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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岳银瓶便住在了老市长家里,老市长的家比较旧了,老屋老舍,但却很大,有四五处院子,把最好的一处腾出来给了岳银瓶。
听说岳飞的女儿住在这里,热情的乡邻挤破了门,都来一睹岳家姑娘的风采,无数的老妪、老妈妈更是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直折腾了到午夜。
岳银瓶好不容易才刚刚睡着,忽然间听到了“呜呜”的号角声。
“呼”的一下子,岳银瓶翻身坐起,披上长衣,抓起枕旁的长剑便走了出去。
多年养成的习惯,她睡觉从来不脱衣,而且宝剑就放在一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不到两分钟,她已经从老市长家到了城头:“什么事?”
负责守卫的大队长跑过来,向着远处一指:“你看……”
其实不用他指,岳银瓶也已经看到了,在土城的北方无数的火把组成了一条火龙正在缓缓逼近。
岳银瓶视力极好,在火光的映照下能够看清那正是去而复返的蛤蟆们,数量倒不是很多,也就几百的样子。
“吹号角,召集右卫营上城!”
右卫营是白天负责北面城墙的。
召集右卫营的号角“呜呜”的吹响了,吹了半天,才慌慌张张跑来了不到一千人,而且手中的武器也不齐,有的人嘴里小声抱怨着。
而此时在土城的西面和东面又都出现了蛤蟆妖,数量也是几百。
这三方蛤蟆妖虽然数量不多,但若是他们乘夜进攻,城头上的这一千守军是很难守住的。
幸好,他们似乎对白天的遭遇深感忌惮,只是排成一条很长的队形将土城围住了,一时并不进攻。
等右卫营的五千人聚齐在城头上,距离吹响召集号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岳银瓶铁青着脸站在士兵的面前,象她父亲一样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兄弟们,姐妹们,同胞们,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没有约束的农民了,从现在起你们正式的成立了一名军人,知道什么是军人吗?”
她环视左右,小时候父亲的教导响在耳边,她只是将父亲的话原原本本的吼了出来:“军人,意味着服从,无条件的服从,一丝不苟的服从,不折不扣的服从。军人,意味着纪律,铁的纪律,钢的纪律,血肉成钢的纪律。军人,意味着奉献,无条件的奉献,无私的奉献,献出一切的奉献!从成为一个军人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你,这个世界上也不再有你,有的只是一个……整体,我们大家组成的整体。饭要一齐吃,觉要一起睡,走路步伐要一致,因为从这一刻起,我们要并肩战斗,共同面对最为凶残的敌人,如果不能成为一个整体,失败的只会是我们!”
讲到这里,她猛然提高了音量,象个男人一样一声吼:“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军异口同声的答。
“声音太小,我听不到,明白了吗?”她的声音更大。
“明白了!”声音大了许多。
“再说一遍,明白了吗?”
“明白了!”巨大的声浪震的城外敌人的火把都一明一暗。
整个士气就这样被提了起来,岳银瓶满意的点点头,大声命令:“各就各位,保持警惕,准备战斗!”
“是!”众人奔向岗位的脚步整齐了许多。
忽然间一个脑袋自城楼里探了出来,挖挖耳朵眼,皱眉道:“吵死了,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别人,正是史一飞。
本来他也算个功臣,只可惜很快便被岳银瓶遮住了光芒,最后的战斗他一点力也没出,人们便把他忘了,也没有人去请他吃饭、睡觉的。
他好不容易吃了一些城头上士兵吃的冷饭、冷菜,便睡在了这城楼里。
至于芊芊,却是一个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并且严重的警告史一飞,不要跟着她。
史一飞哪敢违抗她的命令?只是确认了她不会离开萨罗城,并且明天早上会到城头来,便只得一个人到了这城楼里,睡下了。
士兵们也都认识他,倒也没有人来赶他。
“干什么?”史一飞迷迷糊糊的从城楼里钻了出来,岳银瓶一见到他,倒是立即高兴的走过来拉着他手:“你住这儿怎么行?太冷了!”
