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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冠悻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问她:“沐沐呢,最近还好么?”
慕筱白沉默了下来,过了会,说道:“挺好的……”
乔子冠幽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闹区新开了家馆子,挺不错的,晚上带上沐沐一起去吧。”
慕筱白:“不了,你自个去吧。”
乔子冠拉上的她的手:“白白,能不能不要和我那么生分啊,对我和善点行不,丫的你现在是株连九族啊,只要跟乔家相关的人,一律拒之门外啊。”
“放手。”慕筱白瞪了眼乔子冠,火气从胸口冒出来,“乔子冠,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怎么说我也是当过你婶婶的人,拉拉扯扯的,你自己名誉毁了不打紧,别把我名声毁了啊,顶着个水性杨花的头衔,以后我往哪里推销自己啊。”
乔子冠松开手,双手插|进了裤袋,神色说不来的倨傲:“行啊,慕筱白,我觉得你思想道行怎么就那么高呢,你也就在我这里装装清高吧,在我叔叔那里呢,整个跟什么似的,我叔叔那样子对你,怎么就不见你爆发一次呢?”
“太阳啊你,老娘都离婚了,你让我怎么爆发。”慕筱白骂了句脏话,转身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很多事情很奇怪,连她自己都琢磨不清楚。
大学的时候,她有选修讲解《庄子》的选修课,她还记得讲课的老教授,是一位高度近视的老者。有次他点名让她回答问题,讲述下庄子的思想核心是说什么。
她说:“客观,坦然,随遇而安。”
老教授说:“同样,消极,避世,不愿面对现实。”
明明相反的两种评价,若仔细想想,也有联系。
跟老教授熟了,老教授说她性子淡然,同样,她有这样一个缺点,消极,不愿面对现实,或者还有那么点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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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慕家,慕高达问她:“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慕筱白:“冤有头债有主,法院判得还算公道。”
慕高达:“嗯,既然这事解决了,好好休息,回头爸再帮你找个好的。”
慕筱白愣了好久,觉得慕高达这话说得简直太逗了,不过也不好立马驳了他面子,顿了顿,说:“爸,你悠着点,挑女婿这活,你不怎么适合。”
慕高达摆摆手:“算了,上楼吧,沐沐又闹上了。”
和乔兆森离婚第一天,沐沐这样问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接走?”
离婚第二天,沐沐开始念叨:“妈妈,爸爸呢,不见了吗?”
第三天,开始哭闹:“我要去找爸爸,爸爸不要沐沐了么?”
第四天,已经哭闹不止,吴美玲的美食和慕高达的玩具已经起不了作用了:“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慕筱白把女儿抱在怀里,拭掉她脸蛋上的泪水,低声问:“妈妈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爸爸?”
乔夕沐睁大眼睛开着她,然后“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妈妈不要爸爸了,沐沐不要妈妈了……”
慕筱白眼眶里猛地蓄满泪水,无力奈何地沉重感压得她透不过起来。
三年时间,这道无可跨越的鸿沟,她该用什么去填补。
哄了很久,沐沐终于止住了眼泪,趴下身子,看慕筱白画画。
“这是太阳。”慕筱白抬眸对女儿笑了下,用红色蜡笔画了个大圆圈,然后在圆圈外面画了些射线。
乔夕沐伸出手,指了指画纸上空白的地方:“这里画小鸟。”
“好。”慕筱白拿起一支黑色的画笔,开始画小鸟。
“哈哈……”乔夕沐指着她画着的小鸟,咧嘴笑了,“这不是小鸟,是乌鸦。”小孩子有点好,哭闹什么的,一下子就过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呱呱——”慕筱白学乌鸦叫了两声,扭头对女儿说,“乌鸦也是小鸟,沐沐不知道吗?”
乔夕沐摇摇头,开口说:“妈妈画的小鸟跟爸爸不一样,爸爸画的小鸟比较漂亮。”
慕筱白揉揉沐沐的头发,正打算语重心长教育她不能那么偏心眼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吴美玲走进来对她说道:“白白,乔家来人了。”
慕筱白抬头:“乔家?乔家什么人?”
吴美玲:“乔老爷子,应该有事吧。”
慕筱白思忖了下:“妈,帮我照顾下沐沐,我下去。”
吴美玲过来抱起沐沐,转脸对她说:“下去吧,这里有我,楼下气氛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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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筱白下楼,只见慕高达正自顾喝着茶,乔云清坐在对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放在茶几上的一杯茶,已经凉了大半。
“爸。”慕筱白叫了声。
慕高达和乔云清同时转过身。
过了会,乔云清干咳了几声,笑着看着慕筱白,说:“筱白,有时间吗?”
