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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容泰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面前的皇祖母没有虚言,国公府虽是外戚,可却是他皇祖母最在乎的人,就连他父皇也对国公府敬重有加。
瞿敏彤,自幼就备受皇祖母喜爱。
眼下皇祖母要把瞿敏彤许配给他,若说不是看重他,估计没人会信……
看着瞿太后那不悦的神色,他心口微颤,不敢再拒绝,忙归向瞿太后,“多谢皇祖母赐婚。”
瞿太后脸上这才恢复了慈祥和蔼的笑,“哀家已差人去接彤儿了,你们许久未见,也该好好叙叙。”
“是。”燕容泰温恭的应道。
而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失血以及眸底翻涌的冷芒。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着眼神。
都不认可母后的做法。
此刻正值午时,随后瞿太后张罗着午膳。
没有例外,柳轻絮的膳食又是特制特供,怀孕前是各种气血大补汤,怀孕后又是各种滋补养胎羹,哪怕再是心情不佳,瞿太后也没忽律她的饮食。
她是感动得心里冒泡泡,可她身旁的巳爷却是盯着身前的清粥小菜,绷着脸怎么都不动筷。
柳轻絮扫了一眼对面,燕容泰桌上有肉有菜还有酒,再看婆婆桌上,与燕容泰差不多的膳食。
“母后……”她小声唤道,并用眼神示意身旁。
瞧着小儿子那一脸的嫌弃,瞿太后轻咳了一嗓子,“絮儿现在有孕,渊儿不需要大补,最好平日里饮食清淡些,以免上火。”
燕巳渊,“……”
柳轻絮扭头看着他黑炭般的脸色,想笑又不敢笑。
从虎鞭到清粥,只隔着一个孩子的距离……
她拿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着嗓子哄道,“乖,听话,母后给什么吃什么,别任性哈。”
燕巳渊用眼神冷飕飕的剜了她一眼,再瞪向自家母后。
以后谁敢说母后再偏袒他,他定拿这盛粥的碗给对方砸过去!
燕容泰身旁添了一张小桌,桌上同样摆着膳食。
众人都明白,这是谁要来。
果不其然,膳食刚上桌没多久,云嬷嬷就带着一名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柳轻絮仔细的打量着她,原身记忆中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豆蔻少女,虽发育得不明显,但身姿纤细优美,举止柔和温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乖乖女范儿。
瞿敏彤走到殿中,落落大方的依次向他们行礼:
“彤儿拜见姑母!”
“彤儿拜见表叔,拜见表婶。”
“彤儿拜见二表哥。”
“彤儿,就等你来了,快坐下陪我们用膳。”瞿太后一脸和蔼,眼中也不失疼爱之色。
“是。”瞿敏彤乖顺的入座。
“彤儿,昨日怎没见你进宫?”瞿太后笑着问道。
“回姑母,昨日彤儿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就没进宫。”
“难怪看你气色差,想来身子还没好利索。都怨哀家,太着急把你唤来,一会儿哀家让御医给你瞧瞧。”瞿太后收起笑,关心的说完,随即就吩咐云嬷嬷去请御医。
“爹爹早让大夫为彤儿诊过,彤儿身子已无大碍。姑母不用担心彤儿,也不用请御医。”瞿敏彤一边回着话一边朝云嬷嬷看,用眼神示意她不用离开。
云嬷嬷犹豫的望着瞿太后。
瞿太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按瞿敏彤说的做。
云嬷嬷会意后,又回到她身侧。
柳轻絮一直都观察着,许是这位郡主太过内向,她一时间也辨不出来这位郡主究竟是身子不好还是心情不好。
随后瞿太后招呼着用膳。
这一顿午膳,人虽多,看着吃得热闹,可实则很安静。
燕容泰和瞿敏彤专心的用着膳,彼此全程无交谈。
瞿太后也比往日更显庄重,一副‘食不语’的大家长的态势。
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柳轻絮和燕巳渊。
燕巳渊几口就把清粥喝完了,他也没闲着,开始伺候柳轻絮吃喝,时不时帮她挪下碟子,时不时盛碗汤,再不就是帮她擦擦嘴角。
这恩爱真可谓是秀得肆无忌惮。
偶尔对面的燕容泰和瞿敏彤会抬起头望他们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专心进食。
柳轻絮心里那个别扭,暗地里都不知道掐了燕巳渊多少下。
说好听他是在秀恩爱,可她从他眼神中看到的却是促狭的笑。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小样儿,不吃完爷跟你急!
