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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霄的到来的确是很突然,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众人猜测不一,但到底不敢在这位高人面前露出什么不满与不敬来,等着年夜饭开席,他自然也位列在主位的席桌上,就坐在宁远身旁。
因是团圆夜,也就在厅里架了个云锦八扇屏,以鸡翅木为底座,分了男女而坐。
姜姨娘与易姨娘难得地被袁氏赐了座位,得以一起上席,这也是看在她们俩人孩子都大了的份上,袁氏特意给的体面。
萧怀素安排的菜色荤素搭配得宜,倒是兼具了各人的口味,得到了一致的表扬与夸赞。
席间,白涟漪扯了萧怀素的衣袖小声说着话,“原本是好好团个年,但我却没什么兴趣了。”
“若是累了,待会你就先去休息,也不定要陪着咱们一起守岁的。”
萧怀素偏头看了白涟漪一眼,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香菜肉元,“吃吃这个,我让人先浸了蜜汁的,味道不错。”
“吃什么都没味。”
白涟漪瘪了瘪嘴,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都想要痛哭一场了。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她身为大夫以来,接下的病人就从来没有治不好的,当然那种必死之人她也不会接。
可眼看着宁远要好了,如今却出了这一出,病人永久地留下了这个隐疾,让她如何心安?
当然她也不是指责自己的师尊来得不是时候,也不能一味地怪袁氏没事找事地非要任性地比一场,也许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吧。
想起之后要挨的那一顿鞭子,她是如何都笑不出来的。
“若是季书呆在这里就好了!”
白涟漪重重地叹了一声,又为自己倒了杯果子酒喝了起来,对着萧怀素惨然一笑,“怎么今日喝这个酒也不甜了。”吃进嘴里都是满满的苦涩。
“这酒自然是甜的,不过吃东西也与心境有关,你的心都不静不宁,如今哪能品出酒香?!”
萧怀素摇了摇头,收了白涟漪那壶果子酒,又让代儿拿了一壶老白干过来,亲自给白涟漪满上,“今儿个喝这个吧,劲儿大,难得是过年夜,就是醉醉也无妨。”
“人生难得一回醉嘛,干了!”
白涟漪豪气万千地撸起了衣袖,当真是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萧怀素也由得她,有时候一个人心里的郁闷得不到排解那自然会呕气伤肝,还是发泄出来得好。
女眷这边也就只有萧怀素与白涟漪交好,再说白涟漪也不是对谁都这般亲近的,武安府上的其他人对这位会使一手利落银针且功夫高强的女大夫可是又敬又畏。
即使此刻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只怕也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今儿个难得这般高兴,妾身敬夫人一杯。”
姜姨娘左右看了一眼,不禁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对着袁氏敬酒。
平日里的袁氏本是滴酒不沾,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对姜姨娘的敬酒倒是不拒,自己满了一杯,仰头就喝了起来。
搁下了酒杯,袁氏淡淡地扫了一眼姜姨娘,她知道姜姨娘是想要试探她,不过这些小把戏她根本看不上眼。
她心里的挣扎与矛盾这些人都不会懂的,唯有醉去,或许她才能够得到暂时的解脱。
“夫人好酒量!”
姜姨娘见袁氏这般模样,自然也跟着喝了下去,只是狭长的凤目一转,划过些许闪亮的微光,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又对马晴雯使了个眼色,这才又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姜姨娘刚刚坐下,马晴雯又开始给袁氏敬酒,袁氏来者不拒,倒是表现出难得的豪爽气概。
萧怀素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担忧,劝袁氏道:“今儿个虽然是年夜,大家高兴着,可婆婆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少喝些得好。”
“我知道,醉不了的。”
袁氏浅浅一笑,白皙的脸蛋映上了一抹红晕,倒是有种别样的风情与美丽,一时之间倒是让在座之人都看呆了去。
而隔着屏风那一头,宁远的面色却不是太好。
女眷那里的敬酒他当然听进了耳朵里,也是他刻意留心着那边的动静,所以对袁氏这样的变化很是担忧。
今日从城外回府后,袁氏虽然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可宁远总觉得她的心却不在这里,他亦发看不透自己的妻子了。
原本想要一番详谈了解一下,可却被袁氏推拒了去,以至于眼下他都憋着一肚子火气,只能将这忿忿之情发泄在了酒桌上。
袁氏饮下多少杯酒,宁远也是当仁不让。
“父亲,您的腿疾又复发,眼下不宜过多的饮酒!”
