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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赵祯对摩尼教的态度,只有一个字“杀”。王怀举在京畿十六县走了一圈儿,杀得人头滚滚,摩尼教遭受灭顶之灾。绿林道风声鹤唳,纷纷逃窜,远离京畿,以免池鱼之殃。
回到京师,王怀举有了新的任务。清查禁军和朝臣,抓捕潜伏的摩尼教信徒。尤其是殿前司诸班直,让皇帝心生忌惮。贴身近卫竟然是摩尼教徒,这让皇帝如何睡得安稳?
王怀举回京之前,何正已经将京城清洗了一遍。和襄阳王府有牵扯的文臣武将抓了一堆,全都关押在皇城司大狱。有喊冤的,也有骂娘的,大狱都成了菜市场。
合该他们倒霉,碰上了满身杀气的王怀举。叫嚷最凶的几名文官,被王怀举当场砍了,没有审问,不需证据。一下子,镇住了满大狱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此时,这帮人似乎明白了,皇帝要大开杀戒,士大夫的身份不好使了。站在王怀举身边的何正,浑身颤抖,他已经吓傻了。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杀士大夫如屠狗。
后面的审问很简单,举报者可以活命。王怀举只问一句,没有想要的答案,直接开杀。尸体和人头就堆在牢房里,鲜血积成了血泊,腥臭气弥漫。
一夜之间,大狱成了屠场。剩下的人,现在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瑟缩着躲在他人的身后。更有不堪的,已经失禁,瘫软在地。
为了自己活命,谁还顾得上别人?有一个就有两个,开了头之后,被举报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早有军兵等候一旁,一待问出姓名住址,立即就有人带队前去抓捕。
等到了天亮,这里还活着的,已不足之前的一半,但是攀咬出来的人更多。然后,就是又一场杀戮。
当然有冤枉的,但是谁会在乎呢?王怀举清楚,皇帝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震慑。只有冷酷的杀戮,才能维护皇权的威严。烧毁皇宫的耻辱,只有鲜血可以洗刷。
王怀举心思通透,自然读懂皇帝的用心。襄阳王谋逆,数十名清贵文臣投效,甚至宰执重臣也牵涉其中。何言忠君?哪里还有士大夫风骨,只是一群蝇营狗苟的利益之徒。
偏偏是这些钻营之辈,犯言直谏,大义凛然。一次次把皇帝的尊严踩在脚下,博取直名。毕竟,国朝不杀士大夫,这个护身符让满朝文臣肆无忌惮。
现在机会来了。皇帝的命令是清查禁军和朝臣,而不是清查摩尼教余孽。自然是要借机,给日益骄狂的士大夫敲响警钟。皇帝至上,不容亵渎。
恶人只能王怀举来做,谁让自己是皇帝的爪牙呢?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朝堂就会震恐,士大夫的反击就会到来。那时,就是自己的末日了。他要抓紧时间,再快一点,多杀一点。
“禀官家,皇城司查出,殿前诸班直四十八人,上四军三百七十人,七品以上朝官三十二人,吏员、商人、歌舞伎等二百八十人,其家眷侍从不计。”
何正躬身禀报,眼皮直跳。王怀举太狠了,大牢里已经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小山一般,抓捕来的人,已经没有地方关押。他禀报的这些数字,很多都是尸体了。
“可有查实拿获?”皇帝沉吟片刻,问道。
“回官家,已经全部拿获,没有漏网。皆是被同伙供出,有口供为证。”何正心道,能没口供么?不说当场砍头,谁能顶住?
“嗯。”皇帝赵祯发出一个音节,再没有表示。沿着花木森森的小径,慢悠悠的走了。何正愣住了,啥意思?怎么处置啊?给个圣旨呢。这啥也不说,是几个意思?
猛然打了个寒颤,何正懂了。估计王怀举那个屠夫,早就懂了皇帝的意思,没见他二话不说,直接抡刀砍人吗?八成儿,大狱里此时已经没有活人了。
活人当然有,只是不多罢了。历朝历代,谋逆都是不赦之罪。凡是和谋逆沾上边,满门诛杀已是轻的,重则诛九族。无不是杀得人头滚滚,朝堂为之一空。
赵允良被一根白绫解脱了,襄阳王府烟消云散。曾经燕王旧属,除了陈尧佐,其他人可没有致仕的待遇。甚至陈博古,也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殿前诸班直,已经查出有问题的,自然是不能活。但是剩下的人,皇帝也没有胆量留用了。都跟着高继宣去并州吧,皇帝心里想着。
高继宣的忠心没有问题,但是他辖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能不承担责任,处罚还是不能少的,不然如何服众?那些文臣定会跳出来指责。毕竟,这次文官集团遭受重创,开本朝先河,杀了士大夫。而且,杀得还不少。
王怀举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放开了株连。看着杀得人不少,其实还是控制在一个小范围。从那些文臣家里搜出的书信,都当场烧毁了。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到此为止,不会再扩大范围杀下去。
王怀举却是不能再留京城,文官们不会饶了他。文官们暂时不敢跟皇帝奓刺儿,毕竟谋逆之事如刀。一旦被牵连上,哭都找不着地方。但对付王怀举这个阉竖,为士大夫张目,他们还是手拿把攥。
“一起去并州吧。”皇帝自言自语。
深夜的皇宫,如同匍匐的怪兽。不多的灯火,从殿阁的窗户透射出来,映照着树影,朦朦胧胧,晦暗不明。漫步在碎石的小径上,皇帝赵祯毫无睡意,心事重重。
