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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华山论剑

作者:薛定谔的熊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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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岳华山被称为天下奇险第一山,自古就有武功大成者在华山绝顶证道的传统。五十年前,道门首尊火龙真人在华山之上邀斗天下群雄,最后夺得天下第一的尊号。之后他离开了师门,自立门户创下了隐仙派。

    宋时,华山坐落于华州,也就是今天的陕西华阴市,玄空上辈子的时候,有幸游过一次。遥遥望去,只见那平坦的大地之上,一颗巨石的耸立在前方,那正是华山。如今再看着险峻的山景,玄空不禁唏嘘不已。现下不比前世,华山上的石阶、栏杆都没有修建,想登华山便只有自古一条路可上。寻常百姓根本难以登顶,只有练过武功的江湖人才能爬的上去,但若轻功练不到家,稍有不慎就有坠崖的风险。

    这山下有一座道门宫殿,名叫玉泉院,传闻也是陈抟老祖的弟子,就是火龙真人的师弟所建立,不过此时这位祖师已经故去。玄空小心翼翼绕过了玉泉院,沿上山之路施展轻功而行。途径响山石、擦耳崖、苍龙岭等景观,但他一心取剑,无心观景,走马观花、一瞥而过。不到半个时辰,终于登上了东峰朝阳台。

    但见朝阳台之上早有二三十个人。这些人皆穿道服,手中都持一柄道剑,围在一起看着中间几人比斗。

    玄空心想:“莫非这些都是来华山绝顶证道的吗?看起来武功也不怎么样。”只见中间四人两两互斗,所使剑法似乎都是一门。只不过一侧两人尤重招式,剑法精巧,变化多端,但内力却是平平;另一侧两人内劲不错,但出招之时,似乎更为看重劲力、速度,于剑法上的变化领悟不多。

    两边战了许久,不曾分出胜负。往往一方将要克敌,另一方或凭着招式巧妙避过,或是利用内劲硬打抵御。玄空看着无趣,便走开了,也无人注意到他。

    他见朝阳峰上有一处洞穴,上刻有三茅洞的字样。心头一喜,料想这该是陈抟老祖的遗迹,遂步入其中。然而这洞中除有一座老祖石像之外,更别无他物。出得洞口,复行数百步,又见有一清虚洞,兴高采烈进洞寻找,仍是一无所获。

    转眼过了一个时辰,玄空把这东峰走了个遍,也不曾看见什么宝剑事物。他有些失望,心想:“到底是这个消息有误,还是没有找对地方?看来还得找人问一问。”重新回到了朝阳台上,果见那群道士并未离去。

    只是中间四人不再打斗,反而是在辩论些什么,而围观的人也分成两派。玄空不感兴趣,更无意细听,轻轻点了点外围一个年轻道士的肩膀。哪知那道士头也不回,只是说道:“施主莫扰,贫道有要事相听,请稍等片刻。”玄空等了一会,那人依旧听得聚精会神,俨然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他又找向另外一人,谁知那人也是如此。又找两人仍没有回应的,似乎根本没注意有人在旁。

    玄空心中微微不快,心道:“难不成这些人都魔障了,听得什么金玉良言?”他凑到人群中间,只听那几人正辩论着如何练剑。一边以为:练剑当以练气为基,否则剑柄都握不住,招式再精妙也是徒有其表;另一边则认为:练剑当以招法为基,凭借剑法精妙便能达到速成的水平。

    此刻,左侧为首之人发言道:“众位师兄弟,我看练剑还应以练气为主,如若不然,剑招毫无威力可言,刚刚我就是凭借气功震飞方师弟手中剑。大家说是也不是。”

    另一边有人说道:“陈师兄你这说的就不…”,话未说完,却听见一声大喝“一派胡言!”这声音蕴含浑厚内力,把众位道士震的面色惨白。众人心中均知,这必是一位内功高手发出的声音,并且有所收敛,未存伤人之心。只是此人内功如此厉害,怎么会驳斥“练剑先练气”这个观点呢?

