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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开学。
期中考试的成绩就登了出来。
依旧是人手一份成绩单。
向暖心跳慌乱地在成绩单上浏览着。
第一名,骆夏,总分728。年级第一。
比上次还多了三分。
第二名,靳言洲。
……
第五名,周佳。
第八名,邱橙。
而后一路往下。
向暖的心跟着手指的滑动越来越紧张。
最终,她目光一顿。
像不可置信地愣住。
第20名,向暖,总分530。年级1317。
比上一次总分提高了45分,而这其中,理综比上次高了30分,大部分还是之前偏了最厉害的物理提上来的。
虽然成绩依旧不突出,但对付出努力很多的向暖来说,已经开始看到回报了。
“啊啊啊啊啊啊!”邱橙直接奔过来,一把抱住坐在座位上的向暖,比他自己进步还要激动开心,“暖暖我就说你能进步!年级往前爬了快700名!!!”
因为一中是全国知名重点高中,高三班级每年基数大都很大。
今年光应届班就三十多个,本校学生复读就会跟邱橙和周佳一样安插在应届班,外校过来复读的学生会单另开设复读班,而这一届的复读班差不多快赶上应届班。
所以尽管向暖在班级进步只有10名,年级进步却是巨大的。
向暖缓缓露出浅笑。
530分,1317名。
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截。
下一次,要冲进1000名。
必须要冲进1000名。
向暖和邱橙开心的时候,周佳在座位上唉声叹气,低声碎碎念说:“唉,发挥失常,才第5。”
邱橙和向暖对视了一眼,她凑近向暖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向暖说:“暖暖别听她炫耀,你是最棒的!”
向暖莞尔,笑的杏眼都弯起来。
她并不在乎周佳为什么这次才考第五,是在大学呆了段时间心没收回来也好,还没适应回高三的快节奏也罢,都与她无关。
她只在意自己的成绩,关注自己和骆夏的差距。
余渡给向暖和邱橙送养乐多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向暖你可以啊!进步也太大了吧!大概是咱们班进步最大的一个了。”
“有没有什么窍门教教我,我也想尝尝进步巨大的滋味。”
邱橙嫌弃地睨余渡,挖苦:“就你这只满脑子除了吃就是睡的小猪仔,不退步就不错了。”
“暖暖每天下课都利用碎片时间背书做错题,晚上除了做作业还要补课,能用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学习了,只这一点,你能做到,你肯定也能进步这么多。”
余渡听闻吓得把养乐多放到向暖课桌上就连连摇头拒绝:“那还是算了吧,太痛苦了。”
因为要总结期中考试,杨其进在下午四的自习课开了班会。
骆夏和靳言洲自然也就没有去竞赛班。
杨其进在班会上格外表扬了向暖,并给她和另外几个有明显进步的同学发了奖品。
一个B5的线圈本。
虽然并没多少钱,但跟自己买的在意义上有着巨大差别。
向暖格外喜欢。
关于期中考试的总结杨其进零零散散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要结束班会时提起调座位的事,说:“我最近忙,这次就先不调座位了,等下次月考再重新安排座位。”
向暖本来喜悦的心情顿时被浇灭一大半。
不换座位,意味着她还要跟周佳继续做同桌。
向暖不喜欢她。
但也只能继续挨着到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前两天才立了冬,天气也越来越冷。
现在大家都在校服外面套棉服御寒保暖。
向暖左手上的划伤结了一道细长的痂,已经不痛了,也不怎么明显。
可就在那儿。
过几天连痕迹都剩不下,但曾经有过伤口,她始终都会记得。
这天放学,向暖和邱橙正结伴要下楼,却在走到楼梯口时,不经意间瞥到通往办公楼那边的拐角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骆夏,另一个是周佳。
也可能是向暖太过注意骆夏,她的视线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在哪儿。
邱橙就没看到。
她挽着向暖的手踩着台阶下楼。
向暖在收回目光的前一刻,看到周佳伸手递给骆夏一个什么东西。
而骆夏,不仅收了,还微微笑着对周佳说了句什么。
向暖的心脏蓦地下坠。
胸腔里的酸胀感像气球一样被撑破,四散到身体各处。
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骨骼都紧绷起来,她动作机械僵硬地跟着邱橙一步步下楼。
但因为思绪飘浮心不在焉,突然踩空,不慎崴了脚。
邱橙惊吓地急忙扶住向暖,担忧地问:“崴到了?还能走吗?”