午膳后,瞿太后笑盈盈的催着燕容泰带瞿敏彤去花园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燕容泰温恭有礼,瞿敏彤腼腆乖巧,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只是……
等他们离开后,柳轻絮就憋不住的问道,“母后,这样好吗?我们可以挑别的女子,比如说苏家那一派的都行,为何要选郡主?”
昨晚被苏家那一边的人挑衅,她现在都还没消着气,如果婆婆是存了膈应燕容泰的心思,那她宁可选苏家那边的人去膈应燕容泰。
反正燕容泰和燕容熙也不合,如此还能膈应他们两方!
瞿太后沉下了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随便挑个女子许给二王爷,只怕会引起他怀疑。何况,哀家信不过他人。”
“可是郡主才刚及笄……”
“絮儿,母后已经决定了,你们都不用再说什么。”瞿太后打断了她的劝说,然后起身道,“母后乏了,你们也别只顾着忙,也要多加注意身子。”
望着她被云嬷嬷搀着离开的背影,柳轻絮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她情绪不好,燕巳渊搂着她肩,低声道,“就算让他们成亲,也需要一段时日。母后如此安排,也是为了稳住燕容泰,让他明面上有婚约,从而不好再去纠缠长公主。”
柳轻絮想想,好像是这样。
如此一来,那对假帝后也没理由再说什么‘嫁女报恩’的话了!
……
瞿太后要把侄孙女许给燕容泰的事虽然还没有立旨,但宫里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到半日功夫就在宫里宫外传开了。
听闻此消息,燕容熙很是意外。
月玲珑刚好在他身边,顿时忍不住皱眉,说道,“殿下,太后居然把她最疼爱的侄孙女许给二王爷,可是想帮二王爷争夺皇位?”
燕容熙一记冷眼瞪向她。
月玲珑赶紧闭嘴。
“这老二,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道,居然那般受大湘国帝后赏识!眼下皇祖母又向着他,看来本宫真是低估了他啊!”
“殿下,二王爷如今不但受父皇器重,在朝中有涨势,眼下连太后都偏着他,我们可不能由着他继续下去。”尽管月玲珑惧怕他,可还是忍不住又开口。
她也是一心为了他着想,燕容熙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他实在拿不出好脸色待人。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把小皇叔当作劲敌,对于自幼就不受宠的燕容泰,他压根就没放在眼中过。
如今这个他从没放在眼中的人大有要与他一争高下的趋势,这叫他如何不恼火?!
自从他母后被送去顺和寺院,父皇是处处针对苏家,先是提拔沈宗明为右相,削弱了他外祖父的职权,昨夜又处置了两位他外祖父的得意门徒……
他不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会处于何种境地!
“殿下,父皇现在明里暗里的打压苏家,恨不得抓住苏家一丁点错处将苏家连根拔起,妾身觉得您不能再把全部心思放在苏丞相身上了,如此下去,不但对您不利,对苏家也不利。”
燕容熙又一记冷眼瞪向她,“不靠苏家,那本宫该靠谁?”
月玲珑抿了抿红唇,柔声道,“殿下,您娶柳元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父亲手中的兵权吗?如果柳景武愿意把兵权给您,就算二王爷在朝中势力大涨,也动摇不了您的储君之位。待您得到柳景武手中的三成兵权,不但您的储君之位能得以保全,还有了与瑧王对抗的底气,将来您继位,也不必再惧怕他。”
燕容熙双手紧握,狭长的黑眸眯得锋利如剑。
他娶柳元茵,也是当初听了母后一席话,说柳元茵比柳轻絮更受柳景武宠爱,看在柳元茵的份上,柳景武势必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柳景武那老匹夫,居然狡猾如狐,一面要求他善待柳元茵,一面却又暗中与他小皇叔来往!
