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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刁知州,官家不拨付粮草,某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朱云的目光始终盯着手中的手铳,那金属的质感,枪管闪耀的光芒,扳机那美妙的弧度,让他的目光始终被吸引着。
韩公裔闻言一怔,没想到朱云仅仅是为了些粮草,就敢做出挟持皇室宗亲的行径,又用马鞭指着朱云,面色阴沉道,“胡闹,汝只是一介海外归人,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不知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吗?”
“诛九族?”轻抚着手中的撞击式燧发手铳那光滑的铳管,朱云头也不抬的冷笑道,“天使大可让你后面的御营精骑来取下某的首级。”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韩公裔阴沉着脸伸手示意刁翚勿言,又掉转马头,朝着眼前的一员身材魁梧的宋将作揖,“刘副都统制,有劳你了。”
那宋将年约三旬,方面高鼻,颚下留着稀疏的胡须,双眼带着一丝戾气,又头戴凤翅盔,身披细鳞黑漆山纹甲,外罩半袖红袍,骑着一匹栗色战马,身后的百余骑皆戴铁盔,披着精良的铁甲,外罩一件黑色半臂貉袖,手持一把马槊,身上都带着股股久经沙场的锋锐之气。
“天使勿忧,且看某家擒此贼子!”
宋将点点头,策马上前几步,看着眼前的这些士卒的装扮,微眯的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他随韩公裔来之前,就听说是一伙海外归人挟持了官家的生母。
却没想到这些海外归人的甲胄风格,倒是与大宋禁军相去甚远。
对襟式的罩甲,脖间的围领,三片式的顿项,一块块铁片连缀而成的铁臂手,流线形的钵胄,那高耸的盔枪等等,都让他感到格外的新奇。
这是一种他征战多年,却从未见识过的全新甲胄型制,甚至隐隐感觉卖相不比自己这边差。
好奇归好奇,那宋将朝着朱云高喊道,“某乃御营右军副都统制刘正彦,兀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你是刘正彦?”
朱云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微变,仔细打量着那员宋将,随即又问道。
“正是!你认得某?”刘正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的海外归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大名。
朱云嘴角微微上翘,又开口道,“你爹可是熙河经略使刘法?”
“不错,某正是刘经略之子!”
刘正彦颔首抚须,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看来自己父亲的威名,都传到海外去了。
“刘正彦”这三个字,朱云可不陌生,南宋历史上的苗刘之变,主谋之一正是眼前的刘正彦!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这位老兄会在两年后,因为不爽王渊和康履,脑袋一热便和同样是“军二代”的苗傅利用军士对朝政的不满,发动兵变,把赵九赶下台,拥立他三岁的儿子赵旉登基。要不是韩世忠等人勤王及时,外面也没有个兵马大元帅按兵不动,后面就没赵九什么事了。
只是没想到刘正彦竟然会被赵九派到登州,跟随韩公裔护送自己的家人。
“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就用你来试枪吧”朱云朝着刘正彦拱了拱手,拿出自己那招牌式如沐春风的微笑,“那位被西夏人砍了脑袋的熙河经略使,某早有耳闻”
“你这厮,胡说八道什么!”
刘正彦眼中凶光大放,怒不可遏的指着朱云。
那个镇守西部边陲三十载,身经百战、战功无数,与种师道齐名,被西夏人畏惧的称为“天生神将”的父亲,是刘正彦一生中最崇敬的人。
但这位“天生战神”,却在六贼之一的大太监童贯的瞎指挥下,孤军深入,最后死在一个别瞻军(西夏负责后勤部队)士兵的手上。
“还连累十万军民被西夏人屠戮”朱云轻言细语间,向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中,丢入了一丁点微弱的火花,“啧啧,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贼子,找死!!!”
被激怒的刘正彦眼中怒火翻涌,将马鞍上的一张铁胎弓取下,从箭壶中拔出一箭,搭弓拉弦,直直对准朱云。
“将军小心”
施勇大喊着护卫在朱云面前,然而朱云却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中的手铳,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二十步外,即将松开弓弦的刘正彦,面色沉静如水,右手食指轻轻一弯,干脆地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炸雷响起,如同晴天霹雳,响彻整个登州的上空。
“打雷了?”
府邸中,正在喝茶的韦太后听到这声炸雷声,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又走到门外抬头望去,发现此刻还是艳阳高照,心里也是纳闷。
难不成是老天爷也看不惯那贼子的行径了。
“啪”
手中的铁胎弓掉落在地上,刘正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出现的汨汨流血的血洞,刚想伸手去捂,满是不甘与错愕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起来。
在韩公裔,刁翚和身后百余骑兵震惊的目光中,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晃几下,一头从的马上栽倒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突出来的双眼显出他心中的不甘,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刘副都统制!”
韩公裔和刁翚瞪大了眼睛,刚才朱云拿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铁棒,对准刘正彦,随后就是一道沉闷的炸雷声响起,那黑压压的洞口冒出火光和黑烟后,那位御营右军副都统制就当场毙命。
刘正彦,按照原时空的历史轨迹,这个将在两年后发动兵谏,斩杀斩杀王渊,逼迫赵九退位,间接导致赵九绝后的武将,现在成了这个时代第一个倒在火铳面前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这个时空的刘法,不会因为儿子参与“苗刘兵变”,而“父受子过”受到牵连,令戎马一生的军功和事迹,被南宋朝廷隐去不表,禁止宣传,在历史上变得默默无闻。
轻轻吹了吹铳口散发着的幽幽青烟,朱云将手铳插回腰间,看着对面面白如纸,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的韩公裔和刁翚,镇定自若的说道。
“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