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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黄元这么说,赖恭也不能真不给黄元一星半点,否则此事传开,不知情地还以为他赖恭欺负小孩子。
于是赖恭说道:“如此分配,实为不妥。黄郎此番,所部也伤亡巨大,若是全部缴获都给了我们,黄郎也没法跟底下人交代。”
黄元态度却是很坚决。
“中郎将,此万万不可。圣人曾言,‘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以此批评子贡做了好事却不接受奖赏。
今日中郎将此行,亦如昔日子贡,若是救了别人却不收取回报,往后别人还如何效仿。所以中郎将万不可推辞,否则我心难安,大义亦难伸啊。”
黄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赖恭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今日之事,让他对黄元满是好感。在他看来,黄元年纪虽不大,却是个仁义君子,回到荆州,乃是一件有益之事。
而除了缴获,此战还有大批俘虏,前后约有万三千余人。
对于这些俘虏,众人态度不一。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也重视人口,可这么些俘虏要么放回,要么充作奴隶,留下来变成平民是不可能的,毕竟官府无力安置。就算是充作奴隶,这么大的数量,无论是赖恭、韩玄还是刘磐,皆是吃不下。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仅消耗巨大,还是一个大隐患,若是将其放归,众人又觉得可惜,因此很多人建议皆坑杀之。
黄元虽然不像很多女频作者讲究人人平等,可是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俘虏被杀,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黄元便说道:“杀俘不降,我等若行此举,虽是为了荆州安定,可在旁人看来,却成了倒行逆施,容易引起口诛笔伐。”
众人也是疑虑,大家可不是普通武将,而是体面人,做这种事太难看了。
赖恭见状便问道:“黄郎以为如何?”
“若是中郎将愿意,可将挑剩之后的人交给我,我准备用这些人在荆州建城置业。”
“建城置业?”
“实不瞒诸位,小子东来,担心自己不肖,与族人生了龌龊,所以不准备返回安陆,而是想定居于武陵。这武陵荒蛮之地,人少地多,正可以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众人更是惊愕,再多问黄元关于不回安陆的事,黄元却是不再多说。
对于将这万余俘虏交给黄元,赖恭是有些疑虑的,但听闻黄元准备在武陵自立门户,对其警惕倒是减弱不少。再加上之前对黄元的好感,遂同意了此事。
“黄郎,既然你坚持,我也不说什么。不过这些俘虏,可不是普通僮仆,最是凶顽,你可莫要为这些人所制。”
眼看赖恭好心提醒,黄元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多谢中郎将关心,这些俘虏虽多,但毕竟还是俘虏,若是不听话,我手中的刀和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
宴席一直进行到三更天,黄元亲自将几人送出帐外,黄忠落在了最后面。黄元低声说道:“今日之事,元子清楚,全赖伯父,元今日特意谢过伯父。”
“元子,你我乃是骨肉至亲,说什么‘谢’字。”
黄忠说着又问道:“你真的不准备回安陆了?”
黄元点点头。
“不回也好啊!”
黄忠的祖父黄瓒虽是黄香之子,可早年便离开家乡,定居南阳,开创了南阳黄氏的一支,所以他本人是支持黄元出走家门的。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黄元这才问道:“听说叙族兄染病在家,不知是何病?”
黄忠只有一子,名叫黄叙,继承了他的勇武,深为黄忠所爱。可是黄叙年纪轻轻,竟染了重病。
听到黄元此言,黄忠面色也灰暗起来。
“是染了黄病,我寻了好多名医,俱是无果。”
“那伯父能说一些叙族兄的具体症状吗,我在益州几年,也略识得一下医术。”
黄忠看了黄元一眼,不知他是何意,可到底是关乎儿子的病,他便说道:“他自得病之后,便面色姜黄,眼睛凹陷,骨瘦如柴。”
黄元听了此言,果如他所想一般,乃是黄痨病,也就是黄疸肝炎。
其实黄忠儿子的病,黄元早打听过了,之所以多问一次,不过是再度确认,省得弄巧成拙。
“伯父,我昔日听过一个偏方,言三月的青蒿茎叶可治疗黄病。”
黄忠听后,大吃一惊,立时抓住黄元的手问道:“此言当真。”
黄元不着痕迹地将黄忠的手拿开,笑道:“我在益州,曾见人吃青蒿治好黄病的,不过伯父要切记,只能是三月的青蒿,还得是鲜嫩的茎叶。我给三月青蒿取了个名字,叫做茵陈,三月茵陈四月蒿,三月茵陈治黄痨,伯父莫要弄错了。”
黄忠大喜过望。
“元子,若是你叙族兄能够治好,你便是我全家恩人。”
“伯父,你又客气了,咱们是族人,你能救我,难道我不能治族兄?到了明年开春,伯父切记将族兄的用药感受记下来,若是此药真的管用,往后就能让无数人不再饱受黄病之苦了。”
“元子真乃仁义之人。”
黄忠兴奋地离开了,自从儿子患病,他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现在总算有了解决办法。
黄元目送着黄忠的背影,对于今日之事也很满意。虽然此举是为了拉拢黄忠,可若能让万千得黄病之人有所医,也算是仁德之事。
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送走众人,黄元回了大帐,这时吕常等人说道:“明公,虽然赖恭等人相助于我,可是也没必要对他们如此低三下四,反而惹人轻视?”
黄元笑道:“今日人家是不是帮了咱们?”
“是,可是?”
“这不就是了。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赖恭用意如何,他的确帮了咱们,受人之恩,不忘于怀。赖恭是不是君子,与我们无关,我们以君子之行,约束自身便是。再说咱们远道而来,本就无依无靠,若问前程,便只能行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