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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意映回了仁和宫,便去了田太后的屋里。自从刘祯的死讯传了回来,田太后的身子更是一落千丈。
刘意映进屋的时候,田太后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秋霜与她身边的大宫女紫芸陪在她身边,服侍着她。
刘意映对着紫芸与秋霜轻声问道:“太后今日如何?”
紫芸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跟前几日一样,没什么起色。”
闻言,刘意映脸色一黯。她轻轻走上前,看着床榻之上,母亲那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难受。母后膝下只自己与皇兄两个孩子。如今,皇兄死了,自己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也不得不离开皇宫。也不知道母后醒了之后,得知自己逃出皇宫,受得了不。想到这里,她眼中瞬间便湿润了起来。
“公主,别伤心了。”秋霜上前劝道,“好好调养着,太后的身子会好的。”
“嗯。”刘意映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对着紫芸说道:“紫芸,你跟随母后多年,她一直待你不薄。往后的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公主放心,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太后的。”紫芸应道。
刘意映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叫上秋霜悄悄出了门来。
两人走到殿外一偏僻之处,秋霜忙问道:“公主,叫奴婢出来,可是有事?”
刘意映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对着秋霜悄声说道:“秋霜,我要离开灵宫了。”
闻言,秋霜一惊,忙问道:“公主,你要去哪里?是司空大人让你回张府去吗?”
“不是。”刘意映摇了摇头,“张煊不知道我离开,我跟他说我要留在宫里陪母后。我这一回,要偷偷离开。”
“那公主为何要离开呀?”秋霜不解地望着刘意映。
“秋霜,如果我不离开,我的孩子就会被他们害死。”说到这里,刘意映鼻尖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
秋霜一听,面色一变,问道:“公主,你这话是何意?谁要害小公子?”
“是张煊和皇嫂容不下他。”说到这里,她轻轻地抚着腹部,咬了咬唇,然后说道,“虽然他的仇人之子,可是,他不仅仅是司马珩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狠不下心看着他被人害死。可在这宫中,我根本斗不过他们,所以,我只有逃出去,这样,这孩子还有活命的希望。”
“既然如此,公主那就走吧。”秋霜叫道,“奴婢这就回屋收拾一下,然后再陪着公主一起走。”
“不,秋霜,你留下来!”刘意映制止道。
秋霜一怔,茫然失措的问道:“公主,我为何要留下来?你不要秋霜了吗?”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帮我做。”说着,刘意映拉着秋霜的手,缓缓说道,“秋霜,我走了之后,便不能在母后身边侍奉她了。你一向比冬雪稳重,你留在母后身边,我才能放心。所以,你就留在母后身边替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尽尽孝吧。”
“可奴婢舍不得公主啊。”秋霜眼泪汪汪地望着刘意映。
“我也舍不得你,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如今宫里这般景象,只有将你留在母后身边,我还放心一点。”刘意映含泪说道,“秋霜,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替我照顾母后。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探望她的。”
“嗯。”秋霜哭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公主,你逃出宫,是要去找驸马吗?”毕竟刘意映腹中的孩子是司马珩的,找他也是人之常情。
闻言,刘意映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他杀了皇兄,便是我刘家的敌人,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怎么可能再去找他?”
“那公主打算去哪里?”
刘意映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出了灵泉宫之后,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公主,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在外面,可怎么办呀?”秋霜一脸担忧。
“我不会有事的。”刘意映安慰地拍了拍秋霜的手,“留在这宫里,我和孩子只有死路一条,逃出去,我们母子还有活命的机会。”
“公主,你好命苦……”秋霜拉着刘意映的手,泣不成声。
“秋霜,事不宜迟,我这便与秋霜出宫去了。”刘意映说道,“太后若问起我,你便说张煊把我接回张家了。反正张煊也少有见到母后,一两天应该能瞒过去。”
秋霜点了点头,说道:“公主,你要保重啊!对了,奴婢枕边有一个小木匣,里面装的是以前公主赏给奴婢的首饰。我在这宫里,有吃有住,也用不着。公主,你把它带上,多点财物防身总是好的。”
“不用了。”刘意映摇了摇头,“你日后年纪大了,总要许人的,留给自己作嫁妆吧。我的首饰那么多,换成钱,俭省些用,也够我和孩子用一世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这就要走了。”
“好。”秋霜依依不舍地拉着刘意映,“公主,你若安定下来,可否给奴婢传个信儿,让奴婢不用担心你?”
