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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胜偷袭飞龙寨,的确是天赐良机。
飞龙寨人数,满共不足两百。这两日,卢胜把兵力,全都调了出去,东西两头堵住峡谷。他打着心思,要全灭了禁军。留守山寨的寨兵,加上女眷老弱,也只有四五十人。
不到一炷香,包括寨主卢胜,全被生擒活捉。
几十名山匪,被捆住手脚,压在打谷场。人人嘴里,全都塞了破布。呜呜挣扎扭动,眼露惊恐。军兵神情冷厉,守在一旁。见到挣扎凶的,上去就是一脚,顿时安静一片。
魏胜等人,皆是黑衣。外面的披风,也是黑色。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手里握着刀,脸上花花绿绿,好似幽灵恶煞。
非不得已,魏胜不想杀人。他自己出身山匪,因此,对山匪很是宽容。这些人,也是普通百姓。被逼的活不下去,才会占山为匪。真正凶恶的贼寇,又能有几人呢?
控制了山寨,魏胜派人下山,打探峡谷中情况。
此刻,天色黝黑,不过四更天。这次偷袭,太过顺利,根本没遇到抵抗,轻松夺下山寨。想必,峡谷中山匪,毫不知情。
不大功夫,打探消息的军兵返回。
“头儿,大好机会啊。”军兵面露喜色。
峡谷的西头,聚集着五六十山匪,正堵在谷口。但此时夜深,警戒的山匪,不过四五人。其余大部,都是觅地儿休息。警哨儿的注意力,都在峡谷中禁军。对于身后,毫无防范。
确是大好机会,魏胜心动了。此时,出奇兵,潜近暗杀,出乎山匪意料,必能轻松得胜。不过,他与柳礼约好,卯时发动。现在就动手,只怕柳礼一部人马,还未能就位。
但战机出现,若不能抓住,魏胜极为不甘。
“留下五人,看管俘虏。其余人,随我下山。”片刻,魏胜有了决定。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随机应变,才是正理。
一声令下,四十人整队出寨。沿着山道,快速进发。
山寨距离峡谷,不足二十里。魏胜手下一都人,久经训练。武装行军、野外求生,这都是日常科目。以他们脚程,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一道道黑影,穿梭在山间,宛似鬼魅。
抵近峡谷时,魏胜命令停下,略事休整。
谷口处,点着几只火把,随风闪烁不定。借着微光,能看见一堆堆的人影。有坐着有躺着,似都在沉睡,静谧一片。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魏胜回头,看了眼同袍,猛地一挥手,无声下达了命令。四十人迅速散开,借着黑夜掩护,匍匐向前行进。无声无息,接近峡谷山口。
山匪无知无觉,鼾声起伏。一名军兵,接近一名山匪。轻轻抽出匕首,缓缓探起身。下一瞬,好似螳螂捕蝉,骤然发动。一把捂住山匪口鼻,不等山匪反应,匕首已抹过脖颈。
山匪眼睛睁大,无力的蹬腿。只片刻,没了声息。
近在身边的山匪,毫无觉察,依然沉睡。军兵慢慢放下尸体,又向另一名山匪爬去。
峡谷中,一场无声的猎杀,冷酷惨烈。鼾声停了下来,只有一片死寂。狭窄山道上,睡着的山匪,已经变成尸体。
“娘啊。”一声惊叫,打破了峡谷沉寂。
一名警戒的山匪,终于发现不妥。刚想查看,却猛地,从地下跃起一道黑影,挥手一刀,抹过他的脖颈。或许是出手仓促,山匪并未立死,竟发出一声惊叫,捂住脖颈,倒在地上。
军兵飞扑而上,凶狠一刀,直刺入山匪心脏。山匪的叫声,戛然而止。军兵气急败坏,踢了山匪一脚。回过头,只见一群同伴,都已站起身,正看着他。这一处山匪,已经清除殆尽。
“小六子,刀法不行嘛。”有同伴开口,小声嘲笑。
“俺?他娘的。”小六子张张口,却没话辩解。恼恨的他,眼里泪水打转。谁让他失手了呢?被人嘲笑,也是活该。
正这时,峡谷中传来动静。山匪一声惊叫,静夜里,分外显得凄厉。声音传进峡谷,惊动了禁军。这部残兵,日夜提防山匪,早成惊弓之鸟。以为山匪进攻,登时慌乱起来。
黑夜中,人心惶惶,所有的恐惧,都会变的巨大。
