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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段府门前和段容闹了那一通事后,江小雅想了许多。把一开始穿越来的事情串联到眼下,她每走一步,或涉险或遇贵人,看似冥冥之中该有的定数,却更像是人为操控的一切。
如果非要追溯,甚至可以从柳庆元不正常的休妻说起。她莫名其妙牵扯上一堆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事,都是从休妻而起。而且从目前来看,柳庆元因为另娶才休妻这个理由显然不能成立,这个威胁绝对不是来自永乐郡主。
相爷器重他,自己更是爱女心切,又膝下无子,这便以高官厚禄相诱让他休妻入赘庞家?但庞梓昕明明不喜欢他,不管表面多么温顺柔和,险恶的一面也不是没见过,除非自愿,恐怕也很难用父母之命来强求她跟谁成亲。既然非要拿他来当挡箭牌,孩子他爹究竟是谁,要让她用这样的代价来守护?相爷夫妻又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再者,如果一切都如假设的,那么委托燕大侠保护她的人明显也是知道她所处的环境不安全。至少燕于临就曾多次表示在京兆府衙门会相对安全,所以不说燕夫人知道多少,燕家父子肯定知道内情。可惜他们现在都已离京,无从问起。
再从认识的几个人里排除,好像除了瑞王爷,真的就很难再找出对她好的人。只是她同瑞王爷也不过就几面之缘,硬说他托人保护自己,真是一点也想不通是因为什么。所以也只能说王爷为人比较大方罢了。
盘算来去,虽然把所有人事都揪扯出来分门别类,但仍是想不通这些人事为什么会同她扯上关系,柳惠儿一介村姑,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可如果真是,大娘为什么到死都不跟她说清?
江小雅想不明白,就连十分可疑的房道廷也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到现在也不同她老实交代,每次都用哭闹来糊弄,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内情,还是料定了他吃下去的不是毒.药。所以,江小雅琢磨到最后仍是一头雾水。
段容那货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晴不定,有时深沉起来让人不敢直视,有时八婆的让人哭笑不得,偶尔还会一本正经的讨论要几时过门的话题。
就好比去段府寻求真相那回,明明已经惹得江小雅小鹿乱撞,回去后就又恢复了本性,让江小雅直恨不得拿脚去踹。
如此种种烦扰之下,倒是在春回大地的时候又迎来了柳庆元这位稀客。
他这次不是同瑞王爷来的,而是几位干将。
房道廷难得有机会搭上柳庆元这个大腿,上赶着就去给他服务了。
小杏这姑娘这些日子跟他们混在一起,八卦之心尤其浓郁。在柳庆元几人上楼后,溜过来说,“听说柳大人现在已经是太子少傅了,今上对他越发的宠信有加,许多事情都只问过他的意见呢。”
“道听途说的话听听就是了,不要加入盲传,自己要懂得辨别是非。咱们把生意做好才是正经事,管人家太子王爷干嘛。”
“才不是道听途说的,整个京城都传疯了。”
“那又怎样呢。”真搞不懂这丫头,刚来那会儿还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现在跟他们打成一片后,不仅胆大了,还时常主动去打听八卦。
小杏缩了缩脖子吐舌,“没怎样啦,就是听说很多人家的姑娘都上赶着要给柳大人做小生孩子呢。都替他打抱不平呢。”
江小雅搁下算盘,“我劝你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天堂和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爬的越高摔的越惨,你还是踏踏实实等你的兵哥哥回来吧。”
“姑娘说什么呢。”小杏害臊了,捂了捂脸,“小杏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还不是为姑娘嘛。你是没瞧见柳大人方才怎么看你的。我觉得,他定然还是想同姑娘破镜重圆的,只是姑娘一直不给人家好脸,才没表明心意。要不非来这里做甚,真有龙阳之好不成。”
“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边,上去看看还需要什么,别怠慢了上帝。”
赶走小杏,又投入到珠算学习中。
陈大嫂送上一碟新鲜果子的时候被江小雅叫住了,“段容那家伙是不是真把咱们这里当成客栈了,心情好了来溜达溜达,心情不好就连个招呼也不打。”
陈大嫂恍然回神,“我听说好像是他们家的族老病入膏肓,估计是尽孝去了。小雅找他有事?”
