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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意拢了拢长发,手腕上的发圈缠了几下,扎高了马尾,在她面前站定。
“你想怎么来?”何芊芊被当众落了面子,早就没了什么好脸色。
“速战速决,少扯这些有的没得。”许昭意很无所谓,“你挑曲子,我奉陪。”
她鲜少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刻,偏偏这股嚣张又不耐的劲儿,最得人心。
摇滚音乐带着金属质感响起,battle开始。
何芊芊踩着鼓点,从肩膀颤到指尖,秒针动作的节奏和张力都没得挑剔。
她确实有点儿底子,不过许昭意并不着急。
直到何芊芊的动作引来小范围惊叹后,许昭意无声地弯了下唇,原样重复了遍downrock。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但她带来的技巧和视觉冲击是碾压性的。斗舞本身就需要较高的技巧,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舞蹈炫技——
是挑衅,是侵略,也是反击。
背旋起身后,一缕发丝凌乱地垂在她的眼尾,艳绝的媚态横生。许昭意看着何芊芊惨白的脸色,勾了勾手指。
她做了个手夹烟头往下扔的动作。
周遭的惊叹声瞬间炸开了。
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在不知不觉中围成圈儿,口哨声混杂在窃窃私语里,气氛燃到鼎沸。
吉他里藏着的鼓点声渐急,许昭意身上那股散漫劲儿骤然收敛。
节奏上的变速带来气场上的极大反差,无意的撩-拨也远比有意的勾引让人欲罢不能。
只要她站在那儿,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Sosexy!”
四周的尖叫声猛然飙高了几个分贝。
“我操,你同桌是个什么尤物?”赵观良吹了声口哨,啧啧称奇,“平时仙女下凡,跳舞的时候像个妖精。”
“咱们学校的校花人选,今年铁定换人了。”宋野已经在跟帖讨论了,“我终于明白周幽王那个二百五,为什么烽火戏诸侯了。”
梁靖川意外地抬了抬眼,视线直落在她身上,眸色沉了沉。
她卡点精准,动作干净,每一个力度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动作都收放自如,撩或不撩全掌控在手里。
不同于从前的每一次对眸,她的眸色沉静、清亮、带着动人的光。
直如星火璀璨,疾疾燎原。
毫无疑问,何芊芊放在许昭意面前,就不够看了。没有不分伯仲,也没有势均力敌,只有压倒性的胜利。
输赢一目了然。
在聒耳的欢呼声中,许昭意抬了抬视线,看着面如土色的何芊芊,冷不丁地提议道。
“要不蛙跳爬山的赌约就算了吧?”
“嗯?”对她好商好量的语气和主动给台阶下的态度感到讶异,何芊芊怔了怔。
钟婷一听就急了。
她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从头到脚透着“反对”两个字。
何芊芊正要顺着台阶下,许昭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看你舞蹈力度和动作还欠火候,估计体力也不怎么好。”她唇角笑意吟吟,“可别一会儿摔倒了、崴脚了、难受了,我承担不起。”
只一句话,她就把碰瓷耍赖装可怜的可能性统统堵死了。
“用不着。”何芊芊脸色很难看,“我愿赌服输。”
“那就好,就不用我监督你了吧?”许昭意微笑着点点头,“加油,我相信你有自觉。”
何芊芊直觉一口瘀血卡在了喉管里,被刺激得脸色又难看了三分。
这票人还是不够了解许昭意,她也就看着好脾性。不算过分的她确实懒得计较,也称得上佛系;但非凑过来送人头的,她一向手起刀落,有仇报仇。
钟婷第一个叫好。
她看何芊芊不爽很久了,不假思索地叛变自己班,鼓掌得格外卖力。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脑子一抽,打算心慈手软呢。”钟婷捂着自己的小心口,轻轻拍了拍,“她这人最会装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装可怜摆你一道。”
“反正她今天没机会了。”许昭意不太在意地抬眸,看着何芊芊跑步的身影,“她如果还想出门,今天就算用爬,也得爬上所有山阶。”
说完,她垂了垂眼睑,冷不防地开口,“你原地回血了是吧?”
