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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放了你,再给你钱。”齐小闹严肃道,“这件事我可以做主。”
“你放了我,你爹再把我抓回来,这有什么意义么?”齐之远轻笑,“我要的是绝对自由,爵位厚禄,这些你给不了吧?”
“这些太子也给不了你。”齐小闹说,“以你现在的尴尬身份,能有个体面富足的后半生已经足够,想要太多的结果往往很惨。”
“你说得挺有道理,”齐之远笑说,“但我不想说。”
齐小闹皱眉,他其实有点拿捏不住齐之远的心理,他以为齐之远是个享福享惯了的纨绔子弟,给他钱给他自由就足够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不为所动。
“你是不想说还是压根儿就不知道?”齐小闹纯粹是话赶话问了这么一句,但话一问出口,他立刻醍醐灌顶,想通了关键。
对,齐之远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试想如果他是废太子,在齐之远被抓之后,一定不会傻到还在原来的老窝,因为齐之远本身不像那些余孽,有足够的衷心,他的父兄在京城效忠皇上,他有足够的可能倒戈。
所以废太子一定会消除以前齐之远知道的那些秘密还有据点,而齐之远够聪明,他知道废太子一定会如此,所以什么也不说,来保留自己的价值。
因为如果说了,皇上发现他说的都不对,慢慢的就会想明白一切,索性齐之远什么也不说,显得自己知道很多,让皇上跟齐晏之以为他还有可利用的地方。
齐小少爷简直太佩服自己了,一定是这样的!而齐之远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齐之远皱眉,这小子比他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你回家可有问过你娘,有关那天的事?”齐之远试图把主动权握在手里,“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自己是谁的种?”
齐小闹冷哼一声,“怎么,又欠揍了?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我娘才懒得瞧你一眼,还做梦呢?”
“是不是做梦,你得问她。”齐之远干脆蹲坐下来,跟齐小闹面对面说话,“她刚进王府的时候还是个挺单纯的小姑娘,话也不多,跟我很要好,当然,也很害羞,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嫁给我。”
齐小闹握紧了拳头,大约这人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他的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我承认我那时候很混账,不懂得珍惜她,导致她后来被齐晏之骗了去,听好了,是骗,你爹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装瘸装了将近二十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怕?我认为,你娘只是活在他的算计里,并不是真的喜欢他。”齐之远自顾自地讲故事,“那天我把你娘掳走,我们聊了很多,我跟她道了歉,她很动容,我们……算了,这些话不该讲给你一个小孩子听,总之,我非常能确定,我跟你娘有过这么一次,你娘不承认也没事,事关名节……”
话只说到这,齐小闹的拳头就锤在了齐之远的脸上。
别以为他没打听过,当年齐之远被抓的时间,距离自己出生有两年之差,去他娘的事关名节这人怕不是把自己当成个没开智的娃娃了!
齐小少爷在确定眼前这人确实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后,下手更没个轻重了,一拳没打过瘾,又来一拳,但对方也没有任凭他打,而是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小子,我哪怕再是个阶下囚,也不至于被你个小娃娃吊打,你被惯坏了,在外面可别这么大脾气,除非你有绝对的权利,不然肯定会吃亏的。”
他倒是还教育上自己了!
齐小闹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这邪火大概从他杀掉那个贼人开始就种在了他心里,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燃烧起来。
从上次见到齐之远开始,这火就点燃了,持续性地灼烧,如果不是用理智压着,他可能早就跑来天牢把齐之远宰了。
是的,他想宰了齐之远,这个念头一直不被他承认,但一直在他心里存在。
解决麻烦的最好途径就是消灭,这是上次杀人给他的启发,?杀掉了一切迎刃而解,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齐小闹再也不制止自己心底的念头,任由它冒出来泛滥成灾,他另一只手抽出那把沾过人血的匕首,狠狠一刀刺进了齐之远的手腕。
对方被刺痛,震惊地看着齐小闹,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孩子竟然这样狠戾,眼睛里迸发出的杀气让人恐惧。
“你……”
这个字没能完整地说出口,匕首便划破了他的喉咙,他最后吃惊的表情定格,致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血喷了齐小闹一脸,他因为浑身肌肉紧绷而颤抖着,相比第一次杀人,他这次有心理准备的多,但还是有一些慌,只是他心里却不以为自己做错了。
一个不再有用也毫无悔改之意的麻烦罢了,嘴还这样欠,张口闭口都是他娘,简直死不足惜。
而此时,原本跟齐之远的牢门相对的犯人见了此情此景,直接疯了,他“啊啊啊”地大叫半天,很快把狱卒给引了来。
余骏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闻声也第一时间赶来,在看到现场的情景后,所有人都愣了。
齐之远被人一刀毙命,而凶手是庆阳侯府的小侯爷,一个不到六岁的娃娃。
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余大人,此人口出不逊,污蔑我娘名声,我把他就地正法了。”齐小闹面不改色地说。
余骏咕噜咽了口唾沫,他也算见过大场面了,但当下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理,甚至根本没缓过神儿。
亏他还一直找理由想,这肯定不是齐小少爷干的,这孩子转头就承认了。
这要怎么处理呢,总不能把齐小少爷抓起来吧?
