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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出乎高姑娘的意料,她恼怒的不停尖叫,不停的骂骂咧咧,她一会骂道:“杨夫人你真是个不要脸的!整日的勾引男人!”一会又尖叫道:“聂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聂姓将领眉峰一皱,他正要呵斥,姜宓已手一挥,已有杨府的下属拿布堵住了高姑娘的嘴。
转向众人,姜宓命令道:“把今天在现场,知道小高姑娘怎么死的婢仆路人全都带来。”
这些人都在现场,刚才高姑娘准备杀郑沁韵时,这些人还当着众人的面出面指证过郑沁韵。
护卫把证人带上来了时,那郑姿的脸色白了白,她咬着唇委屈地看向姜宓,似在控诉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居然还要重新审过。
姜宓根本无暇理会旁人,她让人押住那些证人后,走到聂姓将领旁边,跟他低声交流起来。
不一会功夫,聂姓将领便领着手下离去了,又过了一会,他带着姜宓等人来到了个供游人休息的茅草屋前。只是这个茅草屋被聂姓将领装饰过,里面罩上了黑布,显得阴森森的。
再接着,聂姓将领让人把小高姑娘的尸首搬到茅草屋里摆好。等一切准备做好后,姜宓让这些作证的人一个一个的入内。
她竟是准备一个一个的审问!而不是如旁人常做的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众人自己招供!一时之间,好几个人脸色大变。
首先进入茅草屋的,是那已死的高小姑娘的贴身婢女。
那婢女一进茅屋,便发现整个茅屋黑森森的,而茅草屋的正中,自家姑娘的尸体正直晾晾的摆在那里。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摆在茅草四处角落的几根蜡烛同时飘摇起来。
那婢女本是个小姑娘,见到这情景哪有不怕的道理?她尖叫一声便想向后逃去。
就在这时,她的背心一疼,却是被人用剑抵住了背心。
那人剑抵着婢女,逼着她来到高小姑娘的尸首前后,黑暗中,一个男性的,阴沉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环儿。”
“环儿,你家姑娘正在看着你。现在,你当着你家姑娘的尸首发誓,接下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如有谎言,你和你的家人将死后掉入拔舌地狱,永不超生!”几乎是那个威严的声音一落,猛然的,一阵极阴森的,若有若无的低泣声飘了来。
“啊啊啊……”环儿吓得软倒在地,她尖声叫道:“鬼,有鬼!”
可是没有人放过她,那个威严阴森的声音仍在不停的逼问道:“环儿,你家姑娘怎么死的?”而在那个声音传来的同时,环儿竟是清楚地听到,一个女子低低的,似笑似泣的叫唤声传来,它在叫“环儿……环儿!”
环儿还在尖叫,那威严的声音不停地喝叫道:“环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说实话吗?”
四周是飘摇的烛光,耳边是阴森可怖的哭声,再加上这威严寒森的质问,环儿终究是个小姑娘,她整个人都崩溃地叫道:“不,不是我……是大姑娘,是大姑娘推的姑娘。姑娘,你别怪我,我什么也没做……大姑娘很可怕的,她逼着我说假话的……”
在那环儿语无伦次的说话声中中,那威严的声音问道:“大姑娘,便是高甜玉?”
“是是是,就是她。”
“好,让她画押!”
……
茅草屋的后面,聂姓将领冷着一张脸,他看着一个一个的仆人进来,看着姜宓的手下拿着一份又一份的画押走出。半晌,他转向站在一侧的姜宓,苦笑道:“夫人手下,果然能人济济。”那威严阴森的问话人,那装着女鬼哭笑的小子,都是这匆促之间被姜夫人寻来的。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他却不知道,不过是装鬼哭而已,姜宓随便在那些世家带来的人和自家手下中一问,便站出了两三个。之所以挑中这个小子,不过是他学得最像罢了。其实,这其中起最大的作用的,还是高小姑娘的尸首,以及姜宓的分开审问策略。
不过一个时辰,作证的六个证人都进了一次茅草屋,而姜宓收到的有价值的画押书足有四份。这四份画押,指出的真凶只有一个,那就是贼喊捉贼的高姑娘。
原来,那高姑娘从来便飞扬跋扈容不人半点反抗,而她这个庶妹因为比她美,特别是这一两年论起婚事来,性情温驯的高小姑娘的行情,在熟识的人那里,竟然比她这个嫡姐还好。于是,高姑娘便动了杀心了。
今天,高姑娘与高小姑娘与一位夫人偶遇,那夫人的儿子是高姑娘的心上人,可那夫人却明显对高小姑娘更有好感,这让高姑娘妒恨至极,于是她便决定动手。
高姑娘在把高小姑娘推下河中不久,她便看到了独自出现树林中的郑沁韵。当下,高姑娘便把高小姑娘之死推到了郑沁韵身上。至于郑姿,她是自己跳出来替高姑娘做伪证的。
审问的过程中,聂姓将领始终都在,所以姜宓也不用担心对高将军那边没有交待。她审问过后,在高姑娘的尖叫咒骂声中,把那叠画了押的文书留两份在手,另两份交到聂姓将领手中,便让聂姓将领押着高姑娘,领着高小姑娘的尸首离开了。
这件事,聂姓将领会交由高府自己处置。同时,聂姓将领也承诺了,会给郑氏一个交待!