禁军一时间,失了号令章法。所有人,四下乱窜,寻找安全的地形,以期躲避箭矢。这一跑动叫喊,动静可是不小。
峡谷的东边,同样堵着山匪。发现禁军异样,登时,也是一番吵闹叫喊。山匪误以为,禁军要突围。二话不说,一轮箭雨,向着禁军抛射过来。箭矢突兀飞来,禁军顿时大乱,惨叫连天。
魏胜等人,远远听着惨叫,不由面面相觑。
哪里能想到,山匪一声惊叫,竟引发了一场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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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山匪发动了攻击。
他们发现,禁军没了箭矢。不然的话,禁军早还击了。这一下,山匪胆气陡升。百十号人,吼叫着冲向禁军。
禁军离着山匪,有二三百步。这点距离,一个冲锋即到。但是数天来,禁军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进。全凭借箭矢,暂时阻住山匪。
都虞侯章仲卿,此时两眼通红,乱发披肩。手握长刀,却是颤颤发抖。箭矢已经耗尽,再无力阻挡山匪。想活命,只能拼死一战。但是他四下看看,心里不由悲愤难当。
这里的禁军,还有三百多人。人虽不少,却早没了胆。一个个好似鹌鹑一般,缩在山石后,战战兢兢。这样的一群军兵,还不如一群羊。除了被屠杀殆尽,章仲卿看不到希望。
突然,西边一阵大乱。章仲卿心头一颤,心道,完了。
他当然知道,西边的谷口,也堵着山匪。此时不用说,两边一起开始冲锋。禁军被夹在中间,打不能打,逃不能逃。除了一死,再无活路。章仲卿心乱如麻,慢慢回头。
只见数十人,披着黑色披风,已经冲了过来。煞气凛冽,好似地狱杀来的恶魔。禁军毫无阻挡,早已扔了刀枪,趴伏在地。
“谁是领兵将官?”魏胜怒喝一声。
章仲卿脖子一缩,就势蹲在了地上。他不敢回答,借着军兵遮挡,想要蒙混过去。数百军兵,已经全趴在了地上。对魏胜等人,无一人阻挡,无一人抵抗。甚至问话,都不敢作答。
对面的山匪,眼看着杀到近前。疯狂嘶吼,响彻峡谷。情势已是万分紧急,魏胜一抬手,抽出背后长刀。
“某,平戎军魏胜。所有人,一起冲过去。”
说罢,也不管禁军,纵身扑向山匪。四十名部下,各抽长刀,紧随魏胜身后,凶猛扑出。好似巨浪撞击礁石,顿时鲜血四溅。
一片片刀光,上下翻飞。闪转腾挪,如入无人之境。
刀刀快如闪电,杀穿一条血路。在他们面前,山匪就像羔羊。虽举着刀枪,却一刀也挡不住。甚至更多山匪,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已经扑倒在地,失去性命。一刀封喉,刀刀夺命。
这不是对战,而是屠杀。
魏胜陡然站住,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身后峡谷,堆满了尸体,已是血流如河。
尸体堆当中,四十人黑衣血洗,冷然而立,如同地狱杀神。
天光大亮,卯时正刻。柳礼如约而来,正瞧见这副场景。
“魏胜,你他娘的不地道。”柳礼登时大怒。就这情景,岂能看不明白?自己到来之前,这一仗已经打完了。魏胜这夯货,提前发动了攻击,不仅夺下山寨,更杀光了峡谷的山匪。
合着,老子是来打扫战场么?
“嘿嘿,柳指使,事发突然,不得已啊。”魏胜干笑。
听了魏胜解释,柳礼依然恼火。不仅仗没捞着打,还得替人打扫战场,越想越是憋气。柳礼带来两百人,都是亲卫营同袍。一个个黑着脸,火气全发泄到禁军身上。
话说,这帮禁军,早已看傻了眼。一个冲锋,山匪全军覆没,连一个活口都没有。这他娘的,究竟是人是鬼?当然,被人家骂骂咧咧,也没人敢还嘴。老老实实听话,撅着屁股打扫战场。
柳礼和魏胜,一路吵吵闹闹,到了于飞跟前。
两人的官司,于飞判不清,索性不理。听罢两人禀报,迈步向外走去。俘虏都关进了大牢,他要去亲眼看看。
“那个殴允文呢?”于飞边走边问。
“已经抓起来,不过,他受了箭伤。”魏胜回道。
“暂时死不了吧?”