两边的好处都想占!
月玲珑观察着他反应,知道他有听进去自己的话,遂又接着道,“殿下,柳景武若不愿把兵权交给您,您可以让柳妹妹去说啊!妾身觉得,只要您肯让柳妹妹做太子妃,相信柳妹妹一定会帮您说服她爹的!”
闻言,燕容熙双目睁大,似惊讶的看着她,“你愿意她做太子妃?就不怕自己受委屈么?”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月玲珑妩媚的双眼突然红了起来,但又极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要殿下能大权在握,他日荣登帝位,妾身受这点委屈怕什么?”
燕容熙突然将她拉到怀中,语气低了下来,“待本宫他日登上帝位,皇后之位只能是你。”
月玲珑伏在他胸膛上,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有殿下这番话,妾身死也知足了!”
在她头顶上方,燕容熙紧抿着薄唇,眸底一片阴鸷。
娶柳元茵这样一个私生女做太子侧妃,他一直都觉得是一种耻辱,更别说让她做太子正妃……
可如今形势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再一次委屈自己!
只要她能帮他得到兵权,让她做了太子正妃又如何?将来他继位,皇后人选也是他说了算!
至于母后那边……
他现在也只能先顾着眼前的事,暂时让母后受一段时日委屈。
等他拿到兵权,再想办法把母后接回宫!
“殿下!”一名太监匆匆来报。
燕容熙放开月玲珑,冷着脸朝太监看去,“何事?”
“禀殿下,听说大湘国长公主搬去了小侯爷住处。”
“……”燕容熙原本沉冷的脸更是变得铁青。
前有小皇叔和燕容泰与他抢女人,如今萧玉航也想来横插一脚?
该死的东西,真是长劲儿了!
当真以为他不敢拿他怎样!
……
城西一处宅院中。
看着各处的简陋,楚中菱只差大声尖叫了。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连我家的马鹏都不如,你怎么可以让我住这种地方?”
对于她的嫌弃,萧玉航压根就不理睬,穿过院子,进了一间屋子,房门一关,她爱咋滴咋滴!
自从离开爹娘后,他风餐露宿过,破庙荒地也待过,因为身无分文还差点当街乞讨。
可那又怎样,他又不需要别人瞧得起,只要他乐意,谁也管不着他!
“萧玉航!你给本宫出来!”楚中菱站在房门外,激动的拍着门板叫嚷。
还什么两进两出的院子,院子里就一棵树,草都没长一根,房角屋檐甚至长满了苔藓,瞧这破门板,连她家茅厕的门都不如……
萧玉航打开门,很不耐烦的瞪着她,还真是怕她把房门给拍裂了!
“你想怎样?”
“换地方住!本宫不要住在这里!”楚中菱气势汹汹的下令。
“你可以睡大街,小爷我绝不拦你。”萧玉航冷笑。
巴不得她自己离开,这样他也不会被小舅娘骂!
楚中菱怒指着他,“你敢让本宫睡大街试试?本宫立马去太后和你小舅娘面前告状!”
萧玉航瞬间黑了脸。
“我这里就这样,你爱住不住!”
说完,他要关门。
但楚中菱早有防备似的,猛地冲进门把他撞开,然后站在屋中央像宣示主权一样,“那本宫以后就睡这间屋子!”等她打量完屋中的情况,顿时又忍不住炸叫,“你屋里怎么连个香炉都没有?还有那床,怎么如此小?”
萧玉航揉着太阳穴。
要不是不能动手,他真想劈一张过去,如此世界就清净了……
楚中菱嚷归嚷,可现实就摆在面前,她嚷得再厉害,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察觉到这点后,她委屈的噘起嘴,“本宫还想着嫁给你呢,可你如此穷,说不定哪天能将本宫饿死!”
她就不明白了,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怎么就穷成这样……
萧玉航咬着牙溢道,“对啊,我就是穷,谁嫁给我都只有被饿死的份!”
谁知楚中菱瞬间变脸,一脸坚定的道,“不怕,我有嫁妆,大不了我养你!”
萧玉航,“……”
除了想吐血,他是任何想法都没有。
“萧玉航,我饿了,你家现在有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