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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系段容,江小雅并没有太过留意旁事,僻如小忧是怎么做到的把守卫给引开,又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马车候在后院。她只一心祈祷着段容没事,又后悔那日在西山没陪着去看落日,这回再见他,保证他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想起那日一起肆意的耍玩,江小雅心里就忍不住要难受,他每每笑说要带她一起玩的时候,其实不过是想让自己在为数不多的日子恣意一回,做一些以前没怎么做过的事情。
小忧也不打扰江小雅,只是在一旁悄悄递了手绢上来。
江小雅握着手绢,只觉这一路来的未免太过漫长,怎么也走不到似的。这便掀起帘子准备敦促一声,却意外发现近在咫尺的宫门。
后颈一痛,只听到小忧说了声对不起,江小雅就昏厥了过去。
江小雅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是段容怎么样了,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倒是门外传来了一个让人难望的声音,迅速让她正视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别的男人,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了你这样拼命。”鞠康推门而入,面上挂着一丝招牌冷笑。
江小雅看看左右向他行礼之人,猜想他这是反转成功了?但,随着其后而入之人,又觉得这个反转未必就真的成功了。
瑞王妃的愤恨不加掩饰,如果不是有一个老媪在场,估计在看到江小雅的时候就会当场发飙。
从宫人行礼中,江小雅辩出了几位来人的身份。为首的老媪便就是太皇太后,瑞王妃的奶奶,另一个年纪比瑞王妃大上一些却一袭素衣的正是永乐郡主的亲娘,安宁公主。听说这个公主早年也是嚣张跋扈的厉害,不过也有人说她坏事做多了,所以报应在了丈夫儿子身上,多年前便就吃斋礼佛不问世事,这会子再出来,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太皇太后微眯着眼打量江小雅,却是看了很久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感叹了句,“果然是老了,早年的人事都记不太清了,你们说她就是那个秦青同蔺景所生的孩子。”
安宁公主上前一步,恭敬回道:“模样是有几分相似,寿阳既然如此肯定,想必错不了。”
“你是为你娘她们寻仇来的。”太皇太后看着江小雅,琢磨着说。好像真如她自己讲的那样,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这样说的时候更是带着疑窦。
“皇祖母,依寿阳的意思,倒不如连同房道廷一并处理掉干净。时隔多年,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想翻未必能翻的出什么浪花,何况这个节骨眼,别坏了康儿的大事才是。”
太皇太后看了看诸人,瑞王妃同鞠康都是这个意思,安宁公主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默念着什么,江小雅眨着一双大眼看起来无辜极了。她摇了摇头,拄着龙头杖,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去,边说:“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你们爱怎么闹就闹去吧。”安宁公主随即就跟了上去。
瑞王妃大喜,待太皇太后离开后,便就准备着人动手先灭了江小雅,不想却被鞠康阻止了,“皇姐,此事不急一时,待事成之后,你想怎样发落他们我都没有意见。”
“你怕什么?就如今的情势柳庆元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别被安平王给唬了,他就是同瑞王连手又能怎样,两个同是没有一兵一卒的逍遥王,最多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影响不了大局。”
“那廉阙呢。”
“廉阙。”瑞王妃讥笑,蔑视了眼江小雅,“纵使他是曾经领兵杀敌的大将军又能如何,现在的兵权是在虎贲将军手上,他那里最多不过三千廉家军,怕是连皇城也杀不进来。”
“那么,有一事想必皇姐还不知道。”
“父皇在弥留之际曾秘密召见过虎贲将军,没人知道他同父皇说了什么,事后我也曾去找过他,但他的嘴比他的钢枪还硬,不论我如何旁敲侧击他就是不吐露只字片言,我担心他或是受了密诏,到时候。”
瑞王妃脸色骤变,“此事你缘何不早同我商议。”
鞠康看了看江小雅,“所以我们现在要留着她,这整个朝廷上下,再没有比柳庆元同虎贲将军关系还要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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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再次落入鞠康的手里,庆幸的是他并不知道江小雅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所以并没有再让人强行给投喂什么毒物。饮食起居也没有过分的苛刻,如非必要,他甚至连面也没有露一下,只让小忧来伺候加监督着。
