开,他亲昵地和江霁初鼻尖抵着鼻尖,呼吸带出的热气烫到灼人:“这么乖,我……”
不等他说完,江霁初拽着他的衣领重新吻了上来。
之前因厌恶不断颤抖的尾巴换了新的节奏,控制不住一般时不时轻拍被褥,沉闷的撞//击声犹如幻境风雨之间的惊雷,与剧烈的心跳一同响彻耳畔。
江霁初惨白的唇终于染上血色,他喘着气靠在谢寄胸口,听布料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谢寄手搭在江霁初腰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今后就跟我过了,好不好?”
江霁初扒住谢寄肩膀,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又靠在他侧颈不动了:“好。”
祭坛长夜不尽,纵风雪盈睫,纵烈火化灰,他都要抱着和谢寄的花,停在这场永生不死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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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谢寄所料,他们这一晚过得很是平静,焦挽姝没来找他们麻烦,那些稀奇古怪的杂鱼知道来也没用,干脆也没来。
他们和焦挽姝都在等今天最后的决战。
谢寄先于江霁初转醒,青年双腿早已恢复原样,正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呼吸平稳。
他眉间染上不自知的柔和,用唇碰了砰江霁初的眼尾。
江霁初跟着醒来,迷迷糊糊地睁眼。
谢寄:“早。”
江霁初:“早。”
房间床品都红的艳丽,如果不是湿掉的半边床单,和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倒像是一场新婚夜。
事发时情绪上头不觉得,一夜过去,江霁初想起昨晚的混乱,难免又羞又愧。
他轻咳一声:“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谢寄确实有这个打算,他想了想:“行,我洗完去找厉天衡开始今天的计划,你跟思悠别去餐厅了,让谢泉给你们把早饭带回来,你吃过后休息会儿再洗,等收拾完来找我汇合。”
江霁初一一应下,可谢寄始终没走,他不由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交代?”
谢寄肩上搭着衣服站在床边,若有所思:“突然有一种出门赚钱养媳妇的错觉。”
江霁初有点想笑,他没纠结什么称呼,跪在床上直起身,在谢寄唇角亲了一下:“去‘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