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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沿着海岸线继续前行,下午四点,来到八斗子岛外面。
八斗子岛是海中一个孤岛,与基隆山(这时候还是鸡笼山)隔着一条浅浅的海峡,日治时代时为兴建北部火力发电厂在此填土造陆,将岛与基隆山北麓衔接起来。大名鼎鼎的八斗子煤矿,中国近代煤矿第一井就在基隆山的北麓。
鸡笼山北麓下面是后世著名的八斗子渔港,但现在还只是鸡笼山北麓下面的一片沙滩。基隆港就在这东面大约三公里的地方,不过基隆在这时候被人们称作鸡笼。
鸡笼这一带都是浅层煤矿,挖掘一个深坑就出煤。陆辉天来买煤已经有好几回,每次都是用真金白银的现大洋购买,对渔民来说,挖煤可比打渔有赚头了。
这时空,鸡笼港的四周全是浅层煤矿,老百姓在那边挖了许多采煤坑。虽然这里的煤层很薄,只有5~50公分左右,但胜在刨挖方便,只要有一股子蛮力,选一个靠近水路的合适地方,挖一个三十英寸宽,四十英尺高,进入四、五米即可达到煤层。
满清政府三令五申,严禁基隆百姓挖煤、卖煤,但这一纸禁令根本挡不住地方老百姓对赚钱的渴望。鸡笼港田寮、八尺门周边的山上到处都是煤坑,靠近河流的直接走水路;靠近大海的,小船可以直接到坑口下之海崖装煤,转运鸡笼街。
虽然满清在大陆鼓励私人开采煤矿,但在台湾却严禁挖煤,理由很可笑,害怕挖断龙脉。鸡笼私自挖掘的煤炭在台湾销路很少,销往大陆更是不可能。
陆辉天来鸡笼买煤已经多次,每次都买上四五百吨。这次陆辉天将近有半个多月没来拉煤,鸡笼各个坑口的煤炭已经堆得高高,鸡笼街边码头煤炭也是堆得满满,挖煤的老百姓又开始打渔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东北风一个劲的在吹,鸡笼港的渔船随着波浪上下起伏,正准备回航,一群群海鸥在半空中,在海面上来回盘旋。
“这不是花旗国的火轮船吗?他们又来买煤!”渔船上的渔民到挂着美国国旗的蒸汽船全都兴奋起来。
这时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出来了,“来了有什么用,官府不让采煤,不让卖煤。”
这些渔民大都是从福建移民过来的,说的全是闽南语。
渔民们顿时想起了淡水厅刚刚发布的告示,兴奋的劲头一下子就没了,全都耷拉了下来。
离舟山舰不远的一艘渔船向船队冲了过来,一个壮实的渔民高声问道,“哈罗!提督大人,你们是买煤的吗?”
倪阿水在船舷边上用闽南语高喊,“洋大人又来买煤了,你们这里有送煤的吗?那就赶紧到鸡笼港装煤送货!”
渔船继续向舟山舰靠近,船上的渔民一边拼命挥手,一边叫道:“洋大人,洋大人!”
见这渔船靠了过来,舟山舰上的枪炮兵立即把手中的枪支握紧,小心戒备,以防万一。
船离得很近了,这壮实的渔民高声叫道:“洋大人!官府又在下令,严禁买卖煤炭,私掘煤炭者立毙。”
“这不是吴磋林吗!”陆辉天赶紧回头叫道,“停车,停车!”
