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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从餐车上拿下一个精致的小盘子放在我的面前。
“香木熏蓝纹旗鱼配石榴糖霜。”他在摘下罩子的同时报上菜名,盘子的中心微微有些烟熏痕迹的鱼肉片被摆成了玫瑰花瓣的形状,在鱼肉片的四周错落地放着一些冰块,这是为了给半熟的鱼肉降温保鲜,并且让鱼肉的口感更佳紧致。在冰块的外围,是用香料和鲜花摆成的装饰和一个盛有一点微微泛红的粘稠蘸料,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细小结晶,大概就是石榴糖霜了。
除了这道前菜,我和亚诺的选择都不一样,他的选择偏向于各类兽肉,而我更喜欢甜食和鱼,缇娜相比于肉类则更偏爱蔬菜一些。
至于酒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选择,缇娜和我们一样都不喜欢喝酒,她除了不得不去应酬其他贵族时会喝一点酒,大部分时间中她都更倾向于选择清茶之类的饮品。
“亚诺哥哥,你尝尝我的汤,味道超级好!”当侍者将我们的汤端上桌子我喝了一大口之后,牛奶和蘑菇的鲜美交融着某种浑厚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像往常一样,我和亚诺如果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分享给对方。
缇娜看着我们略显不雅的吃相笑道:“第一次遇到你们这么纯粹的人呢,虽然身为贵族但是却丝毫没有被那些规矩框架所束缚,真好。”
亚诺接过我的汤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听缇娜这么评价后,嘴里含着没有嚼碎的蘑菇块对缇娜说道:“我们不是贵族,我们是从极北来的。”
“极北?那里不是无人的禁区吗?”缇娜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认知中,极北没有任何人类生活,那是所有生灵必死的禁地,是北方神明的居所。
亚诺咽下口中的食物,带着几分追忆向缇娜解释道:“在几年前那里还有几十个人,但是只有我们活着走了出来……大家,都在寻找这里的路途上埋葬在了冰雪之中。”
“虽然这么问很失礼,你们是怎么在极北生活的呢,吃什么喝什么?”缇娜有些好奇,她是一个活泼好学的人,而十九岁的年纪也正是对世界与未知充满好奇的青春韶华。
亚诺苦笑一声答道:“大家在的时候还能一起猎杀一些海兽,他们走了以后我就只能钓鱼吃了。”
“只能吃鱼吗。”缇娜小声呢喃道。
“至于喝的,在大家走了之后开始的几年里,我们饲养的角鹿还没有死光,所以当时我还可以喝到角鹿奶,卢卡托就是喝角鹿奶长大的。”说到冰原的孤独时光,亚诺就不得不想起唯一与他相伴的卢卡托。
当亚诺提到卢卡托时,缇娜将目光转向我的方向。
我会意道:“卢卡托是一条白狼,是我们的伙伴,但他为了保护我们,永远留在那里了…对了,我叫星梦,他叫赛瑞斯·亚诺,是我哥哥。”
都已经认定算是朋友了,我居然才反应过来缇娜连我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星梦,赛瑞斯·亚诺。”她重复了一遍我们的名字,意图能牢牢记住,“但你们长得都一样,我应该怎么区分呢?”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衣服,我基本没什么可能性会和哥哥穿得一样。”
“还有眼睛,缇娜,你看小梦的眼睛。”亚诺让缇娜把目光集中在我的眼睛上,“是不是很漂亮,就像是故事中描述的拥有繁星的天空一样。”
缇娜赞同道:“真的是呢,昨天晚上太黑,都没有注意到。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睛,让我想到了一句教会公布的启示预言:当他的眼眸化为深邃夜空,祂将会用双手唤醒黑夜中的星辰,驱散无边的昏寂。”
这句话让我不禁有些后背发麻,所谓启示预言无非就是东方启明给予信徒的神谕,可见他有可能已经发现南方极夜出问题了,不过听这句神谕好像其中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带着些许希冀和期待。尽管我不能完全肯定这是在形容我,但总感觉世界在我专心对付权能的这段时间中发生了某些变化,并且这种变化恐怕是非常不利的。
我放松心情,尽可能不表现出反常,向缇娜的赞美道谢。
我岔开关于东方启明之神预言的话题,去询问缇娜的过往经历。缇娜的虽然生在侯府,但是父亲却在她尚未出生时就已经离世了,因此自己便用了母家的姓。她告诉我们,那个坐在宴会厅首位和客人侃侃而谈的华服中年是她的舅舅,也就是菲莉特的哥哥克劳奇侯爵,在克劳奇侯爵身边的男孩是克劳奇侯爵的儿子埃尔多·克劳奇,克劳奇侯爵对缇娜非常偏爱,甚至比对埃尔多更好。
埃尔多今年十三岁,正是昨天缇娜口中几年前被诺撒救回来的弟弟,缇娜谈及她弟弟时,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她很爱她的弟弟,正如克劳奇侯爵对菲莉特一般。
埃尔多注意到了我们向他投去的目光,他看见我们和他的姐姐坐在一桌,便向克劳奇侯爵请示想要到姐姐身边,克劳奇侯爵快速答应了一声后继续端着他的酒杯和对面的金袍中年洽谈。
“埃尔多好像也想过来呢,你们不介意吧。”缇娜看见埃尔多从他父亲身边向我们走来,因为我们并不认识埃尔多,缇娜担心我们并不愿意和陌生人同桌。
“不介意。”
缇娜起身迎过埃尔多,嫣然的面孔携起轻松的笑颜、
“埃尔多,这是我的两位朋友。”缇娜向埃尔多分别介绍了我们的名字,出于尊重和礼仪,我和亚诺都起身向埃尔多致意。
埃尔多的发色和缇娜一样都是深棕色的,不仅如此,包括菲莉特和克劳奇侯爵在内,他们的发色都是一致的。而相比于缇娜水蓝色的眼睛,埃尔多与发色一致的眼眸就不会显得非常灿然明亮,而是更入世一些。
