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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123言情独家】子亦岳泽一
赤霄想了想,眨眨眼睛又想了想,仰头向乞颜昊仪问道,“亦泽爹爹,不就是画中的爹爹吗?父王才忘了呢……”
山中一阵风刮过,棚顶上金色的垂帷顿时被吹的翻飞,四角的镇铃也齐发出清脆的铃音……
一瞬间,棚中的众人都安静了……
过了半晌,乞颜昊仪终于稳定了心神,强作镇定的问道,“霄儿,亦泽爹爹就是画中的爹爹,这是谁告诉你的?”
“本来就是嘛!”小家伙捧着红枣马蹄卷儿啃的正高兴,根本就没有理会棚中众人的震惊与诧异。
乞颜昊仪却依旧不死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紧紧的抓住赤霄的手腕,把点心从他手中夺了过来,然后颤声问道,“霄儿,刚刚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是府中的下人?还是你亦泽爹爹?”
小家伙原本吃的正欢,结果眨眼间手中的点心就没了。赤霄看看空空的小手,再看看乞颜昊仪那铁着脸要训人的模样,心里委屈极了。小家伙瞅瞅周围,嗯,阿姑在,再瞅瞅远处,嗯,爹也在,于是……小家伙直接咧嘴,毫不客气的开哭……
“霄儿又没犯错,呜呜呜……错的是父王,呜呜呜……明明就是父王忘了,还不让霄儿吃果子,呜呜呜……父王自己不认得画中的爹爹了,还说霄儿,呜呜呜呜呜……明明是父王笨,还说霄儿,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三公主一见小家伙哭的可怜,心疼的差点没掀棚。
“好了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小孩子的话也较真,你真是越发能干了……”三公主瞪了乞颜昊仪一眼,训斥道,“霄儿将岳泽当做亲生爹爹不好吗?九泉之下,子岳也能安心了。不然,就单单靠你,霄儿还不知要多受多少罪……”
三公主说着,拿过一个新的点心果子给赤霄,然后就索性带着四个孩子出棚子了。一直在棚外忙活的金宝银宝铜钱三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远处,白岳泽正跟一帮将士们闹着。众人似乎在讨论武术拳脚,中间白岳泽与朝木图正在过招,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当然以白岳泽现在的身体条件,两人自然不可能是真打,白岳泽只是摆摆架子讲解讲解两军对垒时交战双方赤手空拳对战的要领,周围的人听的颇为认真。朝木图时不时被白岳泽绊倒在地,周围一圈的人便大笑不止。
棚中的五皇子乞颜贺达与驸马苏日绍布看着,也忍不住叫好。
这边,乞颜昊仪还在发愣,整个人似乎都没有恍过神来。乞颜泰也在一旁默默的喝闷酒。两兄弟心思都飘得不知道哪儿去了。
乞颜贺达一手拎着一只酒壶,一手捏着一个月牙酥饼,看着远处白岳泽的身手,兴奋不已,佩服不已。
“啧啧,四嫂这身手,真不是吹的!他看起来不比我大几岁,怎么练的?”乞颜贺达啃完了一个酥饼,又拿起来了一个芙蓉卷,嘴里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四嫂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本事,也难怪有些人会诋毁他。你们知道那日我拦截乞颜德光的残兵败将时,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四嫂会妖法,还说四嫂自己说白亦泽与白子岳是同一个人……啧啧,真是疯的不轻……”