吴磋林是鸡笼街上的一家煤炭铺子的掌柜,陆辉天和他打过多次交道。
因为满清专门派了官员前来鸡笼街查禁煤炭的非法开采,如今鸡笼煤炭的开采与销售全都陷入了停顿状态。鸡笼街一帮煤炭商人经过商量,派人轮流在海上守候等待过往采购煤炭的商船,他们要利用夜幕做掩护,与前来买煤的商轮,在港外进行煤炭交易。
今天是吴磋林在海上守候,他终于等来了陆辉天。
海面上波涛汹涌,船边的海浪忽高忽低。为安全起见,渔船没有尝试让靠上定海舰,在与定海舰相距大约十米的地方,吴磋林让船降下了船帆,与定海舰缓慢的平行。
印度阿三阿里站在船舷边,他假冒的是美国人,是这轮船名义上的主人,身边站立着的陆辉天是他的翻译。
吴磋林吼叫着把来意向阿里作了说明,因为朝廷的禁令,只能利用夜幕做掩护,在仙洞附近的外港洋面上,进行煤炭交易。
他说虽然现在已经刮起了猛烈的东北风,港外是波涛汹涌,不过仙洞鼻附近的外港洋面还算是风平浪静,渔船运送煤炭完全没有问题。
陆辉天听了直摇头,他用英文告诉阿里,这卖煤的家伙得抽打一下,你发发小脾气吧!
阿里很听话,他立即叽里咕噜的叫嚷起来。
感受到阿里的怒火,随着波浪一上一下的吴磋林表现得一番十分无辜的样子。
“洋大人很不满意,他说朝廷这样做是十分的愚蠢的!”陆辉天摇着头,告诉吴磋林,“不过既然是能够交易,洋大人也就不计较这交易的地点,是在内港,还是外港。”
吴磋林陪着笑脸,“夜间行船,外港送煤,渔民太过辛苦了,这价钱得涨上一点吧!”
听了陆辉天的翻译,阿里摇动着他的毛茸茸的熊掌,“no,no,no!还是老价钱,这银子一分也不会加的。”
“那不行啊!”吴磋林牙口咬得紧紧,“洋大人,既然咱们是谈买卖,就得好好商量。这次是要组织渔民夜间行船,风险太大了,不加价钱,渔民不干啊!”
“这好办,你们有几艘船给我们送煤,我们加几块银洋给你们。”
谈判几乎就是吼叫,声音很大,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条船。还没等吴磋林乘坐的渔船离去,就有几个人跑去怂恿他们的舰长,表示最好能够上岸瞧瞧,第一次到基隆,不能白走这一遭。
于是张信就找到王铁锤,“队长,听说这买煤是在外港交易,还是夜间交易,这怎么像是在玩走私啊?”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咋整?”
“依我之见,管他乐意不乐意,咱们直接靠上内港码头,装卸煤炭。”说完之后,张信还意犹未尽,“咱们挂的是美国国旗,就得像洋鬼子一样横行无忌。”
“航海桌上放置的海图,拷贝的是美国人今年探查鸡笼湾时绘制的鸡笼湾海图,你有没认真过?”王铁锤面色有些阴沉。
“我草草过,还没来得及细。不过这基隆港的海图资料,我不要太熟悉了!”张信有些懵懂,“在大连舰院,这些海图资料我天天可以到。”
“你啊!太机械了,就这么个水平还干什么舰长?!”王铁锤用手指在张信的脑门上点了点,“你以前到那些资料是二十世纪后期基隆港的数据,现在可是54年啊。”
他告诉张信,现在这鸡笼湾还没整治,退潮之后大部为沙洲,仅能通行小舢板,定海舰这样的轮船需泊锭海湾约三公里之遥。
“我们今天的目的,只是买煤和侦察地形,而不是攻占基隆。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内港抛锚与外港抛锚没什么区别!”
“是滴,是滴。”张信弄了个大乌龙,很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在傻笑。
“你啊,作为合格的舰长还差得很远呢!”