“嗯,好多了。”钟婷笑容一敛,虚弱地抱住自己的小腿坐回去,“我肯定是吃太少了缺营养。”
“少来。”许昭意没好气地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下次再耍我,你就自个儿绕山跑,我给你喊加油。”
“别这样,咱俩是团结的闺蜜,是有爱的姐妹。”钟婷四下瞄了瞄,确认没有老师后,摸出自己的小化妆镜,“反正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许昭意懒得搭理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看着钟婷温吞吞地补刀。
“果然一白遮百丑。”
“胡说,我本来就漂亮好吧,你有没有眼光?”
钟婷瞪了她一眼,收好化妆镜,从背包里摸出一盒菠萝莓。
“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许昭意垂下视线,“有些人在美食的诱惑下,终于忘记了一胖毁所有,忘记了自己也曾有个两位数体重的梦想。
会心一击。
钟婷微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怎么样才能停止人身攻击?”
“闺中素无大事,方才一舞体力不支,又恐妹妹多食而体态渐腴,愿分担一二。”许昭意捏着甄嬛体的腔调,不疾不徐道。
“说人话。”
“我也要吃。”她翘了翘唇角。
“行行行都给你了,”钟婷忍无可忍地将零食推给她,“你平时比我能吃多了,怎么没胖死你呢?”
许昭意也没反唇相讥,抱着菠萝莓,心满意足地回班。
对这种吊打其他班的情节,大家乐见其成,高一二十班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炸开了欢呼。
“您以后就是我女神。”宋野率先抱拳,“意姐惊才绝艳。”
“意姐天下无双。”
“意姐风华绝代。”
“意姐无所不能。”
围在餐布前的同学,一人一句成语,玩得不亦乐乎。
“打住,”许昭意浑身不自在,“不觉得别扭吗?我真是怕了你们了。”
徐洋爽朗一笑,转了话题,“还有班费,咱们去烧烤吧?我看那块空地有租地搞烧烤架的。”
基本没人有异议,几个男生跟着去搬东西了。
嗡嗡——
餐布上的手机震动着打了个旋儿,许昭意垂了垂视线。
是梁靖川的手机。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她回来后就没见到他,只是手机还撂在这里。许昭意四下逡巡了圈儿,也没见到他的影儿。
她低着头,自顾自地追剧。
梁靖川不在,倒是有不少来找的,送零食的,塞情书的,还有旁敲侧击问号码的。
初时许昭意的态度还行,只是架不住来得人越来越多,耐心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她终于不胜其烦,抬眸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你没张嘴还是没长腿,不会自己去找他问吗?”
“不就是要个号码吗?不想说就不说,什么态度啊。”对方噎了下,涨红了脸回嘴道,“你天天往他身上凑,还不允许别人有想法了?”
许昭意听得想骂人,蹭地站起身,正要说什么,肩上突然一沉。
梁靖川扣着她的肩,将她拨到身后。
“有问题怎么不直接问我?”
他的视线清寒薄寡,不耐烦的语调里还透着点戾气,没什么温度地刮在人身上。
直消一眼,就彻底断了别人往上凑的念头。
“没事,没事了。”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就怂了,嗫嚅了句就跑开了。
“绝了,行走的制冷机。”许昭意摇了摇头,小声吐槽了句。
“嘀咕什么呢?”
“没,你手机响了。”许昭意将手机递给他,转移了话题。
梁靖川懒洋洋地嗯了声,低头查看消息时,顺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刚安静老实下来的许昭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
“你就故意吧梁靖川,”她反手拍开他,推了他一把,“我说了不准碰我头。”
“摸下头又不会少块肉。”梁靖川好笑地掀了掀眼皮,对她过激的反应很意外。
许昭意暗骂了句,踮了踮脚,向前探身的同时,飞快地摸了下他的头发。
还未收回手,她的腕骨被紧紧扣住。
“做什么?”