等聂姓将领离去后,姜宓走到了郑沁韵和郑姿两女的面前。
这时,因为先头的热闹,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便连世家子弟也有不少。
早在姜宓过来时,郑姿便是脸色苍白如纸,现在,随着姜宓一步一步走近,她竟是晃了几晃,晕倒在地。
她这一晕,周围的好些人同时发出了失望的轻叫声。
姜宓却是屹然不动,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弄醒她!”
“是!”
随着姜宓这道命令传出,人群又响起了小小的嗡嗡声,一个少年站了出来,他朝着姜宓叫道:“姜夫人,这位姑娘都晕倒了,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以后再说吗?”他的话音刚落,姜宓便抬头向他望去。
看着那少年,姜宓淡淡回道:“这里不是你能插嘴的地方!”
那少年虽然只是一个寒门子,却也是自小骄纵着养大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姜宓会这样不给面子,顿时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少年还要再叫嚷什么,姜宓却不想浪费时间了,她朝左右命令道:“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是。”随着姜宓这道命令一出,嗖嗖嗖,众护卫长剑出鞘,而随着他们剑尖一指,果然,四周安静了,便是那个对郑姿疼惜不已的少年,这时也在剑刃之下紧紧闭上了嘴。
不管郑姿是真晕假晕,众护卫在她身上痛感强烈的地方一通揉按后,她也不得不瑟缩了一下,慢慢醒了过来。
看到郑姿清醒,姜宓让人把她扶起,接着,姜宓转向郑沁韵,问道:“你与你这个妹妹平素可有仇怨?”
郑沁韵摇了摇头,她哑声说道:“我们平素里走得还近,她对我向来恭敬。”郑沁韵虽然因为崔子轩的事在家族中失了势,可家族同情她的声音占上风,所以她还算有点地位,至少远比郑姿这个外室女地位高,一直以来,郑姿对她都很亲近,要不是这一次,郑沁韵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竟然恨不得自己去死。
姜宓点了点头,她又问道:“听说你要定亲了?定了谁家儿郎?”
郑沁韵抬起头来,她诧异地看着姜宓,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判断出,姜宓这话没有嘲讽取笑的意味,而是就事说事的询问。
郑沁韵迟疑地回道:“是高怀德的嫡次子,叫高成彦。”
“高成彦?”姜宓缓缓说道:“听说这个高成彦长相颇为英俊,是寒门中少有的文武全才。”当下,姜宓转向郑姿,语气平缓地问道:“你爱慕高成彦?”
万万没有想到姜宓会这么一问,四周嗡嗡声再起,于众人的注目中,郑姿身子晃了晃,却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姜宓却也不需要她回答,她淡淡又道:“你与你姐姐素无仇怨,今次却主动出头,替高姑娘作伪证,意欲置你姐姐于死地……”直到姜宓这话一出,围观的人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当下,嗡嗡声四起,那些个同情郑姿,对她怜惜不已的少年人,一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瞪大了眼看着姜宓,又看向郑姿,满心眼里只盼着她出面否认。
在姜宓的话音落地时,郑姿又虚弱的摇晃了几下,她颤声泣道:“你胡说!你胡说……”她嘤嘤哭了起来,真个梨花带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血口喷人……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她还准备滔滔不绝,姜宓已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表演,晃了晃手中的证词,姜宓冷冰冰地喝道:“一共四份证词,每一份证词中都说了,你是在高姑娘冤枉你姐姐后,自己跳出来替高姑娘做伪证,非要把杀人的罪名罩在你姐姐头上的!”厉喝至此,姜宓颇有点厌恶地说道:“不管你陷害亲姐的动机是什么,事实已经造成,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你们族长,你有什么想辩解的,跟他们去说吧。”
喝到这里,姜宓手一挥,命令道:“把郑姿绑起来,送她回荥阳郑氏。”这时,郑沁韵终于开口了,她哑声说道:“阿姿,是相中了高成彦,所以想除了我?她好自己嫁过去?”
