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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下的森林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很快恢复了安静。
但之前萨尔斯猎团的四个牛仔,和魔物怪猴的战斗把这片原本幽静的林地弄得一团糟。
这些为了猎获灰烬来拼命的牛仔们,为了把魔物从巢穴里赶出来,用了很粗暴的方法。
他们用了雷管和炸药,炸塌了很多树木。
幸亏最近是新殖民地的雨季,森林潮湿,并没有引发山火,否则守法好公民江夏,来新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客串一把消防员了。
林地中,在一团被升起的篝火边,守夜的牛憨憨带着个大号钢盔,一手抓着一把便于使用的霰弹枪,一手抓着个木棍。
棍子上穿着几个冷馒头和肉干,正在篝火上烤,食物散发出的香气,让憨憨有些魂不守舍。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所以在烤食物的时候,总会向四面看一看。
在他身后,撑起来个临时的宿营帐篷,很宽大,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同时睡在里面,不过此时帐篷里发生的事,却和休息无关。
“这个,是什么东西?”
江夏盘坐在地上,指着手边放在布袋子里,还在发光的灰烬,对眼前那断了手的牛仔问了句。
被苏打爆了左手,撕开手臂的牛仔,经过苏的治疗,已经止血。
被打了麻醉剂,这会正在另一边呼呼大睡。
江夏语气温和,并不带冷漠。
但全副武装的苏站在那人身后,手里抓着柯尔特,抵在那人后脑勺上,冰冷的触感,让牛仔很是畏惧。
他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
“这是灰烬啊。
魔物被杀死之后留下的精华,可以拿去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领赏,或者卖给其他猎巫战士,给他们赌一赌,冒险激活血脉。”
说到这里,这牛仔眼神古怪的看着江夏,说:
“您,您是真正的血脉者,也肯定是强大的猎巫人,怎么会不知道...”
“哦,这个啊,我在激烈而精彩的猎巫生涯中不幸失忆了。”
江夏随口编了个毫无可信力的理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眼前牛仔说:
“我记不起任何事了,所以给我说说吧,这灰烬,这魔物,还有你们这些猎巫战士,都是怎么回事?
还有,咱们这是在哪?”
这牛仔但凡智商比脚高,都不会信江夏的说辞,但这会小命在别人手里,他也不敢反驳,便低着头,说到:
“这里是新殖民地的福熙郡,靠近大西洋,和旧大陆隔海相望,因为距离近,所以旧大陆的魔物对这里的渗透很严重。
瓦斯洛猎巫会数年前就发布了悬赏,因此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猎巫团体,都在这一块讨生活。
前几天红月之梦刚刚爆发结束,正是魔物活跃的时期。
我们这个小团体只有几个人,又没有血脉者,不能去危险的地方,就在这片森林里游转。
我们运气挺好,在这里找到了这头落单的魔物,它是最弱的五等魔物,刚刚异化没多久,我们就决定冒险赌一把。”
说到这里,牛仔的情绪有点低落,说:
“但我们运气又不好。
这头魔物竟发生了罕见的变异,除了身体异化外,还能喷火,马特和鲍勃就那么死了,这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他们家里还有妻子父母,鲍勃的妻子刚生了孩子,他们都是本分人,都是为了家人,才跟着我来冒险猎巫。
天呐,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能力狩猎真正的魔物,天呐,是我的贪婪和无知,害死了他们。”
“真惨。”
江夏很虚伪的叹了口气。
似乎是感同身受,他将一块手帕递给那牛仔,又给苏打了个眼色,后者收起枪,从腰包里取出治疗剂,一把扎在那牛仔肩膀上。
在针刺的痛苦之后,那牛仔很快就露出了舒适的表情,来自废土的高活性治疗液,正在治疗他肩膀的伤势。
“天上的红月亮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还弹了根香烟,给眼前的牛仔,后者用一只手接在手里,又摸出个铜制的打火机点燃,在烟雾升腾中,他带着一抹畏惧,对江夏说:
“那是红月亮,魔物之源。
我在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喝酒的时候,听那些老猎人说过,几十年前,就是因为红月亮突然出现,导致魔物在旧大陆泛滥。
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听我母亲说,我们家当年在旧大陆还有块农场,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但魔物的爆发,摧毁了那一切。
那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狗杂碎,只用了不到五年,就横扫整个旧大陆,从下西里西亚,到黑海,从高加索山,到阿尔卑斯。
一切都毁了。”
牛仔抿着嘴,颤抖着的抽着烟,说:
“我母亲他们,是最后一批逃出来的人,几十万人挤在伊比利亚半岛的码头,魔物就在他们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肆虐。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由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和魔物打过仗的老兵们带领着,渡过大海,来到新殖民地。
但我们逃得过魔物,却逃不过天上的红月亮,它在新殖民地依然会升起,会把该死的光,洒满每一处。
每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更可怕,它会把所有人都拖入魔怪的梦境里,如果醒不过来,如果被吓疯了。
那就...
就会被从梦中冲出的怪物俘虏,开始异化,最终变成那些魔物的一员。
我的好多朋友,都是那样死掉的,包括我父亲。
我现在还忘不了,我九岁的时候,在我们家的谷仓里,我父亲哀嚎着,求我一枪打死他的场面...”