宁湛看在眼里也有几分焦急,却不明白宁远是在呕什么气,只能好言相劝。
席桌上还坐着宁沣与宁泽,听到宁湛这一说,兄弟俩个自然要对宁远表达出一番关怀,劝了又劝,可是依然无法阻止宁远这番我行我素。
“父亲这是怎么了?”
宁沣不由有些责怪地看向宁湛,压低了嗓音道:“今日之事我虽然没过问,可自从你师尊来了之后这府里就不太平了,你看父亲这样……”说罢目光又隔着屏风扫向了女眷那桌,轻哼一声,“夫人也有些不对了。”
当然袁氏有点什么宁沣是巴不得的,可他又还没有了解到其中的原委,也不知道这样的契机能不能为己所用,心下不由琢磨开了。
今儿个事情他们也是知道得一知半解,谁叫萧怀素下令封了园子的,所以对风霄到来后发生过什么他们根本不清楚,只知道这一来一回地出了趟门,宁远的腿疾又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风霄之故?
所以他这样说道,不过也只是为了探一探宁湛。
宁湛虽然对宁沣有些不喜,但也知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风霄是自己的师尊,他尊敬有之,断没有去斥责的道理。
想到这里,宁湛不由抿紧了唇,目光跟着向女眷那方转了过去,果然见着袁氏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萧怀素虽然在一旁劝着,可袁氏好似犯了执拗一般,真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如同眼前的宁远一般,这让他心下也有几分不解,明明只是切磋功夫,明明只是白涟漪的问题,怎么眼下好像波及到了自己的父母身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六哥,”宁泽也有几分好奇,不由凑过了头来低声道:“今儿个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我瞅着都有几分不对,要不咱们再劝劝?”
兄弟几个正商量着该不该再劝劝宁远,已见得坐在他身旁的风霄举起了杯,笑道:“宁师弟,一人独饮有什么意思,我陪你喝上两杯吧!”
袁氏的丈夫与儿子都留意到了她的异常,风霄不可能什么也没发现。
其实他的内心也有些忐忑煎熬,他怕最后袁氏选择的人不是他。
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从前的那份爱恋还在,谁知道它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淡化。
更何况袁氏已经不是曾经的她,她有了丈夫,有了儿子,如今连孙儿都已经在侧,这样的一大家子她能够割舍得下吗?
风霄执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因为那不确定的未来,他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迷茫与无奈。
“喔?”
宁远冷冷地转过了目光,看着风霄那一脸淡然的模样,只轻轻地扯了扯唇角,那抹笑容却并没有停留太久,已是化作了一股阴郁之色,“好,那我就陪风师兄好好喝上一壶!”说罢已是让人拿了酒来,他与风霄一人一壶。
“古人云,一醉解千愁,今日倒可以试试!”
风霄似对宁远的脸色视而不见,只执壶而饮,那份洒脱的意态倒真是有几分方外之人的感觉,让人看着有几分羡慕。
至少宁泽就已是瞪大了眼,这样的气度与作派只怕他这辈子都是学不到的。
“还是师兄痛快!”
宁远大笑一声,也是仰头喝起了壶中的温酒。
屏风这边的动静太大,阮氏都不由探头望了望,这才扯了萧怀素衣袖小声道:“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侯爷与夫人都这般豪爽?”
“许是高兴吧!”
萧怀素只能强笑两声,“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又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再加几个热菜和点心,二嫂你们且先吃着。”
这边马晴雯早已经败下了阵来,她想要灌袁氏的酒,可自己又怎么是袁氏的对手,就算与姜姨娘两人轮番上阵,此刻也有几分醉熏熏的感觉了。
姜姨娘婆媳倒下了,这下白涟漪倒是与袁氏对上了,俩人的苦恼各不相同,可喝起酒来却是一样生猛,萧怀素看了不由摇头直叹,又对阮氏交待了两句,“还请二嫂多看顾一下,我再让厨房熬些醒酒汤送来,若任他们这样喝下去只怕明儿个都醒不来!”