    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见走来一个面容稚嫩的壮实少年,众人不禁大为诧异。而这少年当然就是玄空。

    方才那位陈师兄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少侠,怎么说在下的观点是一派胡言?”玄空嘿嘿一笑,说道:“当然不对,倘若对敌之人使铁杵,阁下还要以内劲振落对方兵刃取胜吗?”那人面色微变,片刻后回道:“如果震不落,便是在下修炼不精。”玄空听这人回答的太也荒唐,哈哈大笑出来。他伸出拇指遥遥一点,便击落远处一个树枝。他拾起树枝说道:“那就看看,阁下能不能震落我手中树枝。”

    众人都被他这一手金刚指力震慑,相顾骇然。那人更是抱拳说道:“少侠内功太强,在下自问不是对手,不敢对敌。”玄空甩了甩手中树枝,言道:“我不用内力就是了。”陈师兄道:“当真?”玄空正色道:“自然当真。”陈师兄道:“好,那就得罪了。”话音刚落,一剑直挺挺刺了过来。

    玄空身子一斜,避过长剑,树枝绕着他剑身转了一圈,打到了那人无名指上。陈师兄又是一砍,把剑使得如同砍刀一般,势大力沉。玄空手上抖了两抖,第一抖,树枝打中剑背,第二抖,树枝又打在他无名指上。

    片刻间,两人拆了六七招,每一招树枝都打在陈师兄无名指同一个位置。打到第七下,他的手已经通红,手中剑拿捏不住,掉落下来。他心中清楚,倘若对方使内力,第一招自己手指就断了。不禁大感羞愧,脸涨的呈猪肝色,呆立在原地,无话可说。

    对面的人见无缘无故来了一个奇怪少年,只凭剑招就击败了主张练气的陈师兄。这不正是表明,练剑当练招才是正确的吗?心中大喜,纷纷赞喝。那一位方师兄更是言道:“看吧众位,还是练剑招为上。”一侧的人欢呼雀跃;另一侧,有人忿忿不平,有人愁眉苦脸。

    正在这时,玄空又高声说道:“非也!非也!”众人诧异,这少年怎么又出言反驳?方师兄面色有愠,问道:“少侠还有什么高见?”玄空没有答话,身形一晃,不知何时已经将方师兄的佩剑攥在手中。众人都不知他搞什么明堂,一时间无人说话。只见玄空比比划划,连续用出七八个剑招,一剑快似一剑,剑锋形成一道道银色光圈,一圈套着一圈。剑法即精妙,剑势亦威强。随即玄空把剑有丢回给方师兄,对他说道:“我这剑招你可使得出吗?”

    那方师兄接过剑来,苦着脸说道:“少侠,我都没有看清,怎么使的出来?”玄空又拾起那树枝,慢慢比划,方师兄随之用剑模仿。玄空越使越快,方师兄也跟着加快。可他腕力不足,只用到第五招,手中剑就自己飞了出去。那场面难看至极,方师兄面如灰土,也是怔立原地,不知所措。

    玄空言道:“不练内功,剑法怎么能快,剑招怎么能精妙?”那陈师兄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问道:“如少侠所说,当如何练剑?”玄空伸出五个手指,言道:“剑招内力无主次之分,五分练剑招,五分练内力。”陈师兄微微点了点头,觉得此言似乎有些道理。众人也都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其实内力与剑招相辅相成,这是十分简单的道理。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时精于修习剑法与内力,有些内力精进快些,有些剑法精进快些,善于练内力的人就偏向于练剑先练气,善于练剑法的人则偏向于练剑先练招,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分歧。此时一经他人点破,众人又都纷纷醒悟。

    陈师兄连连拱手,对玄空说道:“少侠一番话,真如醍醐灌顶,实在多谢!”那位方师兄也同时抱拳致谢。

    陈师兄又对着众人说道:“众位师兄弟,五分练气,五分练剑,大家是否都同意。”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随后陈师兄又道:“今日,既然大家分歧已消,我们就重组一门派,同时修炼内力与剑招,大家意下如何。”有人喊道陈师兄所言极是!又有人喊道:不错不错,同练内力与剑招才是正道!

