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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林兄这里便是郓城了,此城由何大人镇守,何大人为官清廉,所以当地百姓过得都比较富足,你看这街上是不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一位身着紫袍头戴纶巾相貌颇为俊秀的白肤青年,正拿着折扇指着大街,意气风发的对着身旁另一位身着蓝衫容貌清秀的青年说着什么。
“恩,吴兄说的不错,此城的繁荣比起林某的家乡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是离京城最近的城池,果然繁华程度不同凡响。”
后者正是赶了半个月路的林悦天,而他身旁这位青年则是路上结识的一位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名叫吴子昂。
本来林悦天是想直接前往北极岳的,但是直接前往北极岳的路途多山多河,实在太过坎坷,所幸路上结识了这位名叫吴子昂的青年,因此才让他少走了不少险路。
说来这叫吴子昂的也是个有趣的人,为人爱恃才放犷,每见到一个像读书人的过客,便总是会向对方吟词作对想与其一较高下,赢了别人之后便会问对方是不是进京赶考的,若回答不是还好,可若回答是,便会遭到这吴姓青年的嘲笑:这点学问还想进京赶考?赶紧回家去种你的一亩三分地吧!
不过这吴子昂还真有点本事,一路上与其较量的文人墨客多是败多胜少。
一日,这吴子昂在一家客栈里看到了林悦天并且一眼就识出了其读书人的身份,于是老毛病忍不住又要犯了,二话不说便要和林悦天较量起文功来。
可却不想诗、词、歌、赋、作对竟无一方面能胜的过林悦天,在询问过对方是不是进京赶考的时候却又大吃了一惊,文采如此斐然之辈竟还不是来参加科考的!
这一下便让吴子昂对林悦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得知林悦天要去北极岳的时候,吴子昂更是惊掉了下巴,连忙劝林悦天不要走直接去北极岳的路。
因为那条路实在太凶险了,路上多是歹人与猛兽,接着便邀请林悦天跟他一起走驰道去京城,然后再从京城的北门绕道去北极岳,这样路途就会安全很多。
后来林悦天也觉得很合理,并且他也有一些从同乡考进京城的好友,正好可以去顺路探访一下,于是二话不说,便跟着这吴姓青年走了驰道。
这郓城便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过了这郓城再走上两天的路经过百里云山和伏虎山关隘便能真正到达京城了。
“林兄,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不如我们寻个茶楼喝些茶水歇歇脚如何?”吴子昂一脸渴求之色地望着林悦天似乎是在寻求意见一般。
“好吧,那就先找家茶楼歇歇脚。”林悦天随口答应了下来。
吴子昂闻言大喜,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这一路上,他算是彻底服了林悦天。
林悦天在诗词上的造诣不仅非常高,而且所讲的东西还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关键是林悦天不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说是和他探讨,其实是在向其学习,这一路上吴子昂已经从林悦天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说着吴子昂便与林悦天来到一座名叫文友阁的茶楼。
吴子昂之所以会选这里,是因为他觉的这茶楼一听名字便像是文人待的地方,符合他的身份,于是便想都不想就拉着林悦天走了进去。
而一进这里,果不其然,这茶楼里喝茶的也多是一些读书人的装扮,约有二十来人,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处围有十余位青年的茶桌。
在这些人当中,有两个人正拿着字画,不知在商讨着什么。
第一位拿着字画的青年,容貌十分俊美,甚至美得有点妖异,肤色十分洁白,眼睛精致漂亮,说起来整个人不像个男子,倒更接近女子一些,另一位拿着字画的青年则不言不语,一副点头躬腰的神态,有点像是白肤青年的随从。
“看我这题诗如何?”却见旁边另一位红衣青年突然指着白肤青年手中字画兴致勃勃地说道。
“哦?那你说说看。”白肤青年说话的声音略带些磁性,饶有兴趣地望向红衣青年。
“细雨抽丝降,云中探鹿城。”说完其他书生纷纷拍手称赞,但唯有白肤青年却皱着眉头。
“不好。”白肤青年摇头道:“这雨落郓城图意境如此优美,若是只用五言格律难以极尽其美。”
“可是...”
红衣青年本还想开口解释一两句,但这时其他书生又尽皆唏嘘起来,他也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没想到这帮青年书生竟皆一副唯白肤青年马首是瞻的样子!
“不如这样题好了:落雨纷纷临郓城,凤背观城醉君心。”
“好!”其他书生纷纷拍案叫好,听到他人的称赞,白肤青年也得意地笑了笑。
可就在这时,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噗嗤声却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转向这声音源头,却见是一位蓝衫青年因为止不住笑而将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林悦天并不是真心想笑,而是修炼过太安心法后听觉变得灵敏无比,不自觉之下便已将这些书生的谈话内容从头到尾听了个一清二楚,接着就被那白肤青年所作的题诗逗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白肤青年身旁的随从怒斥道。
“诶,不得无礼。”说罢,白肤青年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随从。
“小弟姓赵,不知兄台贵姓,似乎对小弟的题诗有些不满,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林悦天闻言刚想开口,却突然感觉袖口被拉动一下,转头望了望,却见是吴子昂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叫自己不要多事。
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呃,在下姓林,还请这位兄台见谅,刚才只是林某自作多情而已,兄台的诗词造诣很高,在下并没有什么高见。”
一说完这话,那些青年书生一下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林悦天,而白肤青年则戏谑地反嘲道:“兄台无缘无故却在那自行发笑,莫非兄台痴傻了不成?”