再看到小忧,江小雅没了好颜色,“没想到段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哦不,或者应该说你是平王派去他那里的卧底!真是,演技这么精湛了得,想必得了不少好处吧,看在我这么配合你的份上,分我一点呗。”
小忧砰的跪了下去,“小忧知道自己纵使有一千张嘴解释,郡主也不会再信了。只是小忧真的不是平王的人,之所以昧着良心助纣为虐全是因为他们拿了小忧哥哥的性命相胁,小忧保证此事过后必以死谢罪,但王爷的事情……”
“够了你,别再拿段容的事情来糊弄我。还有,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那样只会让我倒味口。”愤然回房。
房间里打扫卫生的宫女见江小雅面带愠色,很识相的准备溜掉,却还是被她叫住了一个。然后拉着人家小姑娘就开始一个劲儿的聊,什么你叫什么名字,进宫多久了,之前都在哪里伺候之类等等闲及无聊的问题。
小宫女很老实,江小雅问什么都回答。
话锋一转,“那你可知道房道廷。”
小宫女嘎然一咽,顿时就和江小雅保持起了距离,“郡主想知道什么?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江小雅呵呵笑着,眺了眼外头,过来揽住小宫女的肩,“实话同你说,其实房道廷是我的情郎呢,这不是因为同柳大人有过一段过往才被平王殿下硬拉来此处撮合,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心心念念的人只有房道廷,你一定知道他的事情对不对。”
小宫女戒备地瞅了瞅江小雅,突然奇怪道:“大家都传说郡主同安平王殿下郎情妾意,如今听郡主这样一说,那些原来都是谣传呢。”
江小雅汗颜,顺势笑道:“人言不可尽信。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在这里也不知道外头如何,真是煎熬的很呢,你行行好,告诉我吧。”
小宫女这才琢磨着说,“其实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就在月前,柳大人保荐了房大人进了御史台,担任中丞一职。听人说他为了感激柳大人的举荐之恩,便扬言道是要办一件大事。”
见小宫女语焉不详,江小雅忙左右追问,“何等大事。”
小宫女开始直推脱说不得要掉脑袋,后被江小雅磨怕了,才附耳道去。原来房道廷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状告当朝太皇太后、寿阳公主、安宁公主等几位皇家贵胄在二十几年前犯下的几桩杀人命案,又是在各番国使臣前来吊唁国丧未离去之时,很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江小雅之前一直都别苑,是以对此事从未耳闻。
“那结果如何了。”想起被掳进皇宫后所见的那些人,包括听到的那些奇怪话,原来房道廷那厮蛰伏多年为的就是这个事,城府可真够深的。
“郡主想也知道,一个小小的中丞想要做憾天的事情,这不是以卵击石嘛。”瞅瞅江小雅,“奴婢多嘴了,郡主好生歇着吧。”
江小雅还想问她什么,结果却一溜烟的跑掉了。
江小雅在屋内来回踱步着思考房道廷的问题,很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跳出来做这件事,以他同段容差不离的年纪应该和当年的事情没什么瓜葛才对。即便要做,也应该是段容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而不是他这个来路不明的……
倏尔,江小雅又摇起头来,她虽然不清楚房道廷的来路,但从这件事上看,他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这么处心积虑的进御史台,如果非说要报答柳庆元,应该老实本分的坐班,不惹丁点事非才对,他这个做法摆明就没有丝毫要顾及柳庆元的意思。又或者,他也是当年那些受害者的后人之一,像她一样?
为此,江小雅足足琢磨了一天,她是秦青的女儿,段容是宛国公主的儿子,那位习武的阿姨当年就已经死了,而且也没听说有什么蓝颜知己,剩下的就只有梅若兰了,房道廷会是梅若兰同燕大叔的儿子?那不就是燕于临的兄弟了。脑补到最后,江小雅忍不住呵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呢,房道廷如果真是梅若兰的儿子,她自己又岂会不知,燕大侠还不乐坏,燕大婶还不提刀来杀……
好在,在这混乱的思绪下,柳庆元来了。
“你来的太好了,快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柳庆元却不急于说事,拉起江小雅的手,含情脉脉道:“你瘦了惠儿。”
“……”江小雅别开手,保持起距离先。“咱们先别闲话了,房道廷怎么样了,还有鞠康的事情,你去找虎贲将军了没,现在只有他……”话没说完,又被柳庆元突然拥抱住了。
江小雅这回学乖了,也不打他,先把自己的嘴给捂了起来。才听到柳庆元贴在她耳畔耳语,“什么都不要说,四下都是他的眼线,隔墙有耳。”很享受的紧了紧臂弯。
江小雅却纳闷了,埋在柳庆元的怀里闷声道:“既然什么都不能说,那你还来做什么。”意识到每次见面都要被柳庆元占便宜,这便狠狠踩了他一脚。
柳庆元着实没有料到会有这一脚,很是让他吃疼了一下,同时也松开了对江小雅的禁锢。见她像个刺猬似的,又含起笑道:“我想你了。”
江小雅抽搐着嘴角,“这一定是假话,如果你真想我,就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你看我现在,同坐牢有什么区别。”
柳庆元急上前,江小雅忙退后,“咱们有话说话好不好,别再动手动脚的。”
“你真的变了很多惠儿。”柳庆元听话的停下了往前的举动,深情的看着江小雅,沉重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如果你想离开,去哪我都陪你。”