江夏听的很认真,他很快发现了这牛仔语言中的一个漏洞,他反问到:
“按你的说法,红月亮所到之处,都会催生出魔物,那你们就算来了新殖民地,肯定也逃不了。
但你刚才又说,新殖民地只有福熙郡这边魔物隐患严重。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瓦斯洛猎巫会的大人物们帮了忙。”
说起这个,牛仔顿时来了兴趣。
他语气也大了些,声音中都是崇拜与敬畏,他对江夏说:
“猎巫会的第一代成员,他们的十三长老,都是当年魔物刚开始出现时,和它们打过仗的老兵。
他们对于魔物的了解,是这个世界里最深刻的。
他们在和魔物的战斗中,学会了魔物的禁忌知识,并且用那些知识转化为了保护无辜的力量。
我听我母亲说,当年大家来到新殖民地时,魔物也追了过来,是猎巫会的长老们牺牲了自己,在海岸布下了驱灵灯塔的封锁,这才挡住了魔物。
还有这些除魔武器!”
牛仔指着放在江夏身前的栓动枪,指挥刀,他说:
“这些附灵的武器,都是由猎巫会传播出的知识,他们本可以靠着这些知识作威作福,但他们没有。
他们无私的奉献出了这些,才让我们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
“除魔武器?附灵?”
江夏拿起眼前的指挥刀,放在眼前看着。
这把刀已经很旧了,很显然用了很久,刀鞘上都有了锈痕,原本精致的刀柄,也在时光中变得不那么漂亮。
但抽刀出来,两指宽的细长刀刃,却依然雪白明亮,很显然是经过用心保管养护,其上云纹可见。
江夏看着刀刃,左眼的瞳孔缩放几次,便看到了刀刃上那些几乎不可见的细微刻痕,很简单,就只有几个字符的组合。
但这些组合却给这把刀,带来了新奇的效果。
“这是我之前在猎巫会驻地淘换来的。”
牛仔用一种遗憾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指挥刀,他说:
“那一次,我有幸帮了一位真正的猎巫人做事,在福熙郡的坑道里,灭杀了一头死亡蠕虫,那位猎巫人分了些报酬给我。
还指点我在那些黑心贩子那里,用赌运气的方式,淘到了这好东西。
可惜我不是血脉者,无法激活它的附灵,但即便不激活,这把刀也比银质子弹好用多了,我用它可以轻松切开...”
“唰”
他的讲解还没完,就看到那把刀,在江夏手里,散发出了一层羸弱的光。
金色的光。
看着很温和,淡淡的光芒缠绕在刀刃上,有种神圣的感觉。
“啊,您果然是血脉者!”
那牛仔大喊到:
“只有血脉者才能激活它!”
“其实我不是,我只是把灵气注入其中,就激活了这个小小的符文组合。”
江夏表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吐槽了一句。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牛仔所说的,猎巫会的长老们从魔物那里学会的禁忌知识,大概就是灵气的使用方式。
至于这些小符文的简单组合原理,江夏还没弄清楚,应该如墨家的符咒一样,也是一种灵气符号。
但这种符文,不管是复杂程度,还是书写方式,都要比天机墨书记载的墨家符咒简单太多了。
“血脉者,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捏着刀刃,感受着刀刃上缠绕的光斑,这个符文激活后赋予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但肯定和除灵有关系。
他的问题,让那个牛仔耸了耸肩。
虽然知道江夏肯定不是失忆。
但这会接受了这个设定,牛仔也觉得其实没什么。
他知道的那些关于猎巫人的故事里,猎巫人们总是喜怒无常的大人物,而大人物,总有些怪癖,他不想探究。
也不敢探究。
“血脉者,就是真正的猎巫人。”
牛仔指了指眼前的灰烬,说:
“这些灰烬是魔物的精华,按照猎巫会的知识,只要把它再次点燃,并且用双手触摸余烬的力量。
如果幸运的话,那么魔物的能力,就会被转移到普通人身上。
这样的人,不但会被加强力量,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能力,让它们可以对抗魔物,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灰烬。
更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血脉者。”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畏惧的说:
“那是个疯狂的赌注,普通人一生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据说只有最强大的猎巫人,才能承受第多次点燃带来的痛苦。
也只有那些最大胆的,最不要命的狂徒,才会不顾一切的点燃灰烬,试图获取力量,但他们一旦失败...
就会被魔物的力量侵袭。
幸运的会生一场重病,不幸的,会立刻被转换成魔物。”
“唔,这样啊。”
江夏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灰烬,按照他之前的理解和想法来看,牛仔所说的“幸运”,其实不只是单纯的运气。
按他所说,只有血脉者能激活附灵。
也就是说,血脉者都可以操纵灵气。
只要点燃灰烬,就可以把普通人,变成半个修士,让他们感受到灵气,还能得到奇奇怪怪的力量。
而且每个人都能尝试。
但在江夏来的那个世界里,没有灵根和修行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感知到灵气的。
这玩意,几乎是在挑战苦木境的修行法则,完全无视了“修行资质”这个东西。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或许。
可以当面试验一下。
江夏眨了眨眼睛,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从口袋里取出装着聚灵丹的小瓷瓶,从其中取了一颗,递给眼前的牛仔。
他说:
“我想起来了,我是个东方的猎巫人,而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猎巫秘药,它可以检测你是不是足够幸运,能不能成为血脉者。
你想成为血脉者,想成为真正的猎巫人,对吧?
别骗我,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到那种野心的光,你肯定不满足于做个普通人,已经见识过精彩的世界,就回不去了。
吃吧。
这就是你的命运。”
他在心里同时说:
“来吧,吃下去,实验者一号,证实一下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