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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酒馆里人不少,身后有一行人坐在一起喝酒吹空调,周围有些嘈杂。
闫绍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场,憋了半天才酝酿出几个字:“真巧,刚没想到会在酒楼里遇到你。”
应侍走过来放下他们的酒后离开,倪香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的浮雕花纹,“我也没想到。”
闫绍不自在地喝了一小口酒,抬起眼皮悄悄看她,放下酒杯笑了,“你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倪香说了句谢谢后也慢慢打量他,发现他脸上的婴儿消失不见,五官变立体硬朗了,尤其是那下颌线,性感又流畅。
闫绍给她倒上酒,“我其实在美国的时候去过你们剧院看你表演,可能是观众太多你没认出我来,散场的时候有好几次想要找你,但又怕很打扰。”
“我知道。”倪香敛下眼睫说。
闫绍吃惊地张开嘴,睁着眼睛看她,“啊?你知道?”
“我看到你还领了一位女孩。”
闫绍表情更懵逼了,“女孩?有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是一女孩,还是个亚洲面孔。”
似乎是突然起了什么,闫绍脸色变了变,忙移开视线看向酒杯,“哦,她啊,就是一普通朋友。”
倪香没说什么,抬手拨了拨墙壁铁架上挂着的毛笔刷,酒馆鹅黄泻在她的脸颊上,照出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面容恬静柔和。
闫绍有一瞬被看呆,他低头慌忙移开视线,“对了,你怎么突然回北城?”如果没记错,她的家应该在平城。
倪香没有吭声。
闫绍跟陆飞走的近,如果告诉他,那个人也一定会知道。
但莫名的,不太想让他知道。
倪香久久不语,闫绍也不好再逼问。
在这时闫绍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当着她的面接起来,“喂哪位?”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闫绍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又黑又沉,他朝着手机对面怒吼。
“滚你妈的,我说了不是我的种就不是我的种!有本事就去验DNF,不敢就滚!”
他撂了电话,猛灌了一口烈酒。
察觉到倪香呆呆的视线,他尴尬地解释着,“让你见笑了,一女的,领着一三岁大的小孩非说是我的,真他妈操蛋!”
倪香犹豫了几秒,轻声提醒他:“不是DNF,你想说的应该是DNA吧?”
(DNF是一款叫地下城与勇士的游戏。)
闫绍:“……”
没文化,真可怕。
闫绍又低头喝了口闷酒,双双沉默了有两分钟,身体里的酒劲也慢慢上来,他用力捏了捏手指,终究还是开了口。
“你不要误会,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她跟陆飞没什么关系,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闫绍,别告诉我。”
倪香突然抬眼看着他,目光很平静,“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我跟他早已经结束了。”
“可是他不是这样想的!”闫绍突然锤了下桌子。
倪香愣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前几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他引进了国外最先进的RAS水循环养殖技术,国内最大的路基冷水鱼养殖基地就是他公司所建造的,短短几年时间他成为纽交所里最年轻的亚洲人,所有人都夸他慕他。”
闫绍低下头,扬唇苦笑了一下,“但也只有几个跟他亲近的朋友才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有多糟糕。”
“你走的那一年夏天,他收到你的来信后差点去西藏当和尚。如果不是我们哥几个拦着他,还有整个公司要靠他撑着,估计就没有现在的昌茂海洋。”
“他这些年唯一养成的习惯就是抄佛经,平时我们叫他出来聚,他也很少出现,活脱脱成了一孤家寡人。”
“我不知道你五年前为什么要走,但我敢跟你保证说他跟钟宓湘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以为当初他工厂倒闭是因为他为钟宓湘打架,可他一直不愿让我们告诉你,真相其实只是因为那天晚上对方在夜场里说了一句侮辱你的话。”
“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扛着,艾和光的女友订婚的时候要彩礼,他二话不说拿出十几万出来给他,自己处处如履薄冰也不愿让兄弟的日子难过。”
“这些年,他一位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夜阑人静,月亮孤独地高挂。
酒馆的老板娘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两人,“女士先生,我们酒馆打烊了。”
倪香靠在闫绍的胳膊上,听到耳边的聒噪声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她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双眼迷蒙地看着老板娘,“嗯?”
“女士,我们打烊了。”
倪香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突然眯着眼睛傻乎乎地笑,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老板娘有点无语地看着她,知道她喝高,只好又去摇闫绍的肩膀,“先生?”