    玄空未曾想自己随意一搅和,倒是促成了这些人好事,而自己的事一点头绪也无。眼见这些人就要下山吃饭,玄空又喊住了陈方二人。

    陈方二人齐声问道:“少侠还有何事吩咐?”玄空道:“想向二位请教,传闻当年陈抟老祖曾在朝阳峰闭关,所处洞穴现在哪里?在下对老祖十分崇敬,想去瞻仰遗迹。”陈方二人眼前一亮,对视一眼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以前正是山下玉泉院的弟子,如今虽自立门户,也算是老祖的徒子徒孙。对老祖当年的事迹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那洞穴所在之地十分凶险,就怕少侠去了会有闪失啊。”

    “哦?两位请说说看,我自会量力而行。”玄空道。

    陈师兄伸手指向下棋亭那个方向,言道:“那洞穴就在‘鹞子翻身’那峭壁之下。常人是万万去不得的。”

    “鹞子翻身”乃是华山之上最为有名的险道之一。玄空向那边望了望,不见洞穴,几步跳到了鹞子翻身那险道之上,纵身跃下,伸出一只手扒在了一个石槽之中,悬空而挂。此处两端锁链还没有修建,异常凶险,放在前世,他是万万不敢这么做,但如今他附身的身躯与灵魂逐渐契合,便有了非凡的勇气,再加上技高人胆大,才敢如此作为。

    待在此处,再向下望去,果见侧面下方岩壁之上,有一洞穴。只是相距甚远,约莫有十多丈的距离。且下面全是光秃秃的石壁,一点搭手之处也无,如何进入洞穴倒是一件难事。玄空手臂一震,高高跃起,几个翻身又跳回了远处。

    那陈方二人见他安然无恙,也是松了一口气。陈师兄言道:“少侠,此处太过凶险,瞻仰老祖遗迹,不如穿过这鹞子翻身,去到那下棋亭吧。”方师兄也道:“正是啊,传闻当年陈抟老祖摄一阵风,将太祖皇帝送上那下棋亭,两人在那里对弈棋局。那下棋亭也不失为一好去处。”

    玄空眼神一扫,看见崖壁上的剑痕,想出个办法来。他抱拳说道:“谢二位大哥关心,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想借二位佩剑一用。”陈方二人并不犹豫,纷纷解下佩剑递给了他,说道:“少侠请便。”见他又一跃而下,相顾摇了摇头。

    却说玄空一手持两柄剑,另一只手扒在峭壁上的石槽之中悬立。他运功于臂,对准下方峭壁之上,将其中一柄剑飞掷而出。嗤的一声,那剑身插入岩石之中一尺有余。本来这剑身是寻常铁矿打制,砍在这岩石之上非卷刃不可,但经过玄空内力加持,便成了削金段玉的宝剑,一举刺入岩石之中。玄空随即荡起身子,向着那柄剑的位置跳去。一瞬间,身子下落了七八丈之远,他脚尖一点,想要踩在那剑柄之上。可是这下堕之力足足数千斤,区区铁剑怎能禁受的住,稍稍一触碰,那剑就折断。

    千钧一发之际,玄空不慌不忙,又把另一柄剑向下掷出,仍是插在峭壁之上。脚下一踩,虽又踩断一柄剑,终于把下堕之势缓了。伸手一抓,扒住了洞口石檐,翻身一跃跳入洞中。他站在洞口向后面望去,下面正是万丈深渊,刚刚实已在生死关头,稍有不慎怕是已经粉身碎骨了。现下那峭壁之上只剩下两柄断剑,如何回去还需想些办法。

    这洞穴之内方圆三丈,当中有一座石台,旁边两凳,只见那石台纵横交错,又是一座棋盘。玄空心道:“这位陈抟老祖倒是很爱下棋,这里面还弄了一个棋盘。”见那上还摆着几个棋子,其中一方剩下了一个马,显然还是个残局。玄空对象棋丝毫不感兴趣,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他转悠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中,发现一柄剑插在地上。只见这剑柄泛着绿光,好像就是碧玺石磨制而成,与阴阳乾坤剑之中,那柄雌剑尤为相似。玄空心头一喜,心道:“阿俏姐姐诚不欺我,终于找到了。”那宝剑旁边另有几具骸骨,他丝毫没有理会,一把就将那剑身拔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玄空只感觉头脑一阵昏沉。随之天旋地转,他向前走了一步,却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怎么越过了“鹞子翻身”,来到了下棋亭之中。棋盘之旁还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正自凝视着自己。

    玄空心惊不已口中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老道士微微一笑,言道:“小友请坐。”此言一出,玄空身子不由自主坐在了老道士的对面。

    老道士又道:“贫道华山陈抟,号扶摇子。”随之打了一个稽首。玄空骇然失色,脱口而出道:“胡说八道!陈抟生于公元八七一年,卒于公元九八九年,现如今是公元一零七零年,你怎么能是陈抟?”