江小雅撇嘴,“怎么都没听他说起,改天让石头送点药材过去慰问慰问,还是算了,您忙去吧。”
回头就撞上了房道廷,不禁戏谑道,“你不是在上头伺候着吗,客人还没走你怎么就下来了。”
房道廷搓着手,嘿嘿笑道,“跟你商量个事。”
“你看哈,我在这也干了这么久了,表现的怎么样大家是有目共睹。现在就是想请雅雅帮我个忙,绝对是举手之劳。”
江小雅也不搭腔,抱臂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方才同柳大人通好气了,他现在举荐个人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他也说了,只要雅雅开口,他一准帮我。”
江小雅阴恻恻笑了笑,然后迅速敛容,拍了拍房道廷的肩,“既然你表现的这么好就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吧,说实话,这里少了你还真不行呢。官场黑暗,不太适合你这种心地善良的人去混迹,下次没准就赴菜市口了,还是在此踏实,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乖,快揽客去。”
房道廷不死心,这之后只要一逮着机会就缠着江小雅让她去柳庆元那儿说句好话。
江小雅也不理会,她现在和柳庆元井水不犯河水挺好,就算再好奇,明知得不到答案,她是不可能再问柳庆元什么。只是被房道廷纠缠惯了,有一天他突然不纠缠自己的时候,反而觉得怪怪的。
“雅雅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呢,喜欢我就直说,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我在看你是不是疯魔了,现在天还没热呢,你穿成这副德行干嘛,难道真要为了清风馆去把隔壁的姐儿们都给诱了。”
房道廷拍开江小雅的小爪子,见左右没人,才低声细语道:“这几□□中有大股人事变动,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江小雅不懂了,“前几天不是刚说那位没了么?”
“所以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差不多就要开始换血了。就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女子,说了也不会懂。”理了理袖口领角,心情格外舒畅。
江小雅撇嘴,“就你懂行了吧。成天就知道做春秋大梦,还不给我扫地去。”
“那不是石皮鲁干的。我不扫,弄脏我衣裳。”
“反了你了,还敢顶撞老板,怕弄脏衣裳是吧。”一扫帚甩到了他屁股上。
“姑娘,要不小杏扫吧。”小杏在一旁抿嘴笑。
江小雅偏要让房道廷去,他只好无奈的挥一挥衣袖,道是女子和小人难养,灰溜溜扫地去了。
“石头回来了没有。”坐下吃茶歇气的时候,问了小杏。
“还没呢,姑娘有事吩咐小杏一样。”
“也没什么事。他去了几天了都快给忘了。”
小杏说有五天了。江小雅更是纳闷了,“就算是去兖州相亲也该回来了,这都什么事呢,回来必须扣他们工钱,如此怠工,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兴许被什么事耽搁了,石大哥这么实诚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故意这样。”
江小雅觉得没劲,成天为这些员工的破事操心着,这便招呼房道廷把家看好,带上小杏出门散心去了。
小杏见江小雅心情不好,提议去庙里上香,再求个上上签什么的来换换心情。
虽然有时候精神寄托也是有必要的,但江小雅就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这便晃荡去大鸣湖,来这么久还一次没去过,听说很是风景宜人。
小杏便一路都在说大鸣湖如何如何好,倘或同个男子同往就更妙了。
江小雅这便打趣她,“以前没少同兵哥哥来吧。”
“哪有,统共也就来过一次。”
“瞧你急的,就是来过两次也没事,我又不会笑话你,别害羞嘛。”
二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柳堤上。暖阳下,微风习习,鳞波微荡,衬得堤上的柳条格外鲜嫩活泼。
遥遥望去,远近略无人烟,不禁让人稀奇,“听说此地素来是善男信女最爱聚集的所在,尤其是开春回暖的时日,文人骚客也喜欢在这种地方聚首,今天倒是奇了,竟然没人。”
“那不更好,我来那次人山人海,连个歇脚的地方都难寻。要不怎么说姑娘运道好,这等好事也能遇上。”
二人沿着湖堤一路散去,过了石桥竟意外看到桥那头伫立着一位衣袂飘飘的俏公子,他正负手而立,眺望远天。
如果不是熟识的,江小雅大概还会装模作样的欣赏对方一下,可惜那人是柳庆元,就没什么好欣赏的了。
“江姑娘。”在江小雅转身欲往回的时候,他唤了声。平淡如水,听不出情绪,却叫住了她。
湖心亭是环顾整个大鸣湖视野最佳的地方,来前江小雅还在想能不能上到这个据说排队也不一定能排上的亭子里欣赏欣赏古人们趋之若鹜的美景,只是没想到会和柳庆元一起。
沉默的半晌,柳庆元一直在光明正大的看着江小雅。他有太多的心事想对她说,可当她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看着她就够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迎上柳庆元的目光,江小雅鲜有的自觉。她不会相信是自己运气好,一来这里就碰上全京城人民都不出门的好日子。