梁靖川湛黑的眸子攫住了她,眸色沉降下来,低哑的嗓音带着不自知的危险。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许昭意翘了翘唇角道,“不是你说嘛,摸下头又不会少块肉。”
手段已然得逞,她全然没意识到现下有什么不妥,甚至感慨了句,“不过意外的好软啊。”
“……软?”梁靖川微蹙着眉,松掉了手劲。
许昭意敷衍地嗯了声,有些郁闷地抱怨道。
“我觉得你平时应该对我好点,但凡我无情一点,就能靠倒卖你的照片和信息发家致富了。”
“你在暗示我交保护费?”梁靖川半垂着视线,似笑非笑。
“本来我没这个意思,”许昭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现在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其实只是说笑,她也没当真,偏偏他还真调开对话框转了个红包。
“我不是真想让你给我转钱。”许昭意手微抖,也没点开,抬眸复杂地看着他,“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吗?”
梁靖川顺着挑眉的痕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就当给你过节了。”
“过节?”许昭意唇角微动,脑袋僵硬地转向他。
“……最近只有清明节,你打算给我过?”
梁靖川垂眼笑了声。
很低,但她听得很清楚。
“有什么好笑的?”许昭意抬眼瞪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你再过分点,都可以出本自传了,就叫《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对不起,我有罪。”梁靖川从善如流。
“滚吧,一点诚意都没有。”许昭意好气又好笑地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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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清风拂过杨柳,贴着地面的青草徐徐掠过,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不远处已经将烧烤架支好,二十班往空地那边挪。
许昭意刚拎起背包,钟婷戳了戳她,“我靠,你快看。”
手机页面停在贴吧,首页还飘着几个标题劲爆、扎人眼球的帖子,《决战春游之巅:太子妃之争》、《拆我惊艳CP的心机女人》、《校园版太子妃升职记》。
“……这群人有病吧?”
许昭意随便点开个帖子翻了翻,无非是一些无聊又八卦的调侃话,也就没了兴趣。
“都闲得胃疼,有八卦的时间怎么不好好学习?就他拍狗一样的动作,到底哪里苏?”她嫌弃到一言难尽,将手机丢还,“赶紧把照片删了,万一年级主任逛到,我死不瞑目。”
最扎眼的,就是首楼的摸头杀照片。
许昭意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越看照片越觉得不对劲儿,心也跟着跳得飞快——
不是心动,是心惊。
这他妈要是落在“炫迈”手里,妥妥的通报批评和两千字检讨一条龙服务啊。
“我已经在努力删帖封号了,不过今天春游,带手机的多。”钟婷耸耸肩,“而且有人比你还着急,这张摸头杀照片一泊出来,少女心碎一地,隔壁惊艳cp粉都号了一上午房子塌了。”
“惊艳cp又是什么鬼?”
“大佬和我们班颜宴的缩写,高一男生里的两大颜值巅峰啊,”钟婷眸子亮了亮,“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同人文真的好磕。”
“……这群人有毒吧?”许昭意手指微抖,“哪天被梁靖川逛到,真可能给揍成标本裱墙上。”
“反正斗舞和摸头杀照之后,你的粉丝和黑粉要对半开了,”钟婷啧啧感叹道,“我觉得你有望在校园C位出道。”
“我这么出名不是拜你所赐吗?”许昭意冷笑了声,“我如果C位出道,那你就可以C位出殡了。”
“又不是我发的帖子,”钟婷干笑了两声,往旁边挪了挪,“我这就去后台删除。”
挪出去没两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我还是想冒死说一下,据说男生只让自己喜欢的人摸头。”
“胡扯,我只听说过女生摸男生头,是把他当儿子。”许昭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按你的逻辑,我摸了下他的头,就代表我打算当他爹吗?”
“你说什么?”
梁靖川站在她身后,低哑的嗓音还勾着点不耐烦的意味,周身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昭意一个激灵。
她对自己每次都被现场抓包的处境感到绝望,自暴自弃到懒得辩解,微叹了口气转身道。
“爹,我说您是我爹,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