    那老道士听他之言,也是颇为惊奇,瞪大眼珠言道:“什么公元、公元的,贫道正是陈抟还能有假?”

    玄空惊魂稍定,却发现这位老者修为深不可测,心中想到:“且不管他是谁,先看看有何用意再说。”当即一拱手说道:“那请问前辈有何事?”那老者道:“唤小友而来,所为两事。”玄空道:“前辈请说。”

    那老者笑道:“一来,小友曾教我那些徒子徒孙,所言练剑之道五分练招、五分练气,贫道不敢苟同。”玄空心中一动,也想听听眼前这位高人于剑道有何理解。当下恭敬问道:“前辈有何高见?”

    那老者道:“需六分练招、四分练气。”他锊了锊胡须,接着道:“如若五分练招、五分练气,那练剑与练刀、练锤、练棍又有什么区别。实则剑为百兵之君,剑招中自有其他兵刃难有的妙处,因此练剑一道,需多花一分于剑招之中。”

    玄空细细体味,觉有很有道理,也点头称是。同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老者只是把他叫来指点一番,看来并无恶意。随即他恭敬言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

    那老者也点了点头,又道:“二来,贫道乃华山之主,且不说小友上得朝阳台之际,曾打落一根树枝,但小友要从我洞府之中取走这宝剑,需经得贫道同意。”玄空听他言语有发难之意,微微一惊。又想,传闻当年陈抟老祖与宋太祖在此处下棋,以华山作为赌注。两人本是和棋,太祖皇帝急于求胜,一时误吃了自己的车。最后陈抟以独马取胜,成了华山的主人。

    “我不过只打落一个树枝,你就计较,你这华山之主也太抠了吧!”玄空心中这样埋怨,口中却不敢这么说,只得道:“晚辈该如何取走这柄剑?”

    那老者哈哈一笑,从地上拾起一物,言道:“你要取走这剑,也并非不可,只要赢了我手中树枝就行。”玄空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打落的那根树枝。适才自己还仗着武功高强,拿这树枝与方陈二人比划,如今却轮到被别人用这树枝教训自己。他不禁暗暗叫苦:“真是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啊。”随即说道:“前辈功力渊深,晚辈自忖不是敌手,所以这剑还是不取了。”他欲站起身来,可身子却如同黏在石凳之上,丝毫抬不起来。那老者面容严肃,说道:“你不比剑是离不开的,我只用与你等同的功力罢了。”

    不等玄空接话,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竟突然出现在了一座巨大棋盘之上,分立于楚河两边。一个站在将位,一个站在帅位。那老者手中树枝一划,左手掐着剑诀道:“我这路剑法名叫‘天弈剑法’,你只要接住一百招,就算你胜了。”玄空本来还在犯愁,闻言心神一振。心道:“只要你不以功力压我,我虽胜不了你,但支撑一百招应该不难。”

    只见那老者脚下一点,如同乘了风一般,凌虚而行,一瞬间来到了玄空一丈跟前。玄空见他轻功身法宛若邪术,惊叹不已,问道:“这是什么武功?”老者道:“这正是‘凌虚御风扶摇千里’之术,不过今日只比剑,这功夫我就不使了。”说着他树枝向上一挑,示意进招。

