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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现场的很多人,对于修路这个话题早已经麻木。
因为每年一到雨季的时候,这个话题就会被拉出来讨论好几个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对这种话题连想讨论的心情都没了。
如今,旧事重提。
虽说已经过了雨季,眼看着就要入冬。
不过,如果要修路的话,这却是除了入夏那段时间之外最适合的月份。
没有了雨水的干扰,再加上秋收已经进入末尾。
一年之际的最繁重时期已经过去,家家户户也能腾开人手去修这段路。
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村子里面都会组织人手去修路。
每家每户都出一名劳动力,然后去修缮被雨水冲垮的路段。
遇到雨水充分的年段,这种修路的时长甚至会长达两个多月。
在农村,很多路是修在山沟的谷底,因为大家没钱从半山腰开路。
从山沟的谷底修路显然是最经济最便捷的方式。
可也正因为是谷底,只要遇到暴雨,这些路就会被冲毁。
甚至整条山沟绵延数公里,都被雨水冲刷的沟壑连绵,像是地震裂开了一样。
而这样的路,想要恢复成平坦的状态。
需要大家一点一点的去平整。
很显然,这一定是一场重劳动力的输出。
可是每家每户能拿得出手的重劳动力,都外出务工挣钱养活一家老小。
留在家里的人,只能把修路的时间延长,一点一点的去修缮。
而今年,降雨量虽然比不得98年,可是也远超平均值。
直到现在,被雨水冲毁的路,还没有组织人手去修缮。
“你...你再说一遍?”王大爷猛的站起来,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突然间的站起,搞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状况。
王大爷的这句话,几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大家都希望苏安再重复一遍。
因为刚才听到的话是如此的不真切。
如果苏安不确认一遍重复一遍的话,没有人愿意相信刚才所听到的内容。
苏安看着大家一个个屏息凝神,等待自己再重复一遍的样子,心中也是莫名的动容。
一条路!一条好走的路。
能够让大家减少多少劳动!
完全可以把三轮车农用车停靠在家的田地边,一路风驰电掣的拉回家。
而不是看着那连人走都费劲的路,一麻袋一麻袋的把庄稼背到家里去。
有骡马的人家还好一些,能够大幅度减少人的负担。
可是,长时间让骡马走这样的烂路,也有马失前蹄导致骨折的悲剧发生。
正是因为这样的悲剧发生,接下来会上演更加讽刺的一幕。
骡子,马,驴,被统称为牲口。
连骡马牲口都没办法走的路,人却要背着100多斤的粮食一点点走回去。
这就是山区农民的辛劳与无奈。
在旧社会,有的年月中,,这些牲口远比人都值钱。
一匹马换个伺候人的丫头,地主家甚至都觉得亏了。
虽然现在不是旧社会,可是饲养骡马的人家,也不想冒着巨大的风险,让自己的这些骡马有任何的损伤。
对于这些人家来说,这是他们家庭之中最大的财产。
人辛苦一些没什么,这些骡马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这可是一家人的生计,还指望着这些骡马拉车帮人送货,赶集去挣点小钱。
“这条路花多少钱,都由我来出。
王大爷就负责在村里面召集人手,买卖物资。
各家各户,都出个人帮忙干活。
要是有些家庭出不了劳动力,或者有些需要砌山墙,垒防护坡,我们就从外面雇一些人回来。
工资待遇就按现在的市场价的两倍给他们发,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老手艺人,他们值这个价钱。
当然了,要是咱们村有这样的手艺人,也可以来挣这份钱。
前提是,挣这份钱的人,可不能算在每家每户应该的‘出工’名单中。
如果想要挣这份钱,家里面就应该再出一个人。
所有的水泥,钢筋,石料,沙子,我们都要最好的。
争取这一次的修路,至少保证咱们村50年不在为路发愁。
还有,眼看再过些天就要入冬了。
为了赶进度,也可以从其他村子招募一些人手,加快我们的施工进度。
工资就按照包工队的大工支付。
除此之外,所有参与工程的人,咱们都管吃管住。
毕竟外村的人,每天起早贪黑在路上也浪费时间。
我们必须要赶在上冻之前,把这些水泥路全部铺设完毕,进入养护期。
要是进入上冻期,这些水泥路修出来就很难保证质量。”苏安之所以要卡工期,是因为村里面以前修路时有过这样的教训。
其实,有一种水泥完全可以应付冬天的环境。
只不过,这种水泥很贵。
而且,提供水泥的人也不愿意给这种标号很高的资源。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苏安现在没空去想,不过既然自己要主导修路,那就争取在上冻之前把所有的水泥铺设完毕。
话到此处,人们再也没有心情去打什么扑克,下什么象棋。
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围拢在苏安的身边。
这一刻,有些人甚至能看到苏安身上仿佛在发光一样。
当然了,能看到苏安发光的人都是上了年纪有老花眼的。
看到大家围拢在自己身边,苏安继续开口说道:“谁家要是出不了重劳动力,我们不为难他们,现在我给一个解决方法。
家里面实在出不了劳动力,就收拾个房间出来给这些外来帮咱们修路的人住。
先声明,家里住四个人就算顶一个劳动力。
这些外来劳动力,所有的吃喝不用这户人家承担,这户人家只承担这些人睡觉的地方。