“你去吧!”
阮氏点头应了,虽然她也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此刻她却明智地选择了不问,何况能够看着姜姨娘婆媳俩喝得烂醉的模样,她也觉得十分解气不是?
这个年夜里喝醉的人着实不少,原本要在一起守岁的人也分别被丫环小厮给抬回了各自己的屋里蒙头大睡,等着萧怀素料理完一切回到自己屋时,这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今儿个累着你了!”
宁湛拉了萧怀素坐到了一旁,自己则站在她身后给她按摩着肩膀。
“累倒是其次,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萧怀素偏头看了宁湛一眼,犹豫道:“你没觉着今晚公公婆婆很是奇怪?”
“是有些奇怪,可他们不说,咱们也不好多问,毕竟是长辈之间的事。”
宁湛也摇了摇头,又道:“三哥还问我来着,不过我知道的也不详尽,能说什么呢?”一顿又道:“他还说是因为师尊的到来才弄成这样……可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与你师尊有关。”
萧怀素默了默,才道:“只是这事咱们真不好插手,眼下也只能先在一旁看着,随机应变吧。”
萧怀素都这么说,宁湛自然也就不再多想,又问起了白涟漪的情景,“我瞧着白师妹好似也有些不郁的模样?”
“许是因为公公腿疾的关系。”萧怀素点了点头,“原本都要治好了,如今却功亏一篑,她觉得自己做大夫有些失败。”
“其实这也与她无关的。”
宁湛皱眉轻叹,宁远的腿的确让他们担忧,好不容易能够根治了,却又因为自己的不慎而埋下了隐患,知道了这个消息谁也开怀不起来,连这个年节过得也是郁闷得紧。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她就是想不通,也许过段日子就好了。”
萧怀素轻轻靠着宁湛,突然听到屋外有阵阵响声,正觉惊奇,宁湛已是笑道:“怕是有人在放烟花,这个时辰应该已是子夜了。”
“放烟花?”
萧怀素一听就来了精神,站起来拉了宁湛的手道:“咱们也出去看看!”也许这是今夜唯一让人觉着喜庆的事了。
子夜一过,果然便有人争相点燃了烟花爆竹。
萧怀素与宁湛就站在廊下,仰头看着天空上绽开的灿烂花火,五光十色地耀人眼球,似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人们喜庆的欢呼与庆祝声。
“过年最开心的应该是孩子们了。”
萧怀素笑了笑,与宁湛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看着天空上灿烂的火花,脑中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童年的种种。
“那可不是,又能领压岁钱,又能放烟火,还能吃好吃的。”
宁湛呵呵地笑了一声,童年的时光总是最难忘的,虽然于他而言并不是最好,转头看着萧怀素略有些瑟缩的模样,想着夜里多凉,他不由伸手将她给揽紧了。
“等着元哥儿长大,也能与这些大孩子们一起笑闹了。”
萧怀素趁势窝进了宁湛的怀里,今儿个过年,值夜的人也提前放了假,倒是没有人在旁侍候着,即使她的丫环也站得老远,就算看着主子们这般亲近也会自动回避一下。
“哪里用和这些大孩子?”宁湛抱紧了萧怀素,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你再给元哥儿生些弟弟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也能带着他们四处玩耍了?!”
“弟弟妹妹?”
萧怀素轻哼一声,又仰头嗔了宁湛一眼,“你可想得美呢,生孩子多痛,要不你来试试?”
“我听说生一回痛,第二次第三次就不痛了,要不咱们再试试?”
说起这个话题,宁湛不由双眼发光,贼得跟狼似的。
“生,也不是不行。”
宁湛这模样萧怀素又不忍心打击他,见他一脸渴求,转而一想忽地笑了,“怎么着也要等着元哥儿满了三岁之后,也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行是行,不过等着元哥儿满三岁还有两年多呢!”
宁湛皱了皱眉,一脸愁苦的模样,“要不等着他满两岁?”