54年月日傍晚时分,随着一阵嗡嗡嗡的声响,无人飞机在三千米高空,从台北方向越过了狮球岭,进入基隆地区。
基隆原名鸡笼,鸡笼湾是一个纵深6公里,入口宽20多米的狭长海湾,湾口外有社察、中山、盘桶等岛屿作屏障,形成山环水绕、风平浪静的天然良港。
鸡笼湾外港为环山所围绕,外港的西边是仙洞岩,仙洞鼻是仙洞岩伸向大海的一个山脊,仙洞鼻里面是基隆内外港的分界;外港东面是社寮岛、大沙湾、二沙湾和三沙湾,社寮岛就是后世的和平岛,满清在东面的二沙湾、三沙湾筑有炮台守卫。
鸡笼内港东面是田寮河,西边为牛稠港溪,田寮河周边及牛稠港现在还是一片涂滩地。
清雍正元年,漳州人从八里坌、金包里等处,移至鸡笼,在鸡笼湾西面的牛稠港虎子山筑鱼寮,然后向南发展至仁爱区海滨,沿着海滨建起了码头街肆,称崁仔顶街,也称鸡笼街。
鸡笼街南边的南荣河流经石硬港地区,西边的西定河流经蚵壳港地区。两河汇成一条旭川河之后,经过鸡笼街流入鸡笼湾。
狮球岭距鸡笼街只有八公里多的路程,谢鼎从屏幕中到狮球岭北面山麓有个小山包,山包上建有一个石围子,他立即示意斐舞均,操作无人机,在石围子上空悬停一下。
石围内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挂着一只鸟笼,鸟笼里面一只画眉不住的发出动听的鸣叫。
大树的另外一个树杈也挂着一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绛紫红色的小鸟,鸟头、上胸及翼有一点黑色。
这小鸟在笼子里面不太安分,脑袋不停的左顾右盼,还不时发出pi-lo-i-lo的鸣声,一会儿又变成kee-ah的粗重鼻音声。
“声音还不错,就是没服笼。”马克惇操起一根草棍,笑嘻嘻的伸进笼子里面,逗弄这小鸟,“好宝贝,快些服笼吧,爷好遛你!”
马克惇是旗人,就好这一口。这绛紫红色的小鸟是鸡笼的百姓从山里面捉来的,马克惇刚到手还没两天。
马克惇,号云伯,清廷选拔八旗子弟,被派到台湾担任艋舺县丞。
这石围还是年初小刀会进入鸡笼修筑的堡垒,现在是马克惇的临时行辕。站在石围城上远远的眺望,南面的石硬港、东面的田寮港,北面的鸡笼街、西面的蚵壳港尽收眼底。
马克惇来鸡笼已经有多日,他是受淡水厅同知丁曰健的指派,为防范花旗的国船只买煤而来。
八月份美**舰到此马其顿号驶入鸡笼,借口查找遭受船难的美国人,实际是勘查鸡笼煤矿。这消息被送到北京,立即引起满清当局的高度警惕。清廷再三发出谕旨,让台湾小心防范欧美列强的骚扰,禁止与欧美的一切通商行为。
当时满清称呼美国为咪唎坚国。
陆辉天冒充咪唎坚商人三番五次来鸡笼买煤,引起了台湾道台裕铎的震怒,这咪唎坚夷再三前来买煤,时间一久,难保不萌觊伺之心。
裕铎是按察使衔分巡台湾兵备道,清廷在台湾的最高长官。他立即下令让淡水厅派员处理,严防所谓的咪唎坚夷人再次前来。
所以,马克惇从艋舺来到了鸡笼堡,驻扎在这里,等待夷商前来,再劝退他们。
这时,“嗡嗡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小鸟一惊,张开翅膀蒲扇了两下,发出mew的声音,像猫叫一样。
马克惇顿时兴奋起来,“宝贝,你还能发出猫叫声!你再叫两声给爷听听。”
马克惇以为是自己拨弄草棍的缘故,他继续用草棍逗弄小鸟,但小鸟只是在笼子里飞东飞西,躲开草棍的袭扰,不再发出一丝鸣叫。
小鸟停止鸣叫,“嗡嗡嗡”的声响立即十分清晰的传到马克惇的耳中。
这什么声音!马克惇有些奇怪,他抬头天,天上什么也没有。
无人机在三千米的空中,远远望去就是一个小点,马克惇自然什么也不到。无人机在基隆上空飞了几个来回,航拍完毕飞向了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