“死不了。”
“那就好。”
于飞没有骑马,而是坐了马车。白马太扎眼,每次出行,街上挤得水泄不通。于飞到了洛阳之事,已经轰然传开。又是白马银枪,又是皇子殿下。这般传奇,最是百姓所爱。
百姓热情,总不能派兵驱赶,只好隐形匿迹。
到了河南府衙,立马听说一事。关进大牢的卢胜,竟然差点跑出来。一群狱卒,足足伤了十多个。现在,卢胜被上了重枷,单独一个牢房,七八个狱卒,时刻盯着他,如临大敌。
“哦?”于飞挺意外,顿时有了兴趣。“走,看看他去。”
“殿下不可。”狄棐一惊,连忙阻止。“那卢胜武艺高强,闻听洛阳绿林,无人是其对手。殿下尊贵之身,不可冒险。”
狄棐对飞龙寨,了解甚多。没办法,飞龙寨劫掠大户,乃是洛阳士绅的公敌。他无时不刻,都想抓到卢胜。奈何,驻军不堪,从未胜利过。甚至,连飞龙寨的大门,都摸不到。
平戎军一夜间,平定飞龙寨。狄棐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匪首卢胜,已经关在牢里。按章仲卿所说,平戎军简直不是人,那是一群地狱杀神。峡谷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不妨事。”于飞摆手,向牢中走去。
刚一进牢房,就听到炸雷似怒吼。
“放开我,老子要见平戎军。”
“老实点,再喊,挑了你脚筋。”有狱卒威胁。
“哦?”于飞又是意外,转头问魏胜,“为何要见平戎军?”
“他不服。”魏胜抱拳说道。
“为何不服?”
“说趁他酒醉偷袭,不算光明磊落。”
“嘿嘿。”于飞乐了,这山匪,倒是傻得可爱。
于飞嘿嘿笑着,靠近了牢门。只见牢房内,铁链凌空,锁住卢胜手脚四肢。他一挣动,锁链哗哗直响。赤条条,扒了一个干净。披头散发,状如疯魔。见门口有人,立时怒吼出声。
“老子要见平戎军。”
“我就是平戎军。”于飞说道,看着卢胜,很是有趣。
“就你?断奶了没?放老子下来,一拳打出你蛋黄。”
“放肆。”
“老子宰了你。”
狄斐和魏胜,同时出声。于飞摆摆手,不以为意。
他盯着卢胜,看得很仔细。人高马大、骨骼匀称,一身肌肉,充满力量。于飞灵觉敏锐,很轻易就能察觉,这家伙修炼了硬功,类似于铁布衫之类。一身武艺,绝不会凡俗。
怪不得不服,真格对战,魏胜怕不是对手。
“把他放下来。”于飞忽然说道。
“万万不可。”狄棐立马阻止。卢胜武艺极高,一旦放下,恐怕无人能制。万一伤到皇子,他可吃罪不起。
于飞不理狄棐,看着卢胜说道,“咱俩赌一局,如何?”
“小屁孩儿,赶紧滚蛋。”卢胜很是不屑。
“敢不敢,说句话。”于飞激将。
“有何不敢?”卢胜眼睛一瞪。
“很好,咱俩对战一局。”于飞话声一顿,接着说道,“你若能胜,我放你走。你若败了,听我处置,如何?”
“你能做得主?”卢胜终于认真起来。
“当然。”于飞看一眼狄棐,淡淡说道。
“殿下,使不得啊。”狄棐都要急哭,这其中干系太大,叫他纠结难决。虽知于飞勇武,但万一呢?有个好歹,怎生交代?
“放心吧,不会有事。”于飞安慰狄棐。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魏胜紧跟着于飞,小声问道,“真要打一场?不如还是我上?”魏胜跟随日久,看懂于飞心意。知道他起了爱才之心。但于飞身份尊贵,哪能轻易涉险?
“你恐怕不是他对手。”于飞说道。
“啊?不能吧?”魏胜一愣。
“魏叔的运气,真是太好,正赶上他醉酒。不然,这一战的结局,真是难说的很。”于飞说道,心里也有一丝后怕。自己太大意,没有查探清楚,轻易派兵出动。万一有了伤损,可不得悔死?
“带他出来吧。”于飞说道。“既然不服,那就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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