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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李家成麾下甲士放眼望去,就看见山道之上,当先一匹快马已经冲过来。马上又是一名猿臂蜂腰的明将,已经抽出了腰间佩刀,整个人几乎弓在马背上,朝着这里直冲过来!在他身后,还有无数马蹄声错落杂沓而响!
那名明将飞马而至,佩刀左右连劈,已经是有两人捂着脸栽倒。
他身后涌出了更多的明军,大声呼喊,纷纷下马,抽出兵刃就涌了上来!
那明将目光一扫,已经看见战团当中苦斗的张世弃,他举刀大声呼喊:“小师弟,俺毛文龙来了!将这些狗鞑子杀回去!”
终于有明军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小战场,毛文龙到了!
当年在李成梁军中,金罗申共收了四名入室弟子,毛文龙是最小的一个,到毛文龙拜师时,已经是万历三十七年,范汉杰李家成等已投降努尔哈赤七八年之久,他们互相并不熟悉。
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几名资质尚佳的记名弟子,李家成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弟子相对于张世弃,他们的年级都相对较大,在张世弃出生前,已经各奔东西,只有最小的毛文龙与张世弃在两年前相见过。
金老太公随大队转移戎河时,还是为张世弃安排了接应,拿自己几十年对辽东李家的恩惠,求到李如柏处,毛文龙应李如柏指派到清源河接应张世弃等人。
毛文龙在大青山转悠了两天,直到今日早些时候才得到手下的鸣镝报警后,便匆匆赶来。
而李家成虽然也有将自己麾下调动过来参加此战的意思,但心高气傲的他还是想在和合理面前表现一番。
按照前日几场激战得到的军情,明军不过数十骑的人马。而李家成这一路就由足足一百他最为精锐的手下,哪怕单凭这路,也有击破对方的能力。
就算明军恰巧有其他队伍涌至他这一路,至不济也有吸引他们足够长时间的能力,到时候各路群集,怎么也将明军收拾了。
自负勇力,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当中有一个张世弃,他的骁勇善战,放在平原大军会战当中,也许不大起眼,但是在这种山间小队会战当中,却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在张世弃的带领下,他的麾下数十骑,也有惊人的战力!
一场血战,能压倒张世弃这数十骑,已经是竭尽李家成所部的全部能力。就算能击垮张世弃他们,李家成所部也伤亡惨重,没多少余力。
这个时候,谁的援军能先到战场,就成为了能主宰战局的关键!
而这个时候,却是毛文龙他们最先到了!
李家成亲身犯险,鼓起了胸中血勇,为生存拼杀的他和麾下所部。在毛文龙他们加入之后,终于崩溃。不论军官再怎么呼喊约束,都纷纷丢了兵刃,掉头就朝后跑。
这么多人挤成一团,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互相践踏。明军兵刃,就如雨点一般加在他们身上。有些手脚快的,干脆手脚并用的朝两边山上爬,只要能远远的逃离这个地方,不管去哪里都成。
而明军不管是血战余生的三名庄客,还是拼尽全力赶过来应援的大明将兵,都是欢呼呐喊声如雷:“擒了李家成,擒了李家成!为金太公清理门户!”
战团当中,李家成看到对方大队援军赶到,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自己已经不是对面小将的对手,对面又来一个强悍的明将,局势已经无可挽救。几乎是瞬间,他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个时候,能全自己性命,是最要紧的事情!
张世弃一剑劈来,他举着盾牌迎上,全身都靠在盾牌上面,猛力朝外一挤,将张世弃推开一步。接着就将盾牌朝张世弃一掷,朝后退入了人潮当中!他气力极大,双臂一展,身边的人就跌跌撞撞的朝旁边跌倒,摔成一团。李家成再不回顾,几乎就是踩着自己士卒的身躯朝后面就逃!
转眼之间,他就已经越出战团,劈手夺过一匹留在后面的战马,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就走!
张世弃格开盾牌,又顺手刺翻一个冲到他身边的李家成士卒。举步想追,却忍不住先吐了一口血。
他虽然厮杀时势若疯虎,别人不论这么挑战他,在这近身肉搏当中,他也总能避开要害,将对手刺翻。可如此狭窄战场的肉搏混战,这两日不停转进,没怎么休憩,又一番搏杀下来下来,也已经是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刚才一场死战,更是豁出了性命,身上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伤,只是在咬牙苦撑。几处钝器敲击的伤势,更让他将一口血只是咽在咽喉,这个时候,才猛的吐了出来!
饶是他这般伤痕累累,看上去近乎摇摇欲坠。除了实在逃昏了头不开眼的敌人。其他稍稍有点理智的,哪怕逃命,都要尽量远远绕开他的身形!
李家成部,此刻兵败有如山倒。人潮将山间小径塞得满满的,实在逃不掉的,也只有扔了手中兵刃,有气无力的跪在泥泞当中,闭目待死。
看到李家成第一个逃得飞快,连他的心腹将领都没了气力,一个军官浩叹一声,将手中佩剑扔在地上,对着冲上来的明朝军人大吼一声:“给俺一个痛快的,谁让俺跟错了人!”
毛文龙策马,只是冲向张世弃。他也不管身边降卒,还有前面逃遁的敌人,一脸关切的看着浑身似乎被鲜血浸泡透了的张世弃,疾声问道:“世弃,世弃,你怎么样?”
深秋刺眼的日光照下来,在张世弃眼前形成无数个光圈,一个个由大变小层层叠叠向张世弃撞来,在那光圈的尽头,一个虚拟的影像逐渐传回大脑。
第一个段落,‘一个巨大的海岛呈现在面前,岛上之人穿着肮脏破旧的大明战袄,更多的是倒地的饿殍。’
第二个段落,‘镜像转入一间石块堆砌的房中,一个满脸憔悴的将军模样的人正在伏笔书写塘报和奏疏,上面请求拨下春秋二季粮饷,便带兵去与建奴拼命,言辞几近哀求。其面相竟是师兄毛文龙。’
第三个段落‘一大明朝廷大员与毛文龙会于双岛,将十万两饷银搬运上岸,让毛文龙的兵丁搬运,请将官到岸上说话,并对众将说:“来曰不能踵拜,国家海外重寄,合受余一拜。”,使得东江众人十分感动。随后众人便一起登上岛山。
登山之后那朝廷大员突然变脸,让一参将带兵隔开外围,责毛文龙有十二当斩之罪,然后朝西跪着向皇帝请旨,起来后便命中军旗牌官以尚方剑将毛文龙斩首于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