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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门口竹帘摇摇晃晃,连带着底下的穗子流苏摇摆个不停,郑文浅第一反应屋里是不是主母又来没事找事了。
撩帘进去,屋里头摆设被翻得一团乱,床帐布幔凌乱地纠结在一起,妆奁首饰被翻得乱七八糟,床前的矮足几案,香薰炉被踢得东倒西歪。
这屋里是遭贼了吗?
郑文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生母陶娘子听到蔓草院动静,也从偏僻小院赶了过来,进门就一顿哭诉。
这时,郑文浅才知道她屋里究竟是糟了什么罪。
“你说什么?昭王妃和明微县主两人现在还在库房里挪聘礼。哈哈,我竟然想不到有些人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我是高估了大房母女的不要脸程度。换亲还不够,连聘礼也准备纳为己有。真是了不得!”郑文浅冷笑一声,气狠地踢了被郑明微带人弄得烂兮兮滚一地的布幔,回头对着两个婢女,道:“去库房,我倒要看看,大房这对母女到底能有多无耻?”
“九娘,不能去啊。大房的人我们惹不起的。既然换亲都换了,那聘礼也是护不住的。”陶娘子在一旁拉住郑文浅风风火火往外跑的脚步。
郑文浅气狠地冲陶娘子道:“我不去,难道大房母女就知足了,以后就会少欺负我一点吗?阿娘,你太天真了!我要去!”
说着,拂开陶娘子拉住她的手,气咻咻地带着两个婢女直闯放聘礼的库房。
郑文浅放聘礼的库房,三房看库房的仆人居然也是一脸讨好地跟前跟后,帮着郑明微和她的狗腿子在搬她的聘礼。
打一照眼,郑文浅连眼睛都红了。
郑明微却不把她当一回事,她来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仍是在指挥她梧桐院的仆人婢女往外搬聘礼。
“郑明微,那是我的聘礼。你还要不要脸?自己清白没了,裴家不要娶你这个□□了,怎么了?关我什么事?你撺掇你娘亲和祖母那一对老糊涂抢我的亲事,你以为真的没人会知道吗?你是清白都没了,你以为你代替我嫁去柳家会有好日子过?柳家即便娶了你又怎样?你这样婚前就失贞的女人,那些世家大族谁会稀罕?你换我亲事?你换啊?抢柳家给我的聘礼,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郑文浅已经气得失去理智,破口大骂的话是怎么狠毒怎么恶毒怎么来。
听她骂自己□□,本来不把三房这破落户小庶女当回事的郑明微,顿时睚眦俱裂,猛地就冲了过来,尖叫着要撕郑文浅那张恶毒的嘴巴:“贱人,我让你骂我□□,你才是你娘那个贱妇爬床生的狗杂种。嘴巴不干不净的,我今儿就代替三房婶婶来好好教教你这张嘴。”
郑明微十足泼妇上身,兜头就给了郑文浅一个巴掌,还示意着她带来的婢女上去撕烂郑文浅那张不要脸的嘴。
郑文浅亲事没了,现在聘礼还要被郑明微这个不要脸的搬走,实在是什么都没了,她也豁出去了,郑明微的一巴掌更是把她的怒火挑到最高。
“啪啪啪”别看郑文浅人小小一个,爆发力也是惊人,借着郑明微自己找死凑上来,她也手脚利落地啪啪啪打了郑明微三个巴掌,打得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的郑明微当时就懵了,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同时她的怒气也飙升了。
郑明微捂着嘴巴,眼珠子都要被她瞪出来了,她上去就要在郑文浅那张娇媚的脸上留下几道爪印,她尖叫着冲上去掐人,抓人道:“贱人,你竟然敢打我。我就是要换你的亲事,占你的夫君,抢你的聘礼,怎么了?太妃都站在我这一边,说三房不过一个庶女罢了,哪比得上我们大房,我阿爹是昭王,你爹是什么玩意?凭你也敢跟我争?我争不过十一娘那个贱货,难道还争不过你个连亲娘都是窝囊废的庶女吗?”