向暖低垂着头,长睫敛着,遮住眼眸中的低落难过。
她怕一开口会暴露情绪,便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在邱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完楼梯,向暖脚上的酸麻才慢慢缓解过来,得以正常走路。
大概是因为向暖崴脚后下楼梯用时长了些,她刚和邱橙走出教学楼的门,忽而就听到身后传来靳言洲的声音。
“这次是为打碎的东京塔积木向你道歉?”
骆夏说:“不是,还我积木块。”
“那天的积木少了一块。”
靳言洲皱眉问:“怎么会在她那儿?”
骆夏嗓音沉静道:“她说那天她值日捡到的。”
靳言洲哼了声,冷笑:“鬼信。”
骆夏笑着轻叹,但没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向暖和邱橙距离他们不远,甚至因为男生步子大,距离一直在被缩短。
向暖能听清,邱橙自然也听到了。
她回过头对身后的骆夏说:“我也不信,没准是她那天故意顺走的呢?目的就是搞现在这么一出,不仅能趁机接近你,还让你说不了她什么,甚至得反过来感激她。”
骆夏挑了下眉。
像在不置可否。
去了一趟卫生间的余渡从后面追上来,好奇地问:“感激谁?谁啊?”
邱橙敷衍这个头脑简单的傻瓜:“感激你感激你。”
余渡又和邱橙日常吵吵起来。
而向暖的神思早已经混沌。
所以他刚才收下的不是周佳送他的什么礼物,而是本就属于他的积木块。
闷闷的胸口突然就毫无预兆地通畅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清浅。
因为他,她总是很轻易地被情绪牵着走,一个人独自兵荒马乱着。
自己懦弱自卑,没勇气让他察觉,又羡慕其他女生敢表露出来让他知道,同时还害怕他会答应某个女孩。
最怕的是那个女孩和他同样优秀到让她望尘莫及,她连意难平的资格都没有。
这场暗恋的滋味透着无尽的苦涩酸,可又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她品到一点点甜。
像那年夏天的生日蛋糕和老冰棍的味道。
她舍不掉。
.
因为看到了付出的回报,向暖学习更加认真用功。
她的的确确不是天赋流,也不算很聪明,但可以勤能补拙。
脑子都是越用越灵光的,向暖深信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能够一点一点地往前赶。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追上他。
但也因为还没到最后,她才拥有期待和希望。
入冬后的气温直线下降。
靳言洲和骆夏他们也不再骑车来回上学,加入了乘坐公交车的行列。
校园里除了针叶松,其他的树木全都成了光秃秃的枝丫。
凛冽的寒风呼呼刮着,席卷起地上的凋零的落叶,带着时间不断盘旋着往前冲。
十一月过完,预示着安排在12月17号和18号上午的第二次月考越来越近。
从刚开学时每科都跟不上,到现在能跟着老师的思路积极思考回答问题,向暖自己都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她有了不小进步。
而这一切,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归功于秋程和骆夏帮她补课,归功于各科老师关照提点,还有她自己足够刻苦自律,能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学习。
班主任杨其进几乎每次班会都会跟他们说,高三的时间虽然确实紧张,但就像海绵一样,挤挤总会多出来不少。
向暖有切身体会。
为了让自己在下一次考试挤进年级前1000名,不算在学校里的时间,她早上五点钟就起来在房间背书,晚上补完课一直学习到十二点才会上床睡觉。
安排在周四和周五上午的第二次月考伴随着沈城干燥的冷空气而来。
周五中午,考完的向暖和邱橙一起吃过午饭回教室。
刚走到教室的后门口,向暖突然流了鼻血。
她猝不及防,本能地用手捂了下,结果血渍弄到了手上。
向暖记事前有没有流过鼻血她不清楚,但自她记事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流鼻血。
还是毫无征兆的。
大概因为坐落于北方的沈城冬季气候干燥,她第一次在这里过冬,身体不太适应。
毕竟兴溪的冬天很湿冷。
向暖低下头,怕血迹弄地上,只能双手捧着接低落下来的血。
旁边的邱橙手足无措,跟着着急,看到骆夏趴在桌上睡觉,直接喊:“骆夏!纸巾!!!”