“这个可以考虑。”
萧怀素笑了笑,又捧了宁湛的脸亲了一口,“我说你纠结什么呢,孩子年龄太近了,你带得过来吗?今后不是还要教元哥儿功夫的,你且先顾着一个,再想另一个,不然个个都不成才,今后你这个做爹的岂不愁死?”
“那倒不会,你生几个我教几个,咱们家不论儿子女儿都学些武艺,将来总吃不了亏的。”
对于这一点宁湛倒很是自信,不由拍了拍胸脯保证。
对于宁湛这份较真的劲倒是让萧怀素哭笑不得,俩人又看了一会烟花这才相携着回了屋。
虽说这一夜是要守岁,可临到天边微亮的时候萧怀素还是撑不住了,倒在宁湛怀中便睡熟了。
这个年节虽然过得不像萧怀素预想得那般,但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顺。
白涟漪尽职尽责地为宁远治腿,风霄也窝在他那个僻静的小院子里,平日里无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一切似乎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就在一个月后的清晨,袁氏却静静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让任何人都不要来找她。
袁氏信里虽然是这样说,可宁远怎么放得下心?
恰好袁氏走之前的一天,白涟漪才刚刚确认宁远的腿已暂无大碍,但今后留下的隐痛却还长埋着,只待哪一天的发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难道她就是一直在等,等着我腿好这才离开?”
宁远有些失魂落魄,想到种种可能他身子不稳,一个恍神差点跌坐在地,幸好一旁的宁湛及时扶住了他。
“韵儿走了?”
风霄得知了消息后急急赶来,却没想到正见到了那封遗落在地的简信,寥寥几笔可是清楚明白,袁氏走了,一个人走得干净利落,甚至连去哪里都没有交待一声。
“是的,她走了,风师兄眼下可满意了?”
宁远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得狰狞了起来,拨开宁湛后上前便揪住了风霄的衣袖,狠声道:“若不是你,她如何会离开?”
袁氏的改变就是从风霄到来那天开始,宁远不是笨蛋自然能够察觉得出来,只是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用真诚打动袁氏,没想到左等右等还是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韵儿……她竟然没有选我?”
风霄的失落并不少于宁远,这让他的自信深深受挫,他以为只要他愿意,袁氏始终会是他的,没想到如今……
“你个混蛋!”
眼见着宁远暴躁的拳头就要招呼了上来,风霄双手一摆便挣脱了他的束缚,足下轻点飘然而退,只淡淡地扫要宁远一眼,“眼下我没时间和你纠缠,我这就去找韵儿!”说罢转身便飞纵而去。
“你给我停下!”
宁远怎么能由得风霄去独追袁氏,他运气丹田,正想跃身追去,却不想身后一滞,竟是被宁湛给扯了下来,他不由怒火中烧,“还不快放开我!”
袁氏的出走眼下也就只有宁远以及宁湛夫妇知道,也不知道风霄哪里知道的消息也赶了过来,此刻他一走,便只有宁湛与萧怀素在侧,见着宁远又要运功,他如何能不出手阻止?
“父亲,您的腿才刚有好转,如今不能再妄动了。”
宁湛急声劝道,萧怀素见状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即使公公要去找婆婆,也要备好包袱带好随从,最好是骑马而去,这也免了您路上的奔波,若是腿迹再犯,涟漪可不能随时都为您诊治,这不是拖延了您找到婆婆的时辰?”
其实萧怀素一直冷眼旁观着,风霄的到来以及他说的那番话不过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也幸好袁氏谁也没有选择,可就这样孤身上路出走,其实也间接证实了她内心的挣扎反复,恐怕两个男人让她无法做出决断,选了一个,又怕另一个伤心难过,最好的方法就是谁也不选。
被萧怀素这一劝宁远也冷静了下来,又对宁湛点了点头这才抹开了他的手,沉声道:“你媳妇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深知袁氏的性格,这一出走只怕不是小打小闹,竟然连梅雪都没带上一个人走了,或许短时间以内真地没办法找到她。
他这一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来,真要好好安排一番才行。
“你们出去吧,这事容我好生想想。”
宁远挥了挥手,又沉下了面色坐在一旁,见他不想让人打扰,萧怀素这才拉了宁湛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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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