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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滴眼泪惊了她,只知道前世的百暗将她视如珍宝,此次他回来,本以为再也回不去,却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掉眼泪。
据说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流血,证明他爱她,流泪也证明爱她,那为她流血又流泪的呢?
拢了衣襟,纤白手指去擦他的眼泪,强势如百暗,鬼神一族倚仗他而一步步强大,他护着如今的大神殿下走过了他最孱弱的年岁,所有事情在他眼里都是那样不值一提,从没有任何事情难倒过他,任何事情他都是游刃有余,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可这样的他今天掉了眼泪,“为何?”
她出声,问他为何,为何哭?
微凉的指尖触及百暗的眼睑,他却连眼都不眨,深情如炬的注视,随手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外套为她套上,俯身抱着她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脱尘,我回来了,我们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不会死,你亦不会,我们可以厮守永远。以后百暗会保护你,那座墓,也没必要再留着,它只是一座埋着前世尸骨的地方,不是我。”
不是吗?
齐缘的眼泪安静滑落,她还是那个柔弱无辜的善良妖精,面容没有被时间刻下丝毫沧桑,不谙世事的模样很难想像她是一个前世活了几千万年的女子。
“它是啊,是你。我记得你躺进去了,每一年我都会去看你,陪你一整天。最开始你走的那几年,我跟你说话,你总也不回答,后来我就不说话了。”
听她轻轻的说,似乎很迷惘,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的百暗了。
是躺进去那个是百暗呢,还是眼前这个?
百暗心疼的揪起来,她愿意开口说了,可却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如刀绞,“脱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那天你化成形时,我刚刚好就路过那里,然后我为你起名齐缘,你还记得这名字的含义吗?”
最美不过初见时,她是刚修炼成形的曼珠沙华花妖,他是路过的鬼神,彼此就那么一眼,到此刻已不知多少个万年。
齐缘哽着声音,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掉,记得啊,怎么会忘呢。
“你说,我是你举案齐眉的缘分,故而我叫齐缘。”
“对,这便是我为你起此名的含义。脱尘,我们的事情,我都记得,所有都记得,包括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我记住。我只是换了一副躯壳罢了,连模样都没有变。埋在那里的只是尸骨,一具没有神骨的尸骨。现如今早已化成灰烬,我带你去看看?”
“不……我不去。”
齐缘怕痛,那个地方不止是她挖掉心的地方,还是埋掉了百暗的地方,她不会真的走进那座墓,三千五百万年,这样长时间积压的思念都没能驱使让她走进去,如今更不会。
看她惧怕,百暗无力又心疼。
“那你要如何才肯再依赖我?”
他那儿媳说,脱尘没有对他陌生,只是不依赖他,而不依赖也只是一份交集,可他不想少了这份交集,他想脱尘什么都依赖他。
齐缘看着他,迷茫摇头,“可我什么都不缺呀。你走了,我能保护自己了,也能自己走出去看外面的美景了,也不知道什么是无聊和不无聊了,百暗,我不是傻子,也没有失忆,经历过什么,学会了什么,我都不可能丢开了,那已经是我潜意识里的东西了。所以你所谓的依赖又是什么?”
她忘了?
百暗这才明白过来,她不是不依赖了,她是把依赖给忘了,忘记如何依赖他人了。
他走后,她的依赖无处可去,被迫坚强,独立,所以她现在只记得坚强和独立。
“脱尘,你不要躲着我,我靠近你时不要拒绝,我会重新教你。”
他做不到抹去妖精所有的记忆,那样太自私,所以他只能选择重头开始教她。
齐缘默了片刻,问他,“我几时躲着你,拒绝你了?”
“我想带你去妖界看神皇神后,你转身就走……。”
“那是因为我没时间,我要回齐家,他们会担心,神皇神后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齐家人只是凡人,我能陪他们的时间太少。”
短短数十年,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陪他们的时间。
“我说生个女儿,你想也没想的打我好几次……。”
“你欠打,有一个夜儿还不够?现在我们的孙女都几岁了,宠着她就够了。”
齐缘气鼓鼓的擦眼泪,还好意思说打他好几次,那是因为他说了好几次,她都说不行了,还一次又一次的说。
重点是这个吗?