“郑明微,你要遭报应的。我看着,柳家娶了你,你能得意几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亲事还是抢自己堂妹的女子,到时,沉塘都是轻的,你信不信?当心被人活活烧死。”郑明微一爪子挠上郑文浅的脸,抓出了痕迹。
这顿抓挠把郑文浅惹得更是火气节节升,趁着混乱,她撕拉一下就上去扯烂了郑明微的外衫。
顿时,郑明微里头鲜艳的诃子就跟离了束缚的鸟儿,飘逸地飞了出来,郑明微的肌肤立时就裸了一大半出来。
这回,纵使泼妇如郑明微,也是懵住了,一时间,库房内外尖叫声就没停过。可惜,要拢好衣服,郑明微是不能再这里跟郑文浅继续耗下去。
她的婢女也看到了,忙着解下自己的外衫给郑明微披上,同时狠狠瞪了眼郑文浅几人,但还是担心郑明微的清誉,于是低头小声对自家娘子道:“十三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郑明微看着自己被扯得稀巴烂的外衫,眸子里冒出滔天巨火,她不甘心地看了眼搬了一半的聘礼,恨声对着手下人道:“走,今儿就便宜三房这对贱人玩意。明儿赶早,我们再来搬。”
“呵,不知谁才是贱人?”郑文浅脸上也挂了彩,只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看着暂时算保住了一大半的聘礼,眼神凶戾瞪向郑明微。
郑明微白了她一眼,想着自己现在这样子,到底不能恋战,匆匆带人离开三房。
她的身后,郑文浅看她离开了,心累得让三房的仆人稍微整理了下库房,神色冷凝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院子,陶娘子看她进来,又絮絮叨叨,心疼又埋怨地嘱咐了她几句,让自己的婢女拿了自己屋内唯一上好的敷脸膏药过来,嘱咐郑文浅一定要按时擦,在郑文浅一再示意自己没事赶人的暗示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蔓草院。
陶娘子离开后,婢女月见在旁心疼地帮自家娘子擦着药,在一旁边忍不住开口道:“娘子,现在我们怎么办?明儿那明微县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还会再来?我们?”
郑文浅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头发,冷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到时看着办。对了,之前十一娘说的让我们把换亲的消息捅给柳家和朱家知道。本来我还打算明日去办这件事。既然那郑明微如此不要脸,这件事还是早做早好。”
“娘子,可是我们院里没有人能和柳家朱家的人通上消息啊。”琼花刚大体收拾了一下蔓草院,听到自家娘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赶快站出来说话。
“我也是气糊涂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哪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也没结交过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怎么才能把这消息传到柳家和朱家府上呢?”冷静下来,郑文浅皱紧眉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苦于没有人脉,也没那个机会啊。
本来因为郑明微来强占聘礼的事而心情激越,一直很义愤的郑文浅,这会冷静下来,也是发现了这个大问题。
“要不,娘子去找骄阳县主。她肯定比娘子认识的人多,也许有什么办法。”琼花在一旁献策。
郑文浅摇了摇头,不甚赞同:“我是闺阁女子,除了主母那边就没有人脉认识外边的人。她何尝不是?而且,就算她愿意帮忙试试看,她能找到的人无非也就是李氏,李氏能帮我?她现在巴不得我死了,好名正言顺占了我的亲事,给郑明微腾道呢。怎么会帮我?算了,还是不要麻烦十一娘了。她也不容易。”
“那不找十一娘帮忙,能找谁?”琼花也是知道这一点,但是她看着自家娘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才说出这个建议。
“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郑文浅闭上眼,思量。
好半响,她睁开眼,眼里闪过决绝,她对着等候在她身畔的两个婢女,道:“我想到了,去找裴八郞帮忙。我这还有他给我的折扇,拿去他应该会愿意帮忙的吧?”
“九娘,这不行啊。”月见率先叫了出来,“刚在王府的时候,裴八郞还气了你,真找他,他愿意吗?”
而且,这种时候找那人,先就败坏了情意。那些世家子心里又不知会怎么想,会看不起她家娘子的吧。月见在心里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没事。我跟他本来就不可能。还能指望以后什么情意吗?现在有这份初识之意,他还愿意帮我的时候,我暂且找着他帮忙。以后,我和他,难道你们以为还会有什么交情?别幻想了。而且,这件事上,裴八郞绝对有能力帮我传递消息给柳家和朱家,找他帮忙绝对不会走岔路的。就找他帮忙吧。”
郑文浅心思神转,她拿出折扇来看了一会,又道:“月见,琼花,你俩谁愿意去?”