她问的人自然是姜宓,事实上,自从出了崔冰等人的事后,所有的世家中人,都把姜宓当成了需要仰视的能人,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如现在,郑沁韵心中有疑惑,竟是不去问当事人郑姿,而是向姜宓求答案。
姜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她既与你素无仇怨,你们又是待嫁之龄,那多半是因为婚嫁事起的私心。”她瞟了掩脸嘤嘤哭泣的郑姿一眼,又道:“她陷害你如此干脆,多半已与高成彦有了私情。”按姜宓的估计,如果不是在高成彦那里得了准信,郑姿不会冒着得罪家族的风险这样直接出面做证陷郑沁韵于死地。要知道,她这样做后,就算郑沁韵当场便被高姑娘杀死了,在场的证人也被封了口,可荥阳郑氏还是能猜测到她在其中所起的不光彩作用。除非,高家许诺过,就算荥阳郑氏不喜,他们也一定会来求娶她,毕竟,世家现在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如果高家一定要娶的话,在没有证据证明郑姿确实害了姐姐的前提下,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已死之人去得罪高家。
姜宓这话,却是在提醒郑沁韵,高成彦这个人不可靠。当下,郑沁韵向她福了福,她仰着头看了姜宓一眼,说了一直想说的一句话,“谢谢你。”谢谢你明察秋毫,也谢谢你不曾因旧怨而落井下石!
姜宓点了点头,她跳上马车,在众护卫的簇拥中离开了河边。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姜宓在把两份证词交给郑沁韵后,便派了几个护卫与她们同行,她自己并没有前往荥阳郑氏。
接下来调查出的事实,果然如姜宓所说的那样,高家的高成彦早就与郑姿有了私情,他也万般不愿意娶郑沁韵。而高姑娘做为高成彦疼爱的亲妹妹,为了讨好这个小姑,也为了除掉情敌,郑姿的自己做出来做伪证的行为似乎也不难理解。
当天,在调查出一切后,郑姿便被荥阳郑氏关进了祠堂,与此同时,震怒的高怀德不顾母亲的阻拦,也把他向来疼爱的高姑娘关进了道观,并强令其出家。当然,高怀德这样做,并不是他这种突然发家的暴发户多有规矩,而是这件事姜宓将它暴露在阳光下,那聂姓将领知道了,就意味着赵匡胤知道了,也意味着柴荣知道了,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事情虽然过去了,它激起了余波好几天还没有平复。
在一次小小的宴会里,众人还在谈论这件事,这时,一个世家女凑近王应雪,说道:“这荥阳郑氏的人一出事,连一个护卫都知道要向姜夫人求救,看来姜夫人在咱们有些人的心目中,地位很高啊。”
王应雪听出了她的不满,她轻笑着说道:“姜夫人见微知著又行事果断,本来就堪为首领。”她竟是直接把姜宓捧上了世家女之首的位置。
那世家女脸色一变,转眼,她冷笑着说道:“如果是真正的世家女之首,怎么只审出了案情却没有替咱们出手惩治不敬之人?那高成彦虽然没有明着出面害人,可因为他的缘故害了郑氏姐妹,要是在世家鼎盛之时,这种祸害了世家女子的人,早就惩治了。”
她的声音一落,王应雪却轻声道:“谁说高成彦没有被教训?”在众女一怔,同时转头向她看来时,王应雪缓缓说道:“早有两年前,姜夫人于情报上的独特天赋便惊动了柴荣。这两年里,姜夫人不管收集到什么资料,都会复写一份交到御前。这次高成彦做的事,以姜夫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写在资料上?而姜夫人的判词在那里,柴荣早晚看到,那高成彦还会有前途吗?”
众女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不由面面相觑,不一会,一个世家女颤声说道:“你是说,姜夫人调查出来的东西,都会给陛下看?”不等王应雪点头,她已不知是喜是忧,一脸虚弱地说道:“这消息传出去,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心怀鬼胎了。”
王应雪点头,她微笑道:“我祖母说了,这样也好,这样对所有世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