在她记忆恢复的时候,总觉得乔云清要找她一次,只是她没想到,乔云清是在她和乔兆森离婚后找她。
从慕家过去的不远处有一家茶楼,装修风格颇有附庸风雅的味道,一间小包厢居然挂了好几副古代大师的名画,其中一幅,她在乔云清的书房中看到过。
定眼瞧了瞧这幅画,竟分辨不出真假来。
乔云清见她把注意力放在这副画上,笑着说:“真假难辨吧?”
慕筱白点点头。
乔云清神态悠然地开始泡茶,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
“一直认为你能陪兆森过一辈子,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不了。”
慕筱白拿起乔云清递给她的茶,抿了口,说:“我很遗憾。”
乔云清笑:“你这孩子倒会说话。”顿了顿,“你和兆森为什么会这样,其中的缘故,也有所耳闻,就像你说的这样,是遗憾了。”
慕筱白差点被茶水呛去,强忍住体内翻滚的汹涌,学起了乔云清淡然的模样,平静道:“是啊,毕竟夫妻过,遗憾总会有,但是人活在世,总不能因为会有遗憾而驻足停下来,不向前面看。”
乔云清点头:“你倒想得明白。”顿了下,感叹说,“只是可怜了沐沐那孩子。”
慕筱白静默不语。
乔云清继续说:“兆森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从懂事开始,他一直就想摆脱我的控制,虽然我们父子表现上没什么,实质上斗得可厉害呢,在野心和手腕方面,他确实比他哥哥厉害很多,同样,也更薄情。至于子冠这孩子,平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长进,不思进取,跟兆森没法比,但是打心眼里,我最疼爱的还是他,甚至,我想把锦宸交给他……”
慕筱白笑笑,低头看着茶杯里深绿色的茶叶在热水里上下沉浮,最终沉落杯底,一片覆盖着一片,层层叠叠。
她实在不明白乔云清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现在跟她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又有什么有意。
“三年前,原本以为兆森会对锦宸下手,不过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虽然现在他还坐镇锦宸,但是他重心已经不在锦宸,而是他几年前在法国成立的公司。”
慕筱白:“你想让他退出锦宸?”
乔云清眯着眼睛,笑道:“既然他重心不在锦宸,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慕筱白笑:“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劝他——放权?”
乔云清也坦然:“现在锦宸董事会的那批老顽固现在只信他,他若想抽身,也挺困难的,不过若他执意收手,哪有走不成的道理。”
慕筱白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这样子呢。”
乔云清哈哈大笑:“筱白,一碗水很难端平,有所偏爱在所难免,兆森即使没有锦宸,对他的事业影响不大,但是子冠不一样,他是我长孙,我也想让他有所作为。”
慕筱白感到些好笑,笑望着乔云清:“让乔子冠接手乔兆森打好的江山,这就是有所作为?”
乔云清:“长辈为晚辈铺路,很平常。”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乔云清:“你恨他,而且你也希望子冠好吧。”
慕筱白站起身:“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乔兆森骗了我,我也没必要见不得他好,另外,以我对乔子冠的了解,这个现成的便宜,他还真不会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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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筱白走出了茶楼,外面的天气有些暗沉,冷风从脖子里吹进去,冷飕飕的。突然记起她刚被乔兆森接回乔家,那时她记忆全无,他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沐沐的时候,一直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刚当父亲那会,还特别适应不了,一边惊慌一边惊喜。”
那时她不明白乔兆森为何有这样的语言,现在想想,挺难为他的。
去车库取车倒车回去的时候,收到苏芽发来的信息:“筱白,苏蔡要出国了,晚上过来给他践行践行吧,好让他一路好走。”
慕筱白把手机放置到一边。
什么“一路好走”啊,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傍晚,慕筱白换好衣服要出门,想了下,还是决定把女儿丢给吴美玲比较好,但是临走前,乔夕沐拽着她大腿不让她出门。
慕筱白犹豫了下,弯腰抱起她,将女儿塞进了车里。
坐在副驾驶上的乔夕沐晃了晃小腿,奶声奶气问她:“妈妈要带我去哪里?”
慕筱白用手梳理了下沐沐毛揉揉的头发:“妈妈带你吃大餐去。”
乔夕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到自家的爸爸:“那爸爸去吗?”
“不去。”
乔夕沐整个脸都垮了下来,瘪瘪嘴。
慕筱白有些妥协,顿了下,转脸对乔夕沐说:“明天带你去你爸爸那里。”
乔夕沐兴奋地手舞足蹈。
慕筱白看了眼自家女儿,有感道: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说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