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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克对林长柒过去知晓的并不太多,毕竟林长柒素来就是一个苦楚和鲜血都能混着,自己一个人咽进肚里的人。
对于重要的人,更是不会把那些灰暗痛苦的过去讲述与他人。
他只知道林长柒少时格外凄苦,八岁时失去了自己的omega母亲,16岁那年不仅被全网唾骂,同年林父也战死沙场。
唯一有点儿关系的长辈,就是林父生前的战友杜克将军。
人总是这样,越缺乏什么,内心就对什么越渴望。
林长柒是这场战斗中的主心骨,他的心不能乱。
若是最强兵器都被情感牵制,帝国异能者战士死亡的数量将会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再严重些,林冽没准儿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就连日日解剖尸体,与尸体打交道的菲诺儿都差点情绪失控。
林长柒如何,索尔克没法多想,他的长官大人总喜欢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谁会狠下心对自己早亡的血亲动手?
索尔克抬起手,给枪上膛,对准了林冽,金色的眼眸当中难得的露出几分冷酷,哪怕事后长官大人要驱逐他,要重重责罚他,把工资全都扣光,他也毫无怨言。
而且,他来也好,也不用让长官大人自己背负杀死父亲的痛苦。
然而,林长柒的身影一下子消失,淡蓝色的流光一闪而过,银色死神镰刀随着青年的动作被高高举起,兜帽下,浅灰色的眼眸中泛着骇人的冰冷。
镰刀尖破开林冽的头颅,将蝌蚪状肉色拥有着纤长四肢的小虫挑了出来,差不多有10cm长。
无眼,只有一条线般的獠牙,暴露在空气当中之后,小虫发出细微的怪叫,想要逃窜。
林长柒一脚踩在鞋底碾成肉泥。
眼中有些神采的林冽,顿时像没了支撑一样软瘫在地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林长柒微微合眼。
“冰封。”
所有的复生者,就如同在北边境战场那样,以扭曲的姿态,被林长柒冻成一座又一座的冰雕,连带着偷袭的戮种都被碾碎成冰渣碎粉,一阵风吹过来,散在空气当中没了踪影。
周围的人在欢呼,“林长官!”
“林长官万岁!”
“感谢长官大人救我狗命!”
又或者是抱着亲人的冰雕小声啜泣,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保仔呜咽一声从高空落下,索尔克开启大型治疗,他心头瞬间哽住了。
索尔克为自己之前的担心感到可笑,同时,心中有无尽的哀恸,对林长柒林长柒的心疼,只有一个念头:
我可真是太蠢了,他是长官大人啊。
顾全大局这四个字,根本没必要提醒他。
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做到对自己心狠,抛去自己的个人情感,就如同当年理性判断,权衡利弊后,瞒着他们所有人,毫不犹豫割到自己的腺体一样。
兜帽底下青年的神情看不清,淡色的唇只是紧紧的抿着,从未见过长官大人那般冷凝,阴沉而骇人。
若说有的话,也不过是初见时阮凝素的骨灰被挖出来。
至于为什么林冽能保留完整的尸体,而阮凝素不成。
阮凝素死的时候,浑身的组织器官,其实在戮种在找寻还有没有活人的时候,那巨大笨重的四肢经过,尸体遭受践踏,已经不成样子了。
说是破布娃娃算好听的,千疮百孔,如何能保存,只能火化成灰。
连留给林长柒守着一个空壳子思念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发觉林长柒将林冽的尸体小心翼翼的背起,放在保仔的背上时,瞬间都噤了声。
医疗后备队的omega失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是……长官大人的亲人吗?
