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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二天早晨,革命团体突然被包围,工人纠察队遭到机枪扫射,其中的共产党员和工农群众及青年学生倒在血泊中……
王怀德跟刘保顺的一个连在孙营长的掩护下安全撤出来。没想到在他们的连里出了叛徒,等发现连队里突然少了一个人时已经来不及了,国民党军已把他们包围了。机枪已经架起来,外面在喊话:“不是共产党的自觉走出来。”
有人走出去了,他们真的都是一位普通军人,等他们缴械后排成一排站齐了,再没有人出来了,突然一个军官朝机枪手挥挥手,嘴里说道:“没有人愿意死,共产党也是人,缴械的不一定不是共产党。”
随即“突突突……”,他们都倒在地上。
他们只有拼命才有一线希望,他们知道国民党军的屠杀是疯狂的,缴械投降是无济于事的,不管你是共产党还是革命军,一律枪杀。这就是他们“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口号。
刘保顺跟王怀德领着几个人从密集的枪雨中逃出来,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够像他们那样跑出来的,往北是老家,后面还有追兵……
刘保顺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望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没有听到“唧唧”的蝈蝈声,育儿现在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守侯在窗外的那个蝈蝈是不是也没有叫呢。
这是在客栈,那个跟踪他的人是不是也来住店了,是在那个房间呢?这个时候他得有点动静了,不然赶明他还会跟踪他,甩不掉尾巴他是不能去找王怀德他们的,刘宝库告诉他王怀德他们到了黄山,黄山是他的家乡,刘保顺知道。
他起身走出房外,希望还跟在家里时的那样,能轻易发现那个爬墙的人。他在革命军连里开初就是一个前线侦查员,他的腿脚很利索,那也是在父亲开着的乡学拳房里学的,他的那点功夫还是赤岗教的,没想到现在已是他的岳父了。
一条黑影忽然从他的眼前飘过,他只是刚刚开门探出身来,难道这个跟踪他的人就在他的门外,忽然见他开门就跑了?
他将身子缩回去,仔细观察刚刚飘过的黑影,他发现那条黑影进了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似乎是里面还有人,从窗户里映出来对杯的动作,那分明是里面的人在喝酒,刚才从他面前闪过去的一定是去解手方便的。
习惯的警觉让他朝那房间挨过去。
他选好一个暗角,就势蹲下来,若发现异常他会顺利隐退。
“就指派黄山那边的窑工,花不上多少钱,他们还以为是天门会干的,听说天门会里面还有共产党,这不是一箭双雕吗”房间里传出来说话声,轻声细语的,他们兴许是酒兴了,说话不居次了,让他听的很清楚。
刘保顺没在乎什么窑工、天门会,他是听到共产党三个字了,黄山、冯坡、好牢等村庄至长治县都有煤窑,煤窑工遍地都是,天门会在哪里闹的也很凶。而这共产党怎么能到了天门会里?莫非是王怀德带着同志们参加了天门会?那可是要吃亏哩,天门会都是大刀长矛,哪能敌过官府军的枪炮呢!
“对的哩,给共产党扣上这顶帽子更好,让他们去找共产党算账。”
“对的哩,皇帝说了,一个目的是把他们赶走,还不能暴露是谁干的。”
“皇帝?”刘保顺不知道谁是皇帝,再听他们老是翻来覆去说这几句话,万一暴露了自己便悄悄回去了。
这晚他没有逮到跟踪他的人,却逮到了给共产党、天门会栽赃的人,虽然他没有听懂什么“皇帝”、“把他们赶走”是什么意思。其中“他们”又是谁呢。
刘保顺急于想尽快见到王怀德,到了黄山北圈外,他没有直接往黄山走,而是往西拐到一个辛寨村,他想去见见好友苏大本,干草会起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是一块的,后来苏大本的父亲在河南漳德府开油坊,他去父亲那里当了相公。
到了辛寨,打听苏大本在漳德府没回来,却听苏大本的母亲说:“夜黑来在阳护村西沟天门会的跟官府军开战,跑的跑死的死,吓死人了,现在尸首还没人敢领咧,你怎敢来?孩儿啊,吓死人了。”