百暗要怄死,握住她的肩,“不生女儿,我就不能碰你了?妖精,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夫君,床笫之事你忘了我可以教你……你又打我?”
齐缘小脸羞的通红,一鼓一鼓的捏他脸,“声音小点,今天周嫂回来了,在厨房做饭呢!”
嗬!
百暗真是从头到尾败给她了,她分明一举一动还是那个妖精,可就是离他有距离,膈应的他肝肠寸断。
不甘心的捧着她的小脸,不容拒绝,一番深吻,然后她躺在床上,衣衫绯乱,如瀑青丝也凌乱了,小脸红的,媚眼如丝,看的他邪火直冒,含着她的耳贝,喑哑低沉的声音滚烫,“脱尘……。”
“我不想。”
齐缘嘟囔的三个字让百暗差点没怄死,“为什么?”
“不知道。”
她说不知道,百暗眸底划过微光,竟然真的就起开,放过了她。
看着她回到换衣间,出来时她也没打算留下,似乎是有事要出门,百暗一直在等她叫他一起,可谁知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慌忙起身在门口拦住她去路。
低头去看她,齐缘下意识的侧脸躲,百暗就真的吻了,躲的他不高兴了。
“要去哪?”
“拂晓说她无聊,想要一部新手机玩游戏,我去给她买。”齐缘缩了缩脖子,
百暗很想问一句,我就在你眼前,为何你要独自走,深吸一口气,咬她的唇,“我们一起去。”
“不用啊,我马上就能买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因为她觉得多一个人去没必要,以前的妖精不是这样,她什么事情都倚仗百暗,再小的事情都让百暗去,然后她跟在一旁玩儿,看热闹就成。
不过她拒绝是没用的,百暗不会再给她独立的机会。
……
买手机的过程,齐缘哭笑不得,喝口水都是他喂给自己喝的,怎么都觉得那么奇怪,可又拒绝不了。
细细回想,好像前世百暗还在时,的确是这样子的,她出门的代步工具就是百暗,总在他怀里,或者让他背着走。
现在她好像开不了这口了……
……
回到冥界后,百暗让宫人带着齐缘去梳洗。
齐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忽然给她梳洗,但宫人都不听她的也没办法。
百暗亲自拿着新手机去了良凤宫,良凤宫的祸妃正悠哉悠哉的看夜瞑给她的法术书,这些倒是高深莫测,可她怎么学都不是那么回事,忽然有宫人来报,“良后,冥主到了。”
“父王?他在哪?”
“良凤宫门处。”
宫拂晓连法术书都没来得及放下就一只手拧着裙摆跑出去了,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敢让自己的公公在外面等着,出去接才是王道。
“儿媳见过父王。”
宫门处,宫拂晓恭恭敬敬的行礼参拜。
“嗯,这是你母后买给你的。”
百暗将手中的手机递给她,宫拂晓接过一看,笑了起来,“母后记性真好,我随口就一遍她就记住给我买了,改天我自己去谢母后,父王谢谢您专程跑一趟。”
说到这里,宫拂晓惊醒了一下,是啊,这个事情不至于让父王专门跑一趟吧?
抬头看百暗,好奇的打量几秒钟,明白过来,“父王,您有什么事吗?”
“天气不错,今夜月圆,我准备了酒,你请脱尘喝。”
百暗倒是直接,宫拂晓直接笑了出来,拿着装着手机的盒子挡住脸,一袭大红凤袍的祸妃就这么在门口笑,远远的,是殿下回来了,他没靠近,看着。
大概是在想父王说了什么,让她那么高兴。
“父王,最关键的是这酒量我不怎么样呀,就怕母后没倒,我倒了。”
“她不能倒,醉了即可。”
百暗打的主意是司马昭之心,宫拂晓心里发怵,那万一母后醉了把她教她的秋后算账的事情给捅了出来怎么办?
