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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东宫之后奉壹又给柳微之递了一封信,他不语看着那上头熟悉的标志仍旧是收下。
“对了,我方才去那当铺的路上遇到了咱们府上的人,说是大娘子的事儿,恐怕家主已然发觉了。”
柳微之叹了口气:“这事本来也瞒不住,明日便是除夕,再怎么样父亲也不会在这时候发作,你得传个信,让大妹莫要冲动。”
奉壹应下,看谢梓材回来之后便坐在庭院里闷闷不乐,就问道:“公……殿下,为什么皇太女和秋吟姑姑对那什么女史,似乎很不喜欢的样子啊。”
柳微之想了想,指着那前院处的一个护卫道:“看见他了吗?若是往后二十年,太女殿下什么话也不与我说,反而给那个人封赏颇多,什么事也只与他议论,你会高兴吗?”
“高兴啊,”奉壹睁大了眼憨笑道,“那咱们不就能从这儿走了吗?”
柳微之一下子噎住,无言以对之际失声笑了出来。
“若是我逃不开,还整日被那人诬陷诬害呢?”
这样一说奉壹有几分明白。
“虽说皇太女是不机灵,但这就是傻子也知道你俩之间选哪个啊。”奉壹笑道。
那侍卫生得魁梧粗犷,的确说不上赏心悦目,可是信任与情愫,哪有那么简单。
那何空游比皇帝还大上五岁,皇帝曾经还是逸王的时候只是个粗使的侍女,后来一步步接近,一步步帮扶,成了彻底的心腹。
她明面上是个女史,可这后宫之中哪怕是皇后也奈何不了她,从前的皇后是,当今的就更是了。
若是个贤德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搅弄风云的人物。
更何况,薛皇后的死,还与她关系不浅呢。
晚间门侍来说,有人递了消息进来给太女君,柳微之并不避讳便打开那纸条来看了。
“林尧升在京兆尹暂且是安全了。”柳微之舒了口气。
“他们这些商贾,倒是有自己的本事。”秋吟也跟着安心下来。
林尧升的生意虽在平州,但边地的稀奇玩意儿京城也是缺的,京中富商与他来往密切者也不少。他此次来虽说是为了沈全的事,但也确确实实是带了货物,焦急的可不止是柳微之他们。
这消息是柳家送来的,谢梓材不免觉得柳微之做事小心甚极,连消息都是先传柳家再传东宫,不叫东宫陷入其中。
除夕那日穿戴准备进宫赴宴时,柳微之突然跟谢梓材提起之前给她的那个玉珏,她找了出来又给柳微之系在了腰上。
不久前才大宴过,不过除夕看来人要来得齐些,都是皇族亲眷。
户部尚书高放安刚才入席发现不远处便是薛邈,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头有一句没一句损了起来。
薛家有个薛琅,高家的纨绔子弟也不少,二人互相讥讽,酒还没喝便都面红耳赤起来。
吏部尚书傅集远来了之后便还在里头周旋几番。
自从跌下马之后,这几位当朝重臣柳微之也见得少了,这番再见也不得不上去问候两句。
“我还以为我来得迟了,宴会还没开始怎么就这么热闹呢。”
差点急起来的几位重臣才安静了些。
来者一身宝蓝色的衣裳,玉冠梳得齐整,一步步走得潇洒自在。
“二哥!”
才坐下的谢梓材突然起身,差点吓了柳微之一跳,她迎了上去拉着谢梓柏的手转来转去。
“你找什么呢?”谢梓柏笑问着。
谢梓材落了空气馁道:“你去南地这么久,我的礼物呢?”
“嘿,你不问问哥哥我好不好,净想着你的礼物了?”
“励王安好。”柳微之与谢梓柏问候了一番,谢梓材却是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谢梓柏看着皇帝的仪仗就要进殿将谢梓材的手按下,挤眉弄眼轻声道,“晚宴之后再给你。”
她这才作罢。
皇帝带着后宫诸人而来,而跟在他后面第一位的并非李皇后,而是何空游,李皇后后头还有傅贵妃和高妃。
按理说除了李家的人,谁也没资格再在这家宴上,可高家和傅家占尽了朝堂,皇帝不论如何也是要让他们前来的。
“这装扮,是越来越僭越了。”谢梓柏站在谢梓材夫妇二人身边,故作轻松笑道。
何空游这盛装样子,便是皇后也比不上了。
“像咱们小时候玩的大花球。”谢梓材甜甜笑着。
那大花球是有各色剩下的布料拼凑而成,最是花哨却丑艳。
谢梓柏却是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惹得皇帝还回头看了一眼他。
李皇后看上去的确是面色不好,除了跟谢梓柏说了几句话之外,整场宴席都十分安静。
傅贵妃与谢梓材的母亲是同岁,多年保养得宜,眼角眉梢透露出娴静之感。她侧过头与谢梓棠说话,便是笑也控制有度。
但不知道是否是谢梓相自小离开她身边的原因,对谢梓相她反倒是淡淡的。
“说起来自太女大婚后,我们这也是头一次能有机会与太女君一同宴饮、”傅集远是吏部尚书,从前柳微之跟他打交道也多。
他举起杯遥遥一祝,高放安也笑道:“不过听说成亲没两日太女君便去了一次大理寺,好似是为了给某个罪臣作证?”
谢梓材塞了口糕点疑惑道:“不就是傅伯伯的女婿吗?高伯父你不知道吗?还没定罪呢也不算罪臣吧。”
高放安亦是面色如常:“看来太女殿下知道得很仔细。”
本来是将话抛给他,他却暗指二人对沈全之事是商议好了。
柳微之笑道:“我作证,是因为我的确对此存疑。再加上沈夫人相求,为了不使人含冤我不过做了应当做的事。至于这案子怎么查清楚,就是大理寺的事了。我想二位尚书也不想看同僚含冤受辱吧。”
听到“沈夫人”三字,傅集远的面色也变了变。
“怎么家宴上也为那些事情说个没完啊。”何空游笑得清脆,嫌他们谈的话不好,嚷嚷着要先看近日新排的歌舞。
何空游最擅调和气氛,那么多年,她无论怎么兴风作浪,高家和傅家都容得下她,这就是她的能耐。
不知与高放安说了什么,她笑得步摇叮当作响,而后迈着醉步起身,提上一个空了的酒壶赶走了正在跳舞的舞姬将那酒壶立在中央。
她高声道:“我方才与高尚书打了个赌,不如咱们也来玩个投壶,若是我中得多,他便输我十匹茫绢,若是我输了……”
她故作苦恼,皇帝笑道:“你输了,朕便替你赔些东西。”
高放安也立刻走了出来行礼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