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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生日结束后的周末，顾向南回了顾宅，唐微澜也在家，原本顾向南是打算和母亲打了招呼就陪顾言一起玩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陪他，却不想母亲竟有话和自己说。 唐微澜这些年来和顾怀杉的感情一直都是平淡如水，纵然两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但父亲的事情已经鲜少能引起唐微澜的情绪起伏，顾向南原本会是有关他们的事情，直到母亲开口才知道事情是与自己有关撄。 “听说你最近有笔不小的开支？” 顾向南上大学之后就没再向家里要过钱，公司成立之初他向家里借了一笔钱，很快还上，从那之后家里也没再过问过他的经济方面，却不想唐微澜会在此刻问起，但顾向南也没想瞒着，诚实回答： “是有一笔，怎么了？” 唐微澜笑笑：“你别紧张，钱是你自己赚的，怎么花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兴趣过问你的财产，只是最近有人在我这里提起这事儿。” 顾向南微微挑眉： “谁让您耳根不清静了？” 唐微澜并不点破： “我知道苏北是个好孩子，能让你如此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你的方法有些欠妥当，她现在毕竟是个大学生，你花了近千万买了一条项链送给她，当真是为了她好？偿” 苏北因为顾向南的原因已经在学校里受人瞩目了，招人嫉妒也是无可避免的，否则也不至于有了楚迎梦这样的事情，两人平淡如水倒也好，偏偏顾向南对她宠爱到了极致，还送了这么贵重的项链，这事传出去不会对苏北有任何的好处。 顾向南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不是他没有为苏北考虑，而是他根本不曾想过自己送礼物这件事情会被人知道，苏北不会拿这件事情和别人说，自己更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儿子知道了，的确是我欠妥了。” 唐微澜纵然没有说出告知她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但其实已经是说了，身旁对他有好感，会关注他每个举动又能跟母亲说上话的人除了姚菲然，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他和姚菲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又在一起上学，两家住的近，姚父托自己照顾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姚菲然从来就不是顾向南的考虑对象。 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他和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不可能。 从唐微澜的书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顾言，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盯着某处，像一尊雕塑，顾向南笑笑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 “想什么呢？” 顾言答：“时间。” 那时的顾向南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用‘时间’这个名词来作为名字，也理所当然的以为顾言口中的时间就是时针转动的时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 “11点10分。” 然后顾言就用一种‘你是智障’的表情看着他，顾向南微微内伤。 被自己弟弟嫌弃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太好。 顾向南原本是打算陪顾言一整天的，从小到大他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会有说话的***，不过他对苏北似乎也并不抗拒，这让他感觉到很欣慰，似乎冥冥之中他们就应该是一家人。 但计划赶不上计划，姚菲然的突然到访让顾向南想要陪顾言的想法有了改变，他原本是想找个时间和姚菲然聊一聊的，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遇到了，那就今天吧。 街边的露天咖啡厅，旁边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正在开心的舞蹈，有孩子正在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全身湿透，却乐此不疲。 顾向南自孩子的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姚菲然，直奔主题： “菲然，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和你之间，不可能。” 姚菲然不曾想过他会将话说的这样直白，心高气傲的她有些下不了台，嘴角维持的笑意也开始渐渐变得僵硬，多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向南，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但也没有规定但凡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在一起吧？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吗？” 顾向南沉默的看着她，表情意味不明，那样的眼神宛若将一切都看穿，令姚菲然有片刻的心慌。 功力不够，姚菲然很快无条件妥协认输，但为了输的光彩和漂亮她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ok，我承认自己有点喜欢你，可我从来没奢望你的半点回应，你和苏北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很少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不是吗？我的喜欢应该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顾向南错开视线，微微笑了笑： “那倒不至于，只是一条千万的项链而已，我母亲还看不到眼里去。” 姚菲然的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端起桌面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什么项链？” “你不知道？” 姚菲然微笑：“我怎么会知道？你又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姚菲然看着顾向南： “你觉得是我将项链的事情告诉伯母的？向南，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如果我不清楚你的为人，你觉得我会坐在这里和你谈这些吗？” 姚菲然不置可否，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但那样的眼神看着，怎么样都会觉得是顾向南冤枉了她。 