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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兴冲冲地跑到尚味食肆,一眼就看到刚刚的小乞丐在门口站着。
小乞丐看到江逸走近,便大声朝着门里喊道:“冯教头!江状元的儿子来找你了!”
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那人说道:“你倒是机灵!”接着,从里面扔出一大块猪头肉,正好落在小乞丐的怀里,“爷领情了,赏你个好物吃。”
小乞丐早就眼馋了许久,可他硬是忍着没吃,而是把肉小心地藏进衣服里,兴冲冲地跑掉了。
江逸走近,看到门内那张留着络腮胡子的侧脸,脚步一顿,这才知道找他的人并不是苏云起。
没由来的,心头滑过一阵失望。
当然,他也不免好奇。在这银坊镇,还有谁会找他?
“你就是池宴大哥家的小子?”冯远上上下下看了江逸好几个来回,不由笑道,“倒是和池宴大哥不大像。”
这人一身剽悍的杀伐之气,十足的一个武人。
江逸笑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拘谨地叫了声“叔”。想了想,又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冯远摆摆手,“我是粗人,可别跟我来这套!就连你爹那个大状元在我面前都不兴这个。来来,乖侄儿,过来坐。”
“叔,小子单名一个‘逸’字。”江逸也被他的豪爽带动,少了几分拘谨,依言坐下。
冯远笑道:“倒是听你爹说过。来,小逸,吃什么?叔请客!”
江逸忙说:“原本该是侄儿请您,可是今天实在不巧,弟妹两个还在镇口等着,我也不好多待。”
冯远闻言愣了一瞬,疑惑道:“你所说的弟、妹……可是苏家的孩子?”
江逸点头,“正是。”
冯远恍然,“我说呢,如果是苏家人……这就能对上了。”
“今天小侄是带弟妹两人来镇上买些米面,原本正要回去,刚走到镇口就有人捎信说有人在这里等我,没想到是您。”
“你自然想不到,你又没见过我!”冯远豪爽地笑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免得他们在那个人多眼杂的地方生出什么意外。”
冯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些油渍的钱袋,“这是你爹让我捎给你的,前两个月都是你小叔来取,既然今天遇见了你,直接给你也是一样的。”
江逸在听到“你爹”俩字的时候十足地愣了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爹还活着?
真的!他一直以为这具身体的爹已经死了!
“傻了?”冯远推了江逸一把,没想到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推下去,“诶?!我没使多大劲儿啊!”冯远眼疾手快地又把人扶住。
“呵呵,您是高手……”江逸脸上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心思还没从突然多了个爹的震惊中缓过来。
冯远看了看他的脸色,调侃道:“想你爹了?”
江逸随着他的话点点头。
冯远笑笑,抓起酒碗喝了一口,才道:“你小叔跟我说,你不想回村子,一直在为这事儿和你爹怄气,是不是?”
江逸再次愣了住,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有些急切地问道:“叔,之前两次我爹托您给我捎东西……也是银子吗?”
冯远闻言,拿酒碗的手一顿,反问:“怎么,江林那小子没给你?”
江逸闭着嘴不说话了,脸上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却在暗骂江林。
冯远把酒碗在桌上重重一放,沉声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逸为难了一会儿,就在冯远想要再次发飙的前一刻,适时说道:“叔,我是晚辈,怎么会跟我爹怄气?之前我病了一个月,险些扛不过去。因此,我爹捎信的事我并不知情。”
冯远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啪”地一声拍碎了桌角,扬声骂道:“这个杂碎!”
高手啊!
江逸崇拜地看着冯远因为愤怒而愈加威严的脸。周围的人也频频往他们这儿瞅,小二更是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为难地望着他们这桌,却不敢走近。
听到周围人的切切私语,江逸回过神儿来,赶忙劝道:“叔,您别动怒。敢问一句,您可信侄儿?”
冯远大眼一瞪,不满道:“我怎么不信你,你骗我有什么好处?你放心,我这次回去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爹,就算他腾不出手来,我也得整死那个不要脸的杂碎!”
“叔,千万别!”江逸又劝道,“东西没了就没了,侄儿并不在意。只是,我爹出门在外,让他知道了这些不过是白白地难过罢了。”
江逸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当然也得为人家尽一份孝道。
“诶,你们读书人弯弯绕绕就是多!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江林那小子?”
江逸面色平静地笑笑,嘴上却毫不留情地说道:“是我的我自然会要回来,没道理便宜了别人。”
冯远终于露出一个笑,指着江逸道:“行,我看这点最像你爹!”