“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易名江小雅。”柳庆元幽幽说着,“采薇的确是诗经中最好的篇章,你是想以此来表达渴望归隐的心情我能理解。所幸的事,现在你的这个想望很快就能达成。但我们已经不再需要离开。”
江小雅听的一头雾水。
柳庆元又自说着,“不用再害怕了惠儿,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可以保护你了。”
江小雅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怕设想过柳庆元之前种种作为都是在保护柳惠儿,她也不能理解有什么威胁可以让他亲手休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令人沉痛的保护方式何尝不是一种伤害,何况江小雅不是柳惠儿,更是对此不能谅解。
柳庆元攥住退到栏边的江小雅,“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小雅挣手,本能反抗,“不,你不需要再向我解释什么。如果非要说,我只想知道大娘是怎么死的,你该做的是替她报仇。”
柳庆元突然笑了,扣住江小雅的后颈与她抵额相依,“她要是知道你这么为她,在天有灵也会瞑目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抬头,就被柔软的唇瓣堵住了话尾。
这回不论江小雅是想提膝还是打脸均不奏效,柳庆元这一吻就像是要索回之前所有的损失。直到江小雅快要岔气,才依依不舍松了口气,隐忍道,“不要再离开我了。”
江小雅憋的满脸通红,大口出着气,想趁机补回一个耳光给耍流氓的柳庆元,却被他洞悉了一般,握住了不放。
“只要能让你出气,要打要骂都可以,但从现在起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霸道的宣誓让江小雅听起来想笑,“我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家里还有一个正经夫人呢,哦不,还有一个儿子呢。让我待在你身边,是想让人笑话你呢还是嫌我活的太轻松了想给我找点乐子。”
“你放心,她不敢再找你麻烦。”咬着牙,满是愤恨。
江小雅呵呵了,“行吧,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可以和他们抗衡了。但我可不可以说我不想和你们玩啊,你们想找谁玩都可以,就是别找我。”
“不行。”信誓旦旦的很是坚决,任江小雅如何拳打脚踢就是不撒手。
“呀,光天化日之下,柳大人这是在强抢民女吗?”
兀然间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介入进来,打破了亭子里僵持不下的二人。
“段容。”江小雅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看到段容这么高兴,趁着柳庆元晃神,挣了他的手,躲到了段容身后去。
“你。”柳庆元敛容,神情凝重的看着段容。
段容稍抱手,“正是区区段容。”扭头就对江小雅道,“不是区区说你啊雅雅,馆里怎可一个人不留呢,日子不过了是不是,快同区区回去。”
江小雅连忙顺杆子往上爬,“那就不打扰柳大人的雅兴了,就此别过。”
“真是太谢谢你了蝈蝈。”从大鸣湖出来,江小雅说了一路的谢谢,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来,柳庆元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别谢个没完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小杏呢?她怎没同你一起。”
江小雅这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这撞上了他。”想起刚刚又被柳庆元亲嘴,就忍不住浑身不舒服。
段容抱着手,斜靠过来撞了撞江小雅的肩,“你们是不是……”
江小雅忙矢口,“没有,什么也没有啊,你可不要乱想。”
段容突然一把揽住江小雅的肩,坏笑着,“你这么紧张干嘛,区区就是随便问问。”
江小雅一抬肩,梗起脖子,“不是,方才我明明看到小杏被他的人拉到了外头,你又是怎么进到湖心亭的。”
段容挠头,“有人吗?区区怎没看到。”
“……嗳。”
打断江小雅,段容嚷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闲话了,赶紧回去吧,楼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听说你们家里又有老人不在了。”
“啊是,一把年纪了,算是寿终正寝。雅雅是不是后悔没在这之前去见见,顺便入了区区的家谱。”
江小雅握拳,果然不能跟这只蝈蝈好好说话。
“嗳别走那么快,这件事没那么复杂,其实也不需经过他们,只要雅雅与区区情投意合没人可以阻挠……嘿别扔东西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唉唉唉这把折扇可是……你这个败家娘们……”二人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回了清风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