见自家娘子心里早有打算,月见琼花也不好说什么。
“我去吧,娘子,我懂点武。”月见站了出来。
“好,那你去吧。”说完这句话,郑文浅自觉整个身子更疲倦了,软在榻上,什么都不想动了。
月见拿了折扇,匆匆离开蔓草院。
其实月见武功也不是很好,她只是看自家娘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帮娘子办成这个事情。
于是,她一力应承了。
只是到了门房,她又暗暗叫苦了。
不知道怎么骗过门房出去。
她想了千百种计划,不过都没盼上什么用场。
到了后门口,才惊喜地发现,门房夫妇跟人喝酒吃菜吃多了,昏睡了过去,方便了她出行。
月见心里暗道老天帮忙,打开后门,终于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河东裴家。
月见被领进来已经好一会了,裴书年也知道了郑文浅找他帮忙的事。
他站在屋内唯一一盏铜制树形灯前,不知是不是夜里烛火的问题,映着他的面庞,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了冷硬严肃感。
从一开始为了义愤,帮自家娘子忙,而秉着一鼓作气精神,把昭王府换亲事情说完,又把娘子传递消息的事情办完,月见就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因为她说完那一长串话后,今儿白天一直很好说话,对谁都说话和气,顶多对着自家娘子有点故意作对的说话样子的郎君,现在却是摆出了今儿第一个黑脸。
月见见着了,还能怎样?自然是不敢说话了。
她现在都有点害怕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回去了。
而被她胡乱臆测的裴书年盯着月见递来的折扇,心里一冷,眼里瞬时也有了几分不好相处的意味。
难怪要来参加五姓七家的私人宴会呢?
难怪要对他欲拒还迎?
难怪有了他,还要去招惹李耀等人?
原来症结都在这里呢。是因为换亲之事,她实在没办法了,才跟着堂姐来五姓七家的私人聚会找下家呢?哈哈,原来如此呢,还以为她只是别扭。他的性子,做事是冲动了点,吓着她了。所以,他以为她是害羞,才欲拒还迎的他。现在想来,最傻逼最可笑的才是他吧。那女子不过把他当成众多下家中的一个,他却像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如今,她回去又被人抢了聘礼,实在没办法了,就来找他帮忙。
真是利用起人来好顺手,想起来可以利用就拿来利用一番,不要利用的时候就跟他撇清关系,就比如在王家不要利用他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奔向李耀的怀抱,很自在地就选择了去拿李耀的贴身玉佩,把他的好意弃之如敝屣。
把他的折扇拿过来就为了换取通知柳家、朱家换亲的消息吗?他的折扇原来就值这么个人情吗?真是好啊!他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那样的女子了。
小小娇媚的一张脸,小小不盈一握的身子,小小精致的眉眼,铃儿叮当脆响的小人。
呵。
裴书年眼盯着那把被人弃之不用的折扇,心里戾气升腾,转身,毫不留情就把这折扇往大火盆里扔去。
他的贴身仆从哭丧着脸赶忙上去扑火,要捞出折扇。
一边还大喊着:“八郞,你最爱的折扇。你有什么气也不能冲着他来啊!你有什么气就打某好了,某好心疼八郞这折扇……”
裴书年冷声道:“不要了!”
月见被这一连串的反应吓得心惊肉跳,更是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站立,心中更是怕裴书年一气之下,不肯帮自家娘子忙。
她们娘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找面前这世家子帮忙。最可恨那郑明微母女如此欺负娘子。娘子但凡有别的主意,也不会来找这郎君,结果这不知人间疾苦的郎君心里还不知怎么不屑娘子的情意。
呵呵,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明白的人啊。只有阶级分明两个世界的人。就比如五姓七家不知愁苦的世家子和自家娘子这个阶级的人,就比如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和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谁能懂谁的苦?
月见垂着头胡思乱想着。
忽然地,听到上头发号施令的人说话轻飘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九娘。消息的事,明儿朱家、柳家都会知道,让你家娘子安心。”
只是从此后,她和他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是,是,是。谢谢八郞。我代我家娘子谢过八郞。”
月见便是没想到,最后还能得到这一好消息,立时眉开眼笑,道谢后,离开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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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差不多全长安城都知道了昭王府换亲的无耻事。
长安城的晚上,今儿是特别特别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