所有的吃喝,都在工地上解决。
咱们村的一些七大姑八大姨,你们要是干不了重活的话,就在工地上帮忙做饭。
做饭的人,也算你们家出了劳动力。
还有,咱们为了赶工期,到时候可能从外面雇的人有些多。
为此,为了减少这些人不必要的劳动。
咱们可以给他们提供洗衣服的服务,省得他们干一天重活,出一身汗之后回到家里还要洗衣服。
到时候我会买上几台洗衣机,七大姑八大姨帮忙洗衣服也算是代表家里出了工。“苏安这一番的安排,注定了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只会出一个女人来干活。
帮忙做个饭,帮忙用洗衣机洗个衣服,就算代表家里出了劳动力。
这么轻巧的事,而且工地上还管饭,只要脑子不是坏掉,都不愿意让家里男人参与这种费力的活。
不过,刚刚苏安好像说:”如果是砌山墙,垒防护坡,就给市面上双倍的工资。“
这条件简直卡的刚刚好。
家里的男人去挣双倍工资,女人就帮忙做饭洗衣服,顶上免费出工的名额。
而那些家里实在是有困难出不了工的人,随便收拾一间能住人的房子,也代表自己在这修路的事上出了大力气。
七大姑八大姨脑子转的飞快,甚至有的人已经在盘算到底是做饭好呢?还是洗衣服好呢?
做饭的话,是不是可以做自己喜欢吃的?是不是代表着一边做饭一边偷吃?
偷吃,这个词可能过分了些。
试菜,哎...对喽对喽。
大家都是文化人,怎么能够说偷呢?
这明明就是大厨试试菜。
而那些想要帮忙洗衣服的人就显得很直接。
用洗衣机洗衣服,顶对就是把衣服放进去,等着洗衣机洗干净。
唯一辛苦一点的就是,取出来晾晒,然后确保不被人们拿错。
虽说天气已经转凉,可毕竟不是手洗,这事儿感觉清闲又欢乐。
七大姑八大姨一边等着洗衣机洗衣服的空当,还可以坐下来聊会儿闲天儿。
甚至,有些七大姑八大姨,脑子里在想要不要把自己家老头子叫回来。
在外面务工,大多数也是干的工地上的活。
等到北方的天气一上冻,工地基本上也就进入了停工的状态。
不用等到临近过年,这些人就会陆陆续续的回家。
所以说现在离工地停工还有段时间,可是细算下来也没多少日子。
重要的是,家里修路这事可是双倍工资。
而更加重要的是,修路这件事终归是有个工期。
俗话说的好,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如此轻松挣钱的大好机会,怎么能够甘心错过呢?
就算,不让自己家老头子从外面回来。
能不能把这份差事让给自己的亲戚呢?
娘家人,哥哥弟弟之类的...
这样一来,娘家人也能在过年之前挣上一笔不错的收入,想必也可以开开心心的过个丰收年。
然而,就在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盘算的时候,王老爷子却突然间开口给这七大姑八大姨泼了一盆凉水。
“小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你...”王老爷子当然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人们常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意思是说,长了胡子成年男人,办事的时候远比那些毛头小伙子要靠谱的多。
可是,眼前的苏安并不能单纯的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
现在的苏安隐隐约约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全村的首富。
面子,这是几千年来男人最看重的东西。
如果今天王老爷的心黑一点,完全可以拉着村口的这些人,让苏安把话给说死了。
就算苏安的父母到时候想要反对,他们也要顾及自己家人的脸面。
苏安是孩子不假,可是当着全村老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却转头就不认账。
虽说有一丝道德绑架的意味,可问题是大家没有绑着你说这番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都是你们家孩子一字一句说出来的事。
作为家里的大人,的确有资格翻脸不认账。
可是,面子这种东西不分老少。
如果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再大的付出也要含着泪认下说出去的话。
如果不在乎脸面,完全可以说这是孩子的玩笑话。
不过,只要这样的话说出口。
苏家人在村子里所失去的可不仅仅是面子。
然而王老爷子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不道德行为,而是犹豫了一下后认真提醒苏安,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小子可知道,你所说的话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先不说你们家里人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要质疑你有没有钱。
咱们姑且认为,你小子现在是千万富翁了。
可是想要修这条路,而且还要垒一些防护坡,山墙。
又要给这些人发工资,还是双倍的工资。
甚至还打算从外面的村子里招募一些领工资的劳力。
初步估算,就咱们村的这上上下下十几里路,没个500万你都打不住啊孩子。
而就这500万,还是我给你搂着说呀!”王老爷子以前在县里的时候也参与过修路的事情。
这水泥路里面的门道可是很深很深。
一条路,要修多宽?
