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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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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国内寒假不同,国外圣诞节后有20天假期。各科的结课作业和考核基本结束,但生科实验项目还没收尾,许昭意回到马萨诸塞州。为了节省时间,她平时住在宿舍。

    清晨的天空是淡淡的蓝色,路面厚雪堆积,宿舍楼附近古树环绕,紧挨着威德纳图书馆,幽雅又清静。分到的舍友同样来自中国,主修专业是工商管理,特清妩艳静的一女孩。

    很巧,她们在燕京打过照面。

    先前在国内的私人俱乐部,许昭意走错院落时,向她问过路。

    许昭意虽然记性好,但也记不住只有一面之识的人,她只是对当时的弓箭对射场面印象深刻——毕竟相爱相杀到往死里虐对方的情侣,真不多见。

    所以在附近舞蹈房,瞥见她神仙起腰身韵流艳,就主动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着共同话题迅速混熟。

    许昭意拖着行李箱进来时,舍友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冬日的光线穿过枝叶缝隙露进来,折出一半的明净。

    室内静谧而清幽。

    沈姒抬眸,泠泠的视线往她身上一扫,倏地轻笑道,“你回了趟国内,就是去搞车啊?”

    “咳!”许昭意差点被呛到,难以置信地侧过脸,毫不犹豫地装死,“什么?”

    其实说反了,哪里是搞车啊,应该是在车里搞,还是飙出八百时速、时刻担心车毁人亡的那种。

    圣诞夜当天堪比某三流小黄文或者岛国热血动作片:别人初次体验温柔平和又缱绻,梁靖川上来就搞车.震加捆绑play,用的还是后而入的方式,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总之太他妈野了,这哥哥。

    但这种事,打死她也不会认。

    头可断,血可流,丢人绝对不能够。

    “你的记性跟心一块留给国内男朋友了?”沈姒好笑地看着她,指尖点了点颈侧位置,平静又了然,“这儿,忘记遮了。”

    她拆了一条卷边斜纹的丝巾,朝许昭意递过去。

    许昭意啊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脖颈。她恍惚想起昨晚在航班上嫌热,随手解了丝巾,醒来就忘了。

    “谢谢。”

    她几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年校园祭晚会,梁靖川仅凭腰力从地上起身的动作。

    少年念白时喉结微滚,额角薄汗涔涔,街舞动作将衬衫撩起一点,露出劲瘦有力的身形,硬邦邦的腹肌,还有绝地而起的腰。

    有多欲,就有多野。

    “想得这么出神?”沈姒慵懒地往沙发上靠了靠,长发从肩上倾下,似笑非笑,“看来你们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圣诞夜。”

    是挺难忘。

    毕竟圣诞夜那晚,她平生第一次体验到最不被当人的经历,想不难忘都难。

    她当时就不该待在车里,她应该待在车底。

    “还好吧。”许昭意轻咳了声,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那天给我发那串号码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

    “教授给的竞赛邀请码。”沈姒轻抿了口红茶,玉镯从细白的腕间往下滑,“你那天不在,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你可以玩玩看。

    GFIST竞赛的邀请码。

    GFIST,全球金融投资模拟交易大赛,一个创立来源成谜的非官方竞赛。该竞赛游戏由加密货币信息网站提供虚拟货币,有安全高效的执行交易的前端和后端系统。它比照现实中的货币制度、信用方式、融资方式和金融制度和调控机制等,涉及银行、证券、保险、信托等方面,创立了一套完善、独立且规模化的模拟金融体系。

    每年圣诞节后模拟交易开启一个月,汇聚全球业内顶尖专家、数字公司和金融及虚拟货币爱好者。目前最高纪录依旧属于第一届的西八区玩家,代号Trey。

    大学提供的竞赛邀请码是独立的,竞争对手是全球100所高校的同级学生,相对竞争压力小。

    “谢了,等我晚上回来研究下。”许昭意摆了下手,撂下东西,随口问了句,“姒姒,你不趁着假期回家吗?”