向暖的心一跳,突然感觉很难堪的她要往后退,想躲走,却被邱橙拉住,动弹不得。
骆夏被喊起来,本来蹙眉不满地想说邱橙不要总大呼小叫他,结果就看到向暖杵在后门,鼻子正流血。
他的眉心轻皱,立刻拿出纸巾起身走过来,递给邱橙。
邱橙急忙抽出纸巾给向暖。
向暖在他朝她走来的那一刻脸颊就变得通红。
明明天气很冷,可她浑身燥热,仿佛在被烈火灼烧,煎熬又难耐。
向暖手忙脚乱地擦着鼻血时,听到骆夏对她从容不迫地低声说:“捏住鼻子。”
她热胀的眼眸快速眨了眨,听话地捏住了鼻头。
“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应该没多大事。捏一会儿看看还流不流。”
骆夏冷静地说着,从邱橙手中抽了张纸巾塞到向暖充满血迹的手中,继续道:“不流就不用堵鼻子,流的话就用纸堵下。”
邱橙本来因为向暖的突发状况而有些不知所措,这下被他三两句话的交代就安抚下来。
邱橙频频点头,替向暖应:“好。”
然后就拉着向暖往卫生间走:“暖暖我带你去洗一下。”
向暖浑噩混乱地被邱橙握着手腕往前走。
她一路保持着微微前倾身子略低头的姿势。
有泪珠从眼眶掉下,落到地面上,无人察觉。
向暖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哭。
明明她之前不是爱哭的人,可只要一和他有关,她就无法掌控情绪,反而轻易地被情绪主导。
她其实仅仅只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时候。
但好像每次都会被他撞见。
不管是例假弄裤子上,还是连同他的积木一起摔在地,抑或这次猝不及防当着他的面流鼻血。
向暖咬紧唇,在水龙头前神情呆滞着机械地清理鼻子和血迹。
学校水管里的水冰凉刺骨,向暖洗干净时,双手已经被冻的通红,甚至有点麻麻地发热发胀。
好在止住了血,不必用纸团堵鼻子。
她和邱橙回到教室,一进后门就看到骆夏坐在座位上。
男生一只手撑下巴,桃花眼微垂,另一只手在把玩桌上的一瓶养乐多。
向暖在他望过来的那一瞬立刻偏开视线,目光飘忽地落向别处。
她和邱橙在骆夏的座位处分开。
向暖要拐弯在他座位左侧经过,邱橙要直接在骆夏身后的过道往前走。
哪怕只是单纯地从他的座位旁边经过,她的心都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了瞬。
而,下一秒。
“向暖。”骆夏声音清朗地唤她,语气格外自然。
向暖倏的停下脚步,心跳也跟着猛滞了瞬。
她浑身紧绷地僵在他的课桌旁,垂落在侧的双手默默攥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掌心肉。
骆夏伸手递给她那瓶养乐多,话语淡然沉静:“可以用这个敷脸,防止再流鼻血。”
冬天连养乐多都是冰冷的,像夏季放在冰箱里冷藏过一样。
向暖梗着脖子机械地转过身,受宠若惊地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他手中那瓶养乐多。
骆夏又往前递了递。
向暖微咬嘴巴里的软肉,表情讷讷地接过来。
她被冷水冻的通红的双手在握住养乐多的那一刻,都觉得手里的这瓶养乐多是温的。
和骆夏一般,有着让人感觉舒适的温度。
向暖的喉咙发紧,声音如同往外挤字似的隐隐发颤,很轻小地道谢:“谢谢……”
已经快回到座位的邱橙见状,扬声问:“骆夏,我的呢?”
骆夏笑说:“就剩这一瓶了,等我下午买了再分你。”
邱橙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只剩这一瓶了。
却给了她。
向暖的心尖都在颤。
她知道他是因为她流鼻血才拿出他最后一瓶养乐多来,目的也是想要让她拿去冷敷脸。
并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
可,还是让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落进了大海,被剧烈的海风吹着,被凶猛的海浪簇拥。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久久无法平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