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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四哥知道叫花子为什么是叫花子吗?因为他们和狗一样摇尾乞怜,连一口饭都挣不来!”
一旁的顾明行闻言,一屁股坐在顾明棠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棠棠怎么和你四哥说话的?”
“二哥三哥就知道帮着外人,我才是你们亲妹妹好不好!”顾明棠听他又帮顾明微说话,气得肺都要炸了。
顾明行道:“一家人就该相互扶持,你也别总找你四哥的麻烦了。你四哥多好的一个人,我和你二哥都能与你四哥处得好好的,怎么偏就你个小丫头不行呢?”
顾明棠一个生气就不理她的三哥了,别过头去同身边的几个庶女说话。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分心往她三哥和四哥那边瞥。只见她三哥同她四哥凑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说话,竟连一点管她这个亲妹妹的意思都没有,便一直赌气到了散学,又找她母亲哭诉了一番才作罢。
“夫人,查清楚了!”
夜色如水,一盏写着顾字的灯笼在杆头上摇摇晃晃,经过弯弯曲曲的游廊,穿过婆娑的树影,走进飞鸿斋的正厅里来。
李氏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上摆着香匙、香铲等一应器具,手里则端着只巴掌大小的天青色小瓷炉,另一只手用灰压细细地填压着炉里雪白的细沙一样的香灰。
一个穿蓝衣的老妇把灯笼交给门外的丫鬟后,便跨进门槛来,走到李氏身边冲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
李氏闻言便重重地把香炉往桌面上一放,脸色狰狞地说道:“那孽畜真的去惜字堂买过书?看来,定是他害的我棠棠无疑!”
蓝衣老妇还想说什么,便听外头有人道:“二公子来了!”
李氏用眼神示意老妇退下去,自己则理了理衣裳,又端起香炉将香灰理好,放进一个如意纹篆模去。果然,过了不久便见到顾明德走了进来,见到李氏手里的这套香篆,便笑着说道:“这套景德金玉十件,不知母亲可喜欢?”
李氏用香勺,挖了一点粉填进篆模里,又用香铲把那棕色粉末抹平,这才笑着说道:“我儿送的东西,为娘自是喜欢极了。只是为娘听说,那本被用来害你妹妹的脏东西,是从惜字堂流出来的,是不是?”
顾明德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道:“是儿子一时不察,让妹妹受了苦。”
今天族学里儿子把玉佛送给顾明微解围的事,李氏自然也听顾明棠说了。她越看自己这个儿子,越觉得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他的生母,可他为什么从小就和自己不亲近呢?如今倒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与他亲得好似一家兄弟。
而那尊上好的白玉佛听说本来是他打算送给自己的!
李氏拿了线香轻轻点燃炉中如意形的香篆[这里没看懂,但是感觉读不通],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淡了:“你是我们顾府堂堂的嫡子,他不过是个外室生的儿子,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你若是有这份闲心,不如想想该怎么从你大哥手上保住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若是母亲没有别的事,儿子就先行告退了。”顾明德站起身来,向李氏行了一礼。
李氏见他离开,险些没把刚篆好的香扫到地上去。
那蓝衣老妇连忙走出来,劝道:“二公子不喜欢听这些夫人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在二公子面前一提再提呢?夫人拿大公子没办法,那外头来的小公子如今离了流光阁,还不是任您拿捏,您为这些小事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也许是李氏发脾气的动静太大了,重重叠叠的纱帐里,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明棠彻底醒了。刚才她半梦梦醒之间,把她二哥的话听了个正着,原来她猜得没错,之前避火图的事竟真的是那外室子害的自己!
“娘,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把这事告诉爹爹,让爹爹把那个小野种赶出去!”顾明棠赤着脚跑出来,不管不顾地把桌上的器具往地上砸。
李氏好不容易把顾明棠安抚好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不急,不急。这几日老太太的寿辰要紧,等这寿辰一过,我便找那小野种老账新账一起算。”
整个飞鸿斋闹得鸡犬不宁,却捂得严丝合缝,一点消息都不曾透露出去。
只有府里的杨大夫半夜被叫去给顾明棠包扎伤口,说是姑娘起夜时不小心打碎了杯盏,割破了脚底。
顾明微对飞鸿斋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她专心上了一天的课,等到散学的时候,却被府里的姐妹告知,有个生得十分好看的姑娘,一直在府外等着自己。
顾明微到了族学门前,据守门的老头儿说,这位姑娘午后便在外头等着了,站在树荫底下仍然热得汗津津的,连她身边的丫鬟都劝她回去,可她就是要在这里等着,指名见顾家的四公子。
顾明微一头雾水地走出学堂就见到沈六姑娘。
沈六姑娘今个儿穿了一身海棠红的纱裙,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颗猫眼大小的南珠,脚上踏着一双与衣裳同色的绣鞋。鞋头缝着两颗绒线做的毛茸茸的球。虽说额前的刘海都湿成一条一条耷拉在额头上,但看上去仍然十分俏皮可爱。
顾明微每一回见到沈六姑娘,她都穿得极合她的心意。她走到沈六姑娘面前,打量着她袖子上绣着的粉色大花石竹,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四公子!”沈六姑娘见了她,乖巧甜美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日祖母好不容易准许我出来一回,我听说你在顾家族学上学,便到门口来等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顾明微除了不想沈六姑娘当她嫂嫂,其实心里还是挺喜欢沈六姑娘这样可人的小姑娘的,她露出一个有礼的笑容,问道:“不知沈六姑娘找我有何事?”
沈六姑娘抿了抿唇,有点失望的样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么?”
不过,她转眼就绞着手帕又补了一句:“四公子,你知道的,祖母打算同你们顾家互换庚帖了。我叫人悄悄去打听过了,外头的人都说大公子不苟言笑,冷酷无情,还说他前些日子总去不好的地方与人厮混。四公子,我知道大公子是你兄长,可我还是想来问问你,大公子究竟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