苏母的话音刚落,就从她家西厢房大大咧咧出来一个后生,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模样很俊,身材也柳直,只是一双大脚一趔一趄的,倒像个男孩一般。
“好汉从哪来?”那后生朝他走过来。
“我是县北的,叫刘保顺,苏大本的兄弟,早年共过事,今日来看看他可在家,聊聊油坊生意。”
苏母忙过来催那汉回屋,跟他挤眉弄眼的。
那汉道:“怕啥姑妈,一看这兄弟就是道上的,是来找我哥,自己人,说清来路就熟了,熟了就能交朋友。”伸出手跟他抱个拳又道:“我叫李春宝,南面好牢村人,天门会的,夜来傍晚跟官军开战有幸捡了一条命。”
“佩服,佩服,天门会都是好汉啊。”刘保顺也抱拳回礼。
后面跟着的女子捶他一拳没说话,只是笑。
李春宝指着那女子道:“这是我童养媳妇苏召兄,秋后要过门,玄乎被格杀了,让媳妇守寡。”
“烧灰骨(方言,骂人)尽说那天煞的话,也不害膈应,瘆气。”苏母骂道,嘴里却是笑。
这苏召兄是苏大本的表妹,姊妹两个,她父亲死得早,她母亲拖累她们姊妹两个每天讨饭度日,苏召兄十岁时,给了李春宝做童养媳,算是保住了一个活口,她带着二女儿出走再也没有了音讯,苏召兄逢年过节就在姑妈家小住,把这里当做了娘家。
苏大本不在家,刘保顺觉得不能久留,万一官府军过来还当你天门会抓了。再说跟李春宝竟是一面之交,也不敢往深处交,又是人家马上就要办婚事了,说啥也不合适。
忽然他想起在客栈听到的什么“皇帝”来,便问李春宝:“县城有叫什么‘皇帝’的吗?我在客栈听说有人叫‘皇帝’,甚觉新奇。”
“那不是南北‘皇帝’,南党和北党?。”李春宝道。
‘南党’、‘北党’刘保顺知道,他们在客栈预谋有啥事?还要栽赃“共产党”?。
“你跟这些人认识?”刘保顺问。
“才认识,不过是他们的那些狗儿。”
“啥狗儿?”
“帮他们做事的。”
“哦。”
“啥?你不是来当说客的吧。”李春宝突然扭头问。
“啥说客?”
“不说了。”
“没事,你是苏大本的兄弟,我也是,咱们都是兄弟了,何不能说哩,是啥秘密哩不能说?”刘保顺还是想听听这里的事,他们既然来到了家乡就是想发展一些进步青年去参加红军,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李春宝不是一般人。
“县党部在壶关呆不久了。”李春宝道。
“那咋了哩?”
“你听好消息吧。”李春宝道。
刘保顺知道李春宝说的这个好消息一定跟在客栈听到的有关。
天门会在阳护村跟官府军一仗已是穷途末路,是开始衰败的最后一仗,开初在南面百尺,东面店上,西面荫城等地方还是杀声震天,士气在旺,没有几个回合就挫败在有武器装备的军阀和晋军的轮番剿灭中。
天门会反对的是军阀、国民党官府,豪强地主,抗粮抗捐,受到冲击的地方士绅地主纷纷到官府情愿、告状,要求派兵剿灭。
在游风约的南坛、北坛相继破败,各路天门会的领导人就像当年义和团一样,败在大刀棍棒的拼命中和刀枪不入的神话上,被杀得仓惶逃匿,四处跑路,落草为寇,以待东山再起。
而被侥幸脱身隐蔽在周边的天门会成员正好被“南党”、“北党”利用,让他们成为南党北党攻击县党部的利器,李春宝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门会在当地的小头目,在阳护的开战中,他侥幸逃到了辛寨村。
在天门会跟官府军未在阳护开战前,“南党”贾荣科早派其党羽盯上了天门会的小头目李春宝,这一届县财政掌权的是南党贾荣科的党羽。
自民国以来,县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南北党派的手中,他们为了争夺财权,曾以选举的办法推选县财政局长的人选,每次选期来临,双方运用各派的势力,采取拉拢、收买、恐吓等手段来进行竞争。每次都是争斗的面红耳赤,都得县长出来调停才肯罢手。后来,为避免再出丑态,县长决定,由秦贾两派按年度轮流担任财政局长,从此财政局长的选举就取消了。
如今,县党部的到来,是秦贾二皇帝共同的障碍,需要共同来把他们赶走,当然他们都知道这也是县长的意思,县长也是受到市府省府的暗示,虽是不说不道但都心知肚明。
南党贾荣科的党羽宋合则就是阳护村人,就是他出主意说利用南面的天门会和煤窑工来对付县党部,现时到处都在抓捕共产党,也正赶上天门会起义,这时挤兑县党部正是最佳时机,能起到浑水摸鱼的目的。
宋合则认识阳护一带天门会的李春宝,早已跟他谋和了这件事,以天门会共产党还有群众的名义重金雇佣部分天门会成员和窑工抄家县党部。没想到阳护一战把天门会打散了,死伤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