倪香单手扶着重重感觉快要掉下去的脑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完,清澈的眸子逐渐变得浑沌。
看到闫绍一直不醒,她双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言不惭地拍了拍胸脯,“我来叫他!”
她绕过桌子走过去,不料脚下被桌腿绊了下,她一个踉跄身体直直朝着闫绍扑了上去。
从她的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勾住了她的腰,一道蛮力将她硬生生拉了回去。
一阵眩晕让她的双腿打折了一般软下去,陆飞及时扶住她的手臂将人稳住,倪香突然抓住自己的头用力晃了晃,“救命!我的头要掉了!”
陆飞:“……”
老板娘后退两步打量着陆飞,“你认识他们吗?”如果认识请赶紧带走这两个酒鬼!
老板娘腹诽道。
陆飞微微颔首,他一边唤助理过来进来把闫绍叫醒,一边吩咐道:“你开车送他回去,喂点解酒药别耽误他明天上班。”
助理:“……那老板你呢?”
陆飞低头,看着刚刚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女人,剑眉一皱,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们打车走,车钥匙留下来我送她回去。”
助理只好把钥匙掏出来递给他,心里疑惑为什么大家不一起走,但终究是没敢问。
……
倪香靠在车的后座,窗外霓虹的光影如斑驳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眨了眨眼睫,头向左一沉,直直躺倒在了座椅里。
陆飞在后视镜里看着她,一脸冷色,“你这样胃会不舒服,好好坐着!”
倪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的手撑在座椅里突然打了个酒嗝,随后突然又干呕了一声。
陆飞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他扭过头想凶她坐起来,可看到她扶着脑袋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又忍住了。
车停在酒店门口的地面停车场上,陆飞下车把人从车里拉着坐了起来,因为天已经很黑了,陆飞不小心扯到了倪香的头发,她立即痛的哀叫了两声,随后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他,眼珠子突然一转,她抱着他的手就低头咬了下去。
“倪香你是属狗的是不是!”陆飞黑着脸推开她的脸,气的原本不想搭理她,但看到她脸上得意的表情时,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狠狠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让你咬我!”
他下手也不轻,倪香被他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王八蛋!你不是人!”
她扑过去就想要打他,陆飞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也不管身后没关上的车门,大步走进酒店大堂。
这个姿势让倪香很不舒服,她打了好几个酒嗝,抓住他的头发胡乱地扯,“放我下去!”
“别动!”陆飞朝她低吼了一声,房卡扫过,他一脚踹开了房门抱着她走进去。
将她扔在床上,倪香跟猫似得立即爬坐起来,“我不能睡!”
“为什么不能?”陆飞顶着一头乱发,没有好脾气地说。
倪香听到他的声音,转身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陆飞阴沉沉地盯着她,吐出两个字:“陆飞。”
倪香的大脑一阵恍惚,这两字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将她侵蚀了,“陆飞?”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浑沌的眸子突然变得清澈了起来,“不,你是陆宸宇。”
陆飞背脊一怔,那一刻他真的差点以为她是在装醉。
如果不是她后面的话——
“陆宸宇那个混球!”
陆飞嘴角上的弧度慢慢消失,脸色渐沉,“你说什么?”
倪香看到他眼中的冷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清澈的眸子里涌出湿意。
“你冤枉我。”她下巴一缩,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委屈地看着他。
陆飞好笑,“有病,我什么时候冤枉过你?”
“我要喝水。”倪香突然说。
陆飞被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没有动,“我有义务给你递水?”
一滴眼泪扑簌一声掉在了床单上,万籁无声。
陆飞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深吸了口气,忍住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他咬牙切齿地抬手指了指她,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
他开的这间是总统套房,房间里各种药品应有尽有,怕她胃里难受,陆飞专门从抽屉里找到备用解酒药倒在水杯里搅了搅,等他从厨房出来,撞上她坐在客厅的吧台前倒红酒喝。
陆飞几个大步走过去躲走她手里的高脚杯,忍无可忍低吼道:“酒鬼啊你,见酒就喝!”
倪香被他的怒吼声吵到,肩膀下意识向后缩了缩,陆飞转身把酒杯放在高处,只听她喃喃自语道:“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陆飞脸色一冷,紧紧盯着倪香的眼睛,“谁逼你了?”
面对他的质问,倪香却置若罔闻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以为我就不痛吗?!”