要知道是她跟母后说,千万别让父王轻易得逞,就是要让他担惊受怕,因为母后实在是太单纯了,一点不懂得计较,碰到父王的事情,她什么都能妥协。
妥协的程度简直……让她觉得母后有点自虐。
好吧,母后目前的状态就是她教的,给灌输的……但这不能说她是他们感情的罪人,想到母后守寡几千万年,成了这六界的第一寡妇,天子第一傻就是母后的代名词,所以看父王这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就觉得父王本来就挺欠虐。
“父王,一定要灌醉吗?母后挖心的事情你……问她了?”
百暗看宫拂晓一眼,这是儿媳罢了,换做是女儿问这么多,他肯定不高兴。
宫拂晓自己也知道,不能问,可她不信邪!
“没有。”
他不敢提,想让她自己说,其实这件事压在心里,最难受的还是他,心如刀割似的存在。
“父王,你……真该早点回来,看看活的像个怪物似的齐缘。我见到的母后,平时像个不明事理的孩子,除了玩还是玩,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大喜,什么事情也不能让她大悲,但唯独你忌日那天,她会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墓碑前,看你一整天。我偷偷看过她,能感觉到一个女子的无助和难过,可你从来不在。”
说到这里,宫拂晓叹气,越发心疼齐缘,她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要知道独活守寡等着这样长的时间,比殉情死还要煎熬千百倍,痛苦千百倍。
百暗的脸色沉了下去,没有说话,倒不是生气,只是悲。
宫拂晓咳了咳,“儿媳尽量办到父王吩咐的,父王慢走,恭送父王。”
看着百暗渐行渐远,最后消失的方向,宫拂晓哈哈的笑出声来,看父王这个难受的样子,母后把她教的贯彻的很彻底嘛。
所以这个酒……
是喝醉好呢,还是不喝醉好呢?
如果让母后酒醉时接受父王,完了醒后翻脸不认人,父王会不会更受打击?
殿下来了,他看着门口眼珠子直转的祸妃,抬手敲她脑门,“连父王也敢算计?不怕被他知道?”
“我有阿夜,我才不怕。父王能奈我何呀?”
宫拂晓一脸傲娇的样子,得瑟的殿下的看不下去了,阴森森的接了一句话,他说,“你不怕父王每天让你一大早去请安?然后在让你在门口等上一两个时辰?”
一句话打宫拂晓入崖底,“我不,你晚上折腾我都不带歇气的,我早晨哪里爬得起来?好了,大不了我少教母后几招就是。”
说完,她搂着手机,郁闷的转身进去了。
跟着殿下来的萧潜就守在良凤宫门口,脑部了殿下得罪祸妃,最后被祸妃折腾的体无完肤,痛哭流涕求原谅的画面。
所以说,娶妻姿色差不多就得了,别羡慕殿下有祸妃这般美艳的爱妃,祸妃有多美就有多难伺候,最邪门的是殿下还捧的跟心肝似。
……
晚上,齐缘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百暗特别认真的给她描眉了,结果是拂晓要请她赏月。
冥界没有白天,也没黑夜,所以这月亮从哪里冒出来?
最后发现,月亮是夜儿颠倒乾坤才看到的,齐缘觉得这没必要,可宫拂晓却一本正经的说,“母后,喝酒赏月,赏的是一个气氛,不就是颠倒乾坤吗?对阿夜来说,什么都不算。重要的是您高兴,您看这月亮又圆又亮,高兴吗?”
齐缘郁闷着呢,出门前,百暗将她全身吻了遍,她觉得哪里都不舒服,看这月亮,她就想打百暗,拧百暗的耳朵。
“长得像百暗。”
“(?Д?)っ啥!”宫拂晓愣愣的看齐缘,再看这跟大饼似的月亮,脑海里自动回放父王那张风华绝代的妖孽脸,这……
“母后,你是不是眼花了,你再看看,这哪里像父王了?”