顾向南微微一笑，问道： “上次我把手机交给你，你后来做了什么？” 原本还处在平静状态下的姚菲然听到这一句，微微变了脸色，摇摇头： “我什么也没做。” “不说实话？” “我真的……” 顾向南凉笑一下： “菲然，想好要不要骗我再说，那个电话号码是在我名下登记的，我要调查短信和通话记录再简单不过，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姚菲然败下阵，呢喃一句： “我只是小小恶作剧了一下。” “恶作剧？”顾向南淡淡反问，嘴角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楚迎梦的精神有问题，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你会没有丝毫发觉？你明知道楚迎梦对我的感情，明知道苏群对青柠的心意，却还跟楚迎梦发短信，让她误解我和青柠是彼此喜欢，从而处处针对青柠，是恶作剧？” 姚菲然的脸色很难看，但面对顾向南的咄咄逼问，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向南靠在椅背上，看着姚菲然灰败的脸色： “有些事我不说，是我顾及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总觉得你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可你却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知，菲然，你已经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姚菲然意识到自己要解释什么，可任她平时怎么伶牙俐齿，在顾向南的失望的眼神下，她似乎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向南，我只是嫉妒她……” 顾向南不是不理解姚菲然的那些心思，但理解代表不了认可，他甚至会觉得匪夷所思，此时此刻也会因为姚菲然的这句话而觉得可笑，不由反问她： “嫉妒她什么？那样的遭遇，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楚迎梦曾对自己说过‘青柠勾引自己的继父，差点气死自己的母亲，结果被家人赶出来，所以才会需要在酒吧卖唱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他并不相信楚迎梦口中的话，但却相信青柠有一个不欲人知的故事。 楚迎梦不会无缘无故的杜撰出一个轻而易举被戳破的谎言来攻击青柠，唯一的解释就是，青柠的遭遇是真实的，但却并不是楚迎梦口中所说的那样。 如果青柠真的会勾引自己的继父，那么在酒吧那样的***，凭借青柠的姿色，又何必辛苦卖唱？ 但楚迎梦一定没有那个本事去将一个人的过去调查的清清楚楚，唯一一个和楚迎梦有联系且有本事的人是姚菲然，因为姚菲然清楚明白的知道青柠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在此刻听到她说‘嫉妒’顾向南才会觉得万分可笑。 一个被母亲当作生日礼物送到继父床上的可怜人，有什么好嫉妒的？单单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倾城容颜吗？ 姚菲然轻笑摇头： “你不会懂的。” “我的确不懂，一个校花的虚衔，别人关注的目光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菲然，不管青柠收到了比你多出多少倍的目光，她都不会为此而高兴，甚至不会因为别人误解她而生气和愤怒，而你，不管有没有人看着你，你都是姚家的掌上明珠，这一点谁都比不了。” 姚菲然安静的坐在那里，许久的沉默之后，她轻轻笑了： “或许就是我从一开始就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吧？所以才会在青柠出现之后有了这样的心理，我明明知道除了容貌我无论哪方面都比她好，却还是容忍不了唯一的输，我不应该这样。” 顾向南没什么同情的情绪，他说：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最好不过，以前你做的那些苏群若不追究我也不会再提，但你若因为我喜欢苏北而对她做什么的话，我或许不会像苏群那么有顾虑，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姚菲然看着顾向南： “你觉得我会？” “我没说你会，我只是提醒你，这样的念头想都不要想。” 姚菲然心里气极，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向南，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应该了解我有我的骄傲，你虽然是我喜欢的人，但我也不会为了这份喜欢跨过我心里的底线，甚至连尊严都不要。” 顾向南笑笑没说话，端起了面前的咖啡，细细品味。 分开的时候，姚菲然忍不住的问了顾向南一个问题： “她就那么好？” “我喜欢的人，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关于有人在唐微澜的面前说苏北的不是，顾向南以为在和姚菲然的谈话之后就已经可以翻篇了，却不想刚刚发生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他。 唐微澜很少来公司，在顾向南的印象中也不过是成立之初来过一两次，之后便放任了对公司的经营，她对自己的儿子有着莫名的信心，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相信他不会让自己担心。 所以这次唐微澜的出现让顾向南多少有些意外，邹宇将唐微澜引进办公室之后便退了出去，顾向南起身为唐微澜倒了一杯水，坐在了她的对面： “妈怎么有空过来？” 唐微澜笑笑： “有人怕我对你照顾不周，所以希望我常常来看看你。” 顾向南疑惑，他能从母亲的话中听出微微的讽刺，但却明显不是对自己，但这‘有人’是什么人他就不得而知了。 唐微澜也不卖关子，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直接递到了顾向南的面前： “这是有人今天寄到医院的，我以为是给我的就看了几眼，想着这人的目的最终是你，所以想让你也看看。” 顾向南接过，微微挑眉： “又来？” 唐微澜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一口，但笑不语。 顾向南想过里面的资料是和苏北有关，也想过里面的资料看了会让人开心不起来，甚至更想过自己会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来看这里面所谓的‘爆料’，但没有一种想象是可以成行的，在他单单只看了几行字之后，表情就被震惊所替代。 信封里安安静静躺着的是苏北当初就诊的病例复誉，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苏北的名字以及诊断结果：苏北，17岁，宫外孕。 因为清楚苏北的过去，所以顾向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他和苏北的第一次，他不敢相信自己和苏北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不愿意接受自己曾让她那么痛苦，也排斥属于自己和苏北生命的延续就这样消失不见了，而他连知道都迟到了近两年之久。 