偌大的帝国,沉重的压在肩上,让赵祯没有一刻可以歇息。看似高高在上的皇帝,每时每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保障了士大夫的利益,国家负担沉重;不能保障士大夫的利益,他们随时可以换一个皇帝。哪有什么忠臣,都是利益。
这帮士大夫,只希望自己做一尊神像,立在那里就好。
忽然有歌声,从暗夜深处,隐隐约约的传来。皇帝一愣,谁在半夜里唱歌?他立定身子倾听了片刻,循着歌声慢慢的走过去。歌声很熟悉,似乎听过,只是一下想不起来。
何正一直跟在皇帝身后,此时听到歌声,身子躬的更弯了。最好把自己藏起来,不被皇帝注意到。他什么都不能说,但是,他什么都明白。
皇帝漫步走到这里,当然不是偶然。而是何正不动声色的引导,位置刚好,时间刚好,一切都是算计好的。目的就是让皇帝自以为,他无意中走到了这里,无意中听到了歌声。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歌声如泣,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传入皇帝耳中,恍如呢侬低语,字字钻入心坎。
轻轻推开一扇小门,庭院不大,点着灯火。灯火的淡淡昏黄之中,一个白衣女子正在起舞,轻灵如雪花飘摇。
白衣女子并未发觉皇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乌黑的长发披散,随着舞动纷飞。黯然神伤,独自飘零。
歌声忽的止住,但舞动的身子还在飞旋,仿佛一片花瓣儿,不受控制的随着夜风起伏,无助的跌向尘埃。
眼看女子就要跌倒,皇帝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伸手拦腰一抱,将白衣女子揽在了怀里,只觉怀中轻若无物,盈盈只有一握,恍如飞羽。
“我这是在做梦吗?”怀中女子低语,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襟。
“娘子,我来的迟了。”皇帝满心自责,抱着女子的手,又紧了紧。美人张氏泪眼盈盈,哭泣出声,把头埋进皇帝怀里,整个身子缩成了小猫儿一般。
皇帝赵祯大为情动,抱着张氏向室内走去。何正将小院门关住,自己就站在门外。暗中跟随保护的侍卫,分外熟练的布置警戒,隐入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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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盘腿坐在床帐之中,双目微闭,气息悠长。随着他的呼吸,丝丝灵气游走在脏腑之间,滋润着身体百骸。
气府内蓝色的水滴,悬浮在大湖之上,光彩夺目。水滴缓缓旋转沉浮,吞吐着天地灵气,一丝丝转化为蓝色的混元一气。沿着任督二脉行走一个周天,气府就壮大一丝。
于飞按照无相功法,调动混元一气从膻中穴出,上行进入缺盆穴,与足少阳胆经交叉,从肩关节沿上臂外侧下行,穿过肘关节,行于前臂外侧,至腕关节背部,沿手背行出于第四、五掌骨之间,至无名指末端方止,是为少阳经。
一连串清脆的骨骼爆响,于飞手臂似乎蠕动了一下。是的,蠕动。手臂关节似乎变软,骨骼可以扭曲变化。虽然幅度很小,但已显出无相神功的神奇。
蓝色气流,闪烁着淡淡荧光,在筋肉骨骼之间穿梭,从少阳而阳明,从阳明而太阳;接着,从少阴而厥阴,从厥阴而太阴。阴阳离合,三阴三阳循环往复,一遍一遍淬炼身体。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于飞才觉得几个周天,天已经亮了。很是感慨,难怪说修炼无日月。他真的要凝神修炼,怕是三天三夜也不会停止。但此时无奈,只能收功。
微一凝神,神念探入紫府。鸡蛋形状的紫府,依然是安静的,好似静止的时空。周围的灰雾,依旧丝丝缕缕的被白果吸收。要说变化,那就是白果的颜色,似乎变得暗了一些,不像原来洁白,但依然是皱皱巴巴。
于飞的神念尝试过,他想看看灰雾里是什么,奈何无法靠近。一股神奇的力量,阻止他的神念。每次一靠近,就会被推开。
于飞没有这方面的见识,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慢慢的修炼吧。依着无相神功的法诀,他要修炼到炼气化神境界,才能如意操控紫府。
于飞虽然机缘巧合,开辟了紫府修出神念,但是神念稚嫩,而且因为境界不够而无法修炼。所以,现在的神念无法离体,只能进出紫府,却不能伤敌。只能等到第一层境界大成,引混元一气入灵台,与魂魄相合,才能修炼后续的功法,逐步扩张紫府,强大神念。
神念的神奇,于飞早从邪道人的记忆得知。无形无质,神鬼莫测,一经发出,无声无息、斩魂夺魄。那种境界,已经超出了于飞两世认知,根本无法想象,但他很是期待。
一大早刚起床,就有内东门司的內侍求见。原来是广备指挥衙门的一名官员,他进不了皇宫,只能转托內侍,传了一句话进来。
“广备指挥向殿下禀报说,焦炭场被盐铁司查封了,匠人也被抓了起来,请殿下拿个主意。”內侍说完,行礼走了。
“他娘的。”于飞恼的骂娘。打虎殿下的名声,都不好使了吗?这谁啊,连他皇子的面子也不给,直接封门抓人?
于飞不用想也知道,焦炭场肯定会说,这是二皇子的产业。既然报了名号,还要抓人,那定然是不惧他二皇子,摆明了硬顶到底。可是为什么呢?
于飞一时想不明白,难道是挡了别人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