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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卷起地上千层雪。
这百年不遇的奇景甚是漂亮,只是身于此地却无心看风景。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即便有那么点杂色也不会太显眼,这种天气大多人都不愿去外面走动,因为很有可能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失迷了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但大多数并非没有。
这不,茫茫雪海中,三个疲倦的身影正在慢慢向着小店靠近,不知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
身影越拉越近,终于到了门外,就像是回家一般,即熟悉又彷徨。熟悉是因为家的温暖,彷徨则是心事太多。
三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拉起门上的铜圈大力敲打着,外面实在太冷了,没人能抗得住冻。
不对,好像有一人,阿呆。
除了他,世间再无一人。
门开了。
三人并立,容貌粗矿,不好不坏,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装束简单,头顶片片鹅毛大雪,想来却并未在雪地里前行多久。
喘着粗气,厚厚的雾气好似犯了烟瘾之人猛烈抽旱烟所冒。
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阎罗王两人对面坐下,提起酒壶就干,这一干不要紧,两坛子酒不到一会就没了,就算是水也得有地方能装下吧?好多人望了望自己面前不过半的酒坛,瞬间便觉不香了。
另一人一瘸一拐占了一位,落座便从怀里摸出一对血玉骰子把玩在手掌之中。这时才发现,这人不光腿瘸,手也残,若是再细心一点还能发现他那被散乱的头发遮住的左眼也是一只废眼。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还有一人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右脚踏进店里左脚还在门槛外面却是一动也不动,痴痴地盯着眼前开门之人。
好像由于天气太冷,冻坏了嘴,此刻口水已流了一地,若不是屋里温度高,还没流到地上估计就已成冰锥子了,那时候嘴不坏也得坏。眼珠子若是再使点蹲茅房时的劲,两颗都要被挤出来。
寒气袭来,老板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随即微微一笑,说道:“这位爷,往里请。”
她不笑不说话还好,过不了一会,口水流完了他也就进来了,可老板娘这一发声、这一笑,只怕是又分泌出了一大碗,又得多淌一些时候了。
老板娘虽有些难为情,却也不好使作,倒不是因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难受,而是她今天心情不大好。
女人一旦心情不好,就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男人去哄,这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可就是没多少男人喜欢用,因为在男人眼里这确确很简单的事可比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还令人头疼。
所以,很明显,老板娘此刻还没有男人去哄,一般人也不敢哄。
源源不断的寒气从门外涌进来,店内的几盆炉火也不甘示弱,越发的红亮耀眼,伴随着“滋滋啪啪”的爆炸声,火星四溅。
“天气太冷,门还是关起来的好。”
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不光听到了还听出了出于何人之口,因为这个声音早已在他们心里扎了根,即使声音微不足道,即使只有半个字,他们也不敢不知道。
喝酒玩骰子的两人也听到了,到嘴边的酒不喝了,骰子也不玩了。跨在门槛上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口水咽了,脚也动了。三人神情都很凝重,一开始有些意外,但没过一会就恢复了正常,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门关了,三人你望望我,我瞅瞅你,随即不约而同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动作之快,反应之灵敏有如生死命悬一线之际。
有些出人意料,但也没人为此感到惊讶。毕竟比起朱氏兄弟那一幕,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为何要跪?”