这个孩子是不被祝福的，所以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病例上做手术那一天的日期显示是在6月7号，高考的日子，怪不得她会晚一年上大学，原来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他记得再见的那一天他曾经问过苏北为什么会晚一年考大学，苏群那时快速的叉开了话题，苏群的反应证明了那是苏北难以言说的伤，顾向南难以想象当时的苏北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面对他这个罪魁祸首，而她却要假装镇定。 病例上记载着，由于宫外孕导致左侧输卵管破裂从而进行切除。 从小到大，顾向南似乎从来没有失控过，可是此时此刻，这写有苏北名字的一张薄薄的病例却宛若千金重石压在了他的心口处，他开始慢慢觉得很多种情绪宛若咆哮的海浪正一***的向自己涌来。 愤怒，懊恼，悔恨，心疼，不舍……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像挣脱牢笼的恶魔，叫嚣着，也张狂着。 唐微澜始终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过问这信封里的资料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必要，单单是看见顾向南脸上那愧疚的神色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知晓了七七八八。 放下水杯，唐微澜看着顾向南： “两年前为你失去了孩子，前不久又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手臂骨折动了手术，向南，你若不能好好的保护她，就放了她。” 顾向南沉默许久，还未来得及和母亲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叩响，下一秒苏群出现在门口。 他原本是来找顾向南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却不想唐微澜也在： “伯母，您怎么来了？” 唐微澜笑笑： “我就是路过上来看看。” 说着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打扰你们工作，我先走了。” 苏群看一眼坐在沙发上仍处于呆滞状态没有任何反应的顾向南，心中纵然疑惑什么事情可以让一项处事不惊的他有了这样的状态，却还是礼貌的送唐微澜离开。 重新回到办公室，顾向南还是与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苏群在他的面前落座，将手中的文件放在面前的矮桌上，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顾向南抬头看他，却没有回应，只是那双眼眸中的愧疚让苏群不解：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顾向南依旧没有回答，苏群却看到了他手中的那个信封，指了指： “你这幅鬼样子是和这个有关？我可以看吗？” 顾向南没有拒绝，苏群便起身从他手中拿过来翻看，只是一眼就变了脸色，但却并未动怒，起身走到粉碎机前，将那些资料一一粉碎，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沉默了很久。 “我刚才想说，你若想知道小北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行，不必这么麻烦，可后来想想，关于苏北的过往即便你问了我怕是也不会说，所以我不怪你去调查。” 顾向南沉默。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吧？这些资料就是原因。”苏群轻笑：“其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可能不希望小北和你在一起，可你有心理洁癖，小北有过去，甚至有过一个孩子，你们在一起……” “苏群。”一直未曾出声的顾向南打断他的话：“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 苏群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所以才不能将这样残忍的事情说出口，转身看向他： “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 “是我。” 很轻的两个字，但落在苏群的心上却犹如千斤重，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未曾反应过来，直到顾向南开口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次： “是我，17岁那一年和苏北发生关系的人是我，让苏北经历那么多痛苦的是我，苏北失去的那个孩子，他的父亲也是我。” 苏群明显接受不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向南，僵硬的笑： “向南，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顾向南从沙发上起身，看向苏群，泛红的眼眶泄漏了他最为真实的情绪：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你觉得我会拿苏北开玩笑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一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过错负责……” 顾向南的话也不过才刚刚说完，苏群的拳头就挥到了他的脸上，还有他的咆哮： “你他妈的混蛋！！！” 顾向南被他重重的打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嘴里开始有腥甜的味道，脸颊也瞬间肿起好多，可他仍是站了起来，不够，他此时所承受的又怎么能抵挡苏北当年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两年前我生日的时候你说要带妹妹来，后来你说她老师临时找她有事不能成行，可她来了，被人下了药走错了房间，一直在我的房间里等你，我和那帮人闹玩回到房间就发现了她，我当时没想过要伤害她，却被那些人下了致*幻剂，对她有些控制不住。”顾向南看向苏群：“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就是苏北。” 苏群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就算你之前不知道，可是再见面呢？我不相信你到了今天才记起她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你为什么瞒着不说！” 又是愤怒的一拳，顾向南踉踉跄跄，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下。 “疼吗？”苏群红着眼问他。 顾向南直起身体：“不及苏北疼。” “亏你还知道她所承受的！”苏群又挥出了一拳：“顾向南，我曾经发誓要找出当年的那个人，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要废了他，他让苏北那么痛苦，我怎么能忍受？可我连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顾向南将嘴角的血迹抹去，直视着苏群的视线，愧疚但不退缩： “我承认当年的事情对苏北和你都造成了无法抹去的伤害，但那如果是我唯一认识苏北的方式，我并不后悔，那些伤害我会在之后的岁月里愈合它，即便留有痕迹，我也不会让它成为苏北不快乐的原因。” 苏群冷笑着又是一拳：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