小埃尔多的音色有一点点奶气,但又透着一丝少年气概:“愿启明之星为你们指引前路,赛瑞斯·亚诺先生和星梦先生。”
埃尔多在我们面前有一些拘谨,缇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对他说道:“埃尔多,他们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你不用像对待其他宾客那样把自己限制在繁文缛节之中。这样大家交流起来应该都会更舒服一些吧。”
缇娜的后半句话不单单是说给埃尔多听的,也同样是给她自己以及我们的。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拘礼的女孩,而是像一个邻家的姐姐一样温和亲切。艾罗帝国的礼仪形式固然多样且文化涵义深厚,可是在无形之中也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两天中,我从没有见过一个贵族能像酒馆中顾客一般觥筹交错,这些人总喜欢托着盖过高脚玻璃杯衔接浓厚处浅浅一杯底的红酒以此遮住自己的心思和其他人站到某个立柱旁细声交谈,甚至在更换了数个谈话对象后,酒杯中的酒除了蒸发掉了一层为不可查的表面液体之外,液面没有向下降低分毫。
确实每一个人都挂着满脸笑容应付自己的交谈对象,不像酒馆之中有笑语也有争吵,贵族之间仿佛都带着一层面具一样,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内心敞开在别人的面前,因为这些相互之间一口一个“我的挚友”的人,都见不得你或者你的家族更好而他的家族一成不变或者正在下坡。
“好的姐姐。星梦哥哥,你的眼睛好漂亮呀。”小埃尔多在见到我的时候就时不时看向我的眼睛,在缇娜提示他我们并不是拘礼之人以后,他才得以开口对我的相貌做出评价。
我对埃尔多粲然一笑,看得出来,埃尔多和缇娜其实都不是很拘泥于所谓的贵族举止,缇娜会晚上孤身跑到平民聚集的街道,埃尔多在缇娜提示后语气就亲切了许多,得以谈及我的相貌。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些贵族寒暄起来所说的那一套启明之神如何如何的言论,直接谈及对方明显会更自然更亲和一些。
假如我也有信徒,我必然不希望他们交谈之中总是不离开我的名字,寒暄时说南方极夜之星会指引你的前路,惊时叹说什么极夜之神在上,我更希望人与人之间能以自己所在乎的对方为核心,正如亚诺曾经总是会谈及冰雪之神而被我稍微嫌弃——作为至高神的一半,不必总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下位神的身上,亚诺哥哥就是亚诺哥哥。
“那我们就一起坐下聊吧。”缇娜看得出来我和亚诺对埃尔多颇有好感,便邀请埃尔多与我们共餐。
“埃尔多,你要吃些什么吗?”缇娜指着桌子上的菜单向埃尔多问道。
“姐姐帮我选吧,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决定吃什么东西了。”埃尔多撅了一下嘴,引得缇娜一笑,伸出手将他侧面的发丝别到耳后。
“小心一会儿头发掉到汤里。”缇娜稍显宠溺道。
“知道啦。”
缇娜与埃尔多的举止正如同亚诺与我,这大概都是至亲之人的关怀之举吧,融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固然,我曾解放了万千生灵的记忆传承,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些被拯救的生命与我有多么亲切,唯有亚诺,从我意识苏醒之后便时刻给予我不尽的温暖与爱,就算起初只是因为我是他不在孤独的希望,可是什么爱不是源于希望呢?
历代智慧生灵,大多父母都将希望寄予子女身上,所以他们爱自己的孩子。同样的,希望可以承载与兄弟、姐妹、亲族、朋友乃至生人身上,故而就有了成就爱的潜力,爱建立于希望之上,成就在陪伴之中,这是我进入凡间与人相处之后得出的结论。
假如我也有信徒,我必然不希望他们交谈之中总是不离开我的名字,寒暄时说南方极夜之星会指引你的前路,惊叹说什么极夜之神在上,我更希望人与人之间能以自己所在乎的对方为核心,正如亚诺曾经总是会谈及冰雪之神而被我稍微嫌弃——作为至高神的一半,不必总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下位神的身上,亚诺哥哥就是亚诺哥哥。
“那我们就一起坐下聊吧。”缇娜看得出来我和亚诺对埃尔多颇有好感,便邀请埃尔多与我们共餐。
“埃尔多,你要吃些什么吗?”缇娜指着桌子上的菜单向埃尔多问道。
“姐姐帮我选吧,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决定吃什么东西了。”埃尔多撅了一下嘴,引得缇娜一笑,伸出手将他脸侧面的发丝别到耳后。
“小心一会儿头发掉到汤里。”缇娜稍显宠溺道。
“知道啦。”
缇娜与埃尔多的举止正如同亚诺与我,这大概都是至亲之人的关怀之举吧,融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固然,我曾解放了万千生灵的记忆传承,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些被拯救的生命与我有多么亲切,唯有亚诺,从我意识苏醒之后便时刻给予我不尽的温暖与爱,就算起初只是因为我是他不在孤独的希望,可是什么爱不是源于希望呢?
历代智慧生灵,大多父母都将希望寄予子女身上,所以他们爱自己的孩子。同样的,希望可以承载与兄弟、姐妹、亲族、朋友乃至生人身上,故而就有了成就爱的潜力,爱建立于希望之上,成就在陪伴之中,这是我进入凡间与人相处之后得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