“好。”刘意映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我让人给你带信报平安。”
与秋霜道别后,刘意映便回了自己的寝殿,叫冬雪收拾了细软一起出宫。冬雪对刘意映突然出宫的决定虽然很吃惊,但也没有多问,收拾好东西,便与刘意映以回张家的名义出了宫。
出宫之后,冬雪找了个平民家买了两身干净的布衣,与刘意映换了衣裳之后,两人这才细细商量起了出逃方向。
因为司马珩的军队正从东面往定州而来,城中的老百姓怕叛军进来会大肆抢掠,纷纷往城外逃去,城中一派荒乱景像,刘意映与冬雪混在其中也不打眼。
可刘意映毕竟是金枝玉叶,哪能像普通百姓一般长途跋涉?她能走多远?若是走不远,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张煊派人抓回来。想到这里,冬雪怯怯地看了刘意映一眼,问道:“公主,我们如今去哪里啊?”
冬雪问这话的时候,刘意映也在想着这个事。如今这时局,马车也雇不到,靠脚力走,自己肯定走不远的。在这定州城里,到底谁才能帮自己呢?突然,她心中一动,转过脸对着冬雪说道:“我们去找皇姐,看她能不能给我们一辆马车。”
冬雪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问,往刘燕竹在定州的居处寻去。刘燕竹所居的地方,离皇宫并不太远,很快便找到了。
冬雪不敢暴露刘意映的身份,便到门房处说刘意映是雒阳吴家的亲戚,有事求见刘燕竹。怕刘燕竹不肯见自己,刘意映又将自己耳垂上的耳坠取了一只,作为信物让门房交给刘燕竹看。
刘燕竹看见耳坠,认出是刘意映之物,大吃一惊。想着刘意映以吴家亲眷名义求见自己,定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既然她不肯表露身份,刘燕竹也按下心中的疑惑,让门房放她进来。
很快,刘意映便带着冬雪便进了屋来。
刘燕竹看刘意映一身布衣,心中更是大惑不解。不过,她没有当着下人的面戳穿刘意映的身份,摒退左右之后,才拉过刘意映,仔细问道:“意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出了宫来?为何又是如此打扮?”
刘意映抓住刘燕竹的手,流着眼泪叫道:“皇姐,求你救救我们母子性命!”
刘燕竹大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皇姐听。”
刘意映一边哭,一边将陈皇后与张煊预谋要害自己腹中孩子,被自己无意中偷听到后,然后偷跑出宫的事情告诉给了刘燕竹。刘燕竹一听,面色一变:“如今张煊大权在握,让他知道你偷跑了,不把这定州翻个底朝天不可!你怎么什么都没考虑周祥,便这么跑出来?”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求你了。皇姐,你一定要帮我啊!除了你,我再找不到别人帮我了!”刘意映流着眼泪叫道。
“可是,如果张煊发现你不在了,第一个要找的地方,便是我这里。”刘燕竹皱着眉头,“到时你一样跑不掉。”
“皇姐,我知道,我没打算在你这里久呆。”刘意映说道,“只是我雇不到马车,也没有办法出城,想让皇姐助我出城。”
“出了城,你又要去哪里?”刘燕竹问道。
闻言,刘意映一怔,随即凄然一笑:“天大地大,总会有我母子容身之处。”
“你和冬雪两个年轻女子,毫无自保之力。况且,你又有了身孕,我怎么放心你在外面如此飘泊?”刘燕竹摇着头。
“那怎么办?”刘意映无助地望着刘燕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我的孩子啊。”
刘燕竹思忖了半晌,说道:“这样吧,我与西浮山青慈寺的惠安师太有些交情,你暂时去她那里居住。等风波过去之后,我再来看你。”
刘意映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皇姐,你可千万别把我的消息告诉张煊和母后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这个孩子。若我的孩子没了,我也活不成了!”说罢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
刘燕竹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我也是做母亲的,我明白你的。”
姐妹俩商定之后,刘燕竹便写了一封信,让刘意映带去给惠安师太。然后又想着门房见过刘意映和冬雪,怕张煊寻查刘意映的时候,他会走露风声,遂叫门房驾着马车护送刘意映前往西浮山,并且嘱咐他去了之后,便在庵外寻个地方住下,说是照顾刘意映。
就这样,在刘燕竹的安排之下,刘意映便出了城,到了青慈庵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