她左手撑在吧台上,右手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胸口,看着陆飞红了眼眶,“当初我拉住医生求他救救宝宝,可是我的肚子好疼啊,流了好多的血,后来不论我怎么求他,他都没有办法救我!”
“你以为就好受吗!”
陆飞的心口像是被一把斧头用力劈开,震惊之余,他忍着震痛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黑漆漆的眸子像是万丈深渊,他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宝宝?
是他们的宝宝吗?
流血?
为什么流血了!
什么救她?
妈的,是谁要害她!
陆飞的身体紧绷,他呼吸加重,大脑一片空白!
滚烫的眼泪滴下来落在他的掌心里,倪香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孩子没有了,我比谁都自责难过!”
“它还那么小,我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她的存在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
“我去美国的那一年,易老师经常和我聊天,那个时候正好遇上麻省抢击案,他问我怕不怕,我回答说不怕。”她突然低下头捂住心口,痛苦地呼吸着。
“我怎么会不怕,一想到周围随时都可能有带着抢支的坏人向我射击,我怕死了!”
倪香脚缩在椅子里,紧紧地抱着腿蜷缩在一起,长发泻下来,遮住她小小的耳朵。
“麻省抢击案过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考猎照,拿到狩猎照的时候我在布朗士区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支手抢。”
陆飞抿着薄唇,颤抖着手指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他突然失语,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的流血,她有多痛他体会不到,但从她说宝宝的那一刻起,他心口的撕扯的痛就一秒都不曾停止过!
她还在自言自语:“他们羡慕我在纽约拿奖到手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如履薄冰地渡过,都是光鲜亮丽罢了!”
感觉背后莫名吹来一阵风,倪香抱着双臂身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冷!”
陆飞还从她的话中无法回神,他怔愣地望着倪香,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她!
倪香的头埋在胳膊里,察觉不到头顶古怪的眼神,低声自言自语:“我好冷!”
陆飞终于回神,他抬手擦了下眼角,起身伸手很自然地将她从椅子上拦腰抱起,倪香靠在他宽大的胸膛里,意识迷迷糊糊。
陆飞掀开被子把她放进去,低头解开她高跟鞋带子,把鞋顺利脱了下来。在目光刮过她变形的脚趾时全身一僵。
粗粝的指腹轻轻磨挲着她变形的脚趾骨,黑发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男人用力攥了攥拳,把她的脚小心翼翼收进被子,他呆呆地背坐在床上,窗外惨淡的月光照在他深刻的脸上,是谁红了眼眶,一大滴泪水落在地上。
倪香睡得昏昏沉沉,身上厚重的被子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于是就见她不老实地在被子里用力乱踢着,嘴上说着不清楚的胡话:“热,热死了。”
陆飞按住她的腿,“别乱动!”
跟他深邃的眼睛对个正着,倪香迷离的眼睛立即睁大,她的瞳孔微缩,猛地坐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又做梦了是不是?”
倪香贪婪地用脸颊蹭着他的胸膛,“但是这一次梦好真!我闻到了你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
“陆飞,你摸摸我!”
听到她无厘头的命令,陆飞僵硬着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压低了嗓音,“为什么让我摸你?”
倪香没有回答,只是无餍地感受着他给自己的触觉享受,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倪香没有认识自己,或许她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
封斯年家大业大在圈内地位不可撼动,如果有这么一位金龟婿,黄美兰也必定十分欢喜。
更何况以这些年封斯年对她爱护程度上看,若是他们在一起,必定会成为圈内人人羡慕的才子佳人。
她也可以仗着封斯年的宠爱,每天舞练累了就跟富太打打麻将做做美容。
又何必跟他过这如履薄冰的日子?
想来想去。
似乎,又没有正确答案答案。
……
天边渐渐白了。
宿醉后的倪香疲惫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从床上坐起来,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酒店偌大的卧室。
所有记忆停留在跟闫绍喝醉酒之前,光着脚下床,倪香捂住震痛的头疑惑地走到窗边,她大力地拉开面前厚重的窗帘。
一道刺眼的光让她别开脸。
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传来动静,倪香在震惊之余身体僵硬着没有转身。
攥住窗帘抬起眼,看向窗外一览无遗的北城,下巴微扬时。
她发现北城许久不见光的天终于多云转晴。
【我总感觉我跟陆飞之间的距离好远,我够不到他。】
【你多踏两步就碰到他了。】
【什么意思?】
【你醉了,先睡觉吧。】
她缓缓转身,带着清晨温暖的阳光,周身仿佛被镀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