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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直起腰来,还要说话的时候,她怀里的大宝却是嘴里“咿呀”欢喜叫喊着,伸手极力要分别好几日的姨母抱。
董蓉顺手接过他,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笑道,“大宝可是想姨母了,姨母也想你了。走,咱们进屋说话。”
梁夫人见儿子已是小猴子一般拘在董蓉怀里,半点儿办法没有,只得随着她们进了屋子。紫雀小心翼翼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显见是攒了一肚子的好奇。
梁夫人瞪了她一眼,扯了个借口打发她下去了。董蓉看的好笑,一边拿了一个糕饼逗弄大宝,一边低声说道,“妹妹这般聪慧,想必已是猜到我的身份了吧。先前因为诸多原因,多有隐瞒,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梁夫人想起自家被弥勒教设计陷害,不过几日间就差点破家,而董蓉更是被人家刀剑加身押走的,想必仇恨更深。她多有隐瞒,想必也是不愿连累自家。
这般想着,她倒有些为了自己方才心里的怨气尴尬起来,赶紧应声道,“曹姐姐不要这么说,都是妹妹不懂事。姐姐平安无事就好,妹妹这几日惦记的吃睡不香,生怕你被害了性命。”
董蓉不愿多说自家与弥勒教的仇怨,于是开口问起梁家将来的打算,劝慰道,“如今弥勒教势大,这次因为我,想必你们又被恨上了。若是家里生意不准备在操持,不如回滨江去吧,起码有娘家可以依靠。”
梁夫人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听得这话就点头道,“我盘算着,也只好这样了。恶人猖狂,只能暂避锋芒了。”
大宝年岁小,好新奇,不知怎么就看上了董蓉头上的那只飞凤簪子,不时伸出小手去摸一下。董蓉是从心底疼爱他,只要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体就心底忍不住泛起暖意,于是直接拔了凤簪放在他手里,给他当了玩具。
梁夫人可不是没有见识的农家妇人,自然清楚这风字头首饰的含义,慌忙从儿子手里抢过就要重新替董蓉插回头上。
大宝骤然被抢了心爱之物,懵懂看看娘亲就憋了嘴巴。董蓉赶紧拦了梁夫人,把凤簪子重新放回大宝手里,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一只簪子罢了,就留给大宝做个念想吧。将来他讨媳妇儿,送给女方做聘礼也是个体面。”
“这怎么成?我们一个商贾之家,可用不得这般贵重之物。”梁夫人还要再推辞,董蓉却是不理会,末了叹气道,“你若是担心给家里惹祸患,不收也成。谁也不知道多年后,这大齐会是如何模样?”
她这般说,梁夫人倒是不好再推辞,犹豫了一瞬,转而就把簪子紧紧攥在儿子手里,正色应道,“不论姐姐将来如何,这簪子总是您一片心意,我替大宝谢过姐姐了。”
董蓉苦笑,扭头瞧瞧窗外的日头,自觉不好多坐,于是就把先前藏于怀里的银票拿了出来,直接塞到了梁夫人的袖子里。
“这些时日,多亏妹妹对我百般照料。姐姐如今还不好如何回报,我只让人准备了一份厚礼,另外这点银子是给你和大宝留着防身的。女人无论何时,总要有些银子傍身才好。”
梁夫人听得眼眶发红,想要把银票拿出来,却是被董蓉按了手,“你再推辞,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梁夫人忍不住,眼泪终于噼啪掉了下来,一把抱了董蓉哭泣道,“姐姐,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呜呜,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董蓉知道她是指自家夫君生死不知一事,心下疼得尖锐之极,但依旧笑着应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心,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大宝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哭,他扭着小脑袋看了半晌,最后突然在董蓉脸上亲了一记。孩子温温软软的唇就像春日里最暖的风,瞬间吹散了董蓉心里的寒意。她笑着回亲了这胖小子一记,即便再不舍也不能再多留了。
如今牵扯越多,就越是给梁家招祸,能这般当面告别,已是不易了。
梁夫人抱了儿子,亦步亦趋的送了董蓉到二门外上车,想着这些时日的相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紫雀虽然不知内情,但也是舍不得董蓉这白捡来的师傅,想了想就跪在地上磕了头。
董蓉掀开车帘,同她们主仆摆摆手。马车骨碌碌再次驶出了梁家大门,很快消失在巷口。
梁老爷忍耐许久,这会儿眼见家里终于没了外人,就像猴子一般窜到妻儿跟前,焦急问道,“怎么样,这董夫人可给了你什么谢礼?几家铺子,还是多少银子?最好她能把城东的布庄和酒楼送给咱们,那可都是来钱的买卖,就是兑出去也是一大笔银子。”
梁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反驳道,“老爷在说什么胡话呢,董姐姐在咱们家这些时日,可没少帮忙。咱们谢她还差不多,你怎么会想着从她手里讨铺子?以后可莫说这话,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梁家已是落破到需要乞讨的地步了呢!”
