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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商丘此地,于飞不能过城不入。何也?
这里,乃是赵家发迹之地。开国皇帝赵匡胤,曾任后周殿前都点检、兼宋州归德军节度使。登基即位后,遂改国号为宋。
宋州即是商丘,以帝业肇基之地,升为应天府。大中祥符七年,宋真宗驾临应天府,主持授命仪式,立应天府为南京,建圣祖殿供奉太祖画像。于飞到了这里,哪敢不进城拜谒。
拜谒圣祖殿,礼仪规矩繁琐。一大早,何正带领皇城司,已经排开仪仗,等在大营门外。营中有品级的武官,要随着于飞,一同拜谒圣祖殿。此时,个个盔明甲亮、神情激动。
知应天府王举正,已到了大营门前。在他的身后,朱紫青绿一大片。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等着二皇子出营。一路往城门,直到圣祖殿前,已经布满军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这是何正特意交代,王举正不敢大意。二皇子此前,在彭城遭遇刺杀。虽有惊无险,但地方官员,却是吓了个半死。至今,彭城的官员,犹自惴惴不安,不知朝廷如何降罪。
“伯仲兄,怎的这般大阵仗?”宋祁与王举正见礼,眼见全城戒严、如临大敌模样。这般扰民,令他很是不喜。
“呵呵,子京兄勿怪。”王举正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凑近了宋祁,小声说道,“明而近房,天下同心矣。”
王举正的话,是一句星象用语,晦涩难懂。
所谓明、房,二十八宿之房宿、心宿也。心宿三星中,心宿一被称为太子星。史记天官书:房,天驷也。龙为天马,故房四星谓之天驷。明而近房,是指五星聚,代表天下五方人民之心。
在星象学中,心宿是商丘分野星,因之又称商宿。王举正知应天府事,身在商丘。此时说出这番话,却有了更深的含义。他巧借星象之说,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分明是说,他将支持二皇子,争取储君之位。
宋祁状元之才,博闻强记。王举正的话,他一听即明,不由心中大喜。朝中形势,大家都看的清楚。储君之位,不会空置太久。精明的官员,想着从龙之功,已经开始站队。
王举正此人,可是非同一般。除观文殿学士、礼部尚书、知应天府,入兼翰林侍读学士。即便是入为参政,也是资历足够。王举正为官多年,同年好友、门人弟子,更是遍布朝堂。
有王举正的支持,实是巨大臂助。宋祁没有说话,深深看了王举正一眼,躬身施了一礼。王举正见状,顿时喜上眉梢,忙抱拳躬身还礼。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过多言语。
正这时,于飞骑马出营。头戴紫金冠,身穿蟒袍、腰束玉带,神采奕奕。时隔一年,他又换上了郡王装束。于飞已是先天境界,神华内蕴。加之久在军伍,更多了一份沉稳英武。
玉狮子浑身雪白、神骏异常,此刻碎步轻踏、骄骄如龙。
王举正一个恍惚,心中难掩惊颤。不会是这么巧吧?刚说明而近房,就见到了天驷么?这等神驹,见所未见。
“臣王举正,参见殿下。”王举正跨前一步,高声参见。
于飞翻身下马,一把扶住王举正。王举正三品大员,皇帝也要给面子。于飞不敢受他一礼,忙说道,“王公请免礼。”说罢,恭恭敬敬躬身,向王举正行了一礼。
“老臣惶恐。”王举正还礼说道。
他没有见过于飞,但听的多了。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王者之姿。他对自己的选择,更是心中笃定。最关键一点,二皇子谦逊有礼、不骄不狂,温文尔雅,符合他对储君的期待。
道旁一众官员,皆是躬身施礼。他们级别不够,还到不了于飞跟前,只是远远行礼。又寒暄片刻,大队开始行进。
谢蕴南和秦红英,不离于飞左右。
刚进了城门,左侧不远处,突兀的一阵骚乱。于飞转头看去,只见离城门不远,拥挤着大群百姓。推车挑担、携儿带女,都是准备出城,却被军兵堵在这里,一时不得放行。
人群中,有个黑大汉,左冲右突,正向城门口奔来。警戒的数十军兵,一个个刀枪齐举、扬声厉喝,向着黑大汉围过去。奈何,不是黑大汉对手,被打的躺倒一片,惨嚎出声。
黑大汉勇猛非常,三招两式,已经冲破包围。纵身一跃,向着于飞这边扑来。秦红英眼睛一瞪,脚下一用力,从马上飞身而起。人在半空,噌的抽出腰间软剑,对着黑大汉分心便刺。
“姐姐快住手。”于飞认出黑大汉,忙出声叫道。
正这时,黑大汉也叫道,“种小官人,尹公有难。”
秦红英收住剑势,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不等黑大汉说话,四周的军兵,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眨眼间,围了一个密密麻麻。到了此时,黑大汉不再反抗,任由无数刀枪,顶在身前身后。只是脸色焦急,瞪瞪的瞧着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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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汉匪号过山虎,黑虎寨八当家。
于飞跟黑虎寨,交情可是不浅。四当家石彪子,已是平戎军一营指挥使。军师姚斌,更是被庞籍征募,入帅司参赞军事。曾经的大当家黑虎,投靠了赵宗咏,从此再无消息。
如今的黑虎寨,已不复存在。
倒是过山虎,当初被于飞擒下,带回西河县。过山虎此人,本性不坏,对石彪子最是崇拜。被擒之后,不知怎的,竟被尹端看上,花费一些钱财,洗清过山虎案底,收在身边听用。
过山虎死里逃生,感恩戴德,对尹端忠心耿耿。
两个月前,过山虎陪着尹端,从西河一路南下,到洛阳收账。
尹端身躯肥胖,走不得长路。虽说坐着马车,依然辛苦不堪。走走停停,一天下来,也走不了多少路。不过,他们也没有急事,一路游山玩水、说说笑笑,倒也逍遥无比。
尹端买卖做的大,出行自是排场。车马不少,随从更多,足有四十多人。载着不少货物,酒水吃食,当然少不了。
这一日,路过龙潭峡谷,被景色所迷,耽误了行程。没奈何,只能夜宿野外。不过,随车带着帐篷,就地歇下就是。一大帮随从,都是走惯了路,搭帐篷、架烤架,有条不紊。
一片草地上,铺了毡毯隔潮,尹端气吁吁的坐下。话说,他坐车的人,倒比走路的更累。一路颠簸,身子骨好似要散架。懒洋洋的躺下,感叹道,“真是老了啊,岁月不饶人。”
过山虎四处走了一圈,心里有些不安。
龙潭峡谷这地方,崖壁陡峭、地势险峻,两山之间,窄窄一条道。抬头看天,真真是只有一线。如此险地,岂能没有山匪?