    “不了,待在哪儿都一样。”沈姒弯翘地睫毛扑簌就下,声音低下来,轻得几乎听不到,“反正我……我已经没有家了。”

    “什么?”许昭意没听清,抖开实验服穿上,回眸看了眼她。

    “没事。”沈姒弯了弯唇,手指一勾合上面前的书,“你快点去吧,Roger早上过来催你了。”

    许昭意也没多想,抱着课本资料和报告,匆匆离开。

    -

    实验项目收尾工作无非是纯度检测、计算对比数据之类,任务难度并不大,但处理起来比较繁琐。细枝末节一个接一个,很耗费时间。

    许昭意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晚上闲下来,才想起竞赛的事。

    她注册了个账号,尝试了几次用户名,都显示“昵称已占用”,随手瞎起了个反而通过了,翻译成中文还有点中二——

    【西五区夺命玩家E】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许昭意咝地倒吸了口气,越想越后悔得牙疼,“这名太蠢了。”

    她无法进行更改,最后顶着这个玛丽苏的用户名,登入系统。

    GFIST竞赛的规则有点逆天,虚拟金融交易的入场券,是答对100道金融相关竞赛题。没有时间限制,但有排名榜单。

    许昭意晃了眼榜单,今年的最快入场记录两小时零五分,属于是东八区的玩家,Redraw。

    好奇怪的英文代号。

    “这就让你们感受下,我大天-朝的答题速度,”许昭意点开竞赛题,“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上来就刷新了记录。

    不多不少,两个小时。

    原本还算安静的世界频道像投雷入湖般炸了,讨论迅速刷新。

    [居然还能破纪录,哦上帝,快让我瞧瞧是谁这么变态?]

    [反正终于不是来自东八区了。不就是考试厉害吗?天天显摆。]

    [你说的太对了,每次看到东八区登顶,就像是看到隔壁乔治大叔烤的蛋糕。哦,我的意思是,简直糟糕透了。]

    底下马上刷上来一条中式英语:

    [Rightyourmotherright.]

    大部分人都看不惯这种酸味快要溢出屏幕的评论,纷纷抵制。

    [失败者怎么有资格说胜利者炫耀?真是见鬼。]

    [E的个人简历里写的还是来自中国。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某些小气鬼赶快闭嘴吧。]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只有中国考生才能打败中国考生。]

    许昭意一笑置之。

    她没太当回事,从起始资产五百美金开始玩。

    只是枪打出头鸟,由于入场方式过于惹眼,从虚拟金融交易模拟的最开始,各路资本就开始“围追堵截”,意图把她按死在初期。

    然后榜一动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位叫Redraw的玩家,对所有向她出手的人进行“阻击”。

    其他玩家大多碰过期货,玩的是风险大的杠杆加炒单,耗不过他,也根本不敢做他的对家。

    世界频道又炸了一波。

    [他妈的,Redraw什么意思?我做多他做空,根本不看是否亏损,故意的吧?]

    [他好像挺照顾E,这两个人有什么亲密关系吗?]

    [别搞了,大家还是按规矩来吧,不然根本耗不起。]

    一时间,所有人规规矩矩。

    许昭意虽然能应付,但摆脱影响要耗费大量时间,所以有人肯帮忙,她也不会拒绝好意。

    她申请好友,发送了句谢谢。

    [Redraw:不必。]

    “哇哦,有点酷。”许昭意轻叹了声。

    她忍不住脑补“这人肯出手相助,到底是出于做人的良善,还是路见不平的正义感,抑或是对祖国同胞的爱”,结果又弹出一条。

    [Redraw:你现在太废,虐起来没意思。]

    “我靠。”许昭意成功被他冒犯到,罕见地吐了脏字,“这人是什么垃圾?”

    他以为这是猫捉耗子,养肥了再玩,玩完了再搞死吗?

    这哥们可真瞧得起自己。

    沈姒正在一旁娴静地插花,头都没抬,“谁惹你了?”

    许昭意后槽牙无声咬合,“东八区冷血杀手Redraw。”

    “改名了吗?我昨天上线时这人还叫Redraw,”沈姒微诧,从花枝间抬起一双风情的眼,“他怎么把用户名改成你的情侣款了?”

    “并没有,”许昭意咬了一口小点心,眨了眨眼,“东八区是他地理位置,鉴于这哥们冷血,我给他加了个‘冷血杀手’的前缀。”

    “……”

    “而且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虽然经常不干人事,但比这垃圾温柔有风度,”许昭意冷笑,“至少言谈措辞,从来不会这么毒。”

    “那你对你男朋友粉丝滤镜,至少有800米那么厚。”沈姒一针见血,连个嫌弃的眼神都欠奉。

    她拈起两支玫瑰,慢条斯理地剪掉多余地枝叶,“需要我给你准备匕首、毒药、钢丝钳吗?”