梁老爷被妻子这番话刺的是脸色青青白白,他有心发火,但想着家里如今的境地,又把火气憋了回去,不甘心的再次问道,“她不会真的只拿了几匹绸缎和点心上门吧?”
梁夫人挑眉,笑道,“老爷这话说的,不拿这些东西,还拿金山银山啊?”说罢,她也不再过多纠缠,转而说道,“弥勒教那群人心狠手辣,这次没把咱家的产业挤干净,怕是不会甘心。老爷,咱们还是赶紧拾掇一下搬去滨州住两年吧,到时候避过风头,再回来重新开铺子也好。”
梁老爷在此地土生土长,听得妻子说起要避难去滨州,心里实在不愿,但想起弥勒教的猖狂又有些害怕。权衡半天,到底带着为数不多的人拾掇物件,准备车马了。
梁夫人眼望他呼呼喝喝,把众人使唤的团团转,心下失望之意更浓,末了捏捏袖子里的银票,暗自感叹,“董姐姐说的没错,以后家里的银子还是要都抓在手里才成。梁家已是败落大半,剩下的她更要努力守好,起码要给儿子留个安身立命,东山再起的资本。至于孩子爹爹,是不必指望了。”
不提梁夫人一家如何拾掇行李,匆匆赶往滨州避祸,只说千里之外的董平一接到姐姐到了洛州的消息,恨不得指着老天爷骂个三天三夜,明知道他急得眼睛冒火,偏偏总是同姐姐错过。
他带着甲字组四人,昼夜不停,高价在各个驿站买马,向洛州飞奔而来。
董蓉这一日早起,正同张扬商量商行的各项琐事,突然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抬头惊问道,“我怎么听到马蹄声,是不是平哥儿到了?”
张扬算算时日,觉得还有些早,于是笑着劝道,“嫂子怕是听岔了,再快也得明日才能到吧。许是别家的车马也不一定!”
可是他的话音还不等落地,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私自闯进来?”
董蓉豁然站起身,就疾步走了出去。只见后门处,正有一人恼怒的推开拦阻的小伙计,大步往这里走来。不是别人,正是分别多日未见的弟弟董平。只不过,许是路上赶得急,这些时日又着急上火不曾好好安歇,原本肤色白皙,温润如玉的儒雅员外郎,这会儿已是变得黑瘦,若不是血脉相连,就是她也一时认不出了。
“长姐!”董平这会儿也看到自家姐姐了,虽然将养了几日,好吃好喝,安心睡眠,但半年流落,岁月和苦难也到底在董蓉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起码眼角的皱纹就多了许多,董平看得心下大痛,飞跑上前,噗通跪倒,抱着姐姐得腿就大哭起来。
“长姐,你吃苦了!都怪我,多大年纪还贪玩,若是我在家,你怎会出事?”董平积压了半年多的担忧和自责这一刻都爆发了,左右开弓,劈了啪啦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声音响亮的让一众闻声赶来的管事伙计们都咧了嘴。
董蓉也是眼泪模糊了双眼,她用力的抱了弟弟,一迭声的安慰着,“平哥儿不怕,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不哭,姐姐没事!”
董平扯着嗓子大哭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在张扬众人的劝慰下站了起来。但许是先前失去姐姐的恐惧太过深重,他一手牢牢扯着姐姐的衣襟,如同孩子一般,怎么不肯松开。
董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抱着弟弟也不说话,就是一下下拍打他的后背,一如小时候姐弟俩挨了牛氏的打后,相依为命一般互相安慰。
又过了好半晌,董平才终于平复了心绪,低声哽咽道,“姐,你没事就好。从今日起,我一步也不离开你,谁也不能伤你一根毫毛。”
董蓉听得心暖,但是想起那个也曾说过这话的人如今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受难,她心里又针扎一样的刺痛,含糊应道,“好,姐以后走哪里都带着你,万一遇到坏人了,姐就躲在你身后。”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