那日乞颜德光眼见求生无望,什么难听的都咒骂出来了。什么大皇子乞颜质律是蠢货,四皇子乞颜昊仪是窝囊废,就剩一个五皇子乞颜贺达毛儿还没长齐,这迟早是要被西夏灭国的份儿……所以大梁要亡啊,要亡啊,没了他二皇子乞颜德光大梁必亡啊……对了,那个四皇妃也问题!那人会妖法啊,一个男人竟然生的比女子还美,还能生孩子,这尼玛简直就是红颜祸水外加祸国殃民的世间典范啊!他还说自己就是白子岳啊,尼玛害的老子在皇城楼上分了神,所以才失手了啊!那人就是妖啊,那人就是吴国派来的奸细啊,那人就是白子岳转世来复仇的啊!你们都蠢啊,就老子聪明啊!你们都醉了啊,尼玛就老子独醒啊!啊啊啊,大梁必亡啊,必亡啊,如果不是文韬武略十项全能的二皇子乞颜德光老子我当梁王,尼玛梁国必亡啊,尼玛必亡啊……
乞颜贺达当时听的大脑短路嘴角抽搐,也不废话,直接嗖嗖三箭射出,一箭穿胸,两箭穿喉,于是世界安静了。乞颜贺达当时擦擦脑门上的汗,乞颜德光临死前咒骂的那些话全部被他当做了空气。
疯子说的话自然不能信,况且乞颜德光说的那些哪条说出去都能让人恶心半天,膈应半天,乞颜贺达也懒得再与人提。但是今日白岳泽的话题又被起了个头,乞颜贺达又多喝了几杯,于是话匣子就这样被打开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乞颜昊仪听完乞颜贺达含糊不清的话,脸色都变了。
白岳泽自己说他与白子岳是同一个人,这在旁人听着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乞颜德光在临死前说的一通胡话,但乞颜昊仪不是旁人,直觉告诉他,这话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乞颜德光与白岳泽这两个人他都熟悉,乞颜德光性子阴鹜自命不凡,白岳泽心思缜密心气孤傲,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两人都不会平白无故的抽疯说这些来糊弄人。
于是乞颜昊仪觉得自己魔障了。他脑子里一阵往事回放,白岳泽的枪法、阵法、箭法,哪样都有着白子岳的影子;白岳泽的言行举止、脾气秉性,哪条都沾着白子岳的温润与孤傲;白岳泽对王府的熟悉、对梁*营的游刃有余、对赤霄的亲如父子,哪样似乎都与白子岳密不可分。乞颜昊仪愣了傻了痴了,想着想着,满脑子都是那白衣飘飘的身影。
你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只要你说是,只要你点头,我一定信!我……
乞颜昊仪恨不能将手中的酒杯握碎。
“四哥,四哥!你该不会……”乞颜贺达好奇的看着乞颜昊仪,“哈哈哈,四哥,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个疯子临死前说的话吧!”
乞颜昊仪闷了一口酒,无奈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五弟你觉得此事荒谬,只因为你从未见过子岳……”乞颜泰在一旁也略略叹气,说道,“不说别的,单说那一夜在皇城墙上四嫂舞的银枪,就与当年子岳一模一样,我在城下看着,几乎以为……子岳又回来了……”乞颜泰笑笑,声音越说越低,一抬头,一杯酒见了底。
苏日绍布在一旁用胳膊撞了撞他,笑着说道,“你别看白家的人都像子岳啊,我前几日还听某人说起四弟媳的师兄白启昭,说人家武艺高超,飘逸脱尘,仙风道骨,颇有子岳之风……”
乞颜泰顿时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尖儿,回道,“姐夫,酒后的话别、别当真……不然我说与三姐听,你且看她会如何办你……”
苏日绍布赶紧轻咳了两声,讪讪一笑,立刻转移话题,“我刚刚回营,有一事不太明白……四弟媳本名不是白亦泽,为何在军中,你们会唤他岳泽?”