    “想什么呢?”许昭意回眸,“我总不可能顺着网线杀过去,抽他一顿吧。”

    “你清楚就好,”沈姒轻笑,抬腕比照玫瑰的花色,“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判刑的。”

    “……”

    许昭意回了她满面虚伪笑容,继续搞自己的模拟交易。

    竞赛里的虚拟货币靠大大小小的任务和题目获得,例如24小时内设计方案搞垮一家公司,会按6:3:1的比例划分,将悬赏金额分给前两名玩家和其余玩家。

    不到三天功夫,许昭意的财富值已经快登顶了。

    她也晋升成新一轮噩梦。

    有些人头脑清晰天赋异禀,有些人后天努力发奋图强,不巧,许昭意俩都占了,然后轻而易举的把人虐到吐血。如果不是许昭意执着地当一名科研工作者,她其实很适合金融这个领域,她会是个职场上杀伐决断的掌舵者。

    【西五区夺命玩家】

    这个又中二又玛丽苏的名字,将金手指般的虐菜照入现实。

    许昭意这几天风生水起,正琢磨怎么报第一面的折辱之仇。在最新一条任务发布后,所有人摩拳擦掌,她也打算大显身手、碾压全场时,Redraw没动静了。

    没有对手,游戏体验很不好。

    许昭意略微诧异,点开私聊框打了几个字,“你是要投降了,还是有急事?”

    [Redraw:没。]

    “那你干嘛?”许昭意被这扯淡的理由气笑了,“就算你不能尊重下对手,至少尊重下钱吧?”

    这游戏之所以有人肯拼命,不全是为了兴趣和好胜心,而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游戏结束后,会按比例折算现金给榜首。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

    [Redraw:陪女友。]

    突如其来的狗粮,许昭意好半晌都无言以对。

    然后聊天框紧接着弹出一条,字数难得的多,但内容跟初次见面时的挑衅同样令人发指。

    [Redraw:你这种单身狗可能不明白,浪费别人约会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忙,别烦。]

    我他妈。

    许昭意心底有一万句国骂要脱口而出。

    然而对方没给她反唇相讥的机会,直接下线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他还不如死了。

    作为文明祖安的鼻祖,拐弯抹角损人的翘楚,许昭意出战以来,从未输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在对方直接闪人上。

    她现在就想让Redraw死。

    “姒宝,我反悔了,”许昭意偏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把朕的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开山斧流星锤统统取出来,我要先赐Redraw一丈红,再拖他出去杖毙。”

    沈姒没搭理她的戏精时刻。

    梁靖川的视频电话先行而至。

    事实证明,就算是异地恋,爱情让人容光焕发盲目快乐。至于什么比赛、什么Redraw、什么互怼,统统见鬼去吧。许昭意瞬间满血复活了,被气到梗塞的心脏再次活蹦乱跳。

    “在忙吗?”梁靖川偏低的嗓音温温淡淡地传出来。

    “没有,”许昭意调了个光线好的位置,“交完实验报告,这两天应该没事了。”

    刚说了没两句,梁靖川的舍友之一,兴奋地凑过来,完全没发现自己正在发光发亮。

    “妹子,今天想听什么?”

    这人喜欢唱歌,还喜欢反复唱。别人好歹“单曲循环”,他记不住词,经常“单句循环”,长此以往,该句的令人厌恶值堪比闹钟铃声,谁听了都受不了。

    许昭意快忍到极限时,其他舍友先动手了,强行开启了该同学的“点歌切歌”服务。

    作为该宿舍唯一的家属成员,点歌权一直属于她。许昭意就随口答了句,“RemembertheName,会吗?”

    隔了没多久,视频对面的宿舍内,抗议声连成一片。

    [我靠,别唱了,这首歌只适合rapper,不适合reader。]

    [你再不闭嘴,我就削你了。]

    [有个说唱梦,但是个朗读命,你醒醒伟哥,早日认清自己。]

    虽然对面有点吵,但是终于没人打扰他俩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各自处理手边的事。

    异地恋之后两人经常视频或者连麦睡觉,也不会聊很多或者刻意找话题,就开着声音和镜头,然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偶尔能听到彼此空间的细微声响,睡觉时,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特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许昭意也就没提比赛这件事。

    别的情侣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面包和爱情二者不可得兼;她跟梁靖川比较另类,不能谈的是比赛和成绩——

    伤心、伤自尊、伤感情。

    -

    忙活完实验项目,许昭意本打算回国待几天,结果她发烧了。不清楚是着了凉,还是奔波疲惫,一场重感冒和低烧突如其来,折腾得她没什么气力。

    当晚的电话和视频,她没敢接,瞎扯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么怕你男朋友担心?”沈姒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就是怕他再赶过来,”许昭意整个人恹恹的,“就是场小病,不值当折腾他。”