“恩公,这里非是善地,不宜多留啊。”过山虎说道。
“再叫恩公,腿打断。”尹端支起上身,瞪着过山虎。不过他一张大胖脸,看着慈眉善目。瞪了半晌,过山虎毫无反应,不由颓然一叹,又躺在了地上。“走不动了。”
“恩公,你看两侧山势。”过山虎指着峭壁,说道,“若有强人出没,不用多,两侧各有十人,一顿弓箭下来,咱们都跑不了。”
“尹小虎,亏你还做过山匪。”尹端斜着眼,拉长了腔调,调侃过山虎。“你们山匪劫道,图的什么?”
“自是钱财。”过山虎无奈,瞪眼看着尹端。他知道,尹端后面一定还有一句,那是他的口头禅。“老爷我啥最多?钱啊。”
“老爷我啥最多?钱啊。”果然,尹端说道。
尹端走南闯北,见惯风浪。区区山匪,还不在他的眼里。过山虎点点头,不再劝说,开始安排人手,警卫四周。
他也清楚,山匪一般只求财。除非丧心病狂,不会杀伤人命。真碰上了,大不了拼一场,保着恩公逃走。对自己的武艺,他还有些信心。除非命不好,再碰上种玉昆那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种绝世妖孽,天下能有几个?总不能,都让他碰上吧?想到种玉昆,过山虎心中感叹。想当初,若不是被他擒住,哪里能遇到尹端?有了如今的造化。
尹端为过山虎,取名尹虎。不仅不计较过往,更带在身边,倚为臂助。过山虎感恩戴德,却不知该如何报答。在过山虎心里,把尹端当父亲一样尊敬。拼了性命,也要护卫尹端安全。
看着过山虎忙活,尹端很是得意。这是他相中的人,虽说是绿林草莽,性情憨直却不少机变。当初落草,实是被逼无奈。只为挣一口饭食,养活他瞎眼老娘。一颗孝心,难能可贵。
这些时日,过山虎跟在尹端身边。本就有江湖阅历,加上尹端提点,一切琐碎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处事待人,越发沉稳,已隐隐有了些气象。尹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说实话,尹端年过半百,却没有儿子。不得不说,这是尹端人生憾事。亿万家财,偏生无人继承。去年冬天,见到于飞,他喜欢的了不得,甚至动了收子念头。奈何,被女婿抢了先。
尹端为此,可是惆怅了很久。
如今,看着过山虎,他又动了心思。
“恩公,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过山虎安排了警哨,端了碗水,走到尹端身前。见尹端发愣,不由问道。
“你猜呢?”尹端半眯着眼,逗趣说道。
也不知为什么,他最近一段时日,总愿逗弄过山虎。看着过山虎的窘样儿,心情出奇的好。竟似上了瘾,乐此不疲。此刻,看着过山虎一脸严肃,尹端没来由,突的哈哈大笑。
“俺知道了。”过山虎笑道,“恩公定是想到小官人。”
过山虎嘴里的小官人,自是于飞。
过山虎知道,那位神奇少年,可是尹端的心头肉。只要说起于飞之事,总是眉飞色舞。眼里心里,掩不住的赞赏。
“哼,想他作甚。”尹端忽然恼了,咚的一声,躺倒在地。一双胖手,捂到了眼睛上。“那个小混蛋,早忘了姥爷。”
“恩公前几日,不还说,小官人在打仗?”过山虎咧嘴闷笑,老爷子这一手,可哄不了他。明明想的要命,偏不肯承认。但谁敢说小官人一句坏话,怕是要跳起来,跟人家拼命。
“打仗,打仗,打仗不能看姥爷么?”尹端开始浑赖。
“恩公,要不,咱们去沂州?”过山虎忽的说道。
“嗯?”尹端噌的坐起身,心动了。
却在这时,一支响箭突兀射来。凄厉的箭啸,划破峡谷平静,“嘭”的一声,钉在不远的树干上。过山虎长身而起,一错步,已经挡在尹端前面。抽出腰间长刀,冷冷望着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