单车道?双车道?三车道?
一条路,要修多厚?
10公分?15公分?20公分?
哪怕差一公分的厚度,一但修出几里地,就能被人黑掉大几万甚至十几万块钱。
听到王老爷子说出500万的报价,七大姑八大姨们瞬间表情各异。
“修路这么费钱呢?怪不得县里面说修不起。
咱们一个村花500万,县里这么多村,这要是修下去,天知道花多少钱?”虽说这年头早已不流行什么万元户,可是500万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这村口聊闲天的人,打扑克下象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马上拿出5万块钱。
整个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存折都翻一遍。
上百户人家,估计存折上超过5万现金的人家,应该不出十户。
别看有些人盖了二层小楼,风风光光买了摩托车。
可真要他现在拿出5万现金,那也是强人所难的事儿。
“可不?去年的时候,我娘家那边河滩里修了一里地的护坡,听说花了230多万。
光是买那些垒护坡的石料,就花了100多万。
再发发那些石匠工人的工资,可不就需要这些钱吗?”有人想到自己娘家的那件大工程,突然间感觉今天苏安说的话可能要落空了。
虽说娘家村子那边在河滩里修的护坡远比自己现在村子里要宏伟壮观的多。
至少自己现在所在村子里修的护坡,高度绝对不会超过三米。
因为进山种地的道路两边,就不需要把护坡垒得更高。
而自己娘家那边,因为靠着河边,主要目的是防止河水一步步冲刷山体。
导致整个村子出现垮塌的现象,为此护坡最低的地方也有十四五米高。
“白高兴一场,不过这小子也算是有心了。”有人已经不再相信这件事儿能够做成。
可是身边的人却有不同的看法。
“苏安如果出500万的话可能很悬,可如果让他出个100多万?剩下的钱咱们找县里给出一点。
然后咱们只修,最需要修的路段。
再加上咱们不从外面雇人,尽量做到特别的节省。
我估摸着这条路应该花费不会超过300万,咬咬牙只修最关键的路段200万都用不了。
问题是,县里愿不愿意出这笔钱?”有人觉得,苏安一个人承担如此之大的重担,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尽量节省一些,只修最关键的地方,把好钢都用在刀刃上,一定能够节约大量的资金。
如果资金的规模大幅度削减,是否意味着工程的可行性就会提高。
如果可行性提高的话,县里面再出上一笔资金,那这事儿就几乎是板上钉钉。
“县里?哼...还是算了吧!等你打个报告上去,没个两三年都研究不完。
等两三年过去了,领导也已经换人了。
然后这事儿要重新评估,到时候又要花时间。
一来二去之下,就连咱们村的人都已经不在乎这事儿了。”有人一听要让县里出钱,直接赶忙打断这些人的异想天开。
倒不是县里的领导有多么的不好,主要是县里是真的没钱。
如果县里给自己的村子批了100万。
那整个县的所有村子都会炸了锅。
凭什么给他们村,我们村就没有?
面对这个问题,有谁能够解答?
如果县里说,那是因为对方的村子自筹资金100万,县里才特批了100万予以补充。
这个时候,如果有村子的站了起来说道:“我们村不用100万,我们村就需要50万?“
这钱给不给呢?
他们村自筹资金100万,的确了不起。
可我们村,总工程造价才需要50万。
凭什么100万能给他们,我们总造价50万,一毛钱都拿不到?
难道说,要的越多就越有机会?
还是说,只要没能力自筹资金的村子,以后永远都不会有资金下批?
问题是这是民生工程,跟自筹资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首先,大家是不是都是人?是不是都平等?
如果还是平等的话,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享受特别照顾?
只要这样的问题问出来,一定会惹得领导们头皮发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财政上的确是没钱。
与其开这个口子,给自己惹麻烦。
还不如,等到将来有钱了再说。
然而,就在所有人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
就在有些人又要坐下来,拿起刚刚丢下的扑克牌时。
苏安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口干舌燥。
“500万而已,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