江小雅咕哝了声我本来就不是你的惠儿,自然不一样。转口道:“那些事等以后再说吧,你可别忘了我们身上还有毒未解呢。”
柳庆元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好了,就是我死也不会让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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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雅不知道隔墙到底有多少耳,但是防着一点总是没错。是以还要打探什么事情的时候,便就会到空阔的院子里,一目了然,就是想藏个人也藏不住。
对于再次被召见,小忧很感动,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江小雅开门见山,“老实同我说,段容的事情可是属实,拿你家哥哥来毒誓。”
小忧真就拿了哥哥的性命来发誓,“王爷他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就在郡主进宫来的前一日还吐了好些血,管事的说已经发散开了,只怕是回天无术。”
江小雅咬了咬牙,“你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宫对不对。”
小忧又是磕的砰砰直响,请死的话说了一堆,只差一头碰死来解脱。
江小雅心烦意乱,再为难她也于事无补,随口问道:“距离新帝登基还有几日。”
“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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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你连这点日子也等不了,就非得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揭那陈年旧事,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让你赢了又能怎样。这样相逼之下,受害的只会是小雅。”瑞王气急了,一拂袖摔了杯盏。
房道廷望了眼倚坐在一旁闲闲摆弄手帕的段容,朝瑞王抱拳,“王爷息怒,皇宫里有柳大人策应,相信郡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但这件事如果现在不提,日后再提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强词夺理。”愤然背过身去,懒得再看他一眼。
“王爷想想,三日之后定江山,平王一众不过强弩之末,败局已定。若是到时候再提陈年旧案,不知情者会如何去想?都说成王败寇,世人定然认为我们是仗势欺人,硬把这个罪名强加到他们头上,又何谈平反当年之冤。”
瑞王咽了口气,“你这样做究竟所为何人。”
房道廷笑笑,“下官司职于御史台,职责所在,尚在京兆府衙门的时候便就对当年之事有了颇多的了解,如今也不过是仗义执言,还逝者一个公道,着实不为何人所使。”
瑞王辩不过,指着房道廷,竟也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环佩砸了过去,“你信不信本王再参你一本。”
房道廷又抱拳,“御史素来便是多恩怨是非缠身之职,遭受弹劾还不是家常便饭,只是下官希望王爷能够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就别同他置气了,那巧舌便是再来几个御史大夫也未必能辩得过。”段容收起帕子,“庞相也该来了。”扭头看去,恰见一个小厮匆匆而来,道是庞相求见。
庞相与几人相互见过后就直接道明了来意,“道廷的折子我已经看过了,虽然此事惹得举朝骇然,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附议。而且在来的路上我还看到了不少大内侍卫流连在王府四周,相信你只要踏出这个门,便就会横尸街头。”
房道廷夸张的摸了摸脖子,“感谢老师救命之恩。”回头又对瑞王道:“王爷,看来下官要在您这里继续打扰了。”
瑞王哼了声,不屑一顾。段容道:“相信相爷此来不止是为了带个口信吧。”
“自然。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肯请二位王爷同我二人连名上书,公审当年主犯。”
房道廷又朝庞相深深作揖,“老师英明,学生也是费尽口舌说不动这二位王爷,他们实在是太,贪生怕死了。”
“当年一干人等早已死绝,就凭你一个御史中丞也想当事主,让我们几个陪着你唱大戏耍猴儿吗?”瑞王发飙起来,很吓人,“别拿安平当幌子,他那时还小,知道什么。梅若兰如今也是人事不醒,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的儿戏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听信你这个无赖的谗言。”
“王爷。”随着一个老妇进入堂中,瑞王的情绪才被转移开,“王爷,老奴不负王爷所托,终于替您把人找回来了。”
房道廷饶有兴致地望着随瑞王一同离去的妇人,摸着下巴道:“瑞王爷还真有本事呢,王柳氏竟然还能死而复生。”
“别装了,你还会不知道。”段容也不陪演,“既然东道走了,小王也不奉陪了,二位自便。”
房道廷叫道:“那连名之事就这么说定了。”看向庞相,“老师为何这样看样学生。”
庞相摇头不言,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