林悦天见对方不屈不饶,心中也有些恼火:“痴不痴傻可并非阁下说的算吧,何况格律诗作成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在下痴傻?”
此话一出,白肤青年身边的青年书生都齐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吴子昂更是连忙拉了一下林悦天的袖口示意他停下来。
“怎么,你认识他?”林悦天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向吴子昂询问了起来。
吴子昂也低声回道:“最开始还不认识,但结合他的姓氏还有他的容貌我一下想起来郓城里某个极为出名的人物来:赵纤纤,赵郡主,郓城里有名的才女!”
林悦天顿时傻了眼,女扮男装!还是个郡主?无奈之下只得抱拳苦笑一声:“赵郡主,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原来这白肤青年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位郡主!
但这赵郡主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看出我的真实身份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林兄刚才嘲笑小女子的题诗,若是不给个交代小女子恐怕心有难安,看兄台这身打扮想必是进京赶考吧,不瞒兄台,当朝揽政王正是家父,这进京城的伏虎山关隘便是由家父把守,若是林兄能给小女子的题诗指点出个所以然来,小女子便可以做主亲自为林兄放行。”
听完此话,林悦天一下明白过来,难怪这么多青年书生讨好她,原来此女的父亲把守着进京的要塞,这些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怕是多半都要看她的脸色吧。
望了一眼身旁正在用祈求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吴子昂,林悦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若是不应付一下,自己无法到达北极岳不说,恐怕还要累及到吴子昂。
想罢,林悦天便起身走到郡主的桌前缓缓拿起字画。
其他的青年书生则皆用一双好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似乎倒想看看这林姓青年到底能指点出个什么高见来。
“那么林某便失礼了。”深吸了一口气,林悦天冲郡主行礼道。
赵郡主也是心中有点惊讶,最开始只是以为这人打肿脸充胖子并无什么真才实学所以才激对方想给其难看,不曾想这人竟真的像要对自己的题诗有什么见解似得,有也好,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心里虽这样想但赵郡主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地冲林悦天点了点头。
林悦天笑了笑:“刚才郡主为这字画题了诗,我便拿它与这字画做了比较,并无夸大的地方,意境也很符合,十分优美,可惜的是这格律诗的格式有错,而且还很低级,所以林某刚才止不住地笑了。”
“胡说,你懂什么,作格律诗只要承上启下,内容贴合意境,符合五言与七言的规范就行了,郡主的诗哪里格式有错?”旁边的一位书生马上不满地反驳道。
“是吗?”林悦天转身冲那位书生笑了笑,之后又不愠不火地接道:“那么林某就要请问一句五言与七言的规范是什么?”
“不就是上下联对仗,诗中要有韵脚吗?”郡主不冷不热地反问了一句。
林悦天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看来郡主读的书还是太少了,这只是新手的作诗观念,真正的作诗可并非这么简单。首先,所有的字都有平仄声之分,每个字都有四种念法,比如说都、独、堵、渡四字,在这其中,都、独二字的念法就是平声,而堵、渡的念法则为仄声。
写诗有一个规范那就是平仄交替,且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如果上联是平平仄仄平平仄,那么下联就应该是仄仄平平仄仄平,这些东西当朝宰相伯休大人已经在大学士语录中明确规范过了。
刚才郡主的题诗,上联的“雨”字为仄起,而下联的“背”字却也是仄声,不符合平仄交替,所以我说郡主的诗违反了作诗的规范了,而且比起郡主的题诗,我反倒推崇这位兄台的题诗。
这位兄台的题诗不仅没有违反作格律诗的规范,其中还采用了用典之法将鹿城(郓城的古称)之围的典故巧妙的引用了出来。
我说的这些不知在座各位有何意见?”
说完林悦天还朝红衣青年笑了笑,红衣青年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也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
林悦天虽然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但周围却一下子鸦雀无声起来,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众人皆以一种敬佩的目光望着他,而刚才怒斥林悦天的书生也低下了头来,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赵郡主心中一震,对林悦天的目光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心想这人竟然如此厉害!
“妙极了,林兄果然博学,所言字字珠玑,小女子认输了,林兄竟能通读大学士语录,小女子佩服之极,刚才是小女子班门弄斧了,不知林兄可愿到敝府去喝杯茶,小女子还想有些东西向林兄请教一下。”赵郡主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向林悦天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