    她深知梁靖川的秉性,他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又是兴师动众。

    “那你真不去医院看看?”沈姒边翻医药箱,边问了句。

    “不去,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不太舒服。”许昭意甩了甩温度计,“过两天明天再说吧。”

    够不上挂点滴的程度,许昭意怼了两片感冒药,就睡过去了。

    许昭意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得特别早。实在是无聊,她就登录了竞赛系统玩了会儿。这几日她跟Redraw在榜一榜二位置反复切换,成绩追的很紧。看到对方在线,她打算暂时休战。

    “不好意思,我发烧了。”

    她正打算纤细阐明下原因,通情达理地要求停两天,结果对方发来一条,特让人心肌梗塞。

    [Redraw:所以,需要我打911?]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许昭意的小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个问号,她也真发了个问号过去。

    [Redraw:有问题?]

    许昭意只觉得一口瘀血堵在了喉管里,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当我给你发“?”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问你,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她还觉得不解气,继续编辑发送,“我生病了,本着最后一点良心,你不该休战吗?”

    [Redraw:为何?]

    “你生在社会主义国家,能不能别向万恶的资本家看齐?”许昭意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上次陪女朋友,我就休战了呀。”

    [Redraw:那是你蠢。]

    隔着屏幕和几个时区,对方的轻嘲意味都通过文字快出来了。他挑衅意味太甚,直撩拨得人着恼,心底小火苗都跟着蹭蹭蹭往上窜。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发送四个字:

    [你大爷的!]

    许昭意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她这次动作迅速,自己先拉黑删除了对方,一了百了。

    正烦闷间,沈姒捞起衣服要出门,抬声问了她句,“我去吃早餐,给你带点吗?”

    “不用,我没胃口。”许昭意锁掉了屏幕,从床上爬起来,“待会儿你吃饭的时候,拍两张照片给我就行。”

    “你打算望图止饿,靠照片充饥?”沈姒微诧。

    “不是,我打个卡。”许昭意仰躺着,有气无力地叹息道。

    她交男朋友仿佛认了个干爹。以前喜欢熬夜、懒得吃早饭和热衷垃圾食品之类的坏习惯,几乎都被梁靖川强制改掉了。

    早餐打卡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这哥哥,动不动就威胁人。

    许昭意当时抗议过,“说真的,我爸都不怎么管我。”

    结果梁靖川轻描淡写地顶回去,“你再说两句,我不介意让你在床上喊爸爸。”

    然后许昭意就从了。

    她是真有点怕了他了,怕他兴致来了,被他搞到死。

    梁靖川的身世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八点档豪门恩怨,或者某点的权贵争斗史,但他性格脾气却没多恶劣扭曲变态,教养向来挺好。

    除了在床上。

    许昭意拒绝归拒绝,沈姒还是给她带了一堆早餐。

    “你别睡太久,过会儿还是得出去活动活动,”沈姒回来看她还蔫蔫的,拉了点窗帘,提了提手中的纸袋,“我给你带了好几样,多少吃一点。”

    光线被窗帘切断,室内暗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的细微颗粒隐匿。

    许昭意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捏出来一个小小的心形,有气无力,“谢谢姒宝,昭昭爱你。”

    她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也提不起食欲,只将照片发给梁靖川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场重感冒来势汹汹。

    许昭意头昏脑胀了一整天,第二日才稍微舒服点,爬起来穿衣服,借着吃早饭出门活动了下。

    早起推开门,邂逅一场深雾。

    许昭意一抬眸,撞见对面熟悉的身影,稍稍怔住,“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双沉冷湛黑的眼,五官立体而深邃,下颌线条利落分明。他靠着对面墙面,身形劲瘦颀长,周身攒着淡淡的雾气,一如二十世纪末的蓝调。

    “你这两天不太对劲,”梁靖川风尘仆仆而来,清俊的面容间隐有倦意,“想来看看你。”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生病了?”