聋子抬了抬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在别人看来有人给自己下跪,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在他这里似乎却很令他生气,若是扣不出个理由来,只怕磕头不打紧,一不小心就把脑袋给磕没了。
刚才嘴坏之人微微一笑,道:“您二位乃在世阎罗王,我三人即是小鬼,岂有小鬼见了阎罗爷不跪之理?所以三鬼叩阎罗,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嘿嘿。这三个头乃是我三人多年以来的心愿,今日如愿以偿有幸得见二位爷,实乃三生有幸,应当磕,应当磕。”
此刻看来他的嘴不仅没坏,还比大多人的嘴好的多。能将马屁拍得如此有理有据,下贱之为行得如此自然,也不失为一种本事,至少也算是种保命的本事。
“好,很好!你们三可以活得久。”
这一句话就如同天诏一般,定生死,赦来生。这一点也不夸张,至少对于这店里的人来说,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希望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可惜的是,即便他们的嘴也坏了,还是得死。
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死。
三人似乎对阎罗王很是了解,道了声谢,便各自回归了上一刻的状态,好像方才这一幕压根就没发生过,既然没发生过,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依然该喝的喝,该耍的耍,该看的也还在看。
老板娘挪着盈盈步伐,扭动着自然纤细的腰肢缓缓走了过来,心情似乎比上一刻好了很多,妖娆的说道:“三位爷,您们来得可真是时候,小店正好空出了两间房子,只是您们三人怕是要委屈一下了,有两位要挤一张床上。
不过请放心,这床啊大着哩,昨天晚上都还是三个人睡一起呢。之前的人刚才被这二位爷跺跺脚就给吓跑了,这才空了出来,要不然啊碰上这鬼天气哪还有睡觉的地。”
女人是种很可怕的生物,永远没有人能猜到下一秒她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她的心思是男人一生的噩梦,正如现在的老板娘。
“哈哈哈,小美人,用不着这么为我着想,你这小心意直捣我心房,挠得我心里直痒痒,真是得劲啊。你啊,就不用瞎操心了,和男人睡一块我是不习惯、睡不舒服,和女人……嘿嘿……那就不一样了,我可是来者不拒。空出来的那两张床你就给这两王八蛋安排上就行,我嘛?嘿嘿……还是和你在一张床上比较舒服自在。”
这种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说的,一脸猥琐的他一边嗦喽着口水一边说着话,十人见了有九人都想揍他,剩下的一个肯定不是男人。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有多么见义勇为,若是换个女人,准确的说换个丑女人,即便十个都是男人,人数也不会过半。
可此刻在场的这么多个男人,却没一个敢动手,原因很简单,怕。
怕,没有错,错的是怕一辈子。
老板娘啊呦一声,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哟,这位爷,人家可是良家妇女,正经人家,你可不能乱讲哩,小女子我可是还要做人呢。”
“哦,是吗?那我可管不了,今晚说什么也得陪着老子。这他妈什么鬼地方,老子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女人了,这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叫爷我口水流光了不上手?那可不行。”
老板娘“噗呲”一笑,男人的话并不好笑,可她却笑了,是真笑。或许是她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又或许是她已有办法吃定所有男人。
于是说道:“小女子知道几位爷辛苦了,早已叫下人准备好了酒肉,各位爷吃饱喝足了自然便不会觉得这人间苦了。”
这答复显然不是男人喜欢听的话,老板娘自然也知道,可她还是说了,她也知道男子听了一定不乐意。
可不是,男子听后很生气,怒道:“少跟老子扯犊子,酒当然要喝,肉自然要吃,老子不光要喝酒吃肉,老子还要吃你,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男子端起碗来喝了一大碗酒,随手用袖口剐了一下口水,一双邪恶的眼睛直勾勾的订在老板娘胸前。
老板娘又笑了,比刚才笑的还要甜,一副半推半就之状:“好好好,酒肉保证管饱。只是小女子早已是有夫之妇,我家男人尚在,小女子我又岂敢行背夫之轨,有损夫君之名。这位爷,你呀,还是再忍忍吧。”
老板娘话音未落,男子便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坛子摇摇晃晃,故意提高嗓门生怕别人听不到,怒吼道:“忍不了。别说你还美得叫我直流口水,就是七老八十了,老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黑灯瞎火啥也看不见。你夫君在哪?老子现在就把他给宰了,敢和老子抢女人,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在吹牛,可当你见过他做的事之后便不会再这么认为。
只要是和美人有关,他还真就天不怕地不怕,六亲不认。
十几年前为了抢小妈,更是将自己亲爹给宰了。这样的人他还会怕谁?谁都不怕,实在要有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爱到骨子里的怕,舍不得的怕,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碎了。
这便是他名号的来源,江湖人送外号:色鬼。
若说皇帝老儿后宫佳丽三千,只怕不及他一半。虽不知他是如何抗过来的?但这却是事实,真的很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剩下的两人还能有谁?一个嗜酒成性,一个好堵成痴,自然便是酒鬼与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