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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明书法尽管可以说烂透,但毕竟是武将出身,持笔极稳,倒是没有污染纸张的情况出现。
待得一首《擒王》写完,提落款之时,他沉思片刻之后,写下了“光和六年秋,颂风阁易山居士笔”的字样。
易山,乃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号。
易者,变也,易山,即为变山。在表面上,项明自号易山居士,既代表了他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前世,又表示他的志向将如苍山一般难易。
但此名还有第二重意义,他重生项明,便是在深山之中,在他眼中,此山是他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也是凝聚天道伟力的所在,世间一切定数,变数,皆缘于此处。故而,项明也将那座不知名的深山取名为易山,易山居士,也表明了他的来历。
“易山……不错,好名号。”
杜甫颔首笑道。
自然不会知晓这两个字中的内涵,但是见到项明自号易山居士,他不由得在心中斟酌,只觉得富含深意,韵味无穷,同时表明了项明心中的远大抱负,不禁由衷感叹。
李煜略一思索,也是随即想到了易山的表面意思,也是微笑点头。
只有欧阳修,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不才易山居士,见过各位同仁。”
项明书罢,放下笔,起身对着众人一礼。
“见过易山居士!”
众文士也一齐还礼,祝贺项明终于有了自己的文号。
“挽弓当挽强,用计当用狂。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杜甫待纸上墨稍干,便用双手轻轻提起,高声缓缓诵读道。
一众文士轻闭双眼,随着杜甫的声音摇头晃脑,感受诗中蕴含的金戈铁马,一时间群情激荡,豪情万丈。
他们有些人还没有听过项明这一首《擒王》,如今更是热血澎湃。
“易山居士不愧为战场猛将,如此豪情之诗,未上过战场的人绝对不会写出,此诗一出,堪称战场第一将军诗!”
杜甫读罢,再次品味一番,终于将这张纸交给身后的一位持笔郎中,让他稍后送入诗阁,等到项明文印制成,在纸上留印之后,便送到诗阁最高层装裱。
尽管字体难看,但却是此诗作者的初稿,意义非凡,颂风阁收录的,就是这样的作品。
“少陵野老过誉了。”
项明连忙行礼,满脸尴尬。
这首《擒王》本就是他剽窃杜甫的诗文,还删减修改了原文,如今被杜甫这个原作者当众赞誉,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会感到相当尴尬。
“易山居士当之无愧。”
李煜的话让项明羞愧更甚。
“只是易山居士这书法……”
杜甫欲言又止。
若不是项明算上霸王三世为人,有着出乎常人的承受能力,此时便要掩面而走,饶是如此,他也感觉今日有些颜面扫地的意思。
但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不能怪任何人,只得咧嘴笑笑。
“不才出身山野,而后又习武领军,从来未曾持笔,直到黄巾战后才第一次写字。”
项明解释道。
“哦,那么对于新手来说,易山居士的字还算不错。”
杜甫脸上始终挂着那一抹笑容,年岁渐长的他心态也逐渐放开,没有以往那么忧郁。
这两年李煜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长为和自己同等级别的大才,今日又见得不到二十岁的项明,一时间,杜甫心中颇有一代新人胜旧人之感。
他又想起自己早年穷困交迫之时立下的豪言壮语,泪水不禁染湿了眼眶。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如今的颂风阁,不就是这个样子?”
杜甫回想起自己一生的夙愿,现在已经达成,自己还有什么遗憾?还有什么征求?苦恼何事?
“看来,我还是着相了……”
他喃喃叹道,心情舒畅不少,那紧锁的心结虽然没有完全解开,却也不是那么紧扣。
项明耳聪,听到了杜甫的话语,同时看着默默垂泪的杜甫,大概能够猜到对方心中所想,心里五味杂陈。
杜甫这样的文士,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家国太平,甚至对国之太平的夙愿更要胜过自身。如今,这颂风阁的繁荣景象,势必会让他感到相当欣慰。
可他身居高阁,看不到百姓疾苦,就算是战乱,也被朝廷粉饰太平,在他眼中,大汉的长治久安会是一种常态。
可事实绝非如此,大汉如今经过黄巾之乱的冲击更是摇摇欲坠,加上无数野心勃勃之辈的降临,就算刘宏励精图治,就算刘宏身体康健,也阻止不了这滔滔巨浪,大汉王朝数百年积攒下来的问题将会一同爆发,至少项明看不到大汉的未来。
杜甫所看到的繁华昌盛只是大汉王朝的回光返照,他的一时心安马上便会被沉重的现实所击溃,他的结局会不会成为历史上的那个颠沛流离,孤苦无依的杜草堂,也未可知。
项明不忍看到这位值得敬重的老人有如此下场,于是内心想着如何劝告杜甫,让其免于颠沛,竟呆呆出神,忘了场合。
“是老夫忘神了。”
杜甫毕竟是知天命的年纪,感慨一二也就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擦擦眼角,对着项明歉然一笑。
然而项明没有丝毫反应。
李煜连忙咳嗽一声,项明这才回礼,杜甫又道:
“易山居士书《擒王》以赠诗阁,这入阁考校的诗阁部分,自然通过,接下来,便看赋阁词阁会出何题目了。”
“醉翁先请。”
李煜颔首。
“那某便不客气了,在考校之前,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易山居士。”
欧阳修眼中摄出机敏。
“醉翁请讲。”
“听闻易山居士乃是霸王后裔,某深感不解,为何项氏后裔会重新出世?”
欧阳修看似不修边幅,但好奇心极重,出言问道。
项明大感头痛,自己的来历明明是清清楚楚的,但解释起来无疑又会费一番口舌,在軒辕关时和曹操说过一遍,在崇德殿又对着满朝文武以及汉帝刘宏讲述了一遍,这一次又要对着颂风阁文士讲述一遍。
“好在,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遍了。”
项明心中暗道,随即将自己来历目的又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欧阳修语气中带着怀疑,他不是古怪刻板之人,纯粹是因为项明的经历引起了他的好奇。
“请醉翁出题。”
项明怕欧阳修再追问,连忙道。
“赋阁考校,自然是作赋,请易山居士以先祖及自身经历为题,作赋一篇。”
欧阳修缓缓道,嘴角露出一抹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