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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你的理由
晚上叶澄回到家,一进门就直接冲到看电视的焚钟面前：“今天晚上你陪我！”
焚钟被她这么开放的表达惊了一下，反问：“你这个年龄跟我说这话合适吗？”
“……你在想什么？”叶澄也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是训练，训练！我今天快丢脸死了……”
“什么情况？”焚钟奇道。
叶澄完全不想再提那个球和用完多维合金莫名其妙晕倒的事，磨着牙说：“我不想说，总之今天晚上你陪我训练！多维合金你会用吧？”下课的时候为了安抚她，杨御把他自己收藏的一块多维合金送给她,她有道具了，就是没老师,因为杨御接到命令，晚上要出去办事。
“哦,好。那个我当然会。”焚钟指指厨房,“你先去把饭做做吧，桫椤还在睡觉。吃完了如果他还没醒只能叫醒他借宇宙之匙了。”
叶澄并未多心，桫椤这两天挺累的，补眠很正常。既然焚钟已经答应教她使用多维合金，她当然也要好好孝敬孝敬师父，转头进了厨房，一口气做了十几道菜，完全是做年夜饭的架势。吃饭的时候焚钟嘴上没夸，吃得特别迅猛，秋风扫落叶一般，只差把盘子顺便舔掉。
吃过晚饭，桫椤居然还没醒，宇宙之匙在他那里，当然也就拿不到。叶澄想想算了，今天索性就在家里练习，免得打扰桫椤休息。考虑了一下，她拉着焚钟直奔训练室。
抛着杨御送叶澄的一块巴掌大高纯度多维合金，焚钟嘀咕着：“这家伙当年到底攒了多少钱？”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多维合金陡然伸长，变成一把弯曲的长武器，还配有一根长弦。这个东西叶澄很熟悉，是长弓。
焚钟并不急着做什么，而是在自己亚空间环上按了一下，右手心也出现一块稍小的高纯度多维合金，紧接着他右手的多维合金变成一枚银色的箭。
将箭搭在弓上，焚钟微微迈开步，手上同时拉开长弓，姿势非常标准。随着箭离弦，空气中发出轻微的鸣响，训练室尽头一块石砖直接被箭贯穿！
叶澄的嘴都要合不上了：谁说这玩意儿不能离手使用的？杨御和焚钟不都做到了吗！
她这么想倒是有些以偏概全，像杨御和焚钟这样的驾驶员，都经过了严格甚至可以说有些残酷的高强度训练，练习了很多年后才能把多维合金运用得这么自如。
多维合金的原始大小和纯度直接决定了使用者能将它变成多大的体积、多强的硬度和维持多久的变形外观。仅以机甲来说，就绝不可能使用高纯度多维合金，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假如驱使机甲配备的原本体积就庞大的中低纯度多维合金武器进行长时间作战，将对驾驶员产生极大的精神和身体负担，严重影响驾驶员的战斗状态，更别说通过机甲释放可以离手或者离精神网的多维合金武器了，除非驾驶员打的是一击脱离的战斗，而且武器还不想要了。
焚钟走上前拔出箭，箭和弓都重新变回两块银色多维合金：“分析一下？”
叶澄仔细开始回想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首先……嗯……整块的多维合金不能被驾驶员的精神力割裂开使用吧？”不然焚钟也不会拿出两块多维合金来变化弓和箭？
焚钟抛了抛他的那块：“答对。顺便对你这种刚开始练习的人来说离手使用也要尽量避免，如果你不希望用完立即晕倒的话。”
叶澄现在听到“晕倒”这个词就忍不住牙根痒痒，想到好歹焚钟是在教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答题：“维持变形之后的形态比一直转换形态来得稍微轻松一些？”
焚钟把杨御那块多维合金抛给她：“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考试来了。叶澄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在焚钟面前再丢脸一次，集中精神双手捧住多维合金。
银色多维合金在叶澄手里慢慢变化，整块伸长，然后稳定——课堂上杨御变化过的那把被藤蔓和花朵缠绕的缩小版机械长剑重现！
虽然叶片没有纹路，花朵也粗糙得像一颗手工制作造型还不怎么样的棒棒糖，但是它好歹被变化成功了！叶澄也没有晕过去！
焚钟观察着她变出来的“武器”，或者说“儿童手工艺品”：“初学的时候不要搞这么花哨，你不能变点短刀之类的东西吗？”
叶澄腾出手来抹了把汗，再次双手捧住多维合金，很快，多维合金变成课上教官给她们看的匕首。
“嗯，这个还可以。”焚钟基本不夸人，这样就等于是夸奖了，还是看在叶澄有心孝敬他一顿丰盛晚餐的情况下，“维持半个小时吧。”
叶澄瞪大眼睛：您老人家能不能别用高手的标准来衡量她一个初学者？没看到她现在已经开始浑身发软脑袋发晕了吗？