    玄空也不客气,抽出那柄宝剑,大喝一声,挺剑刺出。他剑法会的不多,大多传自师兄玄生,现下所用的正是少林派伏虎剑。这门剑法讲究剑势威猛、剑法凌厉,剑刺之际有划破长空的气势。不料那老者左手手指掐了两下,右手树枝应招,那树枝沿着玄空剑侧划过,正打向他握剑的拇指。玄空腕上运劲,剑身一转画了一个圈。可是那树枝又突然点向剑圈的中心,仍是要打他的拇指。玄空心中一急,身子一转,要把剑身抽回再刺。哪知树枝突然就停住玄空脸前。他眼见自己就要撞到那树枝上,紧忙收劲,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老者看着他,问道:“我这天弈剑法如何?”玄空默不吭声,心中则是惊骇不已:“莫非他这天弈剑法是我的伏虎剑的克星?刚刚我用三招,他用三招,他每一招都克制我的招式,三招一过已经把我置于死地。”玄空细细思索方才陈抟的剑法,每一招都击向自己剑招的破绽,而且一招胜似一招。他用第一招,就逼得自己不得不用第二招,他用第二招,自己就不得不用第三招,他用第三招,自己就败了。似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

    玄空想了半天,仍摸不着头脑,心道我换一路剑法再试一试。他站起身来,道:“再来!”说着剑化长虹,携裹着恢弘气势刺出。这一记“白虹贯日”本是十分常见的招式,但他这一剑怪却怪在并不刺向那老者的要害之处,而是刺那老者掐剑诀的左手。

    那老者见状微微一笑,同时言道:“小子还有几分机灵。”他不慌不忙,以极险的方式避过剑刺,随后果然右手那树枝又变换方位,打中了玄空小腹。

    玄空吃痛,坐在了地上。想起刚刚的招式,幡然醒悟,本来那老者可以轻松避过剑刺左手,可他不但没有如此,反而以左手为饵,引得自己招数使老,这才一举刺中自己腹部石门穴。

    玄空心中不服气,拾起宝剑,又道:“再来。”这一次用的是雁翎剑法之中的“雁行斜击”,刚一用出又被那树枝克的一败涂地,随即紧忙变一招斩魔剑法里的“疾风斩月”,那老者便如同算到他要用这招一样,树枝向后一带,又向前一送,已经打向他腰际。玄空又连着换了三门剑招,最终还是肩头被点中。

    那老者见他面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又问道:“我这剑法如何?”玄空问:“你这剑法古怪的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贫道天弈剑法破尽天下剑招。你若不信不妨再试一试。”那老者说道。玄空不敢轻信,反问道:“那怎么可能?天下剑招千千万,凭你一套剑法怎破的尽?”那老者道:“我‘天弈剑法’共计一万八千招,每招都有三十六个变化,随意一组便又生出一套精妙剑法,有何破不得!”他见玄空脸上仍是显露疑色,拾起了那柄宝剑,先比划了一招“雁行斜击”,接着又比划出一招“关山十三剑”之中的“月落关山”,说道:“你使第一招之后,当使这‘月落关山’才更合适。”

    玄空见他使这一招确实比自己用“疾风斩月”更为精妙,又见那老者再比划出一招“飞星鸣镝”,比之自己的第三招高明许多。随即那老者连连变化,直到使到第六十四招“重山破寨”,摇了摇头道:“待到你使出这一招之后却是非败不可了。”他叹出一口气,似乎有些失望一样,接着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过六十四招而已,撑不过百招的。”

    玄空心中一凛,“这位老者难道真是那陈抟老祖?他如今成了神仙,在这里戏弄自己。那天弈剑法,如同下棋一般,把对手一招一式都算的清清楚楚。”不过他前世性格执拗,便是行不通也要多行几次。他坐起身来,接回了宝剑,大声说道:“再来!”那老者见他并无气馁之意,点了点头,又示意他进招。

    如此这般,两人比试了几十回,玄空不知换了多少招式,最多也不过撑过了十二招而已,与那百招之数相距甚远。他口中喘着粗气,满身大汗淋漓,腰际、勾股、腋下都已经积了许多汗水,面上、颈间的毛孔中仍有汗水不断冒出。放到平时,他内功深湛,即使上数百招,也不会如此疲累;而现在,却是因为与这老者对敌,招招被克,这才身心俱疲。而那老者仍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对面,道骨仙风,真如神仙一般。

    玄空想到这老者纯粹刁难自己,心生不满,愤然道:“前辈,你这是输了!”那老者诧异道:“我怎么是输了呢?”玄空道:“前先,你曾言所用功力与我等同,而现在我使数百招,已经累成这样,你也使数百招,却是若无其事,可见你用的功力必然比我深。”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太也诡辩,我若用数百招,招招被克,也定然气喘吁吁;你若用数百招,招招轻易克敌,也不会这般怠倦。”他望向远方,见日头落下,天色渐晚,遂说道:“既然累了,今日我们暂且罢斗,你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比试剑法。”玄空无可奈何,只得哼了一声,坐在地上兀自喘息。

