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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坐在小巷子里专心致志的嗑着瓜子。
丁远森仔细的和他分析了,自己为什么能够找到他的原因。
廖玉文也听得很认真。
遇到没弄明白的地方,他还会特意问一下。
“厉害,厉害。”
廖玉文连声说道:“你这样的人当个特务屈才了。”
“当特务没什么可耻的。”丁远森却淡淡说道:“我们当特务的,可不光总是做坏事。和日本人汉奸斗,这才是我们的主要责任。”
廖玉文“哦”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高乐田是我杀的,国防部丢失的战略防御图纸是我找回来的,日本陆军驻沪特务机关企图和血盟会联手的阴谋是我破坏的。”
丁远森认认真真把自己的功劳说了一遍:“所以,你说呢?”
“了不得,了不得。”廖玉文竖起了大拇指:“之前就听说高乐田的死和力行社有关,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是你做的!英雄出少年。”
丁远森却问道:“你之前蛰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开始大肆杀起了我们的人?”
没想到,廖玉文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的兄弟老婆和孩子?”
“我不会为难他们的。”丁远森很肯定地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有你,我何必去为难一个孩子。”
说完,他把瓜子皮往塞到了口袋里,拍了拍手:“你走吧。”
“你让我走?”廖玉文一怔。
丁远森点了点头:“你又不是汉奸,况且你还杀了那么多的日本人,你有功于国家。我这个人心狠手辣,可我从不杀你这样的人。”
“你回去了怎么交代?”
丁远森笑了笑说道:“不是每次任务都能顺利完成的,总有失败的时候。这次,我就失败了。那么多人看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好,好汉子。”廖玉文又赞了一声:“麻烦帮我拿着这些。”
他把手里的瓜子皮塞到了丁远森的手里。
然后,他做了一个动作,丁远森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廖玉文,竟然又掏出了左轮枪,对准了丁远森:
“小兄弟,千万别动,枪容易走火啊……瞧,这给你了个教训,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丁远森却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我的判断,我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
廖玉文叹了口气:“你刚才问我,我为什么忽然要杀力行社的人?王老板在香港的时候就下了必杀令,你们力行社也一门心思的想要抓到他,我在上海做点动静出来,总可以多少吸引一些你们的注意力,还可以恫吓住一些人。
我不怕被你们抓到,因为我就快要死了。”
“什么?”丁远森怔在了那里。
“是真的。”廖玉文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前两年,我就查出了身上带有恶疾,所以我把孩子托付给了刘福,自己一直都在养病,可惜啊,最近越来越不成了。我到外国大夫那里去查了下,大夫告诉我,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我就想,好好的利用这几个月,做点事情,也算是报答了王老板当初对我的信任之恩。刘福知道这些事情,他放心大胆的让我来,他一是知道我有办法脱身,二来,就算我被抓了,也无非就是个死字。但这却可以保护好我的孩子。而这也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一旦出现了这种局面立刻出卖我。”
明白了。
丁远森完全的明白了。
怪不得刘福丝毫都不迟疑的同意把廖玉文引出来。
“能够在死前,认识你这么一个小兄弟,真好。”廖玉文忽然极其严肃地说道:“小兄弟,我要是死了,能够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吗?”
“行!”
丁远森脱口而出:“我会尽全力来保护好他的。”
“那我就放心了。”廖玉文出神地说道:“他叫刘多贵,可是,等他长大了,告诉他的真名,廖诗贤。这是他爸爸希望他长大后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多读书,别像他爸爸一样大字不识几个。”
“好!”丁远森还是没有任何犹豫。
“小兄弟,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廖玉文猛然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部位:“今天这场功劳,我就交给你了。”
“你要做什么?”丁远森勃然变色。
“杀了我自己,成全你!”
“我不要这样的功劳!”
“你必须得要。”廖玉文冷声说道:“你傻过汉奸,杀过日本人,也是一条好汉。我廖玉文不能死在无名之辈手里,传出去丢了我的面子。能被当成是你杀死的,我不丢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孩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好,死了,我终究可以得到解脱了。”
丁远森喃喃说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巷子口那,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
“你的人来了。”廖玉文最后说了一句:
“丁远森,不要辜负了我!”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砰”!
他的人倒了下去。
丁远森冲了过去。
血,从廖玉文的胸口流出。
这个暗杀大王王亚樵手下四大天王之一,死了。
他一辈子都没有被其他人抓过。
就算死,他也要自己杀死自己。
骄傲的人,自然有骄傲的死法。
丁远森拿过了那把左轮,又从廖玉文的身上找到了另外一把左轮。
他站了起来,什么表情也都没有。
他对一个死人做出了一个承诺。
他发誓自己会遵守这份承诺的。
只要自己还活着。
赵胜带着几个人冲了过来。
“啊!”
看到地上的尸体,赵胜猛的停住了脚步:“丁中队,我们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了一道暗门,他妈的,太隐蔽了。这个,你知道他会往这里跑?”
“我当然知道了。”
丁远森若无其事地说道:“匪首廖玉文,死了。”
“好!”赵胜大声说道:“他妈的,他也有今天!我力行社兄弟的仇,报了!”
他没问丁远森是怎么杀死的廖玉文。
反正在机动中队所有人的心里,就没有丁中队完不成的任务。
匪首廖玉文,死了。
一条好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