乞颜昊仪解释道,“当初他初来军中……不愿透露真实身份,所以改了名字参军。后来我们才知道,‘岳泽’是他在山中修行时的唤名,说是取九州山岳河泽风调雨顺之意……再后来,岳泽的真实身份暴露,军中的众将士却已习惯唤他为‘岳泽’,大家也就没有刻意更改了。我猜测,岳泽也不愿大家将他当作四皇妃,所以他也刻意回避了‘亦泽’这个名字……”
苏日绍布听罢,若有所思的点头,“子岳,亦泽,子亦岳泽,汉家的名字,有些意思……”但片刻后,他却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乞颜泰与乞颜贺达齐声问道。
苏日绍布沉思片刻,说道“我曾南下数年,与吴国人打过一些交道。汉家号称礼仪之邦,礼法一向严苛,姓名上也是一向避讳,对于天子或者长辈的名字,必须回避,哪怕是兄弟亲族,姓名都要避讳。按理说,白氏一族是吴国的皇戚,更会遵从此礼法,所以白家的长辈用过的名,晚辈必定是要避讳的。子岳的名中用了‘岳’字,那么按照常理,作为其晚辈的亦泽,断不会再用‘岳’字做其名,否则就是对子岳的大不敬……子岳年少名满三国,是吴国的英雄,白氏子孙断然不可能不避讳……所以此事分外奇怪,似乎不妥……”
乞颜昊仪听罢,脸色变的煞白。避讳一事他早有耳闻,但是他却从未将子岳与岳泽的名字联系起来细想过。忽然,一道晴天霹雳从乞颜昊仪脑中轰然闪过,他想起了什么……
那一日,白启昭在军中大帐中,曾说过一句话……
他说,“岳儿在山中修行,唤名岳泽……对了,就是白子岳的那个岳字……”
就是白子岳的那个岳字,就是白子岳的那个岳字……
乞颜昊仪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乞颜昊仪心中苦涩的只想大笑,他怎么就如此后知后觉,怎么就没有早些想到吴国向来注重姓名避讳,白氏一族,能唤作‘岳儿’的,只有一人,只可能有一个人!!
乞颜昊仪还记得,白启昭当日亦说过,若想知道子岳是否有好的归宿,“不如,改日你自己问问他,看他过的好,还是不好?”
当时白启昭说这句话时,还特意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白岳泽……
一点想破,所有的谜题顷刻间全部迎刃而解……
乞颜昊仪红了眼眶,苏日绍布、乞颜泰还有乞颜贺达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情绪正常的人猛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浑身颤抖不已,连话都说不利索。
“昊仪、昊仪,你姐夫我就是随意那么一说,你、你、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我向侍卫们传达!我去说!”苏日绍布急了,他见过乞颜昊仪在白子岳的墓室中犯浑的样子,生怕自己一席话又勾起了这个二愣子的伤心事。
乞颜昊仪自觉失态,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情绪后,立刻招军中的鹰奴进棚。
片刻后,梁郊大营中悄悄飞出了一只海东青,海东青势如闪电,直接向梁都城中的四皇子府中飞去。约莫两刻钟后,军营中来了一位四皇子府中的暗卫,暗卫交给乞颜昊仪一本兵书,然后就悄然离去了。这一鹰一人,没有惊动棚外的任何人。
乞颜贺达不解,凑到了乞颜昊仪身旁,只见他颤抖着双手,直接将那本兵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乞颜昊仪看罢最后一页,又仔细翻翻前面,然后再看看最后一页。如此反复了十几次,看的乞颜贺达险些想将他手中的兵书扔了。
苏日绍布与乞颜泰一把将围着乞颜昊仪转悠的五皇子拉了过来,小声嘱咐道,“你四哥手中翻的,是你前四嫂白子岳留下的兵书。他肯定是想起了什么,你别捣乱……”
乞颜贺达消停了,棚中安静了,只有乞颜昊仪时不时的翻书声。
终于,乞颜昊仪紧闭双眼,时光仿若倒转,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滴水成冰的夜晚……
乞颜昊仪仰天长叹了一声,哽咽道,“可叹凌云志,一朝散……可笑竟不悔,不怨……”
一时间,乞颜昊仪泣不成声,“子岳,亦泽,子亦岳泽,子亦岳泽……子岳,你骗的我好惨……五年,五年啊,整整五年,你入我梦中的次数寥寥可数……我本以为,你再不会原谅我……子岳,子岳,我的子岳,你终于,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