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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笙站在殿外,明亮的月光从其头顶洒下,与他一身黑袍相互映衬,显得分外妖冶,再加上他背后隐隐泛着寒光的长弓,殿内众人每一个敢上前,只有白华直接闪身来到他面前,笑道,“你可是想我才回来的?”
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一番,柳笙一字一句道,“王上呢?”
被眼前之人冷冷的语气逼退,白华抱着肩膀站到一旁,撇撇嘴道,“就知道找王上,我让你带的东西呢?”话音刚落,白华便看到有一明晃晃的东西朝他飞来。伸手将东西接住,白华看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喜不自胜道,“王上在后山。”
迅速来到后山,柳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山巅之人的背影,想到近来发生的事,他心中就像蒙上了一层油纸,闷得无法呼吸。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原本还未回身的人,已经瞬息而至站到了他面前,红色的长袍上繁花锦簇,显得那人更加明艳无匹。
恭敬的行了一礼,柳笙道,“王上交代属下的事已经查明,玄生妖王确实是玄莽后裔,至于此番云沧山之事,倒是有些蹊跷。”
花卿对此事早有预料,只是一直未放在心上,况且当初他夺取妖皇之位,也不过是为了那人,灭了玄莽一族,也只是因为他们险些伤了那人的性命。可是现在,妖界大乱,狐丘山众妖兵伤亡惨重,这让他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做不做妖皇他不在乎,但不能对不起一直跟着自己的众位部下,那人早已不在,他不必再守着这狐丘山,可是完事都要有始有终才是。
“此事本王知道了,明日我要出去一趟,狐丘山的各大事务便都交由你来打理。”
柳笙闻言,猛然一怔,其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闪着些震惊,“王上,确定是明天?”
花卿用手点了下额头,狭长的凤眸眯了眯道,“怎么,明天有什么事?”
眼见对面之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柳笙心中的疑惑更大,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他不知道这半年来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王上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忘记。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柳笙终于还是开口道,“明日乃是三月初三,一离大人的忌日。”
男子干净的嗓音,旋绕在花卿耳畔,也敲击在他心上。是啊,明日是一离的祭日。自从一离化为灰飞消失之后,他从未忘记过他的忌日,即便明日乃是蟠桃大会,无比的热闹,他也从未记得去天宫闹上一闹,就是因为明日也是他的祭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花卿不能理解,他竟然将这个日子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无知的凡人,想的都是他是不是还活着。
眼看着王上的表情顷刻间颠覆,柳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王上,是属下说错了吗?”
花卿摆摆手,身形一闪便化作长蛟,消失在了天空之中,只剩下柳笙一脸纠结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柳笙知道王上一定是去祭拜那位大人了,可是,明日之后都由他来打理狐丘山这件事,到底是如何?王上明日是出去还是不出去了?就这样一声不吭的都掉真的好吗?他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在思考无果之后,柳笙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淡定样子,王上行事从来都是如此,这么多年他还不能适应实在是能力不行,还需多加历练。行走在苍天古树之间,柳笙想起了一事,那事与白华有关,但他不知王上是否知道。若是王上知道,那就不用他来捅破,若是王上不知道,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毕竟他与白华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想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
脑子里再度天人交战,柳笙脸色一阵阴沉,一阵更阴沉,最终还是默默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此处乃是狐丘山的禁地,就位于后山不远处,虽然景色颇好,却被花卿用法力封印起来,无论是谁都不能踏足此处。站在泛着碧波的长留湖边,花卿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当年的情景,尽管已经有些模糊,但却是他的心日夜都会飞来的地方。狭长的眸子随着夜风的翻涌悄然睁开,花卿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过他了,是十天还是半月,他不想去细想。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自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用匕首隔开他的利爪,用毫不惧怕的眼神看着他起,他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他了。