“呵呵,没事儿!”史一飞笑笑,抽回手习惯性的挠着头,“习惯了!”
他从东向西步行万里之遥来找芊芊,一路上风餐露宿,也确实是习惯了。
岳银瓶探头向史一飞钻出的那个城楼洞看了一眼,这个楼洞很小,平时做为城墙上的一个瞭望哨和射击口,四面城墙围着倒也避风。
“我们进去说会话儿”岳银瓶当先迈步钻了进去。
史一飞也只得跟了进去,这里面实在是太小了,两人根本直不起腰,岳银瓶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所谓干净的地方就是史一飞刚刚睡过的地方,那个地方被史一飞的衣服擦的很干净。
史一飞也坐了下去,他尽量靠边,紧靠墙,纵是这样,两人中间的空隙也盛不开一个人。
岳银瓶缩着身子,似乎有些冷,她没有说话,楼洞里一时间有些沉闷,只听到外面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喝令自己士兵的声音,以及士兵们烧油准备作战的声音。
从刚才两人钻入的窗口望出去,一簇簇火光亮了起来,有些象古时候的烽火,岳银瓶没有看史一飞,她望着城上的烽火,忽然间幽幽低吟:“国破山河在,城春早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首杜甫的《春望》史一飞也学过,他从来没有感到这诗居然有如此的感染力,此时从岳银瓶的嘴中背出来,令史一飞心中涌起一阵忧伤。
他仿佛看到了国破了,家亡了,人散了,花也谢了,头也白了。
史一飞忽然体会到了国破人亡的痛苦,忽然想到带来这一切的是谁呢?
是妖!
以前,史一飞并没有觉的这场战争与他有什么关系,报纸上那么多人死了,他只感到是十分遥远的事儿,就算是现在看到很多人死了,也没觉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有手机在手,一般情况下是死不了的。
更何况还有王母娘娘的玄武戒。
但现在通过这首诗,史一飞深深的感受到了岳银瓶心里的悲伤。
这是个苦命的女子啊!
岳银瓶念完了诗,忽然转过头望向他,好象是在问他,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这城能守的住吗?”
“守的住!”史一飞赶紧笑着回答,“有你在,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一定能守的住!”
岳银瓶笑了,她一笑,脸上多了一丝女人味:“史大哥,你不要安慰我了,在军事上,孤城是永远都守不住的!”
“哦,是啊?”史一飞又去挠头,心说,“什么我安慰你,我不懂是真的!什么叫孤城啊?”
“史大哥,我累了,借个肩膀用用!”
不等史一飞回答,岳银瓶的螓首便靠到了史一飞左肩上,一阵少女的幽香钻入鼻孔,史一飞的某个地方一下子立了起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姑娘也没有动,不一会儿,“呼呼”轻轻的鼾声响起,岳银瓶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亮。
老市长领着人陆陆续续的上城了,杂乱的声音才把两人惊醒。
“啊!”岳银瓶睁看眼,看了一下当前的情景,脸一红说了声:“对不起……”
史一飞随口答道:“没关系!”
岳银瓶迈出了楼洞,想是睡了一沉的原因,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跟老市长、洪都察商量起事情来,不再理史一飞。
史一飞只觉的整个左肩都麻的没有知觉了,他也迈了出去,左右张望的寻找芊芊。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洪皓端着一盘金黄色的糌粑和一杯奶茶到了岳银瓶面前:“郡主,吃饭吧!”
岳银瓶皱皱眉,看到旁边的人们早都开始大吃大喝了,早上居然还有肉,酱牛肉。
果然,后面有人也给她送来了一大盘酱牛肉,一闻那味,就令人垂涎欲滴。
岳家军过惯了苦日子,即使和平时期都没有这么大吃大喝过,她不由皱着眉问:“我们的粮食很多吗?如果不能出去种地的话,还能支持多久?”
老市长随即答道:“放心吧,我们这些年连续丰收,我估计着一年的粮食是有!”
旁边的洪皓却接口了:“爷爷,你不知道,现在谁家还存粮食啊,早换成钱了!有钱什么买不来?你不知道现在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