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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蔚宛张口说什么,顾靳城已经挂断了电话。
终究,蔚宛握着手机抿了抿唇,对着满室的寂静,眼眸之中一片黯然之色划过。
他要对她说什么呢?
从回老家的那几天开始,她又尝到了属于他们两人之间曾经的温馨和甜蜜,即使这种感情仅仅是建立在亲情之上,可那又怎样呢屋?
他对她的好,是真真实实可以感觉到的,就像顾靳原对她说的那样,何不自私一点,也要再次为自己争取一下。
蔚宛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在不由之主间慢慢放柔和。
这次,已经不仅仅只是为她自己争取。
雪夜的天幕黑沉沉的,从窗外望去,接着光线可以看到外面纷飞的雪花,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与外面的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蔚宛倚靠着落地窗,目光不知放在了何处,只是漫不经心的盯着别墅前的道路上,只要有一辆车子经过,她的视线都会忍不住跟随着,而看清了车牌号之后,又是一阵失落。
虽然这个行为蔚宛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但她就这样固执地在等着。
他只是说,可能会回来,那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屋子里面寂静的只剩下了壁钟的声音,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等了多久。
心里还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期待在慢慢被消磨,手指蜷缩在一起,一股子寒凉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中,即使是在这温暖的室内,也丝毫感受不到这一份温暖。
蔚宛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的让自己唇畔牵起一个笑容,转身回到房间将自己的电脑打开。
在电脑桌面上点了好久才找到她想要找到那个文件夹。
点开。
这些是九月底出去采风之时所拍摄下来的照片,纤白的手指覆在鼠标上一张张翻看,直到最后停留在一张古镇夜景的照片上。
上次顾靳城翻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带着些期待,只要一看到关于这座古镇的照片,就能想到那情迷意乱的一夜。
虽然说,那一次的印象,很不好。
她一直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当着他的面问过他什么。面色有些微微的红,这种事情难不成真的要她自己说出来?
哪有这样的?
关上了电脑,脑海里面回响的又是顾三对她说的那些话,吃亏的是她自己,她是有这个权利的不是吗?
时钟慢慢指向了十点,蔚宛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楼下的客厅内亮着一盏小灯,楼道上也亮着灯,像是有些人的故意为之,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蔚宛在睡梦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前是一片黑暗,从那微皱起来的眉上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什么美梦。
男人的脚步放的很轻,深沉似海的眼眸中清淡漠然,却有无尽的复杂交织在一起,最终掩埋在这一片沉静的深海中。
最终,寂静的空间里,传来男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他走过去,弯腰将趴在书桌上沉睡着的人轻柔的抱起,他以为这个动作会将蔚宛弄醒,可她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紧闭着的眼睛并不曾睁开。
调高了卧室空调的温度,掖好被子。
在离开前,他顿住了脚步,回头再次看了她一眼。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枕边,下巴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姣好的脸庞静谧安好,似乎也不再受到梦靥的折磨。
收回视线,离开。
这一转身,好似摒弃了身后的所有温暖,而直接进入了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凉中,带着夜的深沉,寒冬的寂寥。
蔚宛在梦中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关门声,突然的惊醒从床上坐起身。
缓了两三秒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似是有些不明所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揉了揉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睡在床上的。
当下这思维就有了些混乱,自己是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蔚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先是看着自己的手机,没有短信,没有来电。
有些懊恼的放下之后,她低声喃
tang喃自语:“我不记得我有梦游的习惯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脑海里面有一个念头闪过,于是飞快的掀开被子,批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了房间。
在书房看了一圈,没有人。
于是再一次怀着忐忑的心情敲了敲主卧的门,每敲一次,她都觉得心跳会莫名的快上一拍。
而连这几次过后,没有丝毫的动静。
蔚宛咬了咬唇,最终伸手推开了主卧的门。
入眼的是一片黑暗。
她不死心地打开灯,眸底这才有很明显的失落之色划过,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回来过。
蔚宛在主卧冰冷的床铺上坐下,心里倏然之间升腾起来一些害怕,害怕他不回来。
顾靳城和她不一样,他有很多个家,而她,真正意义上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其他地方,都不算。
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果然,不能抱太大的期望,因为随之而来的落差会很大。
*
第二天的时候,蔚宛再次给顾靳城打了一个电话,是预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她已经忽略了一个事情,早就已经过了预约产检的时间。
一般来说到了十二周就要进行第一次产检,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去。
大概是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的积了一层,蔚宛出门的时候只能尽量的小心再小心。
等她到了医院,挂完号就坐在诊疗室外面,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影从她的眼前穿梭而过。
轮到了蔚宛,她走进去向医生大致说明了情况在,在B超室的床上躺下。
在蔚宛身边此时也有个孕妇在产检,她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在孕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有些不少的妊娠纹,一道道很不好看,可在这孕妇脸上,显露出来的都是满足的笑容。
蔚宛在想,是不是再过上一段时间,她也能和自己的宝宝打招呼了?