“阿离……”
花卿默默念着那人的名字,眼中却能够回忆起当日,一离站在长留湖畔,温柔的看着他的情景,他听见他说,“花,我想我也许有喜欢的人了。”
那时花卿心中一颤,同样看着他道,“是吗,我们阿离终于知道什么是爱了。”
那时候,一离每次回到狐丘山,都会对花卿讲凡间的事情,仿佛无论是凡间的花草,还是城池,都能轻易引起他的兴趣,然后,花卿听到他说,“恩,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凡人。”
一离的话飘散在湖面上,花卿记得他的眼神是向往的,也是干净的。当初是他教会一离去爱,可是没想到最后,一离爱的人不是他。也正因为如此,花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消失在雷劫之下。在一离彻底消失的那刻,花卿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是那句话,仿佛一记重击,将他的心拍成了碎片,最终将他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紫色的尘烟中,一离身后的狐尾尽数消失,他说,“替我照顾好他。”
花卿抬步来到一株巨大的桃花树下,只见光洁的树干上几点嫩芽早已长成,粉色的花苞也悄然开起。即便他能阻止大雪侵扰这里,却不能阻止生命的轮回,四季的更替。抚摸着桃花树下冰冷的石碑,花卿道,“阿离,这是我做后一次来看你了。”
说完,花卿便挥手将结界撤去,白色的雪花伴着寒风从远处飘落,终于降临了这片千年未曾踏足的旧地。而大雪纷飞之下,几株梅树在湖边悄然开放,竟是多年未见的盛景。花卿将手中的玉佩执起,稍加辨识便认定了方向,或许从前的他也是不会爱的,但从今往后,他绝不想再放手。
狐九命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一夜的大雪将洞口封了大半,阳光从缝隙中泄露进来,照射在石洞的各处,显得分外明亮温暖。动动尾巴将自己裹得更紧,狐九命眯眯眼睛便想再睡上一刻,但不过才刚闭上眼睛,他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又变回原形了,而季青不在。
瞬间炸毛的从原地站起,狐九命将周围的袍子踢开,满脑子里都想着昨夜的事,难道爹爹生气了?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不论任何后果,毫不顾忌的与季青做上一夜的!不待他懊恼沮丧完,他银色的眸子一瞥,就看到不远处季青正坐在一张石凳上与南子木说着什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聊得投入。
季青也是看到毛团的动静,以往狐九命都是很贪睡的,没想到今日起的这么早,而且起床的动作是史无前例的利索。伸手将不远处的毛团移动自己怀里,季青拿起一旁还冒着热气的汤碗,放在狐九命嘴边道,“早饭。”
闻着嘴边不时传来的香味,狐九命立刻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了,尽管他不喜欢素食,但是只要是爹爹做的,什么他都可以接受了。一口一口喝着碗里的汤,狐九命品尝自己爹爹手艺的同时,也不忘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今日风雪已停,那我就告辞了。”昨夜,南子木几乎一夜未眠。倒不是这洞中的情况多么恶劣,而是他不时会想起那个脾气古怪,又霸道的妖皇,以前他不常依靠别人,倒是在狐丘山的日子,他从未离开那个人的照顾,这么一离开,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有一点诧异,他为何不告而别?不过,那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吧,毕竟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季青摸着手中毛团柔顺的狐毛,一边开口道,“并非我不让你离去,而是此时就算我让你走,你也走不了。”
南子木转身的动作一滞,双眉微蹙道,“还望道长能将洞外的积雪除去,放我出去。若日后再相见,我南子木必当竭力报答。”
随手弹出一道白光,将洞口的积雪尽数除去,季青才道,“阻碍你的不是雪,是妖。”
说话间,南子木已经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那味道清冽又带着些魅惑,每每都让他离不开,推不掉。知道自己又落在了妖界最厉害的人物手中,南子木扯扯嘴角,“妖皇大人,你来的真快。”
花卿也不含糊,单手托住怀中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尽管只是浅尝辄止,花卿在放开那人时,还是长吁了一口气。自他看到空荡的王殿中毫无一人,而他给南子木防身用的风息珠被放在桌上时,他整个人便乱了,尽管他已经尽快赶过来了,但在未见到南子木安然无恙前,他的心便仿佛一直被掐着,哪怕一点不好的消息,都能让它破碎。
轻抚少年略带震惊的面庞,花卿道,“还好你没事。”
而南子木听了花卿的话,则用力抹了抹嘴唇,用灰白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红色影子道,“你果然还是想与我双修吧。”
整个石洞的人,外加一只还在喝粥的狐妖听到此话皆是一愣,季青眼中少有的闪过一丝戏谑,他将已经喝到肚子圆圆的毛团抱在怀里,顺手将瓷碗放到一旁,忍不住道,“妖皇,看来你这辈子,都注定要单相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