    那老者大袖一挥,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大荷叶。随即袖袍一送,其中一只荷叶就安安稳稳地落在了玄空怀中。玄空捧着荷叶,见里面盛着许多浆液,晶莹剔透,透着蓝绿色的微光,又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玄空问道:“这是什么?”那老者答道:“露水而已,不敢喝吗?”玄空闻言一饮而尽,发现这浆液进入腹中,浑身暖洋洋的,异常舒适,便如同修炼许久内功一般,同时饥饿感也一扫而空。

    他心中越奇,就越深信这老者就是陈抟老祖。只是这老家伙既然已经成仙,又为何与自己这一凡人为难。真是因为自己拿了他华山上一柄剑?玄空摇了摇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坠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玄空睁开了双眼,见了那老者斜卧于地上,头枕着右手,睡得正香。他突然想到,陈抟老祖又睡仙之称,更有一睡三年的典故。眼前这老者若真是陈抟,这一睡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醒来。不如趁机逃离此地,或许逃出华山就没事了。当即蹑手蹑脚起身,走向这棋盘的边际。

    这巨大棋盘横纵数百丈,远远望去四周环山,走到边界才发现,竟然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围绕一圈,不见出入关口。玄空更是心惊,此处绝非凡间地域,想要出去还得从那老者身上想办法。

    悻悻然回到远处,却见那老者已经醒来,正自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见玄空走了回来也睁开双眼,言道:“此处乃天弈战场,除非胜过贫道,否则大罗金仙也出不去。”玄空自来到这武侠世界,从未受过如此欺辱,心中大怒,也不答话,把手中宝剑一掷,双掌齐拍而出。他想到那老者只说撑过一百招,可从未说必须用剑法,自己用掌法也不算违反规矩。

    那老者见他掌力不俗,呵呵一笑,说道:“洛迦山掌,何足道哉。我这天弈剑法破尽天下剑招,拳脚功夫亦不在话下。”说话间右手的树枝生出一道剑气。这道剑气左拨右挑,从两股掌力之间穿了过来。玄空连出一招金刚指力,将那剑气消弥于虚空之中。心想如此以硬打硬,于自己颇为不利,那老者只一剑就逼出自己两掌一指,况且对方真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己又能撑到多少招?更别提对方招式精妙之至。想到此节,玄空不等那老者再出剑招,已经抢到他身前,以拳脚功夫与之近身缠斗。

    如此,两人又斗了一天时间。由日出斗到日落,玄空又是气喘嘘嘘。想他拳掌功夫已经颇为了得,此前相战,从未有一败,如今却在这老者手中屡屡吃亏,最多不过撑到了第三十三招。

    玄空心中大为不甘,自言自语道:“难道我就真撑不过一百招?”那老者在一旁笑道:“也不是不能,只要你把我的天弈剑法记全了,再仔细推演到一百招之外就行了。”那天弈剑法足足上万招,再算上变化,近百万之数,见全尚且不易,记全更是甚难,再如下棋一般推演到百步之上,简直难若登天。玄空听其言尽是消遣之意,心中不快,哼了一声倒身睡去。

    夜里入梦,脑海中似有一点灵光。天弈剑法破尽天下招数,又算尽天下招数,但若是天下间没有的招式,又当如何?

    第三日玄空早早起来,又叫醒了熟睡中的老者。那老者见他一脸兴奋,也有些诧异。常人见到天弈剑法,此时早已绝望气馁,怎么这小子看起来满怀信心?决计不可能是真推演到百招之上。

    老者还未站定,就听玄空叫道:“看招!”同时间一剑刺了过来。这一剑歪歪扭扭,竟然是一个四不像招式,既像剑法又像指法,脚下的步伐错乱无章。老者见之,脸上露出多年未有的惊色,“这是什么招?自古到今从未有过,这小子又从何处学来的,自己随意编出的吗。”