莫托放下自己孙子的尸体,老泪纵横抹了抹,瞧见林长柒的动作,微微叹息。
虽然林长柒或许正处于哀伤之中,但他还是提醒道:“林长官,你的父亲最好藏起来为妙,有心之人,会顺着您的父亲,查到你的身份。”
“不会的。”
青年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会有人知道的。”
莫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林长柒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温声道:“帝国科研院的调研结果出来,控制尸体精神的,就是刚刚我踩死的那东西,存在于神经中,挑出来弄死就好了。”
林长柒和索尔克继续前往下一个红色预警战场。
他没有告诉莫托,严格上来讲,这件事都只有查理一个人知道。
林长柒的信息权限,由查理使用自己作为国王的权限亲自封锁,换句话来讲,除了林长柒本人,还有查理的私人光脑,任何帝国大数据的调查,就只能查出林长柒的姓,性别,异能。
但后来,阮凝素的骨灰盒被人刨出来了,林长柒就忽然意识到,光封锁他一个人的还不够。
旁的人为了挖出他的身份,还会惊扰到父母的安眠。
所以那次之后,又向查理第二次申请抹除他的一切帝国基因库特征。
换句话来讲,林长柒没有基因库的识别,那么判定为他与林冽和阮凝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即使有人在暗中窥伺,帝国现有的科技也顶多是把林冽的面部识别上传基因库。
而林长柒的基因孤零零单独存放。
对方想要顺藤摸瓜,靠林冽的基因找到林长官的身份,只能痴人说梦,查出来的结果只会是林冽连后代都没有。
—
其他四大副官都向他汇报了几个黄色预警战场控制,这场活死人的闹剧结束。
有惊无险,死去的人依然无法复生,他们只能将这些遗体再次好好安置,祈求不要再遭到打扰。
保仔带着索尔克会R军区。
而林长柒带着林冽回到TQ89号小行星,在开满了鲜花,有蝴蝶飞舞的墓园里,两座墓碑依然静静矗立。
林长柒重新给林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用梳子梳了梳他的头发,还替他修了修胡子。
将双眼紧闭男人轻轻放到无菌舱上,林冽的手边,还放着一小盒骨灰,林长柒想了想,又将尸体的手做成圈着骨灰小盒的模样。
他记得,林冽之前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再抱一抱阮凝素和林长柒。
生时不能如愿,死时怎么也得达成夙愿才能安心的走啊。
林长柒静静的看着男人的面容,本来应该将无菌舱合上,让男人继续沉眠才对。
但……
他在林冽腿边的草地上坐下,又抬手轻轻摸了摸林冽被寒曜划破缝合的伤口,现在成了一个十字形的小疤痕。
林长柒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看着前面两座墓碑发呆了很久很久。
然后,站起身,快要关闭无菌舱之际。
半蹲下去。
像每一个伏在父母膝前撒娇的孩子一样,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靠着冰凉的手背。
“我知道,您肯定又要说我不合规矩,什么您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没有必要。”
“我知道的。”
“我就是……”
“太想你了,爸。”
—
林长柒从墓园出来时,依然优雅淡然,他微微一愣,却不成想,一头金发,身着湛蓝色军装的男人,就站在这里等着他。
看上去风尘仆仆,毕竟,红色预警响起的时候,萧凛也从原本的守卫区,赶到了西边境战场。
林长柒讶然,“萧哥?”
“萧哥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大碍,我真的没什么事,我还特意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当时下葬的时候,也没来得及给他换身体面的,这次正好得偿所愿……”
“不过我想我爸要是活着,可能又会说教……他啊,明明妈妈赚的钱不少,一套军装穿的都发白了,也不舍得换,我跟他相比之下,好像太败家了。”
林长柒笑着,也许是担心气氛太沉重,他说着最轻快的话,想要让别人相信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可萧凛是别人吗?
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他的胡话。
萧凛听着林长柒的话,时不时的点点头,但他没有出声,他刚刚一直都在墓园外等待,就是为了别惊扰林长柒。
也许这时候的林先生待在父母身边,会更好。
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但慰藉过后,就需要发泄。
男人没有说话,他素来寡言,说不出天花乱坠的东西来安慰林长柒,绞尽脑汁,只觉得自己学的这些东西,全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半点都讲不出来。
便干脆只是上前,抱住了他,轻轻道:“林先生,我在。”
林长柒靠在男人略显坚实的臂膀上时,还有些发懵。
坚实的臂膀搂着他,不知怎的,原本都已经收拾好心情,原本刚刚看着父母的墓碑时,他都没有落泪。
这会儿看到了萧凛,情绪的大坝好像被一瞬间冲垮了似的。
额头抵住肩膀。
如果不是肩头部分的军装已经被泪水染至深色,林长柒安静的几乎不像哭。
平静极了,就像他只是伏在萧凛的那肩头,稍稍休息一会儿而已。
萧凛微微闭眼,心头闷闷抽疼。
忍不住又抱紧了些,轻声在林长柒耳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林先生。”
所以请不要哭泣,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即便百年老去,死亡,你也不会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