做完这一项检查之后,电梯上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神色匆匆的模样,也许是忙着去做检查,也许是忙着去排队交钱,谁也不会刻意关注着谁。
从电梯间走出来,蔚宛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在楼道的角落里,有一对男女在争执着。
她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于是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男人猛然的扇了女子一个巴掌,就是这一刻,蔚宛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
她被眼前这景象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快速的侧过身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不是……
楼道里最终只剩下了一人,蔚宛按捺住自己心里的疑惑,紧握着手里的B超单,慢慢地走上前去。
蔚宛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那人身后,直到在一个科室前停住了脚步,这一刹那,她的面色苍白了起来。
有护士走出来念出了那人的名字。
蔚宛闭了闭眼,将手中的B超单子慢慢揉成一团,随后丢进了自己包里。
“俞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蔚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此时静坐在椅子上的人。
凉凉的语调,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质疑,剩下的都是她自己内心的忐忑与慌张。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蔚宛没有忽略眼前女子骤然难看的神色。
“手术还做不做?”护士在一旁催促着,面上已然露出了些许不耐的神色。
“抱歉,马上就来。”女子的声音清清淡淡,眼眶微红,不难听出这里面带着哽咽。
那一双眼眸像是失了神采一般,黯淡无光,唇瓣之上不见什么血色,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垂怜之心。
蔚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之间自己的手指冰凉起来,连同着心里某个地方,冷的刺骨。
蔚宛看着面前的女子起身打算跟着护士进去,她想也没想,就抬起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做什么?”这四个字像是已然用尽了蔚宛所有的力气,明知故问。
俞素染笑了笑,暗淡的眸光看着她,倏然之间唇边生出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在做什么,顾太太看不出来吗?”
轻轻柔柔的嗓音有着几分质问,将蔚宛的心理防线变得不堪一击。
尤其是听着这一句顾太太,蔚宛只觉得可笑,嘲讽。
在僵持了有一瞬的时间,蔚宛听到自己的声音慢慢变得僵硬,“你,怀孕了?”
之前那一次在书店的偶遇,蔚宛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那些关于孕期方面的书籍,当时她心里就隐隐的不安,可那一次,她也这样问过俞素染,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可现在……
俞素染在蔚宛尖锐且固执的目光下微微点了点头,“放手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现在这情形到底算什么?
蔚宛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在安静地走廊外,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烦闷异常。
明明她自己才是顾太太,可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底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俞素染怀孕了?
此时在蔚宛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想到顾三对她说,顾靳城这个人是很注重责任的,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要如何来解释?
就在她们这僵持的时间内,站在一旁的护士脸上已然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再次出声催促。
蔚宛不曾去理会一旁的护士,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俞素染。
浅勾起嘴角,牵扯着心里的疼痛,却是在慢慢地笑着。
“俞小姐,换个地方说话吧。”
这应该已经算是蔚宛最平静的语气,换做了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时刻,能做到这样平静,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俞素染静静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要不要做手术我不管,但请不要在今天,万一被人谣传了是见了我之后才有的这样的结果,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俞素染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他昨天晚上的航班,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你多虑了。”
蔚宛不知道要用何种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心里一阵刺痛,宛如心尖之上被人狠狠扎进去一把刀。
昨夜,她满心期待的在等着顾靳城回来,不曾等到人。
而现在,却是从另一个女人这里得到了他的消息。
这一句话,给蔚宛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是很大的。
只能让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等待,有多可笑。
……
这是蔚宛最近第一次踏进这间公寓,不管从哪里都透着一股子温馨,面积不大不小,两个人住在一起,何其温馨。
她说换个地方说话,却没想到真的自取其辱来到了这里。
俞素染放了杯水在蔚宛面前,面上没什么表情,要是她们两人这种关系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针锋相对了。
“既然你看见了,那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你想问什么,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俞素染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仿佛能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谈话,都是在极力克制。
蔚宛像是患了失语症,顿时不能言语。
可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仿若对这些话压根不在意,浅浅勾了勾唇角,“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还能这样残忍的把这个孩子打掉?”