    “我没事。”许昭意大脑空白了一瞬,“就是有点感冒,过两天就好了。”

    空气微妙地陷入沉寂。

    两个人像有肉无灵地站在了彼此面前。

    许昭意低了低视线,只觉心跳得飞快,磕巴了半天,“我其实,其实不想让你来的,我们才分开一个星期,我没想过你会来。我很快就好了,我就是,就是……”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她的声音自始至终很低,但几乎语无伦次。

    “这周复习周,我在哪儿都能复习,晚间航班,耽误不了我多少时间。”梁靖川打断了她的话。

    国外已然是假期尾声,国内才刚刚开始期末考试复习周。

    许昭意眨了下眼,怔怔地“哦”了一声。

    梁靖川倏地笑了下,很轻也很淡地一声笑,说不出来什么意味。在她的视线里,他忽然踏前一步,捞过了她的腰身。

    许昭意抬手抵住他的唇,身子朝后仰了仰,避开他俯身而下的吻,很轻地说了声,“脏。”

    她还戴着口罩。

    作为生科专业的学生,她实在觉不出“口罩吻”浪漫的点在哪儿,反而觉得太脏太不卫生了。

    梁靖川挑了下眉,并没有松手,只是勾着她的口罩扯到下巴底,捏控住她的下颌。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来,不管不顾地压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许昭意睁大了眼睛,依旧伸手推他,却被他攥住腕骨,牢牢地卡在身后。

    梁靖川撬开了她的齿关,与她唇齿纠缠,沿着她的上颚一下下挑衅,锁住她腕骨的手下挪,贴着她的动脉纹络到尾指,引她深陷。

    他动一寸,她颤一分。

    直到他放开她,许昭意微啜着气偏开了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哥,会传染的。”

    “没事,传给我。”梁靖川不以为意,顺势圈在怀里,低头埋在她的肩颈间蹭了蹭。

    他的嗓音里带着点折腾后的喑哑和磁性,低低的,直往她耳尖缠,性感又欲气。

    “梁靖川,”许昭意轻轻地推了推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你别总对我这么好。”

    许昭意这人生活独立,也不矫情和敏感,没那么多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所以她从未觉得生个病有多委屈,更未觉得异地恋后,就必须要对方的陪伴。就感个冒还非得要死要活要人陪,谁惯的你?

    但也许,梁靖川以为她是。

    他拿她当小朋友,他拿她当娇气的小女生,他怕她受一丁点委屈。他为了她一场感冒,竟然跨了十二个时区,明明只分开了十来天而已。

    又或者对他而言,不管她是否需要陪伴,他都会在她身边。

    许昭意突然有一点点想哭。

    梁靖川笑了一声,抬手轻拨了下她的小脑袋,“发什么呆啊,小傻子,去收拾收拾东西。”

    “嗯?”许昭意抬眸。

    “你不跟我住一起?”梁靖川挑了下眉,“还住宿舍?”

    许昭意眸色闪烁了下,微微偏开脖颈,倒回去收拾东西。她没搭腔,但眼尾还泛着红,耳垂都一阵阵的酥麻,心跳得飞快。

    梁靖川将她的意态和情绪尽收眼底,无声地勾了勾唇。

    空气清而凛冽,波士顿近几日被雪色覆盖,厚雪压弯了光秃秃地枝桠,脚下的雪面咯吱咯吱作响。

    许昭意出来的时候,梁靖川等在台阶下,料峭了一身的清寒。

    他一手接过她的行李,一手牵过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去哪儿吃饭?”

    “随便。”许昭意靠在他身侧,随口答了句。

    几秒之后,她突然反应过。

    许昭意抬眸,直勾勾地朝他看过去,弯翘的睫毛轻轻一眨,满怀期待,“你做给我吃吧?”

    梁靖川微微一顿,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许昭意还以为他不乐意,正要说些什么,听到一声口哨。

    “Zoey,yourboyfriendisveryhandsome.”

    许昭意弯了弯唇,抬手跟不远处打过招呼。

    等到熟人一走,许昭意凑过去,给梁靖川捏了捏肩,又攥着小拳头轻轻锤了锤,讨好的意味一目了然,“我只想吃你的,行吗?”

    她撒娇的方式炉火纯青,完全没意识到这话有歧义。

    从某种程度而言,许昭意其实特好收买,美食到位就可以。古人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只要有五斗米——

    她会视情况折腰。

    所以梁靖川会做饭,并且做饭很好吃这点,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甚合心意,完全抵挡不住。

    梁靖川眼底暗色沉降,漆黑的瞳仁里恍若擦过一瞬意味不明的光,细碎、清透,也明亮。

    “行。”他嗓音也轻轻落落的,“家里厨房缺什么?”

    “嗯?”许昭意懵了几秒,视线闪烁着挪开,不确然地低声道,“应该……什么都有吧?”