“至于我爹那边……还希望您能遮掩一二。”
冯远干脆地点点头,“叔知道你也是一片孝心,自然不会扯你后腿儿,你爹那边你就放心吧!唉,小逸啊,都怪为叔轻信小人!”
江逸笑笑,“您是豪侠之士,怎么屑于那些人的腌臜手段。”
冯远听了这话,笑意更浓,“你这张嘴呀,竟比你爹还能说!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老徐头都肯帮你。”
“老徐头?”江逸疑惑。
冯远笑笑,“想你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喊你来的小乞丐,那就是老徐头养着的。”
江逸闻言不由地皱眉,他想到了前世那些故意拐卖小孩子让他们学偷盗、乞讨,骗人同情的例子。
冯远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小口小口地咂着酒慢慢说道:“说起这个老徐头,真是个有本事的,你们银坊镇这十里八乡的事啊,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也是个心眼好的,他手底下那群孩子不是被拐子拐的就是没爹没娘的,要不是他啊,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江逸这才知道,他是误会人家了。
冯远看看天色,提醒江逸:“时间不早了,后天这个时间我还在这儿,你有什么想捎给你爹的,正好一并带过去。”
“那就麻烦叔了。”江逸连忙道了声谢,又抢着给他算了酒菜钱。
冯远原本坚持着不受,江逸硬是把钱塞到了掌柜手里。虽然冯远脸上写着不高兴,可等江逸走了,还是忍不住夸了句:“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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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心事重重地回到枣儿沟,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江春材那里。
他没有丝毫隐瞒地把事情说了。
江春材自然免不了一场气。
“江林那个黑心肝的,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小逸,走,咱们这就去找你三叔公,让江林那个混蛋还地!还钱!上次的事原本就委屈了你,我不信这次他还有脸偏帮那个混蛋!”
江逸连忙拉住他,劝道:“大伯,钱和地咱们自然得要,只是在这之前,希望您把知道的都给我念叨念叨。你看我这两眼一摸黑的,事情打到了头上都还没闹明白。今天要不是那个老徐头,咱们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多久。”
江逸说着,给英花使了个眼色。
英花会意,忙跟着劝:“你看小逸说得多对,你就知道瞎着急!拿着这点事去找族长,你这个村长还想不想当了?你别瞪眼,我知道你想说你还不稀罕当呢,是不是?别忘了,你要是不当,便宜的就是江林!”
果不其然,英花一句话就戳中了江春材的死穴。他终于肯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说起来江逸也有些好笑,他想到了江春材可能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比自己这个正主还气愤,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吃亏的是他呢!
江逸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感动。虽然在这里生活窘迫科技落后,更有那么些或思想守旧或心术不正的“亲戚”,却也不乏这样的真情。
想到这里,江逸笑意更深。
江春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笑?要我说,你和你爹别的都好,就是肚量太大,白白地养大了一匹狼!”
江逸继续笑,“大伯,不值得为那样的人置气,早晚有他们的报应。咱们先说送信的那位冯叔,您认识吗?”
江春材喝了口水,缓过劲儿来,才说道:“你说的姓冯的这位,我猜着没准是镇远镖局的二当家,叫冯远……他有没有说些别的?”
江逸想了想,说:“我听报信的小孩儿叫他‘冯教头’。”
江春材一拍大腿,“那就是了。先前几年,你爹逢年过节的回不来,也是让他帮着捎东西。”
江逸点点头,又问:“我家和那个小叔之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江春材叹了口气,“那白眼狼从小没少坑你爹,不过大多也是小事,都过去了。要说眼下,还真有一件要紧的——他种着你家十亩地,这事你爹跟你提过不?”
江逸摇摇头,“我爹没跟我说过,可能是觉得我知道了也不会种。不过,我那里有张地契,正好是十亩。”
江春材拍了下手,“这就对了!那十亩地是你爹做官的这些年一点点攒下来的。他是清官,无门无弟,能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我早就想把地给你要回来,又怕江林狗急跳墙。如果有地契就方便多了。”
江逸想得也深,眼下做鞋的活还不知道能做多久,怎么也不保险,兴许明天就卖不出去了也说不定。况且他们家男人多,总得有点事做。
还有一件事,就像□□一样埋在江逸心里——农历七月,朱棣就会发动靖难之役,从北平发兵一路打到京师,周边易县、真定、河间都会受到波及。
战乱时期,土地就是保命的本钱。
眼下马上就要进入七月,必须把土地要回来!