每说一个字,蔚宛都像是在自取其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
她的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自然没错过俞素染面上的恍惚之色。
“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俞素染握着水杯的手陡然紧握,在对上蔚宛灼灼的眸光,反而她的眼底有些许闪躲。
扬了扬唇,露出了些许讥讽的意味:“不然呢
,难道要生下来给你抚养吗?你有一个护着你的婆婆,我应该感谢她对我的仁慈,没有把事情做绝了,可以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可现在想想,不觉得可笑吗?”
是啊,很可笑。
有很多事情是蔚宛不知道的,就像她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婆婆来找过俞素染。
蔚宛握着自己的包,怒极反笑,唇边慢慢漾起一抹冷笑,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极度不安。
“为什么我要替你抚养?我有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再大方,也不会说忍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来历不明这四个字,蔚宛咬的极重。
“俞小姐,刚刚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啊,好像以前我也见过那么一次,不过时间久了些,我快忘记了。”蔚宛的眼角微微拉长,冷冷地睨着眼前这人。
啪的一声,俞素染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满地的碎渣。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一般的空间内回荡着,就像是某根紧绷着的弦骤然断裂。
俞素染弯腰蹲在地上,将这碎玻璃一片片捡起来。
透明的玻璃渣上,有殷红的血渍慢慢晕开,而握着这碎片的人,无动于衷。
蔚宛没说假话,只不过时隔了很长时间,她自然是记不得了。
可为什么她会记住呢,可能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俞素染,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印象。
那时候他们似乎还没有分手,蔚宛跟着顾靳原去参加了容铮的生日宴,在那个会所,仅仅是这一面。
而后来回了顾家之后,她还告诉了顾靳城。
真是可笑。
蔚宛拿起自己的包,这场对话仿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在她转身正欲离开之时,俞素染叫住了她,“顾太太。”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更多的则是嘲讽。
蔚宛停住了脚步。
“你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有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你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我以前知道你,从他嘴里听到的,你都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孩,他知道你现在这一面吗?”
哪一面才是真真实实的?蔚宛自己都快不知道了吧。
虽然这些话,在蔚宛听来相当刺耳,可是她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慢慢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半坐在地上的女子,清冷的目光褪去了些许咄咄逼人,言语之间的讥讽更像是在自嘲。
“你称呼我是顾太太,那我就只要一天不同意离婚,你就一天是小三,私生子的名号就会跟着这孩子一天,更何况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呢?”
蔚宛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自己的没有完全拉上的包内,里面放着她的B超单,她想,就依着现在这个状况来看,要不要和顾靳城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
俞素染咬着唇,在沉寂了几秒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沉静望着眼前的蔚宛。“如果按照先来后到分,到底谁是小三呢?”
如果按照先来后到分,到底谁是小三?
蔚宛捏着自己包的手在颤抖着,有这么一瞬间,她不知该要用什么言语来回答。
“俞小姐,谢谢你让我明明白白知道了这些。但是我也想要告诉你一点,你若是想靠这个孩子上位,现在的科学技术很发达,做个羊水刺穿,把结果放到我面前,也许我会难堪一下。”
没道理这个时候还不反击,蔚宛觉得自己只是好脾气,但不是圣人。她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会愤怒,虽然这大部分都是源自于自身。
客厅内寂静的仿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蔚宛又自嘲的笑了一下,目光微沉,从包里将自己的B超单拿出来一点点摊开,又说:“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你也该知道,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差别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愧疚,继续在我身边呢?”
俞素染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那纸张,写满了不可置信。
“让自己过得这么难堪,有必要吗?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这。”俞素染看着那张单子在蔚宛手里慢慢变成碎片,纷纷扬扬落在第上,她的眼眸之中黯淡无光,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垂死挣扎,艰涩无力。
“至少,我没
有偷没有抢。”蔚宛低声地自嘲着,“心不在我这又怎么样呢,我用这个孩子逼迫他,不是照样只能在我身边吗?”
砰地一声,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此时的蔚宛,早就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气势,隐忍着的眼泪像是断了线般落下来,原来说着这么违心的话自己也是难过的。
好,顾靳城,我成全你们!
她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我要见你,立刻。---题外话---记错加更时间了,,抱歉,明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