    然而大凡招式初创,必须要经过无数人多年的雕琢,才能几近完美。玄空这一招随意使出,却是破绽百出。

    老者暗道:“管你用什么奇怪招式,天奕剑法照样破之。”随即轻飘飘还了一剑。

    玄空抵挡不住,连出第二招。左手做掌击,右手剑若棒法,仍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怪招。那老者心更诧异,“按天弈剑法来算,这第二招共有天下间二十七招可用,然而这小子所用又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怪招。眼见此招仍是破绽不小,可是该用哪一招破他,破他之后,他又会用什么招呢。”老者微微迟疑才还出第二剑。

    两人你来我往,玄空凭着他想出这些怪异的招式,支撑到了第十八招,才被那老者抓住一致命破绽,继而落败。虽然败了,他却是精神大振,因为这般出招,便不再受天弈剑法招招压制。刚刚落败,并非是因为被算出第十八招必败,而只因那老者剑术太高,自己本就敌不过,且那第十八招破绽太多,自然败落而已。回想起,第一日,自己以所学剑法与老者比剑,从无一次超过十五招。今日随意为之,已经超过了十八招。如此,支撑百招也是有望。

    他心中信心满满,稍作休息便又试一回,这一次竟破天荒的支撑到了第四十二招。昨日他以平生所学,也不过强撑到三十三招而已。而刚刚,他的怪招从生涩逐渐圆润,招式融汇贯通,破绽也越来越少。此刻,玄空面色红润,比之来到华山的第一日还要精神许多。

    而那老者仍是一派神色自若,心中却是阴晴不定,刚刚他暗自掐指算来,丝毫没算出这少年的来历,似乎这人如那些怪招一般,是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想来,这小子非同常人,是世间一大变数。

    休息片刻后,玄空又把剑竖起,言道:“前辈,我们再试一试!”那老者道:“好,你既然不累,贫道也要看看你还有多少怪招。”两人又持剑战在一起,第一招、第二招、…第五十七招、第五十八招、….。玄空的眼神从神采奕奕变的逐渐空洞茫然,那老者看在眼中,则是惊骇不已,心说:“这不就是以无神御剑之境?”

    一时间又想起了过去一庄旧事。昔日,老者与其师弟同时学剑,老者认为该当以神御剑,讲究用剑之时,神剑合一;而其师弟则认为该当以无神御剑,讲究用剑之时,神游物外;前者重剑招,后者重剑意。从道理上讲,是用剑,一化万物与万物归一的区别。二人由此产生了分歧,可是技成之后,二人又从未再有见面,因此这“以神御剑”与“无神御剑”之间的争执也就没有了结果。未曾想今日竟到了两种剑理决出对错的时刻。

    电光火石间,两人又拆百招。老者本来微眯的双眼,睁的大开,显得炯炯有神,脸上常有的微笑也已不在,转而是一丝凝重。他将心神全注于剑法之上,左手掐的不再是剑诀,而是算着剑招上的因果。另一侧,玄空宛如一个舞剑的石人,心神早已不知游走到哪里,全凭一股不败的战意支撑,一招招精妙而怪异剑法信手捏来,随意为之。

    两人一直战到天黑,不曾分个胜负,也不知拆过了多少招,也无人在意拆过了多少招。直到玄空全身力竭,一头栽倒,这才作罢。

    此时,那老者手中的树枝已经被一柄玉剑代替,他收起了剑,叹了一口气,道:“小友,你可以走了。”谁知等待半天,仍无人答复。那老者走到玄空身前一看,见他双目仍是呆滞无神,瞳孔散开,仿佛已经没了神志。无奈之下,那老者摇了摇头,念出一串口诀,接着向东方一指,喝道:“归位!”

    霎时间,一道灵光嗖的一下钻回玄空身体之中。随后,他才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一看,原来自己已不在棋盘之中,而是在下棋亭内,于那老者对面而坐。

    老者已经恢复了常态,微笑道:“小友,你可以拿着那柄剑走了。”玄空迷迷糊糊地问道:“我…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他隐约觉得自己修为大进,来此三日,受益匪浅,现在让他走,倒有些舍不得。接着又道:“前辈指教之恩,我感激不尽,还想向您请教请教身法的功夫。”

    那老者嘿的笑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真能得寸进尺。”随即大袖一挥,乾坤倒转。突然刮来一股大风将玄空吹过了鹞子翻身,他立时感觉头脑一阵昏沉,就又晕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之时,发现仍在原来那洞穴之中,自己的右手死死的抓着那宝剑,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地上。不禁感叹,原是南柯一梦!