“你们进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余骏强制镇定下来,指挥人进去看看齐之远,如果还有气,就还有转机。
只看齐之远死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有气了,齐小闹下手不知轻重,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划那一刀,脆弱的喉咙被这一刀划得极深,那刀口看上去可怕极了,血哗哗地流,没一会儿整个牢房里便充满了血腥味,哪怕是这些见惯血腥的人也觉得瘆人。
余骏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响,他都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还有庆阳侯说这件事。
齐晏之此时照例在皇上的书房处理公务,还不知自家儿子干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晏之,你可知道那三个小崽子前几天去天牢了?”毓宁坐累了,搁下笔站起来休息的时候跟齐晏之说起这件事。
齐晏之一愣,“去天牢?”
毓宁点点头,“可不,三个娃都去了。”
阿英自诩在宫里有人脉,可她那些人脉哪里瞒得过皇上,再说天牢可是皇上心腹把守的地方,别说进去三个大活人了,进去个苍蝇皇上也能知道。
所以三个娃的行踪其实从一开始就没瞒过皇上的耳目,但不过,皇上没吱声,他只是想看看三个娃娃想做什么。
齐晏之心头一跳,他想起那天齐小闹没头没脑问谢如清的那个问题,忽然醍醐灌顶,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事是阿英挑得头,我之所以没拦着,就是想看看三个小崽子能作出什么花来,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得多,至少两个丫头回来没吓得偷偷哭什么的,只除了心虚了几天,这两天阿英阿康乖得要命。”
毓宁似乎对这件事的走向很满意,阿英有这样的冒险精神是他想要看到的,他最怕姑娘养得太女孩儿气,阿英的脾性显然在他的期望值以上。
天牢是这个世上最戾气阴暗的地方,如果他们不害怕,证明天命比较硬,勇气也足,是个好兆头。
“小闹估计也没什么事吧,这孩子比两个姑娘单子大多了。”毓宁问。
恰恰相反,齐晏之觉得齐小闹最近很有问题,因为他除了问了那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之外,整个人的表现都太平静如常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哪怕他不害怕,至少也要像阿英阿康那样感到心虚才正常,没事人似的,证明这孩子城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
一个小娃娃,城府太深未见的是什么好事。
齐晏之几乎可以肯定,齐小闹是遇上齐之远了,而齐之远一定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问那样的问题。
问题就在于,他遇上了齐之远,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回家来却只字不提,说明他肯定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不跟父母求证,说明他打算自己解决,他要如何解决?
这念头刚冒出来,还没想出个头绪来,李公公便进来了。
“皇上,庆阳侯。”
只从李公公这口气里,齐晏之就听出来是有事。
“何事?”毓宁问道。
李公公不比余骏淡定,他也咽了口唾沫,压下心里的慌张,说道:“出事了皇上,齐之远死了。”
“啪!”齐晏之手里的笔落在了桌子上,他蹭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朝皇上一拱手便走了。
毓宁跟李公公都愣了,庆阳侯何曾这样失态过?
“怎么回事?”毓宁皱眉问道,“不声不响怎么死了?”
李公公擦擦脑门上的汗说:“是余大人方才来与我说的,人是齐小少爷杀的。”
“什么!?”毓宁简直惊呆了。
“是,齐小少爷亲手杀的。”
齐晏之几乎立刻便想到了,皇上能允许三个娃娃进去第一次,那第二次也照样能,余骏肯定会放齐小闹进天牢。
他走出大殿的这短短几步,脑子里想了太多事,最后悔的莫过于在齐小闹第一次杀人之后没好好跟他聊一聊。
是他疏忽了,只觉得孩子受了惊吓,没忍心在第一时间跟提这件事,只觉得孩子还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什么事,谁曾想这么快竟然……
“侯爷,是我的错。”一见面,余骏便跟齐晏之道歉,“我不该任凭小少爷独自进牢房的,也没派个人盯着他,齐之远很可能是对他说了什么刺激的话,小孩子没个轻重,我想他大约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怎么会带着匕首?齐晏之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身上一直留着那把匕首。
该死,自己太大意了!
“余大人严重,不是你的错。”齐晏之此时只有自责,哪里能怪人家。
“他可有说什么?”
余骏便将齐小闹的一系列反应仔细跟齐晏之描述。
齐小闹此时在余骏的办公房里坐着,他知道余骏肯定去通知皇上跟他爹了,但他丝毫不慌张,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错。
不过他还是很乖觉地等着,做出一副态度诚恳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样子。
齐晏之进门瞧见他这副样子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揪心,他看得出来齐小闹的乖巧是装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将来成了个江洋大盗,也会是个让人不以为他是坏人的那种,心理素质可谓极其强大。
“爹。”齐小闹撅着嘴,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齐晏之压下心里的一些念头,他请余骏先行出去,自己站到齐小闹跟前,表情如常道:“匕首是哪来的?”
齐小闹的匕首已经被收走了,没什么好顾虑的,他老老实实说:“是我上次被抓走的时候,从人家摊子上顺的。”
“哦,还挺机灵。”齐晏之先夸赞一句。
一码归一码,这小子的聪明机灵关键时候能救命,假设没有那把匕首,那他在遇上危险的时候就难以自保,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跟爹说说,为什么回来之后没把匕首丢掉呢?”齐晏之耐心问道。
“嗯……”齐小闹低下头犹豫片刻,他其实也说不好,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匕首有安全感,而且有种跟它患难与共过的感觉。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爹问:“我说不想丢,爹你会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