    薛定谔的什么都有。

    -

    别墅内平日里有人定期负责打扫,收拾得一尘不染。

    许昭意工作日住宿舍,周末才回去。她又不会做饭,当然半寸都不会踏足厨房,所以有什么没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好在梁靖川深知她的秉性,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她。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共进早餐,然后直奔超市,采购了一圈儿,才慢吞吞地回别墅。

    波士顿的冬日平静而安宁。

    查尔斯河连接着波士顿城区和剑桥市,水面结了冰,暖阳把冰面染成了橘黄色,一直蔓延向对岸的边界。两岸坐落着数所名校,从桥上望去,新老波士顿沧桑的历史痕迹尽收眼底。

    这是一种让宁静气息寸寸缠绕的异国风情。

    许昭意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一大袋食材,面无表情地看着,念叨了一大串菜名,“松鼠鳜鱼没有鱼,三套鸭没有鸭,还有我的蟹粉豆腐,没有蟹粉也没有豆腐……”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打了圈儿方向盘,“鱼和海鲜都是发物,你发烧,少吃点油腻难消化的东西。”

    许昭意抬手抹了抹没有泪水的眼睛,委屈弱小又可怜,“可是我刚有点胃口,我好久没吃家乡菜了。”

    “等你病好了再做。”梁靖川淡淡地笑了笑。

    “那行。”许昭意满意地点点头。她得到保证的瞬间,就收敛了戏精的那一套,乖乖巧巧地在副驾驶座坐好。

    梁靖川无声一哂,心里莫名其妙地发软。

    她生病时似乎特别依赖他。

    像个小尾巴一样,许昭意跟着他从客厅到厨房,被他拎出去没多久,就趴在门口探了探小脑袋。

    梁靖川拿她没辙,没再管她。

    许昭意就安安静静地站了会儿,看着他洗菜切菜,最后从他身后,轻轻抱住他。

    “我好喜欢你啊。”她额头靠在他后背上,轻轻蹭了蹭。

    梁靖川身形微顿。

    他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臂,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滴滴答答挂着水,悬停在半空。

    沉默不过几秒,梁靖川微叹了口气,拉开环在身上的手转身,朝着许昭意微倾,单手撑在她身侧。

    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底漆黑一片,嗓音微哑,“又招我?”

    “没有。”许昭意在他怀里抬眸,低低地否认道。

    她哪儿敢啊。

    她每次只想搞个初一,梁靖川能强迫她做到十五。

    梁靖川低了低视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缓慢地握住她身前柔软,狠捏了下又很快放开,也没有更进一步,“那你出去等着。”

    许昭意稍怔,低低地哦了声。

    出了厨房的门,她忍不住地捂住了眼睛,然后又慢悠悠地放下。

    要命啊。

    可能是心理作用,许昭意今天胃口好很多,没觉得头昏脑热,心情愉悦又满足。直到听到他不厌其烦的叮嘱,类似于“别宅在实验室”、“不准吃垃圾食品”之类,才忍不住反驳。

    “我有晨练好嘛,哥?”许昭意不满地解释道,“我除了忌不住口,喜欢吃小零食,其他生活习惯蛮好的,哪里没锻炼了哥?”

    她一口一个“哥”喊得生硬无比,莫名生出点风情和意趣来。

    他也顺着她的话叫了声妹妹。

    “那妹妹体力这么差?”梁靖川轻轻一哂,视线自下而上掠过她,意味深长,“搞两下就受不了,根本不禁……”

    许昭意啊地尖叫了声。她抬手捂住他,惊恐地将最后一个字死死堵在了他的唇角。

    太他妈下三路了。

    “你别以为我生病了,就不能揍你,”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声音里却透着点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梁靖川,你好好说话。”

    梁靖川微妙地弯了下唇角,虚搭在她腰上的手略松,拇指像羽毛一样,在她的腰窝位置不轻不重地刮了下,眸底漆黑了一片。

    许昭意伏在梁靖川的肩膀上,腰身难以抑制地一软,陷了下去。

    他比她更清楚她的身体,知道她身上每一处,知道她哪里敏感和有多敏感。只要他想,三两下就能勾出声急喘,一准儿还能将她迫出哭腔来。

    “你干嘛啊?”许昭意攥着他的衬衫,甜腻的尾音微微上挑。

    “不是想让我夸你吗?”梁靖川低沉着嗓音,拇指抵着她薄瘦脊背的骨节,缓慢地摩-挲了两下。

    他的唇角勾出一点似有若无的笑,难以言说的邪气。

    “妹妹腰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