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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城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她胸前看了一眼。也许她并不知道,从他这个角度能很轻易地看到,看似不显眼的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那片十分隐蔽的境地。
一道深深的沟壑,勾勒着暧昧的线条。
“四姑娘,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他微微侧开目光,虽然语气不像平时那么严厉,但也叫顾明微清醒过来。
她经过长兄提醒,才发现自己的话颇容易让人误会,红着脸说道:“阿微不是那个意思,阿微是想问,长兄能不能送阿微回去?”
顾连城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外头去,临走之前还说道:“衣裳穿好,像什么样?”
顾明微慢吞吞地穿好了衣裳,这回没敢再把自己的胸口裹得严严实实,朝长兄要的一件斗篷,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长兄的斗篷很长,她需要提一截在手里,才不会拖在地上沾了灰尘。
两人一路上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地回了秋水院。
顾明微见了银星,连忙低声她说了几句话,便拉着银星进屋去了。
金月在她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见状心下也了然,但她家主子没走,她也只得在院子里伺候着。
“四姑娘发育得比旁的姑娘好,束起胸来自然也就得多用几分力气。”金月像汇报任务一样,面无表情地对顾连城说道,“原本倒没有这么厉害,许是因为来了葵水……”
顾连城皱了皱眉头,说道:“旁的女子有这么疼的吗?”
金月摇了摇头:“倒少见疼得这么厉害。”
顾连城暗道,是该给她找个知根知底的大夫,平时穿的衣裳也该费些巧劲儿。他虽不是个女子,但也知道若是一直绑着,血脉不通畅,总是要得病。
说到底,她一个女子,又是这般娇弱的,偏偏女扮男装非要做顾府的儿郎,简直是胡闹。
主仆两个都是话少的,说完这些话便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外头已静下来,两人就发现屋子里倒是热闹得很。
只听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好银星,你重一些。”
“疼死我了,再轻一点吧。”
“对对,便是这里,再替我好生揉揉。”
……
顾连城虚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金月问道:“你也给你们姑娘治过?”
“银星没空的时候,也搭过一两回手。”明明天已经热起来了,金月却觉得脖子上凉得很,缩了缩脖子道,“奴婢替四姑娘推拿时用了内力,四姑娘说她很喜欢,让奴婢多替她按按。又因这些天好了许多,才没想着请大夫。”
总之,银星出来的时候,顾连城已经离开了,只留下金月一人在风中凌乱。
银星见她失魂落魄,连忙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金月苦着一张脸,低声对她道:“银星,你有没有觉着,大公子好像很讨厌我?”
银星倒是没有觉得大公子特别讨厌谁,她觉得大公子谁也不喜欢,只是对她们家四姑娘特别忍耐。
两人在外头说了没几句话,便听到自家姑娘在屋里叫她们,说是肚子饿得不行,让她们弄点吃的来。
搬到秋水堂之后有个好处,秋水堂里有个小厨房,只要花自己的银子,就但可以在小厨房里做饭,不用跟着顾府厨房的食谱,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但秋水堂只有金月和银星两个丫头,平时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经她们两个的手。一忙大半天就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功夫给顾明微做饭。
今日,她在长兄的流光阁睡了小半天觉,错过了午饭时间,连晚饭也没有用,肚子里空空如也,确实饿得不行了。
好在银星这个丫头想得周到,担心自家姑娘夜里头肚饿嘴馋,便在秋水堂的小厨房里备下了汤圆,饺子,以及各种做糖水点心的食材,总算没让顾明微饿着肚子过夜。
顾连城回来时才发现那一截洁白的裹胸布卷在了自己的毯子里,他头疼地把那块布从毯子里拿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余温,让人不禁联想起不久前它包裹的是何物。
但顾连城很快回过神来,叫来粗使的婆子把被褥和这截布都收下去洗了。
冷面看着婆子们端着装着被褥的藤编篮子下去,心下却对那顾四姑娘越发地佩服了。从白天到夜晚,他一直在门外守着,一墙之隔里面的声音并不足以瞒过他的耳朵。
也正是如此,叫他越发地对那顾四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知道,刚才他的手随时按在剑鞘上,就等着他家主子发令,他便进去斩了这妖精。
谁知,主子居然硬生生地忍下来了,还好言安慰。
冷面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对着月洞窗发呆的主子,不由想到,自从这顾四姑娘出现,他家主子都变得不正常了,有没有?
流光阁的前半夜好生热闹,同在一府的明镜居也不清静。
明镜居之所以叫做明镜居,是因为院子里有一个像镜子一样的圆形池塘。池塘被一座石桥化为两半,塘里种着紫色睡莲,还养着一群圆嘟嘟的锦鲤。这些锦鲤被人喂养惯了,在池塘里生活得很是惬意,经常成群结队地追逐着桥上岸边的脚步声。黑色与白色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水中晕开的一幅水墨画。
顾明德和顾明行这对孪生兄弟,自打出生开始便一直住在池塘的两边。阴面住着哥哥顾明德,而弟弟顾明行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便住在更为暖和的阳面。
在池塘和两人的居所之间,各有一片花坛。顾明德房门前种着耐阴的文竹、绿萝、兰花与秋海棠,顾明行的窗下则种着月季、玉兰、石榴。兄弟两人一静一动,这些年下来兄友弟恭,很是和睦。
顾明行今日被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邀着到外头蹴鞠,一直在别人家中用过晚饭才回来,通身汗津津的,闻着又酸又臭,恨不得立刻到浴房把身上的难闻的味道洗掉。
刚一进门,就见到惜字堂的掌柜悻悻地从他二哥房里出来,见到他的时候脸色尴尬地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出明镜居去了。
他二哥是惜字堂的二当家,掌柜时常进出明镜居也并不奇怪。可他在浴房沐浴的时候,却听身边伺候的下人说,他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二哥在房中对着那位掌柜发了好大的火,从来没见他二哥这么生气过。
顾明行担心二哥,洗完澡头发还没绞干,便披在肩上湿漉漉地去了二哥房里。
只见他二哥脸上仍然带着几分怒意,见他进来之后,才脸色稍缓。
顾明行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见他二哥面前的纸上,写着他四弟的名字,便笑着问道:“听说我回来之前二哥发了怒,这可真是件稀罕事,不知到底什么人得罪了二哥?”
“是我失态了。”顾明德轻轻叹了口气,摩挲着腰间挂着的一块莲纹玉佩,说道,“那掌柜实在是老糊涂了,上个月四弟到惜字堂买书,他向四弟打听了身份,却一口咬定顾府没有四公子。若不是我今日偶然得知,四弟岂不是要被外人白白羞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