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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南武进书房，南宫浩面露凝重，站在书桌前。
在他的对面，是满脸忧愁的南武进。
“爹，要走就及时吧，明天……最好明天就走！”
南宫浩已经将陆唐处得到的消息尽数告诉了父亲。
老将军沉吟不语，摩挲爬满胡渣的下巴，烛火倒影在他眼中摇曳，面无表情，任谁都不能猜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但有一点可以看出，那就是犹豫。
老将军在犹豫，身经百战的他对“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心得颇深，同样对“优柔寡断”这个词深恶痛绝。
在沙场，即使面对最危险的战况，他可以自豪的说：“我南武进，从没判断失误过！更没有一次贻误战机！”
可眼下，只是要自己开口一句话的首肯，却让他反复出神。
同意南宫浩的说法，明日自己的次子与小女儿就要奔走千余里赶赴边境只为明哲保身。
不同意南宫浩的说法，照他的情报，老皇帝随时有可能薨逝，或许就发生在此时，若是因为自己犹豫而发生意外，两个孩子几乎没有可能突破重重包围离开苏溪城。
那么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意愿呢？
南武进问自己，这一方法在他需要作出艰难抉择时，岁月赠予的经验与阅历会把真实的想法也是最接近正确的判断放在心底，让自己顺着心去做决定……
“今日上朝，陛下还好好的。”良久，老将军缓缓吐字。
自己的心意告诉自己，小女儿和小儿子可以再多陪自己一段日子，老皇帝薨逝，新皇为了兵权一定会对自己下手，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作为当朝几十年的大将军，老皇帝的知遇之恩，自己要报，若是陛下走了，不用他动手自己也会跟着一起走……
可两个孩子还年轻……
明明顺应了自己的心意，为什么会感觉底气不足？
南宫浩眉头皱起，父亲的犹豫让他困惑。
“爹！这件事不是早就打算好的吗，也是您亲自嘱咐我的，现在皇宫封锁消息，谁也不知道皇帝真实的情况，多呆一刻，要承担的风险就多一分啊！”
浩儿说的是对的。
老将军虽然表面不语，心里对南宫浩的说法点头同意。
眼眶有些塞涩，南武进痛苦的闭上眼。
应该让他们离开……
可这一走……再也看不到这个臭小子了啊……哼！煌儿这逆子赌气赌了十年，到死也见不到一面。
也看不到梦儿了……
“爹！”南宫浩急了，这时候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举棋不定，只是要他一句话的事情。
是爹年纪大了，老迈昏聩？
他不信，老将军的睿智与深沉，即便自己再过二十年，难望其项背。
可……爹在犹豫什么？
是舍不得吗……
“爹，不然就一起走！”南宫浩受不了这股肃重的气氛，明明只是做个决定，干什么要这样压抑？
皇帝还没死呢！只是定下决定！
南武进摇摇头，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仰首望月，怔怔出神。
“等一下……等一下，不差这片刻的权衡。”南武进说道。
今晚的月亮挺圆！上次阖家团圆是什么时候？让老夫想想……
哦，十五年前啦！煌儿在，浩儿也在，梦儿还不会说话哩……
“走吧！今晚就走！”
南武进的话锋一转，显得轻松，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
“你去把娘叫醒，现在就收拾，梦儿那边让爹去。”
南宫浩也同样松了一口气，立刻走出房门，南武进深沉叹息，双手负背。
……
“梦儿，梦儿。”
“醒醒。”
南宫梦酣睡正兴，南武进的呼唤让他有些难受。
“哎……唔……干什么啦！”不悦的翻个身，南宫梦将席被一半抱着，一半夹着。
看着睡相吊诡的小女儿，老将军呵呵一笑。
“睡相这样难看，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说罢，伸手拍打南宫梦的肩膀。
“呀呀呀！大半夜的……干嘛呀……”
老将军也没有生气，有耐心的拍打。
片刻，南宫梦终于受不了这持续的打扰，娇喝一声，猛地坐起，飘散的长发凌乱，不得不用手撩至两边才看得清。
“爹，大半夜的您这是作甚！”南宫梦很郁闷。
“郊游，梦儿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出去转转吗？三清界这么大，是该出去走走，快，起来收拾东西。”
南宫梦心头一凛。
这时他第一次听到南武进的语气这么和蔼，像个满心关爱子女的模范老父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眉蹙起，南宫梦还是带着些许的起床气：“呀呀呀，大晚上就收拾，干嘛啦，老皇帝走了？”
南武进沉吟一声。
女儿的话吓到他了。
“梦儿，你知道这些事？”印象中自己的小女儿就是一个傻白甜，平日里都不敢放她出家门，怕在外被人哄骗。
好不容易出了门，送去皇宫做太子妃希望有个安稳富贵生活，又出了后面那档子匪夷所思的碎事……
可就这简单的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不一般。
南武进讶异的看着揉眼圈的小女儿。
南武进的反问句回答，让南宫梦打了一个激灵：“我草！”
“下午还在谈老皇帝呢，晚上这就死了？”
“真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慌张爬下床。
自己当然知道局势了！
老皇帝死了为了收兵权自己一家子都要被吊起来绞死陪葬，妈的，本来还想休息几天找机会把陆唐的《缔灵结》骗到手再跑的。
看着在房里慌忙乱窜将衣物塞进纳戒的女儿，南武进干咳一声：
“陛下还没薨逝，只是在苏溪城待下去局势不妙，提前做好准备离开。”
听清楚了南武进的话，南宫梦动作一顿，转过身将手中抓着的一堆衣裙丢在地上，晃荡着回到床上躺下打算继续睡。
南武进老脸微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你呀，从宫里回来变得越来越任性了！”
说着，走上前将南宫梦无名指上的纳戒摘下，自己戴上，开始将丢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放入。
正收拾着，南宫浩带着徐雅以及白小雨走了进来。
南宫浩进门就看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南宫梦，二话不说，上前用力拉起。
“呀呀呀！”南宫梦抓狂。
“别睡了梦儿，快换衣服，今晚就走。”南宫浩随意从打开的衣柜中取出一件白绫锦绸绰袍。
南宫梦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清楚了一家子都聚在自己房间里，烦躁的嗷了一声。
片刻后，五人来到堂前。
“爹爹不一起走？”南宫梦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问道。
南武进与徐雅相视一笑，微微摇头。
“梦儿，离开了苏溪城一直到边境，这段路上要好好听二哥的话，爹娘不在身边，大哥和二哥的话就是爹说的话，知道吗！”
语气肃重，像是将军在检阅士兵，南宫梦身形一凛：“梦儿明白！”
见南宫梦认真回答，南武进满意点头，再看向南宫浩：“浩儿，不要太深陷于过去，即便不能修炼，你的实力一样冠绝常人……一个人生来有一个人的使命，你现在的使命，就是保护妹妹，明白吗。”
南宫浩郑重点头。
南武进的心事放下，或许让孩子离开，自己在苏溪城也更加坦然一些吧？
夜色漆黑，南武进没有惊醒任何仆人，正要亲自为三人开门时，响起一阵激烈的撞门声。
“开门！先皇帝有诏！”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
先皇帝……？
老皇帝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