    翻身之际,猛然扫见石桌旁两个石凳之下,分别压着两本书。他心神一动,连忙爬起身来,移开了石凳,取出一本黄旧古书来。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只见上面写着“凌虚御风”四个大字,登时大喜过望。惊喜之余,又对那位梦中老者生出感激之情,于是,他向着那石台棋盘拜了三拜。又想道:“这一本是凌虚御风,那另一本莫不是天弈剑法?”当即又取出了另一本书,上面却写着“华山剑法”。

    玄空将两本书捧在怀中,又想起师父的教诲:“人生在世,知足常乐,如今得了凌虚御风已经是福星高照,怎么还去奢望那天弈剑法?”遂从怀中掏出一些干粮,饱食之后,打开了“凌虚御风”参看研习。这“凌虚御风”乃是道法之中,最为高深的轻功身法之一,论等级可堪顶尖,在天下轻功谱当中位列前五。须知这前五门高深轻功,排名并非高下,乃根据创功的先后次序而定。他在这洞穴之中苦练数日,终于将这门身法绝学修得小成,又将其修炼法诀尽数记下。

    玄空自感一番,如今身法大进,修为也随之水涨船高。如今距化境后期只半步之遥,躲在这个洞穴之中已经没有意义,到了离开时候。

    他把那本“凌虚御风”放回了原处,而把那一本“华山剑法”则是揣入怀中。随后对着那石台棋盘又拜了三拜,口中言道:“前辈指点之恩,小子没齿难忘,今后遇见前辈的徒子徒孙定然以礼代之。这本凌虚御风是前辈之物,小子不敢妄拿,已经放回原处。”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而另一本‘华山剑法’,小子未敢参阅,这就代交给您那些徒子徒孙。”言罢,他转身向着洞口走去。

    这洞穴之外仍是万丈深渊,那两柄短剑插在峭壁原处。想要回到朝阳台,需要从此处跃上去才行,而这洞穴距离上面有着十余丈的距离。那两柄短剑中,一柄插在洞穴一丈之上,另一柄在朝阳台下四丈的位置。换做从前他定然难以上去,只能借助手中的宝剑,做为第三个垫脚点。不过如今学了这“凌虚御风”,身法大进,正要试一试身法究竟如何?想到这里,玄空腾空跃起,脚尖点那第一柄断剑之上,轻轻一踩,随即跳起三丈多高,上升之势穷竭之时,又连运功法,脚下如乘风一般飘升两丈,正好踏在上面那柄断剑之上。再一翻身,终于跃到了险道的入口之处。

    他向前走了几步,见一大群人正在朝阳台上练剑;定睛一看,正是先前那些人。心道:“如此好极,免得还要特意去找他们。”?同一时间,那群人也发现有人自山崖下面跳了上来,均感十分惊诧,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待得看清上来人正是玄空,领头的陈方两人,一同快步走来。那日见玄空跳下山崖,他二人念着玄空的指点之恩,便在那里守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无奈喟然叹息而离去。本已经不抱希望,却见这神秘少侠乍然归来,当即十分欣喜。

    二人上前齐声说道:“少侠,你可终于上来了!那日我二人见你久久未还,还道你已经凶多吉少。时隔九日,少侠如今安然无恙,足见福缘深厚的很。”玄空此时方知,自己先前真昏睡了三日之久,他拱了拱手道:“让两位道长挂心了。实是在下冒失,把二位佩剑弄丢失了,十分抱歉。”陈方二人道:“不过是寻常佩剑,并非什么稀罕物件,少侠无需自责。”

    玄空把怀中的“华山剑法”掏了出来,言道:“这本华山剑法是我从那洞穴中找到的老祖遗物,二位既然是老祖后人,理应收下。”说着他把这本书递了过去。陈方二人闻听这是老祖遗物,心中又惊又喜,可是想拿却又不好意思,说着:“这个…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玄空把书塞给两人,二人并未推诿,口中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