焚钟知道她有意见，一句话把她堵回去：“练习完大不了抱着森罗族好好休息，但是如果你连半个小时都坚持不了，别说上战场了，在后勤部配合维修多维合金武器都不够格。”
……好吧，她拼了！
继续双手握住匕首的柄，叶澄开始集中精神死死盯着这块变形后的多维合金。随着时间的流逝，汗水一点点从她额上滑下，即使是在这样初秋的凉意中，她的衣服也很快被汗水浸透。
焚钟抱着手，静静站在叶澄面前看着她，看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双手微微发抖，眼神也渐渐涣散，却每次都在失神之前憋着一股劲咬咬嘴唇，通过轻微的疼痛来重新唤回意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把小巧匕首始终维持着最初的造型，带着倔强的锋利。
这个曾经在同盟无知无觉长大，后来又被父亲带着叛变同盟的女孩，最终仍然选择了父亲走过的路。
其实……她本没必要这样。
只要不是单方面的屠戮，哪怕战争时期也有和平的环境，联合国的大后方就从未被任何时代的战火波及到。那里多为联合国的综合农业和工业星球，生活着一些平凡且无忧无虑劳动的联合国人。他们当中有新人类，有自然人类，也有混血，但是在那里，混血的数量极少，地位也相对比较好，毕竟那里的人们跟混血无冤无仇，犯不上把别人踩进土里。相比仍然在危及核心的同盟，这里实在太安稳，堪比世外桃源。
既然已经证实了神农并不在叶知秋和她手里，同盟就不会再为难他们父女，毕竟叶知秋为同盟做的贡献已经足够多。明年叶澄毕业后，大可以带着叶知秋去联合国后方的农业或工业星球上生活，以叶澄的实力，应聘一个工业或农业机甲驾驶员简直是信手拈来的事。
可她仍然选择了继续留下，并且锻炼自我，为的是将来可以替同盟一战。
叶澄做出这种选择，动机并不十分明朗。按理说她本是一个傻瓜，恢复智力后并没什么追求，选择考机甲驾驶系唯一的目的是想读书出来后挣钱给叶知秋治疗。由于凯拉尔德莫名其妙的干涉——同盟推测凯拉尔德是盯上了叶澄背后的叶知秋以及曾经是他奴隶的桫椤——叶澄被迫进入了星界学院机甲战斗系精英特别班，成了战斗机甲驾驶员。
或许最早影响叶澄的因素是那个杨御？
据从医生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叶澄完全是无意中把奴隶排行榜最后一位的杨御选作了自己的奴隶，并且用赔偿金替杨御治疗的。后来她也对杨御非常好，从来没命令杨御跪过。由此，杨御鼎力支持叶澄去读学费超高的星界学院并不是心血来潮。
后来叶澄接触到了桫椤，也把桫椤一家照顾得很好。起码焚钟自己见过那么多被培养成原生奴隶的森罗族，唯有桫椤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主动。
从叶澄一贯的做派当中，不难推测桫椤一家的遭遇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可如果说杨御和桫椤这样的混血们的境况以及叶知秋曾经的归属就是叶澄选择为零界自由同盟继续效力的理由，那也过于牵强。
苏铁曾经说过，叶澄主动联络她要求在毕业后加入同盟，是因为特别班那时的第一名——混血少年燃夏被主人凯拉尔德舍弃，死在叶澄面前。对于从未亲眼见过死亡和杀戮的叶澄来说，燃夏的死无疑是一个永远抹不去的心头烙印，让混血们的低下地位彻底在她心里扎了根。很显然，那件事就是刺激她确定投靠同盟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叶澄她并不是愚蠢的圣母，现在她自己的手上都沾过血，就更不会以为凭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局势，以为投身战火就可以改变混血这种境遇。
如果真的开战，她还会始终坚持最初的选择吗？在叶知秋已经苏醒的现在，她还愿意绑着叶知秋一起继续为同盟效力吗？
金属与地面撞击的轻响唤回焚钟的思绪。他伸手，及时接住了软倒下去的叶澄。
扫了眼时间，焚钟暗暗吃惊：一小时二十四分，作为一个初次接触多维合金的新人，她在转换过两次多维合金外形的情况下坚持了一小时二十四分！
叶澄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连呼吸都弱下去，焚钟有点懊恼他的疏忽，没有及时让叶澄停止。多维合金会给使用者带来精神和身体上的超大负荷，虽说不至于受伤，可几天恢复不过来简直太正常了。
将叶澄打横抱起来，焚钟转身，跟扶着门框手还在抖的桫椤四目相对。
“再有、下次……杀了你。”
“不会。”焚钟抬脚便走，“你回去躺着，好好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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