“我看哪里都像,不想看了。”
齐缘觉得怪怪的,想回去沐浴。
宫拂晓却较真,“这月亮远看是冰盘,近看是坑坑洼洼,父王远看是嫡仙,近看是让人窒息的妖孽,区别真的挺大的吧?母后,你要走吗?”
这就走啊,话题才开始啊。
“那我不想说百暗。”
“哦,好好好,咱们不说父王,就说这酒吧,这是我专程给你酿的,据说不醉,母后你尝尝。”反正她不尝,天知道父王在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万一是实话实说粉呢?
她整天就撒谎哄阿夜了,说出来还有活路吗。
齐缘看这一壶酒也不多,就十来杯的样子,拂晓又一副不喝不放人的样子,于是她干脆把酒壶拿了起来,一次性给喝完了。
看着这么豪气的齐缘,宫拂晓眼睛瞪的像二筒,偷偷的把手中这杯酒倒掉。
“母后,你……。”
“拂晓,母后喝完了,累了,想回去歇息。”
“那我送您回去。”
半途,百暗将齐缘带走……
……
醉了的妖精把儿媳教的高冷都给忘了,趴在百暗的怀里蹭了蹭,环住他的劲腰,望着他娇憨的笑。
百暗以为只有她喝醉是才能看到这样的妖精,心里尽是悲,“脱尘……。”
“百暗,你……。”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着黛眉,微微苦恼,百暗心疼的抱住她,“没关系,你说什么为夫都听着。”
齐缘的下文是……
“百暗你有四只眼睛,哈哈哈哈哈……。”
百暗:“……”
估计暗神大人心里有点小崩溃,他那么悲伤,觉得她肯定有委屈要说,哪想……
“脱尘,我……唔……。”
齐缘忽然娇憨的伸长脖子,嘟唇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笑迷了眼,捧着他的脸揉啊揉,当面团了。
百暗怔愣的看着,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懵,抿了抿薄唇,唇齿间尽是妖精的香气,舔了一下,垂眸看她。
齐缘忽然放开他的妖孽脸,从他怀里挣脱,左脚踢右脚的走到床边,她都要爬上去了,忽然回头,一本正经的蹙眉看着百暗,想了想,“百暗,你回来了?”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下,百暗点头,“嗯,我回来了。”
紧接着,妖精的脑袋一歪,笑着呲牙,洁白整齐的贝齿俏皮的咬合几下,“脱尘困了,百暗你陪我|睡呀?”
百暗:“……”
他不说话,睁大眼睛,显然这样的妖精吓着他了。
齐缘没得到回应,扁唇,“不好吗?”
撒娇的妖精……
百暗匆忙几步上前,抱着她点头,“好,好。”
怎么会不好。
“那你给我宽衣。”
百暗不作声了,低头给她宽衣……外衣褪下,她发髻上的发簪也掉落,披散着青丝,穿着白色里衣的妖精又美又娇,站不稳却还笑眯眯的抱着百暗,踮脚嘟唇亲了他一口,“晚安。”
“晚……晚安。”
在她身旁躺下,妖精就顺势趴在他怀里,夜深了,百暗傻了似的睁着眼睛,他看了这床顶三个时辰了……
……
翌日清晨,齐缘醒来,昨晚的事情都记不清,只是看着百暗躺在身旁,睁着眼睛,不眨,也不说话,四肢也是一动不动安静的吓人。
齐缘酒品不好,有自知之明,看百暗这样子,她都主动问他了,他都没回答。
急红了眼,“百暗,你说话,我昨晚把你怎么样了?你……我……我伤着你了?”
红着俏脸,揭开锦被,往他身下看去,忽然被百暗一把给扯了上来,“妖精,你准备看哪儿?”
嗬!
齐缘被这忽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一跳,然后抿唇,眼珠子乱转,视线无处安放,唇瓣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